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高三的课业紧张得谈恋爱都要争分夺秒, 幸亏夏梦渔和徐子充前后桌，时不时能够打着问题目的旗号说说话。

但是问题目也不好问得太多, 毕竟夏梦渔是学神, 这样有违她的人设显得很不自然，所以她只能让徐子充来找她问题目。

“你问我啊, 我找你问题太假了。”

……

“你能不能问点有难度的题目, 这种题目解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

“哎呀，这道题不错, 有意思。”

到后来徐子充都不知道夏梦渔的目的到底是跟他讲话，还是借着跟他讲话的名义多做几道题……

不过问题的说话方式也没有坚持很久。

因为夏梦渔也不知道徐子充是不是故意的, 每次问题都不直接坐在后面问, 非要站起来, 走到她身边问，还非要弯着腰，虽然是看着试卷和题目, 但是离她未免也太近了，只觉得他灼热的呼吸就在耳边, 搞得每次跟他讲完题目，夏梦渔都脸红心跳得半天才能恢复。

所以夏梦渔只能禁止徐子充再问她题目。

“为什么？”徐子充问。

“你影响我了……”

“影响什么？”

“影响我学习了！”

……

“问题也影响学习？”

“对！”夏梦渔瞪徐子充一眼，不耐烦地说：“快走快走, 你杵在我旁边很分心的，不要叨扰我做卷子。”

徐子充只能无可奈何地回了座位。

女朋友太爱学习真是让人很毫无办法，情敌是人还能争一争，是学习他能怎能办？

学校里都是同学, 下课时间夏梦渔要做题目，中午、晚上的休息时间又短，所以基本上除了放学送夏梦渔回家，两人也真的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单独相处。

可现在夏梦渔都不让徐子充送她到小区门口。

“这里就可以了，这就百来米，不会出什么事情的，真的半路杀出个抢劫犯你也能百米冲刺过来救我。”

“就一百米，送你到门口。”

“别！被看到了怎么办……”夏梦渔嘟囔道：“上次就被贺夜阳看到了。”

听到这个名字，徐子充皱皱眉，心情一下就down到谷底。

“他会跟你爸妈说吗？”

“那倒不会，他这个人很骄傲的，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只不过还是不要*他比较好，他跟你不一样，他火象星座，比较冲动，说不准哪一天脑子一热就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咱们还是不要*他。”

……

徐子充心里气闷，但是仔细一想，他们两人也的确暂时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在一起。

毕竟做得也不是什么好事，名不正言不顺，暂时也只能偷偷偷摸摸了。

“好，随你。”徐子充说。

“对了……”提起星座，夏梦渔赶紧问：“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十月。”

“几号？”

“你问这个做什么？”

“21号。”

夏梦渔掐指一算，道：“哇，不错，太阳跟尼采是一个星座的，还是我的180度的对宫星，咱们就是一件事物的两面，同时又有潜在的共同性，哈哈哈，难怪你那么爱我，简直就是致命吸引力，因为咱俩对宫，最需要对方的能量补给。嗯，你的月亮和上升都是摩羯座，啧啧，难怪少年老成。而且你这个人风土重，不像我，我水火重……天啊，我们在一起就是把四元素补齐了，不是绝配是什么！我回去得看看咱们俩的命盘，推推运……”

……

“夏梦渔，你在说什么……”

徐子充一脸的无可奈何。

他最近发现，夏梦渔这个人一放松下来就容易会放飞自我，可以自言自语一直说话，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简直就像是外星来客。

“我在说星盘啊！推运，看看我俩到底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

“你还会算这个？”

徐子充暗自惊讶，夏梦渔哪来的那么多时间研究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嗯，我初中的时候研究过的，那时候对星座感兴趣。只要我感兴趣的事情我都会找专业书来看，绝不会单单百度了事，所以你信我，我推运还是挺准的。毕竟深入研究过，看过全套的占星教材，还在我们初中同学里试验过的。”

“试验的结果如何？”

“不知道，推运都是好久之后的事情，我们那时候才多大啊，不过因为这个，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班上人缘最好的人，因为大家都求着我算命，哈哈哈。”

“可以。”徐子充顿了顿道：“回去看，看完记得告诉我。”

“好的呀！”夏梦渔笑眯眯地说：“那我走了哦。”

走了两步夏梦渔又跑回来，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了徐子充一口。

“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我真的走了哦！”

夏梦渔亲完就一溜烟就跑了。

徐子充无奈地看着她跑进小区的铁门，兔子精每次都溜得这么快，抓都抓不住……

到了周五，高三年纪就要开这个学期的第一次家长会了。

对于家长会这件事情，夏梦渔的父母都是很积极的，学校希望父母双方都到，但是一般情况到场一个就够，但是夏梦渔的爸妈每一回都是全部到齐的。

大概给夏梦渔开家长会是最能满足虚荣心的事情吧。

周五的最后两节课是家长会，但是晚上照常要上晚自习，所以大家有两个小时时间放放风。家长会大约40分钟就开完了，但是高三的家长每一个神经都很紧张，一宣布家长会结束，就跟丧尸围城一样把老师团团围住，那叫一个密不透风。

每个家长都恨不得老师多关注自己的孩子，要多问几句自己孩子的情况，玲花完全应接不暇。

因为不是每个学生都是夏梦渔。像是夏梦渔这种成绩好的学生，基本上每个老师进来讲话都会提到她，而有的学生好也不好，差也不差，可能完全不会被提到。

夏梦渔的爸妈听了那么多表扬，心情大好，下了班会也不似别的家长那样去找老师，直接出教室找一直等在门口的夏梦渔，领着她去吃晚饭。

夏梦渔问爸妈：“老师都说什么了？”

“都是夸你又聪明又努力，是大家的榜样。”

“继续坚持。”

……

夏梦渔回头看了一眼，玲花几乎被大家包围了，许多家长都一脸焦急地问自己孩子的情况，虽然那模样有些让人哭笑不得，却又让人觉得很感动。

无论这些人是富商还是工人，是官老爷还是家政阿姨，此刻他们对孩子的感情都是一样的，都是爱着自己孩子的父母，都在为了孩子的前途而焦虑，都为了自己的孩子，低声下气地求着老师平时要多多关注自己的孩子。

夏梦渔看了看自己的爸妈，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这种为了她焦急的神色吧。

她一直都知道，不是因为她听话、争气父母才对她不关心的。

是因为父母对她漠不关心，她才只能听话、争气。

“走吧，去吃饭，吃完了你晚上还要上课吧？”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辈的父母都是这样，觉得给你吃、给你喝就是对你好。不过这样其实也还不算可怕，只能说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爱。

可有一种很可怕，就是夏梦渔的父母，因为给了她一口饭吃，她的一切都是属于他们的。

这就是他们口中爱的方式。

一家三口准备走的时候，徐子充的教练也走了出来，见到夏梦渔便跟她微笑着打招呼。

夏梦渔尴尬地笑了笑，叫了声叔叔好。

见到夏梦渔忽然这么客气，教练也大概明白，没有多说话，对夏梦渔的父母礼貌地点了点头。

夏梦渔的父母对教练扯了扯嘴角，甚至都没有打算跟人打招呼就扯过夏梦渔。

夏梦渔的妈妈见到夏梦渔跟一个中年男人说话，疑惑地问：“这个是谁？”

“我同学的家长。”

“你怎么认识同学的家长的？”夏梦渔的妈妈黑着脸问：“谁的家长？”

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避讳教练还没走，完全不在乎夏梦渔是不是很尴尬。

大人就是这样，觉得小孩子不需要要面子，也没有尊严。

教练见状赶紧转身走了。

夏梦渔咬了咬嘴唇，什么情绪都没有表达，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是徐子充的家长，班上第二名。”

听到第二名，妈妈的脸上才没有太难看。

夏梦渔继续扯着谎道：“就是上一回给贺夜阳做蛋糕我迟到，被老师惩罚坐第一排，跟徐子充坐一起，中午他家里人来找他，他不在教室，就把东西给我让我转交给他，就这么认识的。”

夏梦渔的妈妈眉头这才松了松，看着教练的背影道：“你跟这个徐子充关系好吗？”

“不是很熟。”

“嗯，那就好，”妈妈松一口气道：“我不是很喜欢这家人。”

夏梦渔一愣，问：“为什么？”

“看他爸就知道啊。穷酸。”

……

夏梦渔心里很不服气，却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就跟爸妈走了。

才走到楼梯口，夏梦渔一家和贺夜阳一家就遇上了。

见到父母们又开始虚假地寒暄，夏梦渔和贺夜阳对视一眼，两个人如同往常很多次那样，默契地跟在家长后面走，距离不远不近。

贺夜阳的爸爸跟夏梦渔的爸爸聊起来。

“老夏啊，今天开家长会，我们家贺夜阳可是被批评了。”

“怎么会呢？贺夜阳那么优秀。”

“哈哈，你知不知道前段时会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跟你女儿有关的。”

贺夜阳的爸爸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们后面低头不说话的两个孩子，满脸慈祥的笑意，才又回过头来小声跟夏梦渔的爸爸说起上周五的事情来。

四个家长神色各异，贺夜阳的父母倒是无所谓，这些事情男孩子的家长似乎都比女孩子的家长看得开。

夏梦渔的爸爸忍不住一脸的得意，夏梦渔的妈妈却是皱着眉强颜欢笑，不是很高兴。

等到了学校门口，两家人准备去订好的餐厅吃饭。

“你说巧不巧，连车子都停在一起。”夏梦渔的爸爸说：“我们两家人就是有缘。”

夏梦渔听着爸爸对贺伯伯那谄媚的样子就不耐烦，侧过头看向别处，却见到徐子充和他的教练正站在不远处说什么。

刚巧徐子充也看向这边，见到夏梦渔也是一愣，他的目光看向夏梦渔身后的四位家长和贺夜阳，又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教练拍拍徐子充的肩膀说了几句什么，两个人就转身走了。

夏梦渔也不知道徐子充会不会多想……

贺夜阳也看到了徐子充，他看一眼一直看着徐子充方向的夏梦渔，也什么都没多说。

徐子充那小子也不像是那种心里没数的人，应该知道什么叫做知难而退。

像是贺夜阳这种世家子弟，和徐子充这种早早进入社会的男孩子都一样相对早熟，不像是夏梦渔那样天真，他们知道门当户对有多么重要，恋爱可以随便谈，可是谈及一辈子的事情，那就绝不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够了的、

他跟夏梦渔不合适，夏梦渔不懂，他难道不懂吗？

两家人各自上了自家的车子。餐厅稍微有些远，大概要十分钟的车程。

一上车夏梦渔的妈妈就转过头严厉地说：“夏梦渔，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千万不可以早恋知道吗？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你，亲戚朋友要怎么看我们？”

“知道的，妈妈。”

“哎呀，女儿知道的，她不是都拒绝贺夜阳了吗？不过，梦渔啊，你拒绝人的方式要婉转一点，不要伤害别人，你之后还是要安慰一下贺夜阳的，说你们现在还小，有的事情不能着急，要等以后再说。”

妈妈听到爸爸这么说，眉头更深，但是还是没反驳自己的丈夫，只是又叮嘱夏梦渔道：“大学毕业以前，我都不允许你谈恋爱。”

……

“嗯，我知道的。”夏梦渔面无表情地说着她惯常的套话，道：“我也只想好好学习，考清华，然后考研究生，考博士生。”

“那倒也不用，女孩子读书太多也不好，读个研究生也就可以了，到时候在机关里好评职称。妈妈只希望你毕业了去个好单位，等工作稳定了再结婚生子，平平安安地过一生，这样妈妈就很开心了。”

……

夏梦渔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后座，带上了耳机。

“我听一会儿英语。”她说。

要读书，又不能读太多书。

不让恋爱，但工作稳定了就要结婚生子。

有时候夏梦渔会想，是所有家长都这样，还是只有她的爸爸妈妈如此，养她像是养一个没有灵魂的宠物，仿佛她没有思想，没有尊严。

时间到了吃饭，听话就摸摸，不听话就打，年纪到了就送出去配种。

从不在乎她想要的是什么，不会平等地跟她交流，只会*着她按照他们觉得正确的方式生活。

“为什么啊？”夏梦渔忽然取下耳机道。

妈妈一愣，疑惑地问：“怎么了？什么为什么？”

夏梦渔忽然气势汹汹地问：“为什么女孩子读书太多了不好？”

……

“为什么只能读研究生？读博士生又怎么了？”

……

“为什么要去机关工作？自由职业就不好吗？”

……

“为什么工作稳定了就非要结婚生子？”

……

“为什么平平安安的一生就是开心的一生？”

夏梦渔的妈妈哭笑不得地说：“这孩子怕是读书读傻了吧？问得这都是什么问题？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为什么是理所应当？”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啊。”

“大家是谁，谁规定的？”

……

夏梦渔的爸爸这时候也透过后视镜看着夏梦渔，非常严厉地瞪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别成天胡思乱想，我看你是又犯毛病欠打了吧？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

“好好学习，别想七想八的，我们还能害你不成？”

……

夏梦渔不再说话，她知道跟父母永远也说不明白。他们永远不会跟她交流，从小到大都这样，他们不允许她发问，他们只需要她顺从就好。

父母又聊起别的事情来，说说哪个亲戚家里又出了什么丢人的事情啊，单位里又有什么人事变动啊。

她紧紧攥着手机，一言不发，只觉得心一点一点地灰了。

许多感情，就是这样在细微的时刻里被磨灭的，不需要什么大是大非、大悲大喜，就这样一点点，在日常的琐屑里，慢慢被消磨着 。

夏梦渔的手机震了震。

是徐子充发信息过来。

徐子充：刚刚跟教练有事才着急走的。

……

徐子充：说一声，怕你多想。

……

徐子充：好好吃饭，吃饱吃好，我们晚上见。

……

夏梦渔眼眶一热，飞快地擦了擦眼角，甜甜地笑了起来。

夏梦渔：徐子充

夏梦渔：你知不知道我好爱你

夏梦渔：爱你

夏梦渔：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夏梦渔：【飞*】【飞*】【飞*】

夏梦渔：【比心】【比心】【比心】

徐子充：……

徐子充：可以。

电话那头，徐子充微笑着抬起头来，收起手机。

这时包厢又进来一群人，三个外国人，四个中国人。

教练脸上难掩*，这次他们的运气可谓好极了，跟徐子充小声说道：“别傻站着，赶紧打招呼，礼貌点啊。”

“知道。”

徐子充看了一眼，先向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中年男士伸出了手。

“谭局长您好，我是徐子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