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婚礼前奏

李慎垂头丧气地说：“这么说，我就注定要和那个傻子过一辈子咯？”

皇帝笑笑：“也不是这么说。那谢尚书不是说了吗，只要他的女儿是嫡妻，你爱娶多少个妾室都行。你喜欢袁小姐，将她纳为妾室、并且多多疼爱她就是了。那谢六小姐是个傻子，又不会争风吃醋，不会妨碍你们的。谢尚书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是要替女儿找个和她恩爱一生的夫君，而是要给她找一个长期的可靠的饭碗，不至于那痴傻的女儿在他百年之后流落街头，仅此而已。”

“可是，”李慎头痛地说，“放一个傻子在身边，任谁也会不舒服的。看着她就倒胃口，还怎么让我和梦雨过下去呀！”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旁：“李少卿，这你只能听天由命了。像我，不是也册封了我并不喜欢的女人做皇后吗？”

“可是程皇后毕竟是个头脑清楚知书达理的人，是陛下你太挑剔了。”

“有的时候，我倒希望这个程皇后是个傻子呢。”皇帝放下棋子，慢慢踱到窗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李慎说，“至少，一个傻子什么都不懂，不会整天向母后告状，说我宠幸其他嫔妃冷落了她。而且，”回过头来看着李慎，“至少你还能娶自己心爱的人为妾，而我，却永远都失去了这个机会。”

李慎也有些伤感：“那么，童小姐她，嫁给戚将军后，过得还好吗？”

“我也不得而知。”皇帝重新坐到桌子旁边，若有所思地拿起一颗棋子，“那是母后赐婚的，但愿他们能幸福美满吧。你可比我强多了，至少你还可以和袁小姐厮守终身。而我，连见童小姐一面都很难了。”

李慎沉默片刻，方道：“是啊，在这一点上，我的确比陛下幸运。”

皇帝说：“那么，你还要继续在我这里做个不露面的新郎官吗？”

李慎为难地摇摇头：“我该回去了。我不能一辈子都躲在陛下的乾清宫里。再说了，和陛下比起来，我已经幸运多了。至少，我和袁小姐没有被棒打鸳鸯散。”

皇帝起身道：“那我就不送了。李慎兄，保重！”

李慎微微有些吃惊。因为自从当年还是普通皇子的好友当上皇帝后，他就再也没有称呼过自己为“李慎兄”。不过很快，李慎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回头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也保重啊！”

说完，李慎就在小秦的指引下，走出乾清宫。

回到家后，李慎立刻置身于一片热气腾腾的喧闹之中。

定国公夫妇看见儿子回来，立刻像是见到了救命的菩萨：“慎儿啊，你可回来了，吉时都快要过去了，谢尚书家里已经派人来催过三遍了。”

李慎的镇定和定国公夫妇的惶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轻轻一拂衣袖：“有什么好着急的？谢尚书的女儿该不会是没人要嫁不出去了吧，这么急着要过门。”

“你！”

定国公大怒，正要开口训斥李慎几句，被夫人拦住了。

“好了好了，慎儿回来就好，别的先不说了，赶紧去迎新娘子。慎儿，快去换衣服。李忠——李忠——”

满头大汗的管家三颠两跑地过来了：“夫人有何吩咐？”

夫人没好气地说：“你没本事把二少爷找回来，他自己回来了，你还看不见？”

管家这才瞧清楚夫人身旁一脸事不关己表情的李慎：“哎呀，二少爷，你回来了。太好了，你回来就好了！”

“快带二少爷去换衣服！”定国公吩咐道。

李慎拦住管家，对定国公夫妇说：“父亲母亲稍等，孩儿还有话要说。”

夫人急道：“哎呀儿子啊，有什么话迎亲后再说也来得及，现在你先去谢尚书家把新娘自己给我们接回来！”

不料李慎今天异常固执：“不！除非父亲母亲大人答应我的条件，否则，孩儿决不去谢家迎亲。”

定国公急问道：“那你说啊，究竟有什么事情？”

李慎正色道：“今天，是个吉日，所以，孩儿要迎娶两位新娘子，谢小姐和袁小姐同时进门。”

“啊！？”定国公夫妇同时错愕地叫了一声。

定国公感到前所未有的头痛。征战沙场三十余年，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难题呢。他试探着对儿子说：“慎儿，你也知道，我们和谢尚书都不会反对你纳妾的，这也是我们事先和你岳父说好的。但是，你要纳妾，也不急在这一时呀，等谢小姐过了门，你有的是时间和袁小姐厮守。现在，你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是要我们难看吗？”

定国公夫人也连连点头：“是啊孩子，你可不能这样做。虽说人家谢小姐是个傻子，可是这样对人家，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那么这样对待袁梦雨就公平吗？对我就公平吗？”李慎愤愤地说，“谢锦书一岁多的时候，整个京城的人就都知道她是一个傻子了，可你们为了那可笑的指腹为婚，仍然坚持将她当做我的妻子。我并不比别人缺什么少什么，别人从小努力读书习武，我也在读书习武，别人孝敬双亲爱护弟妹，我也在孝敬双亲爱护弟妹，别人想尽办法削尖脑袋做了官，而我，没有凭借一丝一毫父亲的荫庇，从兵部的一名小吏做起，做到了四品少卿。可是，我凭什么要娶一个傻子做妻子？难道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吗？”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了李慎的脸上。

定国公显然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住了，愣愣地看着自己刚刚打过儿子的手掌，又看看一脸委屈的儿子，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夫人赶紧打圆场，故意斥骂自己的丈夫：“你这个老不死的，今天是儿子的大喜日子，你竟然打了他！你赶紧给我滚回书房里去面壁思过！”又百般安抚李慎，“儿子啊，都是你爹不好，我们不理他，啊！听娘的话，赶紧回房换衣服，去迎新娘子。”

定国公惭愧地低下了头。他知道，妻子从来没大声对自己说过话，更不要说当众斥骂自己了，今天，她之所以胆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完全是为了给儿子挣回一些面子，好哄他乖乖地当新郎官，把今天这个场面给圆过去。

定国公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缓和了语气对李慎说：“慎儿，是爹爹不好，不该生气打你。可是，谢尚书和爹爹是换命之交，而且，你和锦书的婚事也是先帝允诺过的，无可更改，你今天只能娶她进门，而不是迎娶什么袁梦雨！爹爹也知道，你与袁梦雨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可是，你可以纳她为妾呀，锦书是个傻子，不会计较这些的。”

“那好吧。”李慎咬着下嘴唇说，“我今天就娶袁梦雨过门，纵使委屈她做了妾，我也绝不能再委屈她眼看着我与别的女子拜堂。”

“那可不行！”定国公赶紧摆手，“这不成了笑话了？哪里有妾和妻一同进门的道理？这要传扬出去，让我定国公府的面子往哪里搁？”

李慎定定地看着定国公：“定国公府的二公子娶了一个尽人皆知的傻子做妻子，这件事情早就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如今，也不怕多出这一个笑料来！”

定国公气得脸发绿，正要再起怒火，被夫人及时拦住：“好了好了，你们父子两个真是上辈子的冤家，一见面就吵，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也还是这样。依我看，你们两个各退半步，现在，慎儿你赶快换衣服去谢家迎亲，等到明天，我亲自和你一起去袁侍郎家，将袁家小姐接过来。”

“不！”李慎再次拒绝，“我今天就要迎娶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