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这么喜欢？

就在其他几个班还陷在“年纪第一搞对象”的消息里, 没醒过神来的时候，走廊拐角处慢慢出现一个身影。

有点眼熟。

所有人借着昏黄的光线仔细一看，看清来人的一瞬间, 好不容易有些安静下来的走廊，顿时又开始闹腾起来。

路言一抬头，便发现了顾戚。

那人就倚在护栏边看着他。

不像是刚巧撞上，倒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

路言刚想开口，可视线一转, 便发现各班窗户、门都开着。

尤其是最角落的六班, 一排人伸着脖子往外探, 画面有些诡异。

刚视线被墙壁遮挡了一部分，所以路言也看不大清，等走出拐角, 才发现走廊上只有寥寥几人。

平时这个点, 早就有一群拿着单词卡背书的。

“怎么了？”路言看向顾戚。

顾戚笑了下，一句“没事”刚说出来, 那边朱瑞已经同时开口。

“言哥，有高一的新生上来给你递情书呢，被戚哥挡下了。”

朱瑞知道路言对这些事都不怎么上心，以前和林季他们也帮着挡了不少次，于是没什么负担就开了口。

可路言听到这话, 却轻抿了一下嘴。

其他人离了点距离, 没注意, 顾戚却看了个正着。

“怎么了？”现在问这句话的人, 变成了顾戚。

“那女孩子是不是穿着迷彩服，扎了个马尾，”路言顿了下, “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路言话音只一落下，所有人瞬间睁大眼睛。

这、这是个什么发展？

顾戚：“在楼下碰上了？”

路言像是有些不自在地停了一下，才说道：“嗯。”

这下就连陈蹊都有些感慨，不知道该说这个学妹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前脚从戚哥这边走了，后脚又直接撞上了言哥。

路言补了一句：“上来的时候遇上了。”

说着，眼眸一垂。

现在，顾戚几乎能肯定应当不仅仅只是遇上这么简单。

他偏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一个两个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顾戚一个人的时候，倒也不怕看。

但多了一个路言，就不太想了。

随即轻拉住路言的手腕，把人往六楼带。

顾戚动作很快，几乎就是在其他人都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拉着人消失在了拐角。

从路言出现到被拉走，最多两分钟的时间，连地都没站热。

这举动看在其他班人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我们有秘密，所以要挑地儿私下说”的信号。

八卦还只听到一半，当事人就跑了？！

这能忍？！

一群人抓心挠肝想要跟上，奈何现实给了他们迎头一击。

第一，他们没这个胆子。

毕竟那是顾戚和路言。

第二，九班一群人跟门神似的，从里头涌出来，挡了楼梯口。

就是他们想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往那边扫两眼都困难，更别说跑六楼去。

左右都没辙，只好作罢。

高三教学楼是两楼相并，理科一楼，另一楼底下几层是文科班，楼上只有一些储放资料的办公室，类似校史室、档案室之类。

两楼其他几层都不相通，只有六楼中间有一条长廊，连接两楼。

但因着校史室等区域一般不开放，所以走廊那头的门也常年锁着。

久而久之，这第六层的长廊，基本就让位给了理科楼。

早起在这边读书、背单词的不少。

阿姨也时常打扫，因此长廊很干净。

路言也来过一两次，只不过不太赶巧。

来的时候不是风大就是日头晒，后来路言嫌麻烦，起早了也就在寝室里多写几道题再出来。

这临日落的时候上来，还是第一次。

学校后山泛着一片橙红，学校里头的灯一盏一盏亮起，和早上相比，反倒添了点颜色。

不过路言没多少闲心思欣赏，因为顾戚拉他到这儿来，不是为了赏风景的。

顾戚没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遇上了然后呢，跟你说什么了？”

路言想起楼梯上的事，有些走神。

那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其实那些书里写着的什么“谈恋爱是不可能保持绝对理性的，总有你‘感情用事’的时候”，这个“感情用事的时候”，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路言原先并没注意到那个女孩子。

直到错身的瞬间，听到那个女孩子喊了一声“学长”，路言才停下了步子。

无他，当时整个楼梯上，就只有两个人。

所以这声“学长”，只能是喊他。

路言出于礼貌停了一下，随即才看到那个女孩子手里的东西。

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路言没多看，只一眼，就抬起了头。

可紧接着，他就在那个女孩子嘴里，听到了顾戚的名字。

“顾戚”两个字，只一出口，配着女孩子那明显带着欣快的声音，路言下意识皱了皱眉。

心底倏地冒了一点不受控的躁意。

那种情绪来得又疾又厉，也很陌生。

以致于他根本静不下心来，去听那个女孩子接下来说了什么。

等他把那些情绪压下去的时候，只听到了那个女孩子最后一句话。

开头结尾一并，就是一句：“顾戚学长……有对象了是吗？”

路言默了一下：“顾戚跟你说的？”

女孩子点头。

路言当时下意识以为，这个女孩子的告白对象是顾戚。

也直接遇上了顾戚，然后顾戚给她的回答是“有对象了”。

于是路言点头，应了声：“嗯。”

可谁知，下一秒，这个女孩子就又开口：“那学长，我能麻烦问一下，顾戚学长有对象吗？”

路言：“……？”

女生见路言不说话，还以为是路言误解了自己对他告白失败，临了换了对象，立刻解释道：“不是，学长，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顾戚学长刚说你有对象了，让我把话带一下，也好让其他人别再来打扰你。”

路言听到这里，才算了解了始末。

也才看到那信封上硕大的“路言学长”四个字。

“所以我想着顺便问一下，顾戚学长有没有……”

“有。”这下路言直接开口。

干脆利落。

那个女生只愣了一下：“也有是吗？”

路言虽然觉得这个“也”不太对劲，可还是开口应下：“嗯。”

“那我也顺便把这话带一下？”

“嗯。”

“好的好的！”

……

路言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关于他的问题，回答的是顾戚。

关于顾戚的问题，回答的又是他。

答案还相同。

顾戚听完，却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路言看着他：“笑什么？”

觉得他小男朋友可爱，顾戚心说。

“觉得有点亏。”顾戚开口道。

“今天那女生拿着情书来找我男朋友，心情不好，男朋友是不是应该哄我一下？”

路言倒是一点都看不出他心情不好的样子，很凶：“没有。”

顾戚：“你没有，那我有。”

说着，俯身亲了一下。

“谢谢男朋友替我正了名。”

两人上六楼的时候，是顾戚拉着路言上去的。

下来的时候，却是一前一后。

路言一进教室，一道题堪堪写了一半，便趴在了桌上。

还特意偏头朝着走道的方向，没朝顾戚。

看起来动作很自然，可耳尖却冒着红。

路言和顾戚都有对象的事，很快就在高一间转了一圈，然后传到了高二，最后又重新传回高三。

可让整个高三感到混乱的是，当时他们亲耳听到的，只是路言有对象。

这消息在外头转了一圈，竟然还买一赠一捆绑送了另一个？

九班人一直担心再讨论下去，会不会传到老师那边。

结果就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正式开学后第二个星期，周二课间操时间，孙雨蒙就喊住了路言和顾戚。

“戚哥言哥，老曾让你们去他办公室一趟。”

一群本来正要去排队的人听到孙雨蒙的话，立刻停下了脚步。

“老曾找言哥和戚哥什么事啊？”朱瑞开口道。

“不是那什么搞对象的事吧？”

孙雨蒙僵硬一笑：“说对了。”

“不先走老周那边的流程，直接走老曾那边？”林季说道。

林季有点担心地看了顾戚一眼。

可看顾戚连表情都没变过，路言更是，出于对着俩人的盲目信任，心也落了下来。

路言和顾戚两人走到曾宏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门就开着，没关。

一盆半人高的散尾葵，就立在门边，岔出几条斜枝来。

被养得挺好，枝繁叶茂，关门都得拨一拨，才不会被门压到的那种。

路言来之前，林季他们还特意提了一句，说曾宏的办公室里，有一张“改过自新椅”。

很好认，深红色，一般都是“犯了事”的，才能被叫去坐一坐。

坐完之后，第二天再上台念个检讨，也就是“原谅书”，这事就算过了。

时间一久，什么“改过自新椅”、“重新做人椅”的名号就传了出来。

林季还担心今天路言他们可能得尝个新鲜，坐一坐。

可事实证明，没坐上。

不仅没坐上，还是坐的软沙发，甚至曾宏还给泡了两杯茶。

在生活、学习都意思意思问了一圈后，曾宏才说起了正事。

“他们说的你们俩谈恋爱是怎么回事？”曾宏语气已经尽可能和善。

顾戚放下杯子，笑了下：“我们两个谈恋爱，谁说的？”

顾戚知道曾宏不是这意思，也没往这方面想，只是话说快了，把你们俩都在这时候谈恋爱了，说成你们俩谈恋爱了。

可误打误撞说了个实在的，总归是好听。

曾宏：“别打岔，知道什么意思就行。”

曾宏也跟着放下茶杯：“老师就问问，就谈恋爱那事儿，是你们俩拒绝那些孩子编的，还是真的？”

路言没说话，顾戚先开了口：“真的。”

曾宏被顾戚这句不假思索，仿佛天经地义一样“真的”，打得措手不及。

“你还真敢说啊。”

曾宏猜着顾戚会说，可没猜到会应得这么快。

曾宏都气笑了，转头看着路言，语气好了点：“路言你呢？”

路言点头：“真的。”

男朋友承认得也很干脆，顾戚脸上笑意更深。

曾宏不明所以，光看顾戚在那边笑了，于是拍了拍桌子：“严肃点。”

曾宏做了这么多年教导主任，带过的学生都是按千为单位算的，也不是没处理过年纪前列谈恋爱的问题。

可偏偏到了顾戚和路言这里，还真不知道从何下手好。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先拿出了一贯的说辞：“你们应该要知道，你们现在已经高三了，是一点心思都掉不得的时候。”

“老师也不问你们对象是谁了，你们自己心里先有个数。”

“不是说谈恋爱不好，只是这事毕竟会影响到你们学习的心态和效率。”

“如果感情真深，也不急在这一时，等高考结束，你们完成了自己的目标，然后再……”

曾宏挑拣着，还想继续往下说，可顾戚却突然开了口：“老师，我没什么目标，他就是我的目标。”

路言甚至都没管曾宏会不会看过来，会不会猜到什么，一下子偏过头去，看着顾戚。

握着纸杯的手一用力，直到水快漫到杯口，路言才卸了力道。

曾宏也被顾戚的话惊了下：“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他就是你的目标。”

“你的目标是考状元！”

曾宏顿了一下，忽然觉得能被顾戚当成“目标”的人，绝对也不是一般的学生。

曾宏皱眉道：“……她成绩很好？”

顾戚点头：“嗯，很好。”

曾宏：“多好？”

顾戚：“考状元的那种好。”

曾宏：“……”

曾宏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他刚开始一直以为顾戚的女朋友，应该也是一中的。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想岔了。

顾戚承认的“考状元的那种好”，肯定没水分。

上到已毕业的两三届，下到现在的两三届，除了路言之外，怕是没人了。

可又不能是路言。

曾宏原先是怕顾戚谈恋爱会分心，可现在这么一听，反倒担心万一这关键时候，顾戚的“目标”提了分手，那他们学校的定海神针怕是得折在她手上。

这哪行！

曾宏突然有些愁，脱口而出一句：“这么喜欢？”

顾戚这时，偏头看了路言一眼。

“嗯。”

喜欢到除了这个人之外，再没别的了。

曾宏没太注意顾戚看路言的那一眼，心里只想着可不能让顾戚在这种地方栽跟头。

周易曾跟他说过，顾戚这个孩子，有着超乎他年纪的冷静和决断力，所以不用束缚他，不用把他当小孩子看。

他们要做的，就是给他足够的自由和空间，随他生，随他长。

曾宏原先不太懂，可今天好像忽然知道了。

虽然是在一个以他这个年纪不太懂、也不太想懂的领域——年轻人谈恋爱。

可曾宏却更担心了。

像顾戚这种从小就顺风顺水惯了，如果真栽了跟头，很可能一下子起不来。

那势必会影响到各方各面。

“那就好好处，两人一起进步，千万别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闹其他的！”

“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可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学会对彼此负责，对彼此的未来负责，知道吗？”

“是，老师们平日是都跟你们说，你们还年轻，是允许你们犯错的时候，但弯路肯定是走越少越好，尤其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走错！”

曾宏平常说多了什么早恋的危害，关于早恋如何影响学习这种话题，能不眠不休说一宿。

可这劝人好好恋爱，别闹幺蛾子的，还是头一遭，掰开了揉碎了也只能讲这几句出来。

曾宏没辙，只好转头看着另外一根定海神针。

“路言啊，你……”曾宏忽地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

他前脚刚跟顾戚说过好好在一起，转头就要让路言分手，这也不合适啊。

而且这新晋小状元以前还是出个意外的，曾宏是连重话都不敢说。

就在曾宏想着该怎么斟酌措辞的时候，新晋小状元自己先开了口。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曾宏：“……”

你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

路言抬眸：“会好好在一起。”

“不会分开。”

“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曾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