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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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等候,只一眼就看出身体状况非常之差,一月不见,头发变作全白,脸上的皱纹也加深了许多,一见到被祁燕背着的殊言,双眼马上亮堂起来,急着想要站起来迎接,可是还未站稳便咳嗽起来。
殊言担忧地唤了一句:“爹……”
白玄景听到他的声音,精神又好了些,大喘几口气,平下咳嗽,指着室内的病床急急道:“快……快把他放下,我来给他看看。”
祁燕利落地将殊言放在冒着白色凉气的病床上,随即退在一边。白玄景此时才发现殊言带血的手脚,刚刚才勉强站起的身子连连后退了几步,浑身都开始颤抖。
“你……你们……你们谁把他弄成这副模样?”白玄景刀锋般的眼神落在晏倾君身上,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一般。
晏倾君皱了皱眉,不耐道:“此事日后会向前辈好好交代,现在还是快些看看他的伤才好。”
“与阿倾无关,爹……你莫要迁怒与她。”
殊言开口,白玄景也顾不得再*问,抬步欲要走到他身边,祁燕连忙上前去扶。
殊言手脚上的伤深可见骨,分毫不差地与十几年前的旧伤重合。白玄景颤抖着手,几乎不敢触碰那伤口,闭了闭眼,将手指停留在殊言的脉搏上。
晏倾君与祁燕看着白玄景替殊言把脉,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面上看到些许紧张。白玄景闭着眼,眉头皱起,缓缓舒展,又皱起,再疏开,如此几个反复,最后一次舒展开来时,眉间竟带了一丝喜色。
“言儿,你用了五色?”白玄景轻声问道。
殊言应了一声,白玄景便笑了起来,面色也随之红润,喜道:“言儿,你的毒……解了!十七年啊……”
说着,白玄景的双眼又泛起殷红,颤声道:“十七年……我找了十七年的解毒之法!言儿,如今你只有手脚上的伤而已,身体虚弱是因为十七年的毒素突然排出体内,身体有些无法适应而已。日后你可以不用在这冰室内,可以在阳光下行走,可以……”
白玄景哽咽,没再说下去。
晏倾君与祁燕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白玄景所说的话,可是不得不信,若连他的判断都不信,她们又该信谁?
殊言躺在病床上,微微侧首,也不知是在看着晏倾君,还是在看着祁燕,笑得舒缓,“我说过,我一定会活下去。”
晏倾君心中仿佛卸下了千千斤的重担,默默地舒了口气,祁燕同样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冰冷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那我们快些收拾东西走吧。”晏倾君提议。
昨夜她答应晏卿,只要让白玄景给殊言诊脉,他们马上离开。即便没有这个承诺,现在这个局势,还是早些离开南临为妙。
“那你的毒……”
“我的毒,有白前辈在,自然可以解的。”晏倾君打断殊言的话,坐在桌边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不信让白前辈来把脉试试看。”
白玄景仍是对晏倾君不喜,但抵不住殊言的请求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地给晏倾君把脉,眉头又皱了起来。
晏倾君自知这毒白玄景不可能解,否则今日晏玺不会放心让她进城,但是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莫非要再回去送死?她宁愿毒发也不要再被晏玺胁迫利用!因此她暗暗地给白玄景使了个眼色。
白玄景自然是更在乎殊言,如今殊家已经被殊言亲手交给晏卿,他手中还有势力,却也无精力再与晏卿斗下去,最重要的,他本就无心斗争,只要殊言好好的……活着……
“此毒虽然难解,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白玄景故作沉思,缓缓道,“药材比较难凑齐,耗的时日也会久一些……或许,得两三年。”
“可以解就行了,管他多久,看我到现在不是还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么?”晏倾君忙接过话,接着扶起殊言,“我们快点离开才好,若是被晏玺抓住了可没那么容易逃出去!”
晏玺的手段殊言也不是一次两次的领教,略作沉吟便点头。一直沉默的祁燕突然开口道:“外面……好像有异动……我先出去看看!”
殊言每年的内力都会在外出的两个月里消耗殆尽,此时已经与不会武功的晏倾君无异,自然听不出什么,只有白玄景内力深厚,五感较优,他闭了闭眼,沉声道:“战鼓响了……”
莫非是晏玺出尔反尔?
晏倾君脑中滑过这个念头,也顾不得仔细掂量,正色道:“走!现在就走!”
本来还要商量如何处理白玄景手下那批“忠臣”,可是现在这状况,必须马上走才行!否则她不会武,殊言手脚俱残,白玄景身有重病……
思及此,晏倾君高悬起的心重重地砸落了下来。
走?要怎么走?
四个人中一病一伤一弱,外面若真是打起来了,要怎么走?
“是商洛!”祁燕很快便回来,面色略白,“商洛翻过高山偷袭,南临猝不及防!恐怕东昭也会趁势攻击!我们快走!”
祁燕进来得急,冰室的门并未关上,热气从门外一阵阵地袭来,同时冲入室内的,还有震耳的杀喊声和声声急促的战鼓声。
显然祁燕也忽视了目前四人的尴尬局面,白玄景武功虽高,刚刚连站起来都要由人搀扶……
晏倾君与祁燕不会丢下殊言,殊言也不会丢下白玄景,要想四人顺利地出去……
“晏卿……”此时此刻,晏倾君的脑袋里只蹦出这么个名字,问祁燕道:“晏卿呢?”
只有他能遣人送他们离开了!
祁燕垂眼,低声道:“我出去时正好见到晏公子带兵抵御商洛的攻击……”
“那白前辈,你的人呢?可有跟来阵前的?”晏倾君压下心中慌乱,沉着道。
白玄景摇头,这南临朝廷中,他的势力全是当年跟他从白子洲出来的老臣,如今都年事已高。这么些年南临太平,不曾料到日后会有此变故,老臣后裔都从文不从武,出征时晏卿又趁着他重病,有意打压一把,自然不可能带出来所谓的心腹……
晏倾君心中一沉,下一个念头还未在脑中生成,便听到室外有人大呼:“破城了破城了!东昭军打过来了!快跟我去北城门处支援!”
随即又是一阵紧过一阵的战鼓声。
晏玺也来了!
晏倾君忙道:“燕儿,你快去找找附近可有适合的马车!”
“阿倾。”一直沉默的殊言突然开口,叹息道,“你们带着爹先走,我自有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晏倾君急道,“我骗他说娘还在南临,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他找不到娘我们俩都不用活了!”
“去找马车来。”白玄景开口,殊言不再反驳,祁燕迅速出了冰室。
不知是不是晏卿有意安排,冰室外竟真有一辆马车,还是一辆上好的马车,两匹骏马一看就是品性极佳的战马。晏倾君将两名伤病者安置在马车内,与祁燕一起坐在车头。
“燕儿,我们必须鼓足了力气,一口气冲出去!若是中途停下来,便是死。”晏倾君看住祁燕,郑重道。
祁燕沉着地点头。
“我数一二三,我们将马赶得最快最稳,笔直往南面冲。”晏倾君深吸一口气,拿紧了马鞭。
祁燕仍是点头。
一、二、三……
马上嘶鸣,尘烟滚起,棕红色的马车,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冲入混乱的战场,正在厮斗的双方反应不及,纷纷退让。
马车内,殊言沉静地睁着眼,白玄景慢慢地将他扶起。
“言儿,你照着往日我给你开的方子服药,继续我教你的内功心法,说不定有朝一日,可以靠着深厚的内力站起来。”白玄景的声音温和,完全屏蔽掉了马车外的厮杀惨烈。
殊言微微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娘临死前,我曾向她许诺,有生之年必让你如正常人般生活,十六年了……你的毒,终于解了……”白玄景抑住咳嗽,单手撑着殊言的后背,微微笑道,“言儿,你记得,今后要如正常人一般活着,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殊言感觉到一股暖流由后背慢慢浸入身体,整个人顿时有了精神,思绪也更加清明。
“爹,你……”
“这么些年,若不是挂念着你的病,我早就去找你娘了。”白玄景打断殊言的话,仍是微微笑着,“如今你的毒解了,我心愿已了,也不愿拖着久病的身子苟活于世。四十多年的内力,我尽授于你,只要日后好好调理,你的伤……会好的。”
殊言僵直的身子尽在白玄景的一掌控制中,动弹不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不出话来。
“你答应爹,日后……会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白玄景的声音已经有了衰败之气,殊言睁着的眸子里水光潋滟,轻轻点头。
突然烈马嘶鸣,飞速行驶的马车剧烈颠簸后停了下来,殊言被白玄景牢牢拉住,热力仍是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
“君儿,这么急地驾着马车,不知是想去哪里啊?”
马车外,晏玺一身黑色镶金的袍子,高坐在骏马上分外精神。晏倾君手里的马鞭已经被缴飞,盯着晏玺,面色有些灰白。
一行人已然被大批东昭军包围,包围圈内是受惊左右徘徊的战马,包围圈是仍旧厮杀的两军,甚至有些地方是三军混战。
“莫非梦烟就在这马车内?君儿是要带着她来见我?”晏玺嘴角噙笑,眼神飘过晏倾君身后的马车,骑着马往前走了两步。
晏倾君咬了咬唇,眼看就要冲出这小城了,就这么倒霉,在最后关头被他抓住了!
“马车内的,当然是……”
晏倾君还在琢磨着到底要怎么回答,马车内突然传来了声响。
“阿晏……”
轻轻浅浅的一声呼唤,并未被战场的嘈杂声淹没,反而如同惊雷一般震得战场的嘶喊声在刹那间消失不见,晏倾君耳边回旋着那声音,只觉得浑身发抖,晏玺更是惊得立在马上一点动作都无。
那是……白梦烟的声音。
晏倾君发誓,那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是母亲的声音!
“阿晏,好久不见。”就在晏倾君怀疑是自己幻听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而这一声,也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马车内的,明明就是殊言和白玄景!白玄景才是真真正正的白子洲白纸嫡系传人,白氏技能,他应该是比母亲掌握得更好,所以……现在把母亲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是白玄景无疑!
晏倾君是明白了,晏玺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惊喜交加到了无措的程度,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久不见,不如不见。阿晏,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再见的必要。”
听到这句话,晏玺才有所动容,喃喃道:“梦烟……我找了你这么多年……”
“我还记得你上次找我时,做了什么事。”
“梦烟,是我错了,你跟我回去可好?我会道歉我会补偿……”
晏玺的话被马车内的一声嗤笑打断,“道歉?补偿?十七年,谁来补偿言儿?我不想再见你,你我就此别过可好?”
提及殊言,晏玺的表情又开始扭曲,只是忍而不发,低声道:“梦烟,你了解我是怎样的人。”
马车内一阵沉默,稍后车内人才缓缓开口道:“那先放我的两个孩子走,放走他们我才安心出来见你一面。”
晏玺面上一喜,马上回答道:“好,只要你在,我放他们走!”
晏倾君忙给祁燕一个眼色,祁燕钻进马车内背出殊言,脚尖一点便翻身上马,再拿剑将马车与战马之间的缰绳砍断,晏倾君骑上另一匹马。
晏玺挥了挥手,东昭军便让出一条道来。晏倾君毫不犹豫地夹了夹马肚,向着城门的方向驱近,祁燕紧随其后。
“燕儿你不必跟着我,带殊言先走!晏玺马上就会追上来!”晏倾君急急向后道。
祁燕重重点头,加快了速度。晏倾君往日骑马并不多,两匹马很快就拉开距离。
她本以为出了城门便会安全许多,哪知南城门同样是一片混战,不多久便能听见身后东昭军的追赶声,本来一马当先的祁燕也渐渐出现在视线内。
前面的路,被商洛军拦住了。
祁燕干脆策鞭回行,与晏倾君一道。
前方是商洛军,后方是东昭军,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晏倾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天要亡我。
“哈哈……想逃?胆敢戏弄朕,还想逃出去?”晏玺的大笑声远远地就飘了过来,“朕就让你们尝尝戏弄朕的下场!”
晏倾君紧紧握着缰绳,面色沉静,四下扫望的双眼泄露了她此时的焦虑。祁燕则是紧紧地扣住身后的殊言,一瞬不瞬地盯着向着自己围过来的弓箭手。
刚刚的马车被拖了过来,晏玺坐在本该是车夫坐的位置,微微笑着,玄黑的眸子里却尽是杀机。
晏玺拉开车帘,从马车里拖出来一个人。
晏倾君微微诧异,不过半个时辰不见,白玄景又苍老了十多岁一般,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不停咳嗽着,嘴角的血迹染红了苍白的胡须。
“有胆子抢走梦烟!有胆子假扮梦烟来骗我!朕要你亲眼看着!看着你那宝贝儿子怎么个死法!”晏玺揪住白玄景的衣襟,再狠狠将他推开,随即对着晏倾君笑吟吟道,“君儿,你过来,过来朕身边,朕免你一死。”
晏倾君咬着唇,对他的话不置一顾。
“君儿,你是朕的女儿,朕不会害你!”见晏倾君不动,晏玺的面色沉了沉。
“父皇?”晏倾君挑眉娇笑,“父皇,您害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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