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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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将军那边不多久便派人来接了。

书辞毕竟是没出嫁的姑娘, 不可能一直住在王府里,沈怿几乎替她计划好了一切,可临到要送她走的时候, 偏又生出些许不舍来。

他在马车前颦眉叮嘱了一大堆, 最后神色古怪地盯着她,“我说, 你和傅铭同在一个屋檐下……可别走得太近了。”

书辞终于忍不住提醒这口醋缸:“王爷,人家傅公子都定亲了。”

沈怿叹了口气:“可我同你不是还没定亲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谁让他身份特殊, 之前又花样作死把自己作到革职禁足的地步, 因此至今没办法进宫去求皇上赐婚。

“你也别只顾着说我。”她后退两步,食指在他胸膛处戳了戳,“前天往府里添侍女了吧?”

沈怿笑得坦坦荡荡, 也不回避:“添了啊。”

书辞眯起眼:“是打算趁我不在这几天好好的‘享用’?”

他好笑道:“你想得可够多……那是给你准备的。”

她闻言有些怀疑:“有些事情,说不清的。”

沈怿长长地嗯了声,“那倒是……比方说你和傅家大公子……”

见他又要旧事重提,书辞忍不住龇牙去捂他的嘴, “行了!”

……

管事和高远习以为常地站在旁边等他俩争论出个结果,最后自然是没有结果。马车等候多时,总归是要走的, 反正两家离得不远,偶尔也可以见面,和许多人天南地北的距离相比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书辞坐上马车,在那一瞬忽然就想起当日与言则说过的话。

她好像也是这样安慰他——反正都住在京城, 大家随时能见面的。

只可惜,他们却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一面了。

车夫甩起鞭子催马前行,出了肃亲王府,沿着安定门大街朝南慢悠悠的驶着。

昨日下了雨夹雪,冬天的地面不容易干,车轮子碾上去还有水声。

清幽的石板上覆盖着一层水色,倒映出街道两旁的店铺来,或有酒旗飘飘,或有灯笼摇曳,摩肩擦踵的行人把水洼踩得清波荡漾。

镇国将军府在仁寿坊,灯市街以北蹲了两个大石狮子的地方便是了。

和王府的规格不同,这里仅仅只是气派,而且还是中规中矩的气派,不敢有半分逾越,不像沈怿的府邸,摆在那儿就是一副威严雄伟,富丽堂皇的模样,由大门都能感受出屋主人的脾气。

书辞由扶着紫玉的手走下马车时,将军和将军夫人已在府门前等了有一阵子。

沈怿的名声不好,在朝堂上也是从老到少几乎都得罪了个遍,唯有这位老将军对他还不错。

许是念及他年少轻狂时,曾在自己麾下同袍杀敌的缘故,所以尽管沈怿说话从来不客气,他听过了也只是笑笑,颇有几分长者对待晚辈时的迁就与纵容。

夫妇俩都是和蔼慈祥之人,尤其是将军夫人,大概是因为膝下没有女儿,对书辞的到来显得十分欣喜。

“你就是言姑娘吧?”见她含笑着伸出手,书辞也就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傅夫人笑眼弯弯地打量,“模样可真讨喜。”

她年岁偏大,四十好几的人了,同样是世家出身,在某些气质上和陈氏有几分相似,可瞧着并不严肃,反而是一副平易近人,很好相处的样子。

书辞颔首致歉:“给您添麻烦了。”

“不碍事不碍事,王爷和我们也有十多年的交情,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这点小忙不过举手之劳。”将军夫人挽着她的手往里走,“你的事我听他提过一些,是言家收养的吧?还没找到亲生父母么?”

深感沈怿办事太不靠谱,半真半假的说了多少也没提前告诉她,书辞只好斟酌着开口:“还没。”

她闻言颇为遗憾:“那真是可惜……”

说话间,傅家夫人已领着她来到房中,屋子是特地收拾过的,里里外外透着些大家闺秀味道。夫人仔细地询问她的意见,要添什么,摆什么,有什么喜恶,那份热情,简直让书辞受宠若惊。

“咱们也算是有缘分了。”她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手,“一开始陈家人来和我说媒,就是说的你。那会儿我已经瞧过你的画像,一看就知道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

被她这一通夸,书辞反而有些赧然。

傅夫人惋惜地轻叹:“尽管当时因为一些意外这门亲事没成,不过还好,现在你也算是我们家的人了。”她微微一笑,“所以我才说是缘分啊。”

听到此处,书辞由衷叹道:“夫人,您人可真好。”

“人老了嘴碎而已,还担心你嫌我话多呢。”傅夫人望向她,语气怅然,“我这辈子啊,就想要个闺女,可惜老天爷总不能让我如愿。”

她微微一笑:“一开始王爷来说起此事时,我就很高兴,想着既然你我投缘,我多认个女儿求之不得,咱们府里也许久没办过喜事了……就是不知,这般擅作主张,你可会觉得唐突?”

“自然不会。”她当下摇头,“我高兴还来不及。”

见她答应,傅家夫人甚是温和地拿手给她理了理鬓边的散发,“那就好。”

有那么一刻,书辞的心头忽然无比柔软,像是有一种久违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感在身体中蔓延,堵在嗓子里颇为难受。

她不知可否能称之为亲情,可转念想到黄土下的言则,和满目凄凉的陈氏,心底里那更复杂的情绪又随之覆盖上来。

晚上临睡前,她侧身问紫玉,“小紫,你说我这样,真的好吗?”

紫玉给她掩被角,并没听懂:“什么?”

“我总觉得自己把言家给抛弃了……”毕竟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哪怕陈氏对她再不好,而今想想也是事出有因。

现在的日子过得越舒服,她心中便越不安。

“能有什么办法呢?”紫玉不以为意地在她床前蹲下,“您要嫁给王爷,这是最好的选择,两位老爷若在天有灵,也会替您高兴的……小姐,人各有路,人各有命,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别去后悔。”

书辞若有所思,紫玉见状拍拍她的肩宽慰道,“我知道您为了老爷的事很愧疚,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夫人缓过来,咱们可以再去看他们呀。”

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给爹爹报仇,等所有的事尘埃落定后在慢慢计较吧。

她心里浮起万般滋味,有惊涛骇浪,也有百转千回,只能勉力让自己心静下来,认真地颔了颔首,闭目睡去。

肖府里自从经历了刺客一事之后,连着数日,书房里的灯就没有熄过。

肖云和疲惫地靠在太师椅上等手下的人回禀。

“京城里能搜的地方已经搜了个遍,城外几个村落小镇也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晏大人的踪迹,或是尸体。”

“不过出事当晚倒有人看见晏大人在御街附近出现过,可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这话他近来听了不下十次,连脾气都懒得再发,摆摆手让人退下,“继续去找。”

“是。”

几乎是从晏寻走后的第二天,他就迅速点了一大波人,开始在城里城外满世界的找,然而隔了那么久,还是音讯全无。

他到底会去什么地方?

按理说病得那么重,应该走不了太远才是。

肖云和实在是寝食难安,喝了两口茶,仍觉得心里发慌,又把那个替晏寻治病的大夫拎了过来,询问他病情的事。

对方显得很无奈。

“这医病犹如领兵打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晏大人的病症已连续用药用针一个多月,本来再有个七天,熬过最艰难的那一关就能好。可他眼下断了药,很多事情就说不准了。”

他叹了口气,“哪怕您就是把人再找回来,卑职也不一定有把握可以再治。”

肖云和听到此处,眼中竟怔怔的,半晌没有回过神。

派去找晏寻的人几乎全部无功而返,活得见人,死得见尸,这样不死不活地吊着他最为难受。

“再加派人手。”他咬咬牙,“……去北镇抚司走一趟,让锦衣卫也跟着帮忙找。”

底下跪着的侍卫领命退下,只有尺素还站在一旁,见他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不由问道:“晏寻三番两次坏你的事,为什么不杀他?”不仅不杀,还要费尽心思的把他找回来,她着实想不通此人到底对他而言有什么价值。

“你不明白。”肖云和抚着眉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打算要他的命。”

“你还准备留着他?”尺素难得不解地眯了眯眼,“为什么?”

这样拖泥带水,不果断的行事作风,根本不像他。

“公主对我恩重如山。”肖云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欲言又止,“我不想看见,她留在世上的这最后一点血脉,就此断绝。”

住在傅家的这段时间,书辞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名门望族,世家大户。将军府内上至傅老将军,下至庖丁伙夫,好脾气三个字简直都快写到脸上了。

她出生小门小户,还从没见过这样一团和气的大家子,一时甚为感慨。

也不知沈怿把自己的事对他们说了多少,傅家两口子对她管得颇宽,无论去哪儿从不过问,还附带几个随从侍卫,一路护送。

于是得空了她便朝紫云观跑,瞧瞧晏寻伤势恢复得如何。

老道士尽管瞧着神神叨叨,但开的方子效果倒是很显著。虽看不懂晏寻的病究竟好了几层,但见他的脸色日渐好转,不再如之前那么苍白,书辞也就松了口气。

“你脾胃虚,只能多喝几天稀粥了。”她端着碗搅动两下,立刻有腾腾热气冒出来。

晏寻靠在榻上,目光柔和地看她。

书辞舀了一勺凑过来,他便很听话的张口含住,慢慢地吃。

一小勺稀粥这小子居然能嚼上半天,掩真作为一个老道士在边上都有些瞧不下去了,不自在地挪了挪。

“肖大人那边……其实我所知甚少。”这几日多亏有她照顾,晏寻不免为难地抬起头,“可能帮不了你太多。”

“没关系。”书辞吹了吹热粥,温和道,“你先好好养病,别的可以从长计议。”

沈怿自门外进来时正看见这幕,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多大个人了,连吃饭都不会么?”

“人家这会儿四肢没力,端不了碗。”掩真开腔解释道。

刚说完就被沈怿盯了两眼,只好不再吭声。

书辞把空碗放下,也不理会他方才的话,开口就问:“你要不要也吃一碗?我煮的,特别稠,能解渴暖身。”

听她这么说,沈怿喉头不自觉动了两下。

还没应声,书辞已自顾自盛了一碗,勺子轻轻一舀,笑眯眯地凑到他唇边。

“……”

对付沈怿她完全摸索到了一套自己的方式。

不管火气多大,反正先给他往死里灌蜜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那堵冰墙绝对不攻自破,此招屡试不爽,从未失手。

后者不甚自在地别过脸,虽没张口让她喂,还是把碗端了过来,自己吃。

晏寻平静地看着,唇边仍是一抹淡笑。

“肖云和连长公主的事也没告诉你?”沈怿气消了不少,边喝边问。

晏寻摇了摇头。

这么说,等同于花大价钱救了一个废物。

“不过,他还不知道我的病已治好。”仿佛看出他的嫌弃来,晏寻思量片刻,“或许我可以成为你们在肖府里的线人。”

这个提议实施起来有困难,但也不是并无机会,沈怿支着头,若有所思地搅拌稀粥。

那个把自己裹得一身黑的人,劝他借刀杀人,明哲保身。

莫非,晏寻就是这把刀?

书辞正在收碗筷,还不知沈怿心里早已九曲十八弯。只见他们提起长公主,好奇心油然而生,转头去问掩真:“道长,你从前和平阳公主有交情?”

本在看热闹的老道忽被问到这个话题,莫名地怔了怔,“交情谈不上,我那时也是个成日里靠算卦为生的江湖骗子,医术学个半吊子,也承蒙驸马看得起,才到府上去做他家的门客。”

那时的大梁南北虽有战事,却处处是花团锦簇,充满生机。

好些官宦府里都养着门客,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逢年过节,一大帮人对诗比武踏青赏月,过得是文人骚客的日子,唱的是江湖豪情的曲子。

然而这一切都随长公主之乱,一并淹没在了历史的尘埃当中。

“驸马的病,最初谁也不知道。”他轻摇头,“我们只是听说他身体弱,直到后来长公主偷偷把我与另外几个大夫叫到一块儿秘密商谈,大伙儿才得知他患有如此怪疾。”

“也怪我们学艺不精。”掩真语气里难掩失落,像是对年少时错过的那些事感到无比愧疚,“我本出自医学世家,可自小贪玩偷懒,不务正业,直到驸马病入膏肓,那会儿才恨自己没有好好听师父们的话,用心学习医术。”

书辞托腮沉吟:“长公主是在驸马死后性情大变的,驸马过世,对她的打击想必一定很大……道长,你和她相处过么?这位公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闻言,掩真眉眼微沉,整个人陷入了漫长而又覆满灰尘的旧回忆里。

“长公主……是我平生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子。”

肖云和靠在榻上闭目浅眠。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尽头轻唤。

“阿希。”

“阿希……”

春日里温软的阳光下,那个锦衣华服的人端庄而倨傲地走在汉白玉的石桥上,环佩叮当,黑发如锦似缎,象征着身份的厚重衣袍层层叠叠,大衫大带,看上去尊贵而威严。

那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而她生来就是该受人敬仰的。

身负绝学的少年郎垂头跟在一侧,沉静的眉目却不时偷偷往前一瞥。

公主于他而言就像是一片风景,一树绮丽的繁花。

她太过耀眼了,耀眼到令他无法直视,不敢亵渎,唯一能做的,只是虔诚地紧跟在后,默默地伴随左右。

那时她也曾不经意停下来,纤纤玉指勾起他的下巴往上抬。

清澈的双目中带了几分狡黠,笑容明丽干净。

这个神情,足够他铭记一辈子……

“你既如此喜爱这盆兰花,便拿去好好养着吧。”

他见证过她最繁盛的时期,也陪曾她度过最萧条的那段日子。

驸马病逝的那一年,公主府上长久弥漫着哀伤和死寂,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把自己本来的面目永远的封存在了面具之下。

劫数至今十五载,千帆过尽。

他从睡梦里睁开眼,视线中能看到角落摆着的那盆兰花,碧青的枝叶间冒出了一两个幼嫩的花苞,亭亭玉立。

书辞回到将军府时还不到中午,夫人正在厅里来回转悠,似乎等了她许久,一脸的焦急。

“快,快,赶紧去换身衣裳。”边说边伸手牵住她往屋里走。

书辞一头雾水:“怎么了?”

将军夫人面露无奈道:“上面来了旨,太后要见你。”

她听得一愣,此时此刻才意识到,王爷这个身份还会和皇帝太后以及一堆公主妃嫔们打交道。大概是沈怿这个人平时本我行我素惯了,极少见他提起宫里的事,宫外也几乎没什么机会和其他人有交集,若不是还有个王爷的称呼在那儿摆着,书辞险些都快把他和普通人混为一谈。

皇宫两个字泰山一般朝她压下来,如此突然,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书辞就被傅夫人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利索地拎上了马车。

她脑袋上破天荒插了两支金银簪子,难免觉得沉甸甸的。

书辞随手摆弄了几下,向问傅夫人起缘由:“怎么平白无故的,太后会问起我来呢?”这其中必定有人牵线搭桥,而沈怿禁足在家,成天念着进宫赐婚的事,肯定不是他。

“言大人的案子久久没查出个名堂来,其实皇上是早听说了你的。”傅夫人在车内还不忘给她整理衣衫,“但是碍于王爷眼下在受罚,所以不好多问。今天正逢太后的寿辰,三公主偶然提到了你,她老人家便来了兴致,就说要见一见。”

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至于这位三公主是不是偶然提起,她暂且没兴趣细想,但令书辞惊讶的是——当今太后,沈怿的大半个娘过寿辰,他竟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在道观里闲逛!

禁不住就开始担忧起自己以后的日子。

“夫人,老太后过生辰,咱们空手去合适吗?”

可现在要买也来不及了,像她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似乎送什么都等同于自取其辱。

“这个不必你*心。”傅夫人掀起帘子看车外,“一会儿记得说话要谨慎,没问你的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地回答,知道么?”

“嗯。”

在一片忐忑中,书辞来到了奢华富丽的紫禁城。

大冬天里的宫墙比以往更加凄清,深灰的颜色与天空的暗沉交相辉映,遥遥的北风送来远处寒梅的冷香,沁人心脾的同时又不寒而栗。

见惯了气派的王府,再打量皇宫,景致无非是大同小异,这种地方住久了,即便是雕梁画栋,也总有看腻的时候。

大半年来经历了太多的事,连避暑山庄都感受了一回,书辞已不再是最开始那个见什么都稀奇小姑娘,举手投足间镇定了不少。

傅家夫人看在眼里,目光中带了几分赞许的神色。

由内侍引路穿过长定宫的花园,西面是礼佛的祠堂,北边就是正殿,两座石制的宫灯旁各站了一个宫女,笑容端庄地冲她们略一颔首,款步进去通报。

不多时便折返回来,欠了欠身,轻言细语:“夫人里面请。”

老太后大寿,殿内特地布置过一番,大概比平时更加辉煌夺目,其中坐着一群不认识的皇亲国戚,当真是如书辞之前胡诌过的那般,有股皇室的贵气扑面而来,迫得人胆战心惊。

仓皇一瞥间,她看见了那位曾邀她赴宴的庄亲王,他还是老样子,温文尔雅,此时正悄悄地冲这边颔首一笑。

不知为何,这个不经意地动作莫名让书辞安心了许多。

当今太后就端坐在上面。

书辞没敢抬头,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随即她听到一个威严中带着温和的声音,“免礼吧,起来我瞧瞧。”

太后比傅夫人要年轻一些,但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看得出来她年少时或许个脾气极好的大家闺秀,温婉贤淑……类似于言书月那种。

可是在宫里不会存在好脾气的太后娘娘,她是从贵妃被抬到皇后的位置的,能做到这一步,自然有她的心机和手段。

哪怕是再弱不禁风的女子,进了宫也会拔苗助长一样地被无数支手打磨得锋利异常。

“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太后细细端详她,语气里颇有怜悯之意,“也是个不容易的,长这么大了,才知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

在外面沈怿给她编的谎是傅家二爷失散多年的亲闺女,这么快就要直面这个头衔,书辞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半晌才讪讪应了。

“怿儿是个暴脾气的人,我忧心他的婚事很久了,难得他中意你……挺好的。”太后靠在椅子上,手里捏着蜜蜡佛珠慢慢地数。

想了想,书辞还是决定给沈怿挽回半点颜面,“太后多虑了,王爷……其实面冷心热。”

“你也不用替他说好话,有些事情我比你清楚。”她微微一笑不以为忤,“两情相悦是好事,我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傅家为我大梁世代尽忠,你乃武将之后,怿儿也是打小舞枪弄棒的,在这点上你们俩倒很合适。”

太后好似对她非常满意,一直在含笑点头。

书辞有种错觉,她这回找她来更像是着急把沈怿给强买强卖地送出去,比市场上挑菜还要随便。

就在殿内气氛其乐融融之际,冷不丁有人开口:“可我怎么听说,书辞姑娘是当年梁秋危的后人,不是什么功臣的遗腹子。”

这语气很是熟悉,书辞一转眼便见到了坐在公主旁边的安青挽,一面惊讶于她是怎么能混进这种场合的,一面又奇怪她是打哪儿得知的。

话语正落,太后的脸色却微妙的变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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