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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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利用禁法延长了自己的寿命,由于对不断遗忘阵法知识,他只能花费大量时间去学习巩固基础技能,通过培养肌肉记忆来抵抗诅咒。
没有遭受过回溯诅咒的人无法体会它的恐怖,长生是颗诱人的糖果,更别提坐拥整个维森诺尔的皇室。
贵族里的不少老爷们都有些坏毛病。他们自视甚高,认为权杖在手,就是人脱离凡胎,站在了神位上。像他们这样血统高贵,能力出众的上位者,怎么能轻易地死去呢?
马修清楚皇室的想法,更不能把回溯的禁法交出去,超乎凡人能力的魔法是潘多拉的魔盒。在血族入侵时带来希望,在灾难结束后带来绝望的种子。
没人知道这些阵法会被用来做什么,又或者皇室为了习得更深层的咒术,是否会利用平民进行试验。
马修在与贵族相处了一百多年,丝毫不介意从最恶毒的角度揣度他们的心思,所以这本书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皇室拿到。
“我本想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现在看来,我的能力并不足以保护它。”马修将书递给莱恩斯,眉宇间露出不符合年轻外貌的沧桑,“诺德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你们配得上这本书。”
咒术与阵法的诞生源于对抗血族,战争过后,血猎的确是保存这份知识的最好地方。
莱恩斯接下书,马修松了一口气。
“戴竹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所以帮不上什么忙。”马修说,“希望你们能救救曼达。”
“戴竹?”莱恩斯对陌生的名字感到疑惑,从进门起马修就提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个关键性人物,但他对此毫无印象。
“田医生。”安德烈回答。
“戴竹是一只……很神奇的吸血鬼。”安德烈显得有些怀念,又有些陌生,戴竹是一位特殊的“久友”。
“我很少见到他,准确地说,几乎没有血族见过他。戴竹来在读心上天赋极高,哪怕是血皇也要低他一等。但这不是令他独特的原因。”安德烈想了想说,“他不害怕任何银器与圣器,没有东西能杀死他。”
莱恩斯和马修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一只杀不死的吸血鬼,没有人愿意听到这种灾难。
莱恩斯沉着脸说:“血猎从没有记载过这样一只吸血鬼。”
安德烈不以为然,勾着嘴角嘲讽:“你们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戴竹是一匹孤狼,他不好杀戮,不好美食,他最喜欢的东西是人类。人类是他见过最多变,最不可捉摸的生物。观察,是戴竹唯一的爱好。没有东西能杀死他,是因为他的意识永存。”
安德烈打量房间内两个人类难看的脸色,敲着门框宽慰道:“只要是活物,总会有弱点。戴竹的身体素质和普通人类几乎一样,只要你能在被读心前抓住他,他就和羊圈里的羔羊没什么两样。”
马修闻言松了一口气,急忙问道:“那曼达,曼达会变成那样也是他干的吗?”
“只能说有可能。”安德烈淡淡地回答,眼睛斜睨着掠过莱恩斯,“毕竟我是拖着探长回来的,很明显没有审问戴竹的的立场。”
莱恩斯被安德烈看得心里有种古怪的异样,以往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忽略吸血鬼时不时出现的难以读懂的眼神,但这次却格外在意起来。
“除此之外,戴竹控制曼达的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晨鸦?”莱恩斯挪开眼神,分析道,“晨鸦的背后十里混杂,却都是皇室与教会之中的派系,让一只吸血鬼入驻晨鸦……”
莱恩斯隐藏了下半句,在场的一人一血族却都明白。
马修一脸惊恐,随即露出一种愤恨的表情。而安德烈则挑眉戏谑地笑着。
如果是皇室引狼入室,那么这个南区真就成了一座欲盖弥彰的权力斗兽场。
马修被这个猜测击垮了信念,即使对贵族失望,对皇室糜烂感到不甘,他却从没有离开过南区。
这是他的家乡,是他一辈子奋斗与生活的土地。掩映在层层枝丫后露出轮廓的宫殿也曾住着杀伐果决的君主,如今却好像被蛀空的大树。
几番思量下,马修决定离开,禁术已经交给莱恩斯,呆在南区只会面临更多的危险。
莱恩斯带马修和曼达回北区,晨鸦的事情扑朔迷离,后面牵扯权力过高,执意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不如先回北区,至少保证马修的安全。
安德烈还想再去看看曼达,却被莱恩斯以探长的名义“威胁”着回了客房。
“衣服。”莱恩斯拿起桌上还没收回去的伤药说。
安德烈皱眉僵了一会,拒绝地坐在了另一边:“人类的伤药对我没用。”
“是吗。”莱恩斯放下药瓶,左手迅速地抽出匕首向外扔去,贴着安德烈的后背将衣服划开,细长口子里,绷带被染红了一小部分,但明显被止住了不少。
安德烈“啧”了一声,右手握住飞过去的刀柄,毫不客气地丢了回去。“哧。”
匕首插在莱恩斯面前一指的地方,寒光倒映出眯起眼睛的吸血鬼。
“血止住不少,你的身体比较诚实。”莱恩斯把伤药推过去,又翻出一件衣服,顺手拔下匕首挽了个花收回腰间。
安德烈知道自己背后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伤药是有用的,而他拒绝伤药的原因则十分单纯,上药很麻烦。
药粉会落在后背伤口之外的地方,还要重新拆绷带裹绷带。属于血族的习性告诉安德烈,一晚上伤口就能愈合,上药纯属脆弱人类才会干得事情。
吸血鬼拒不接受,选择冷战。莱恩斯抱着衣服在桌子对面等到蜡烛融合半截,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也没有少半分。
猎人放下衣服,冷着脸举着伤药站在吸血鬼的背后:“我给你上。”
他停顿了半秒,补了一句:“不然不给工伤补偿。”
诡异的威胁很刁钻地取悦了吸血鬼,也不知是为了那几块金币还是为莱恩斯这个略显小气幼稚的发言,总之安德烈愉悦地咬牙切齿着脱掉衣服,等莱恩斯帮他换药。
后背被血液浸透的黏腻感在皮肤接触空气后格外明显,血族的暴力美学立刻感到了矛盾。
是血腥的伤口美丽,还是粘在后背的脏污恶心,这是一道具有跨时代意义的题目。
而安德烈在那种潮湿和干冷相交的一瞬间,坦然接受了换药这件事。
猎人粗糙的指肚时不时摩擦他的皮肤,伏特加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从鼻腔就能醉人。
安德烈闭着眼睛,纱布上特有的属于治愈的气息也混杂在他鼻尖,陌生又新鲜。
“那本书,我要看看。”安德烈挺直腰背,眼睛瓢向挂在门口的斗篷,里面放着马修交给安德烈的笔记。
绷带倏然收紧,莱恩斯两手拽进绷带在他腰侧绑了个不算好看的蝴蝶结,并给予果决地回答:“不行。”
安德烈站起身,穿好衣服晃了晃手指说:“我只是通知你一声,长官。”
莱恩斯皱起眉,看到了安德烈右手托着的熟悉的书脊。
安德烈迅速翻看笔记,马修研究的阵法不算特别高深,并不难读懂,在莱恩斯忍无可忍出手之前安德烈扬了扬嘴角,把笔记其中一页展示给莱恩斯。
笔记全部由马修手写,兴许是为了方便传看,笔记工整,格式也经过仔细的选择。
安德烈展示出的那一面是一个简易的防护阵法,在书缝之间有两道带着毛边的痕迹,如果不注意翻看根本发现不了。
笔记不完整,有人从其中撕掉了两页。
“这里面根本没有关于长生或者回溯的咒法。”安德烈对莱恩斯的表情很是满意,把笔记交还给莱恩斯,“马修交出笔记的行为太果决了。在生命遭受危险,爱人出现异样,不得已向诺德求救时都没有提到笔记,怎么会因为一个素未蒙面的戴竹就惊慌失措呢?”
“一只没有被记载的高级吸血鬼,足以引起整个教会的重视。”莱恩斯合上笔记说,“但从立场和逻辑来看,马修的行为没有疑点。”
“但是关于回溯的内容的确缺失了。”安德烈说,“除了马修,还有谁能在他不知情的前提下准确地将这两页内容撕掉吗?”
“猜想合理,是可能之一。”莱恩斯没有任何犹豫对安德烈的想法表示了赞同。
安德烈和莱恩斯对视,对方坦然诚挚,没有一点被驳斥的挫败。安德烈对猎人的刻板感到无趣,说:“我想再去找一趟曼达,戴竹的读心术能够通过暗示唤醒人的欲望,引导行为。也就是说,如果本身没有想法和趋势,戴竹也无能为力。另一个‘她’在做的事就是曼达所想。”
“这点曼达有所提及。‘她’的出现是为了保护马修和笔记。”莱恩斯说。
“的确如此,那么后面呢,她说了什么?”
“……”莱恩斯沉吟片刻,回答,“有一天,她感受不到另一个自己了,在另一个曼达行动时,记忆会消失。”
“如果‘她’的出现是由戴竹所引导,那么来源就是对马修的爱和对皇室的恨。而密室中另一个曼达看向马修的眼神,绝不含有爱意。”
莱恩斯不置可否,那晚的女人狰狞可怖,与平日里温柔贤良的曼达完全不一样,如果非要说出个所以然,莱恩斯会把另一个曼达形容为鸠占鹊巢的怪物。
“脱离从中托生的欲望成为独立个体,甚至侵占原本的意识,这根本不是读心能做到的,即使是戴竹也不可能。”安德烈弯起眼睛,“这对夫妻,秘密都不少。”
戴竹的出现为一些谜题提供了答案,但他又不是最终答案。
安德烈熟悉戴竹,这个来自东方的男人是纯粹的局外人,他不和血族其他人交流,也不在人类社会中寻找血奴或者伴侣。
每一次重遇,戴竹都会有新的身份,他不停观察人类,如幽灵般游走在世间。这样的人,不可能刻意在曼达的精神中植入一个与她完全相反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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