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武状元

田公子一路北上，可始终不见珍娘姐弟的踪影，跟很多人打听，甚至找了江湖上的朋友帮忙，依旧没有任何音讯。

这一天，田公子借住在一个朋友家里。这个朋友姓詹，家中十分富裕，且只有他一个独子，父母十分溺爱。詹老爷和詹夫人别的事情都很纵容儿子，唯独对于读书一事不肯放松，请了最好的先生教儿子四书五经，并且催促儿子上京赶考。偏偏这詹公子生性不喜读书，又加上将来要继承万贯家产，所以对于科考一事很不上心，三年前装病躲过了一次，可是今年，詹老爷和詹夫人早早做了预防，使詹公子找不到任何借口不参加科考。

詹公子十分苦闷，只得装出认真读书的样子，整日里“之乎者也”不离口，搪塞父母。恰好田公子前来借住，于是怂恿田公子跟自己一起上京赶考，给自己做个伴儿，还说田公子一身绝技，一定能考个武状元。田公子本来对于科考没有任何兴趣，加上遍寻珍娘不见，心中十分苦闷，本来想推辞，可架不住詹公子一再恳求，又想着珍娘姐弟说不定也会重新回到京城，于是答应詹公子一起上京。

看到一向办事沉稳的田公子肯陪自家儿子上京赶考，詹老爷和詹夫人十分高兴，也很放心，于是给田公子也准备了一份盘缠，并请他一路好好照顾和约束自家儿子，然后依依不舍地送他们上了路。

田公子和詹公子带着一个仆人，一路风雨兼程，早早赶到了京城。原来依照詹公子的意思，正好趁机游山玩水，所以不肯着急赶路，可田公子不依，一看住宿的地方没有珍娘姐弟踪影，第二天天不亮就要上路，弄得詹公子老大的不高兴。

慢慢的，詹公子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我说田兄啊，你这一路打听的那姐弟俩是你什么人啊，为什么你这么着急要得到他们的消息？”

田公子搪塞道：“哦，没什么，不过是旧相识，原来答应好了要去找他们的，却不想我失信了，觉得对不起他们，所以想尽快找到他们，给他们一个解释。”

詹公子嘟嘟囔囔地说：“真倒霉啊！本来以为找了一个玩伴，可以一路欣赏大好风光，可没想到你却要急着找人。”

田公子故作凶狠：“你还想欣赏什么大好风光！临来的时候伯父伯母一再叮嘱我，要好好管束你，不能让你玩物丧志误了考试，我答应过两位老人家的，一定要将你平安带到考场。”

“算了吧！”詹公子直撇嘴，“好像你是我家长辈似的。我在家被父母已经唠叨地头都痛了，没想到出来了还要听你继续唠叨，我的命真苦啊。”

田公子抱歉道：“老弟啊，你就体谅体谅我吧，我急着找人呢，我们就快点儿赶路吧。等到了京城，我请你去最有名的醉仙楼喝酒。”

詹公子哼了一声：“还不知道谁请谁呢！”

虽然一脸不情愿，可詹公子还是顺从了田公子的意思，每到一个地方，还主动帮他打听有没有珍娘姐弟的下落。因此两人很快赶到了京城。

两人休息了几天，在这期间，詹公子依旧热心地帮助田公子寻找珍娘姐弟，并请了詹老爷原来的一个好友帮助寻找，可结果仍然令人失望。詹公子为了排遣好友的苦闷，极力怂恿他也进考场——不，是校场，因为田公子考的是武科。

没想到田公子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只是经不住好友苦劝才去应个景儿，却竟然得到了主考大人的赏识。

主考大人正是李慎。

李慎十分欣赏田公子，认为他不仅武功出众，而且没有其他赴考的人那样一种急于求成的表情，表现得猴急猴急的。田公子很是淡泊，仿佛考中与否都不放在他的心上。于是李慎将他录入了前几名，然后带着他们觐见皇帝，接受最后决定他们命运的考试。

皇帝也十分喜欢田公子，钦定他为武状元，并封他做了五品将军。

田公子本想推辞，可一来知道君威不可冒犯，二来想自己做了官，就可以动用更多的力量帮助自己寻找珍娘姐弟，虽然有假公济私的嫌疑，可也是无奈之举，于是磕头谢恩。

……

李慎总算是圆满地交了差，皇帝对他所选拔的几名武官都很满意，说要好好奖赏他，李慎诚惶诚恐地谢恩回家了。

第二天，田公子等几个中榜的人前来感谢主考大人，李慎近些年来越来越不喜欢热闹，可这种事情没法儿推辞，只得盛情款待。

谢锦书作为家中的女主人，少不得出来见客，帮助李慎张罗。恰好定国公府的管家李忠过来，说有事要请李慎定夺，因为李怡夫妇远在边关，所以定国公府有什么事情，李忠一般都是来找李慎商量。

谢锦书一面陪着大家寒暄，一面吩咐丫鬟们倒茶上点心。

田公子注意到前厅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副刺绣寒梅图，与他曾经在上犹县珍娘家里见过的十分相像，忽然想起珍娘姐弟曾经在定国公府住过一段时间，尽管这里是和风花园而非定国公府，但田公子还是触景生情，又一次想起了不知流落在何方的珍娘姐弟俩。

谢锦书并不知道这位看上去似乎有些忧郁的武状元与珍娘有过一段渊源，看他只管呆呆地看着寒梅图，而对自己请他喝茶的邀请似乎视而不见，心中有些纳闷，不知道这位已经高中的田大人都在发愁什么，竟然没有一点喜悦之色。

“田大人，请喝茶。”谢锦书不得不又说了一句。

田公子终于回过神来，离座抱歉道：“真是对不住李夫人，下官方才看见这副寒梅图，想起了一位故人，所以有些失态，请李夫人原谅。”

谢锦书奇道：“这么说，你认识这副寒梅图的主人了？”

这幅寒梅图，是珍娘临走的时候，为了感谢谢锦书对自己和弟弟的照顾，同时也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而专门精心刺绣的。谢锦书十分喜欢这副寒梅图淡雅的色彩和柔中有刚的风格，这次重新回到和风花园，就将它拿了出来，专门挂在前厅里。

田公子欠身道：“这个下官不能确定，因为下官不知道，这副寒梅图是不是莫小姐所绣。”

谢锦书一惊：“你认识珍娘？”随即又觉得在这种人很多的场合说这些话不太合适，于是用目光示意田公子，这事下来再说，又转移了话题，与大家继续寒暄。

端茶送客的时候，谢锦书特意嘱咐羽儿将田公子留了下来，因为她以为田公子既然认识珍娘，那么自然是知道他们姐弟的下落的，所以想好好打听一下珍娘姐弟的近况。

可是，田公子说珍娘姐弟离开了上犹，而且不知去向，这让谢锦书着急起来。

李慎处理完定国公府的事情，回来听谢锦书一说，也皱起了眉头：“莫小姐和莫公子会去哪里呢？”

田公子沮丧地说：“听说是往北边来了，可下官一路北上，却不见他们的踪影。”

李慎猜测道：“不会是根本就没往北边来，而是去了别处吧。”

田公子越发焦急：“那可如何是好？要是找错了方向，岂不是南辕北辙了？”

谢锦书问道：“那么田大人打算怎么办？”

田公子沉吟道：“本来我并不想考什么武状元，只是阴差阳错才弄成这样。我想既然莫小姐和莫公子不在北边，那么我应该去别处找找看。”

李慎大惊失色：“田大人，万万不可啊，如今你可是朝廷命官，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至于莫小姐和莫公子，我派人去寻找。”

田公子只得怏怏而回。

……

过了些日子，李慎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打听到珍娘姐弟有可能在山西。刚好皇帝有意让今年新选拔的几个官吏到地方去历练历练，山西也有一个武官的名额，于是田公子请求皇帝将自己派到山西去。可是皇帝不准备让他去山西，而是想让他去浙江。

“田爱卿，你为什么非要去山西呢？难道对朕的安排不满意？”听到田公子的请求，皇帝有些不悦。

田公子心想，自己老家不在山西，又没有戚戚朋友在那里，只好实话实说。

皇帝一听“莫小姐”三个字，惊奇道：“你怎么会认识莫小姐？为什么又非得要找到她？”

田公子只得说：“当年，微臣一家也住在上犹县，与莫家只隔着一条街，经常能见到莫小姐，于是暗生情愫，几次想托人去说媒，可是那时微臣家境贫寒，自认配不上莫小姐，以至于错过了很多表白的机会。后来莫小姐历经磨难回到家乡，微臣想去提亲，可家母不准许，并给微臣另说了一门亲事，微臣不得不顺从母命，与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子成了亲，并且搬离了上犹，到别处去谋生。”

“既然已经成亲，怎么不见你的夫人跟着你一同进京？”

“拙荆去年就因难产而死，家母因为眼看着儿媳和即将出世的孙子惨遭不幸，受到打击，不就也撒手人寰，因此，微臣现在是孑然一身。”田公子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