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几天后高中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孟一即将迎来一段最悠闲的时光。

暑假放假的前一天下午，实验中学举行高一高二年级的家长会。

中午办公室里，主课老师们都在抓紧时间研究各个学生的成绩排名，考虑会后留哪些家长下来单独谈话，只有孟一坐在位子上安静地等待着放假。

他作为一名美术老师，家长会这种事情向来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提前收拾好了东西，打算在家长们陆续到来的时候，趁乱偷偷开溜。

孟一从教学楼侧面的楼梯下了楼，这边离操场比较近，这个时间点老师学生们都集中在教学楼，应该没什么人。

然而孟一刚下到楼梯口，就看见有个男人背对着他站在那儿，抬着头东张西望。

孟一惊讶地喊：“周霖？”

周霖一回头，看见孟一立刻露出了笑：“孟老师。”

“你怎么过来了？”

“来开我弟的家长会，我爸上班请不了假，我妈今天去参加广场舞比赛，都没时间，只能派我来。”

孟一问：“但这边是高二年级啊，你弟不是高一吗？”

周霖说：“我找不到他教室，迷路了。”

孟一想着反正顺路，便说：“我带你过去吧。”

高一教学楼和高二教学楼之间隔着一个操场，孟一带周霖抄近路，从操场上穿过去。

路过主席台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草坪上，有两个男生正扭打在一块儿，旁边聚起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

周霖不禁感慨道：“哎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我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激情澎湃。”

孟一没理他，脚步停了下来，他仔细辨认了一下那群学生，说：“陈黎怎么在这儿？”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即抛下周霖，往人群那边跑。

周霖不明所以，也跟着孟一跑过去。

学生们看见有老师过来，连忙让开了点，周霖低头一看，惊了：“周小林！你干嘛呢！”

被压在地上的周小林听见他哥的声音一下来了劲儿，掐着身上那人的脖子大喊：“哥！快来帮我！”

周霖无语，过去把压在他身上的人拽开，孟一帮忙把周小林从地上拉起来。

两人一人拉一个，好不容易把他们分开，这才发现和周小霖互掐的人竟然是何邺。

“你有病啊！我都不认识你你打我干嘛！”何邺揉着自己脖子大喊。

周霖问周小林：“你打他干嘛？”

周小林指了指旁边低着头的陈黎：“他对他动手动脚。”

“放屁！我只是跟他说几句话。”

“说话能拉人的手？”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陈黎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周霖无语了，是他上次的大花臂不够震撼还是怎么的，这小兔崽子竟然还敢搞事。

周霖板着脸问何邺：“你拉他手干嘛？又想对他做什么？”

“我……”何邺刚想解释，突然觉得这话不大对劲，眼神立刻从周小林挪到周霖身上。

他看着周霖仔细回忆了两秒，大惊失色：“你们一伙的？”

周霖心说糟糕，被认出来了，正想着要如何弥补一下，耳边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这里出什么事了！”

有幸灾乐祸的吃瓜学生说：“教导主任来了。”

学生们纷纷让开了半米远，金边眼镜泡面头的教导主任怒气冲冲走来，看见两个灰头土脸的学生，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好啊好啊，高一年级第一和高二年级第一打架，真是闻所未闻！”

周霖大喜：“我弟考了年级第一？！”

教导主任道：“把你们家长喊来！”

周霖往周小林身边一站：“我就是。”

教导主任问何邺：“你家长……”

这话说到一半突然刹住了，教导主任的脸色变了变，没往下说。

何邺的眼神略微暗淡了下去，说：“我没有家长。”

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问：“说吧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

“我。”周小林无所畏惧。

“为什么？”

“他对陈黎拉拉扯扯，我怕他欺负人。”

何邺皱了皱眉：“我前段时间对他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想跟他道个歉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真的吗？”教导主任问陈黎。

陈黎缩在孟一边上低着头不说话，孟一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说：“没事的别怕，实话实说就行。”

陈黎眼皮抬了抬，小声对周小林说：“他今天确实没对我做什么。”

何邺瞪了周小林一眼。

“但还是谢谢你。”陈黎又补了一句。

教导主任大概听明白了，学生之间闹了个误会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当事人是两个年级第一，她总不能为了这点事情给人来个处分。

教导主任打算小事化了，拍拍何邺说：“马上升高三了，多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吧。”

教导主任挥着手把看热闹的学生解散：“行了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暑假作业做了吗！就在这儿瞎晃！”

吃着瓜的笑脸们立马垮了下来。

看热闹的人群很快散去，原地就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

何邺也准备走，离开前他看了眼周霖的手臂，问：“你纹身怎么没了？”

周霖一愣，煞有介事地说：“我改过自新了。”

何邺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一个人往教室方向走了。

家长会马上就要开始，周霖给周小林拍了拍身上的土，跟着他一起去开家长会，孟一则负责送陈黎回高二教室。

一路上孟一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有些事情他知道不该多问，但还是忍不住想打探。

“何邺他，没有父母吗？”

陈黎小声说：“以前是有的，后来他爸跟别人跑了，她妈妈受不了流言，投湖自杀了，家里只剩下了他跟爷爷奶奶。”

孟一沉默了。

“孟老师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这些其实是他刚才在操场上跟我说的。”

“嗯我不会说出去。”孟一问，“但是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陈黎顿了顿：“他爸爸是跟一个男人跑了，他爸爸是个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