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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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 天空飘起了雪花,北风呼呼地刮得面庞生疼。宋轶刻意多加了件棉袄, 披上斗篷出门, 让薛涛不要跟着。
薛涛犹豫了一下, 由明跟改为暗跟。
今日是孙朝红的生辰,以前每年今日, 她们会在蔷薇园喝得伶仃大醉,每每让李宓和赵诚将她们拖回屋,以防他们被冻死。
在京兆尹和漱玉斋中间的位置, 有一间叫做苦茗轩的茶楼, 孙朝红还在的时候, 宋轶经常与她在吃吃茶。今日一下雪,虽未天黑, 街上小摊却收得干净, 苦茗轩外,只有一个卖烤地瓜的老伯搓着手, 跳着脚叫卖着。
行人无多,尽皆低着头, 扛着风, 看也没看一眼。宋轶停下来,看了看烤番薯, 剩下已不多,宋轶便掏出银子全部要了,老伯千恩万谢, 帮她包了几层,用绳子捆好,宋轶付了钱,到过谢,拎着烤番薯进了苦茗轩。
进得门来,脱下斗篷,抖掉上面细小的雪子,便看到赵姝扶着赵诚从楼上下来,明明这是茶楼,赵诚却硬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
赵姝皱着眉头,身后跟着两个婢女两个小厮,她却一直亲自搀扶着那只醉鬼。
瞅见宋轶走过来,她不无抱怨地说道:“孙朝红太不是东西了,要走,连书信都不留一封!”
忽听得这个名字,赵诚跟打了鸡血一般,惊慌中四顾张望,“她在哪里?在哪儿?”
赵姝赶紧安抚道:“她不在这儿,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无奈地看了宋轶一眼,扶着赵诚离开,外面候着的马车积了一层雪,也不知道这位在此逗留了多久。
上了楼上,在她们最常坐的临窗雅座坐下,宋轶点了一壶茶,要了一叠瓜子慢慢磕着,茶是最苦的苦丁茶,瓜子是白味的葵花籽。约莫过了一刻钟,背后的位置来了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也要了一壶茶,一碟瓜子,同样的苦丁茶和葵花籽。
天色渐渐黑下来,二楼几乎没了人,小二上来续茶,宋轶拿出两根还热着的烤地瓜让他送给后面的客人。
那客人收下,谢字也没一个。
待小二走后,宋轶说:“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京城。”
“还有件事,没做完。”
“不放心赵诚?”
背后的人顿了一下,岔开话题,“你去了两次定远侯府?还要了一把罗家堡铸造的剑?想必你已经知道如何辨别罗家堡的剑与其他剑的不同之处。”
“你是想问我那些剑是不是罗家堡的对不对?那你能否先告诉我那些断剑是从哪里来的?”
“当年战场上捡来的。长留王本想借这批剑扳倒司马荣光,没曾想被刘乾捷足先登了。”
“你们手里还有多少?”
“大概足够十万大军用的数量。”
宋轶蓦地一震,竟然全在长留王手里,难怪当初没一人发现兵器有问题。而战场上用的兵器肯定不止是刀剑,还有长矛,弓箭,盾牌,乃至护甲。若这些都有问题,还足够武装十万大军,只要拿出来,便足够说明问题。
“我想要这批兵器。开个条件。”
“帮我一个忙。”
“嗯?”
“荆州刺史陶渊之女陶如,品貌端庄,三年前入京时,赵诚曾救过她,她已过二八年华,还未定下亲事。”
“你不会想让我撮合他们吧?”
“他们何时定下亲事,这批兵器你便何时能拿到手。”
宋轶听得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就一点不难受?”
“我与他,本就不可能。”将苦茗一口饮尽,起身,离开,没忘记带上宋轶送她的两只地瓜。
宋轶坐在窗口,轻轻支起窗户,看到她的身影浸入黑暗中,空荡荡的街道,只余漫天飘浮的雪花。蓦地省起,忘记给她的生辰送上祝福了,大概,以后还有机会吧。
宋轶被寒风吹得一抖,赶紧合上窗户,招呼小二来结账,顺口问道:“方才那位客人以前可来过?”
“他啊,最近经常来。京兆尹赵大人每回在这里喝酒,发酒疯,把楼上的客人都吓跑了,就他稳如泰山。对了,他还特别喜欢坐你现在这个位置!”
“是么?呵呵……”宋轶赏了他一颗碎银子,披上斗篷,离开苦茗轩。
旁边雅间门打开,刘煜和卢君陌走出来,“她果然找到证据了!”
宋轶回司隶台后,没跟任何人泄露一丝情况,只是将自己在屋里关了两个时辰。刘煜知道,从那柄断剑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已经决定要跟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适逢大朝会,还不用去罗家堡冒险,这是一个好机会。
“她似乎并没打算找我们帮忙,那该如何是好?”卢君陌知道静姝的性子犟,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
“罗敬辉很聪明,以往连大朝会都很少来参加,这回难得露面,我想是时候将他留在京城了。”
卢君陌瞬间明白过来,罗敬辉一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罗家堡手中的矿藏和掌控的部曲势力,益州之地,几乎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曾经开元帝调派过信得过的刺史前去,试图架空罗家堡,结果,刺史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烧全,就拖着一条断腿灰溜溜地逃回了泰康城。开元帝相继换了两任州刺史,都无功而返。
罗家虽然没嚣张得直接杀了州刺史,也算是给开元帝留了个面子,但世家大族谁都知道,益州是去不得的。到最后,就一个赵石甘愿领命,而这位,跟罗家交情颇深,之中的勾当不言而喻。
如果要大张旗鼓动罗敬辉,恐怕就得将益州彻底翻个面。但若是以其他缘由让罗敬辉离不开京城,隔开两者联系,便好办得多。
酉时一过,雪下得愈发大了,但风停住了,雪子一层一层铺叠,脚踩在上面发出沙沙声响。整个街道都没有人,白雪将黑夜照得倒是比月圆之夜还要亮堂,只是雪迷了眼,宋轶不得不将斗篷的兜帽拉得更低一些。
忽然闻到一股幽香,像腊梅跟薄荷混杂的一股香气,很是勾人,抬头,微微眯起眼睛,用睫毛挡住欲扑进眼里的雪花。宋轶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穿着白色纱衣,赤着双脚,行走在雪地上,从对面街道悠闲地走过。
眼花了吧?
宋轶揉了揉眼,再看,哪里还有人,果然是眼花了。这种天,穿成那样,赤着脚,即便不冻死也会冻坏的。
转了个弯,路上依然没见一个人,但却留下了一条清晰的脚印,那脚印还能看清楚脚板起伏与脚趾的形状。
宋轶蓦地一惊,竟然不是眼花,可再转头,哪里还有人影。
这是个什么东西?鬼应该留不下痕迹吧?
宋轶默默打了个寒颤,尽快回到司隶台,将暖炉点起来,总算找到点温度。
翌日宋轶梳洗打扮了一翻,提了装笔墨的褡裢,准备去广平王府。出得门来,门口空荡荡的,哪里有马车的影子。薛涛出来,告诉她马车坏了。整个司隶台怕只有豫王殿下一辆马车了。
宋轶郁闷,这么厚的积雪,难道让她走过去?
这时刘煜出来,一身玉白的衣衫,衬托得整个人都明净起来。
“豫王这是准备去哪儿?”
“广平王府!”
“走着去?”
刘煜看向一侧,乔三已经从侧门将马车赶过来了。
马车上装了厚重的帘子,遮挡冬日风雪,街道白雪已经积了半尺深,若一路走过去,靴子都得浸*。
“殿下多带个人可好?”
刘煜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世家大族特别喜欢各种饮宴,有事没事搞点诗会赏花会附庸风雅,这是名流公子博取名声赚风评的好机会。
广平王好梅,据说王府专门建造了一座梅园,收罗九州天下最稀有珍贵的梅花,每年大朝会回京,广平王萧炎都会邀友人赏梅。
宋轶这算是头一回受邀。
往年萧炎都一个人回京参加大朝会,是以显得冷清一些,今年萧旭回京受封世子,才将一双儿女和楚流云一起带入京。
是以今年这赏梅的酒宴便办得特别热闹一些,也当是为萧旭正式受封举办的庆贺宴。
之外还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广平王府两子一女都是大龄,泰康城门当户对的大龄待嫁待娶资源可比地方上丰富,广平王也有意撮合撮合。
二是,早日便听闻楚流云跟宋轶有点非同寻常的关系,又听得宋轶会来参加这次宴会,那些个递了名帖却没能见上宋轶的人都很想来碰碰运气,若被这位画骨先生的嫡传弟子看入眼了,说不定也能在风云榜中露露脸。这年头,选拔官吏,看的不就是个名头吗?
上了风云榜,就意味着入了大族和朝廷法眼,不愁没有步步高升的机会。曾经还发生过开元帝跟丞相赵方抢幕僚的事,那人还是个寒门出生,就因为上了风云榜。
所以,宋轶前脚刚垮过门槛,一群士族子弟,就跟蜜蜂见了蜂蜜一般,作势便要借机围拢过来,可没想到,转眼,宋轶身后出现一个玉白衣衫的贵公子,那派头,那气度,除了豫王还能有谁?
顿时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刘煜淡淡地扫了一眼,甚是满意。
这种饮宴都很随意,萧炎大概在屋里招呼年纪稍长的客人,外面温酒煮茶、踏雪寻梅的都是些年轻人,萧旭迎过来,领着人往里走。
宋轶左右看了看,问道:“楚流云呢?”
萧旭无奈地摇摇头,“昨晚受了风寒,还烧着呢。估计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宋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家伙怎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听得那个混蛋生病,刘煜是非常满意的,“连点风雪都受不住,这样的男人不可靠。”
“什么?”宋轶没听清,抬头看刘煜。
刘煜摇头,“没什么。”
进了这边花厅,宋轶一眼便看到了罗敬辉,而罗敬辉自她入门一刻起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宋轶微微颔首致意,处得大方妥帖,一点不像心存芥蒂之人,连罗敬辉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在萧炎的介绍下一一见了礼,听到益州刺史赵石的名号时,宋轶将他多打量了一眼。这赵石并非汉人,而是羯人,五官粗犷,举止粗鲁,即便汉化已久,也挡不住那股野蛮气息。
回头再看罗敬辉,丰神俊逸,这两个人真能同时看上一个人?这、着实有点重口啊?
“发什么呆?“刘煜转头,瞥她。
宋轶赶紧收起那些有的没的,笑眯眯地看向罗敬辉和赵石,谦虚道:“两位是西南一地翘楚,不知道宋轶可否有幸为两位画幅画像。”
赵石嗤之以鼻,他信奉武力制胜,对江左这些人讲究什么风评和学识不以为然,“你个小姑娘,若是要整那什么惊华录。我可没心思奉陪!”
头一回被人鄙视得这般彻底,宋轶脸上笑容不变,“赵刺史瞧不起《惊华录》?”
赵石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这种自取其辱的话,何必再问?
“那赵刺史可否与我比试一下,看谁的力气大。我若赢了你,你便答应让我画像!”
所有人转过眼来,一起看向宋轶。
啧啧,这位画骨先生的徒弟不会只了解江左名流吧?这位赵石可是出来名的大力士,八人抬的大方鼎,一个人能耍着玩。什么不好比,你去比力气,你完全可以比画画啊,反正他估计连毛笔都不会握。
很多人都觉得宋轶这回蠢了。
连刘煜都觉得心里没底。
赵石觉得自己简直受到了奇耻大辱,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比力气,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听得里面有比试,外面附庸风雅的众子弟相继围拢过来,只见赵石气得面红耳赤,血脉贲张,而宋轶依然是那张娇俏的小脸,嘴角挂着十分欠揍的盈盈浅笑。
“莫非赵刺史不敢?”
“呵呵,不敢?我是怕一根指头戳死你,届时司隶台找我麻烦!”
“赵刺史不必担心,我们只比力气,不比武力。自然不会发生如此血腥的事。”
力气跟武力对赵石这样的蛮人来说,根本就是一回事,但他显然不愿意在江左士族面前丢了自己文墨不通的脸,硬着头皮问道:“你要怎么比?”
“简单!”宋轶伸出十指,“赵刺史坐在地上,我用一根指头按住你的额头,在你不用手支撑的情况下,如果你能站起来,便算你赢。”
所有人面面相觑,赵石一脸鄙夷,很是不想配合这个毫无悬念的比试。
见他不动,刘煜问道:“赵刺史输了,你只是要画他一幅画像,那如果宋先生输了又待如何?”
“我不会输!”
果然是这个答案。
这成功*了赵石。
“如果你输了,赵某不要多的,就让名满京城的宋先生伺候我几日如何?”
这绝对是有侮辱性质的话,江左人自命风雅断不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言语。一瞬间,很多人脸都变了色。说得难听点,宋轶虽然凭自己的本事赢得声望,但这声望是泰康人给的,赵石这般侮辱宋轶,无异于在打泰康城这些人的脸。
宋轶嘴角笑容阴冷下来,“赵刺史竟然堵得这么有创意,那宋轶再加一条,你若输了,对我三叩首,从此便叫我主人,不得违逆我任何命令!”
“宋轶,你在找死!”
“我很惜命的。”
“……”
赵石本是要冲过去,将宋轶捏死,刘煜和萧炎等人已经做好阻拦的准备,罗敬辉更是捻着胡须,好整以暇地看看这个弱质女流到底想干什么,结果赵石拳头都捏起来了,却突然松开,露出一个阴冷狠厉至极的笑容。
等着吧,小贱人,你若落在我手上,看我不玩死你!呵呵!
“宋轶这是在找死!”女公子们不知何时也赶过来,看到里面的情形,罗丹琼得出一个毫无疑义的结论。
生活在江南温柔乡的女公子们自然不懂得这其中意思。但一直生活在西北见识过最惨烈战争的萧玉致懂。
在五胡乱华早期,汉族女人对胡人而言,就两个功用,发泄欲、望,还有,烹食。宋轶若真落到赵石手里,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她转头跟贴身婢女耳语了几句,婢女诚惶诚恐地往楚流云的院子跑去,若是论武功的话,这府上大概只有楚流云能降得住赵石。
楚流云虽然高烧未退,但毕竟是练武之人,这点难受还是熬得住的。他不喜应酬,估摸着宋轶差不多到了,便起身洗漱。婢女过来禀报时,他已经穿戴整齐,乍然听得萧玉致担忧的事,心中一根弦猛地崩紧了,心里仿佛有只猛兽要突破最后一道防护,他没时间细想,冲出门外。
等赶到梅园时,时间已经过了半刻钟,花厅外围得水泄不通,烦躁地拨开人群挤进去,便见赵石坐在地上,宋轶伸出指头抵在他额头,赵石满头大汗,奋力要站起身,眼中爆出嗜血红光,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宋轶纤长的手指站起来。
所有人屏息静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仿佛宋轶真有二两拨千金的绝技。
萧玉致看到楚流云,关心地问他身体可好些了,楚流云脸上有不正常的艳红,这表示他还在发烧,但此刻他眼中精光爆射,瞪视赵石的目光犹如在瞪一个死人,吓得萧玉致小心肝儿狂颤:她是不是不该告知楚哥哥?楚哥哥最是义气,当年大哥受伤,他硬带了轻骑兵屠了人满营。
萧玉致不敢说话,紧张地看着楚流云。比试时间是一炷香,眼看这柱香快要燃尽,赵石怒火暴涨,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宋轶感觉自己的手指真像是要被折断。一滴汗默默地从面具下滑落。
当最后一颗灰烬掉落下来时,宋轶蓦地一松手,刘煜顺手便将她提溜过来。赵石用力过猛,没收住力道,一扑楞扑到地上,若不是刘煜手快,定然得被他扑个正着。
围观众人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胜利的愉悦,和对这蛮人狼狈模样的嘲笑。
“她是怎么做到的?”众人心中几乎同时发出这个疑问,目光灼灼地看着宋轶。整个过程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之中也有自认为聪明过人的,却始终猜不透这一点。
相形之下,一个输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根指头的大力士就着实可笑了。
尽管这嘲笑被士族良好的教养压制住,但还是*了这个败军之将敏感的神经,赵石磨着牙,恨不能将宋轶拆卸入腹。
宋轶揉揉食指,不怕死地说道:“这算是第一拜,赵刺史,还有两拜呢?”
赵石的脸色彻底不能看了。
今天他竟然被一个弱小的女人给戏弄了。
广平王和定远侯赶紧出来打圆场,赵石被扶起来,眼神愈发狠厉,什么话也没说,拂袖而去。
宋轶叹了口气,“羯人果然是没有诚信的。”说罢,转头问定远侯,“那我能为定远侯单独画像吗?”
这话锋转得太快,竟然没人跟上。
罗敬辉没有拒绝。
当日离开广平王府时,宋轶便将楚流云要的那两幅画像画好了。楚流云一直守在她身边,大概因为生病,今日脸色特别难看。
宋轶将画像在他面前展开,问:“这下可认得?”
楚流云接过画,他一直看着她画,一笔一划他都看得清楚明白,哪里需要再看,视线落在宋轶脸上,问她:“你不害怕?赵石跟江左的世家不同。恶也恶得不同。”他不信宋轶看不出赵石恶毒的想法,好歹这位也算是在北地待过的。
北地的坞堡部曲之所以强悍,正是因为有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我是不会输给这种人的,更不会让自己死在这种人手里。”
楚流云没再说什么,准备亲自送宋轶回去,门口却看到刘煜的马车。刘煜挑开帘子,无视楚流云的存在,问宋轶:“回去么?”
“当然。”宋轶踏上马车,刘煜掩好帘子,阻断了楚流云的视线。
回答司隶台,乔三终于没忍住,问刘煜:“宋先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煜笑得和谐,“你可以跟曹沫试试,相信他也能做到。”
乔三还真就转头找曹沫去了。
刘煜却去了宋轶下榻的院子,看着屋内烛光,敲开了门。
宋轶在灯下翻看着卷宗,这是她向刘煜借的西南一地的卷宗,刘煜在他对面坐下,扫了一眼,这一卷正是介绍州刺史赵石的。
“你想对付他?”
宋轶没有直接回答,“赵石这样的人为何会留在南朝,还委任了他州刺史的职务?我有点想不通。”
这分明是指责了。
“因为他有从龙之功,算是开国功臣,没有特别的原因是不能治他的。起初皇兄也想将他架空留置泰康,但有罗敬辉从中斡旋,不得已放了他去益州。”
宋轶点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刘煜沉默了片刻,点破她的小算盘,“你今日是故意挑衅他吧,你想对付罗敬辉,便要将他身边这颗最锋利的爪牙拔除。” 刘煜甚至怀疑,宋轶借着楚流云那么*大点的小事躲到司隶台,便是要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因为她不想将麻烦招惹给漱玉斋。
宋轶抬眸,眼中映着盈盈波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刘煜,却不作答。
刘煜没来由地被她揪了一把小心肝,视线却舍不得挪开,提醒道:“赵石生性凶残嗜血,你既然招惹了他,便要多加提防。乔三你也留着用吧。”
刘煜出门时,宋轶问他:“你不问我为何要对付罗敬辉?”
刘煜回头,灯光将他的脸照到晦暗不明,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不需要问。”
不需要问?这是个什么回答?
难道他……
宋轶心头蓦地一跳,赶紧甩掉这个念头,刘煜不可能认出她,她笃定!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个烂大街的梗。。。有人骂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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