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二八一

第二八一章手办师父自从被自己的寄身刺激过后, 对家中后花园里的地狱池塘, 又怀抱起了满腔热情。本来手办师父以为自己已经探索了地狱零食的极尽，完全没有想到, 原来它一直是在糖果屋的表层舔糖皮！如今连被它扔进去的寄身，都吃了个堵满肥肠回来和它耀武扬威, 这样不行，这样下去, 如何保证它一家之主的地位？手办师父痛定思痛, 决定再去地狱走一圈。后院那个通往西方地狱的空间通道，在寄身后来的时候, 已经被那边的魔神们彻底破坏掉了。找不准坐标, 手办师父一时也过去不了，只能耐心地在废墟上检索，并将想要往徒弟身上黏糊的自己的两个寄身栓着, 陪它一起摸索。看手办师父的样子，仿佛是不找回魔界不罢休。寄身们反正不怎么在意，随便手办师父怎么捣腾，兀自抱着零食吃吃玩玩, 聚餐开心, 再每每在手办师父的严防死守下，时不时找到机会蹭一蹭徒弟，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就是得防备一下阴险的主体，以免被使阴招再次扔掉。·过年的时候，方沐水赶了回来和方善水一起相聚, 但是提起送礼物给弟弟时，他那张面瘫脸也不禁出现了羞赧之色。带着他为方善水做出来的专属灵魂收集器，说是超出预料正式礼物没能做好，拿这个先给弟弟玩玩，正式礼物过一段时间再补上。方善水倒是没有在意，收下了那个看起来听有趣的灵魂收集器，将自己准备的雕刻了方沐水生肖和符篆的平安扣，给方沐水，作为他送给哥哥的新年礼物。方沐水接到弟弟的礼物惊喜极了，也更加懊丧，信誓旦旦地对弟弟保证：“弟你放心，我问了人的，我准备的年礼你肯定喜欢，只是弄起来有点麻烦，你等我一阵，等做好了保证你看到就会高兴的，我拿我的智商发誓！”问了谁啊？方善水还没能问出口，方沐水就匆匆忙忙被人接走了。大概过了四个多月的时候，方善水都已经快忘记这个事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的方沐水的电话。“弟你快来，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做好了！”方善水一头雾水。方善水：“去哪里？”方沐水顿时反应过来，敲了下自己兴奋过度的脑袋道：“弟你等等，我这就去接你过来。”方善水更加迷惑了，他的哥哥这到底是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居然还是不能挪动，需要他到某个地方去亲自看的吗？陪着师父摸索祭坛废墟的方善水站了起来。方善水一动，下头的一个手办师父加两个寄身同时抬头，三双绯红的眼睛一起盯来，仿佛在问方善水要去哪里，这可真是让人压力颇大。方善水清咳两声，没有详说，只是简单道：“师父，我去外头走走，你们要和我一起去吗？”手办师父下意识地要飘到方善水的肩上，但是在看到两个寄身也一脸好呀好呀的摸样，不要脸地就要凑上去，手办师父立刻停住了，立刻出手拦住了两只寄身，一副作为成年人不能老黏着徒弟的样子，拉着两只寄身继续干活找坐标去了。方善水见状笑笑，和师父们告别，离开了后院。手办师父挥着小手目送徒弟离开，回头看到学着它的样子一起对徒弟挥爪的两只寄身，顿时手痒地想着，等找到去地狱搜刮一番，就再把俩寄身都扔了，这次一定要扔到更远的地方去！·方善水经过客厅的时候，正抱着电视看它的都市婆媳剧的宅灵小青，见到方善水，顿时打起了招呼。【小主人，要一起看剧吗？】反正他哥方沐水还没到，方善水于是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宅灵激动坏了，难得能和小主人一起看剧，瞅了眼方善水的肩膀，发现老主人竟然也不在，于是非常高兴，和方善水安利道：【小主人这个剧可感人了，哎呀惨了吧唧的，尤其是里头的婆婆，哭得我的心都痛……又是广告！】非常不巧，方善水刚一坐下，宅灵还没来得及安利几句，电视上就放起了广告。难得有小主人陪着看电视的宅灵，顿时气得想要摇晃电视机。【小主人你等等，别的台也有，我给你找找。】宅灵赶忙换台，经过某个娱乐台时，方善水扫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方善水：“那人……”似乎知道方善水说得是谁，宅灵立刻翻了回来，娱乐新闻上，闪光灯下的女明星一身华丽的晚装，正大方对冲着镜头挥手微笑，在说着她要参演什么电影的事，只是那双眼睛莫名有些空洞的样子。宅灵小青评价道：【一身阴气，这个和我们待过的小明星肯定是不学好，学人家养小鬼，看起来不人不鬼的。】方善水原先只是看着眼熟，如今才认出了廖小月的脸，和之前有些不像了，不知是化了妆还是整了容，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大方，好看了很多，不留意，完全想起来是当初见过的那个一脸绝望，一口方言的农村女孩。方善水：“这是廖小月？”【是啊，观主你还记得她呀，当初和她待过一阵，虽然她一身阴气让我都觉得很舒服，不过我总觉得她哪里不对。最近在电视上看到她，一关注，才发现她竟是养起了小鬼。】宅灵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感叹。这个方善水还真不知道，当初廖小月进了剧组自寻发展后，他就没再过问过，当时好像是看到她身上有些不对劲，不过因为她是阴女，并没有多留意。听了宅灵的话，方善水微皱起眉：“你说她在养小鬼？你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吗？”【过得还好吧，红的很快，不过黑红黑红的。过年时间她的电视剧不是上映了吗，就是那个大热的《皇帝陛下带球跑》，她在里头的角色讨喜好看，一下子火了起来，然后就有个据说是她男朋友的大学生冒头，向媒体爆料说廖小月特别爱他，还为他堕过胎，顿时让刚刚火起来的廖小月又被全网骂了，说她小小年纪不知自爱，不配当偶像什么什么的，不过那个男友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廖小月一边被骂一边名气越大，最近有越来越火的趋势。】男友。方善水想起来他当初的室友雷俊，也想起了雷俊和廖小月的纠葛。跳出去向媒体爆料廖小月堕胎的，会不会是他那个曾经的室友雷俊？虽然当初觉得室友是比较在乎金钱，知道被自己抛弃的前女友如今成了明星，可能有点后悔莫及，但是方善水也不能确定雷俊是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来。只是雷俊为了省钱，给自己前女友堕胎时找了那么一个黑诊所，差点害了廖小月的命，想想当时被婴灵折磨的廖小月对雷俊的痛恨，分得如此惨烈，估计就算雷俊跳出去，也不会得什么好。【不过她本人看起来就一般了，大概养小鬼的都这样吧，她又不像观主这样有法力，普通人和鬼待久了，总是会点出问题，说不定过不久会来求观主你帮她送走小鬼。】宅灵评价道。方善水慢慢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电视上明媚耀眼的廖小月，正好这时候外头有了动静，来接他的方沐水似乎到了。“弟弟~弟弟~”从窗户望出去，方善水仰头看着直升飞机上的方沐水，远远的冲着自己挥手，真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他这个刚刚从监狱出来投效国家的哥哥，看样子又混出一些名堂来了。直升机看起来还是军队里头的，接送方沐水这个比较机密的研究员也就罢了，居然还被方沐水支使来接他？“我出去一趟。”方善水和宅灵交待了一声，就出了门。没有多问方沐水最近都干了些什么，方善水就随着方沐水上了直升机，一路被载着飞出了城区。方善水看看外头的变化，对拉着自己上下打量哪里瘦了的哥哥道：“我们这是去哪？”闻言，正拉着弟弟总觉得哪里又瘦了的方沐水，立刻正襟危坐，有些小兴奋地道：“弟，哥哥要给你个惊喜，所以我现在要捂住你的眼睛，你不能偷看知道吗？很快就到了。”看了眼直升机外的景色，方沐水虽然还是面瘫着脸，但能感觉他眼睛里兴冲冲地意味，他手也蠢蠢欲动地伸了出来，一副要动手捂住方善水的眼睛的样子。方善水心中好笑，点点头，从善如流地任由方沐水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修长的十指盖在弟弟的眼睛上，方沐水顿时非常高兴，好像回到童年时期带着弟弟玩一样。直升机在破空声中慢慢停下，方沐水拉着弟弟下飞机，然后在一阵花香中松开了盖着方善水眼睛的手。方善水一睁眼，就看到了周围的十里桃林，眨了眨眼。方沐水兴冲冲的问：“弟弟，想到这里是哪了吗？”方善水实诚地摇头。方沐水不气馁，继续拉着方善水往前走，过了桃林，他们就到了一个山脚，一股熟悉感顿时扑面而来，方善水狐疑地仰头望去，层层郁郁的山林遮蔽了视线。方沐水又兴冲冲地问：“弟弟，想到这里是哪了吗？”方善水有些迟疑，但还是摇了摇头。方沐水也不气馁，继续拉着方善水往前走，山上的小道简直如同最根深蒂固的童年记忆，一景一物虽然偶有错乱，但是多半都是方善水记忆中的样子。方善水有点混乱地任由方沐水拉着上山，直到山上出现那熟悉的道观，以及道观上的青越观三个字的时候，方善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方沐水兴冲冲地道：“弟弟，开心吧！你喜欢这个礼物吗？”方善水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回应他哥：“……这是青越山？哥你建了一座山给我？”刚刚脚下的十里桃林方善水也想起来了，那是后来他为了压制青越山上的阴气而找人种下的，只是他种的那些桃树受阴气反噬，除了后来山崩之时，从没有开花过，十里桃林在方善水的印象中一直是十里鬼爪林，如今方沐水种得这些倒是都开了。“我听说你从小在这里长大，结果被炮弹轰平了，我就想着给你重建回来。在原址上按等比例建设的，为了还原一景一物，我找了大量图片和材料对比。不过山上很多树木还是移栽过来的，没有你原先山上的好看。”方沐水有些遗憾地道。“……就这么半年功夫，你建了一座山？”方善水也被自己哥哥的行动力震惊到了，看着方沐水，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办到的。看着弟弟佩服的眼光，方沐水骄傲极了。果然为国家服务就是好，国家基建就是这么高标准高规模！方善水往前走了走，仿佛被回忆牵着一样推开了青越观的大门，如果不去细看，这完全就是他曾经居住十多年的家。走到后山，方善水甚至看到了曾经埋葬师父的琅琊洞。方善水也曾想过要不要要回青越山，但是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了，当初在青越山的一片疮痍中寻找师父的身影的情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点惨淡。方善水后来还听道协的人说起过，因为顾忌当时山腹中的一堆僵尸，怕僵尸们被轰入地底后还能爬出来，国家到现在都没有放松警惕，将这里列入了危险地带，方善水也就放弃了。买一个新的山头比重建青越山简单了太多，可是如果不是青越山，方善水感觉住哪里也都无所谓，就不强求了。方善水没有想到，他会重新看到这座充满他从前记忆的山。看向在一旁期待地看着他的方沐水，方善水忍不住有些赞叹。方善水：“哥，你怎么办到的？这里不是被收缴了吗？”方沐水更加自豪了，他压抑住兴奋努力淡定着，仿佛在悄悄告诉弟弟一个秘密：“因为哥哥是你的超人。”方善水：“……”方善水笑出了声。见弟弟高兴，方沐水也开心极了，拉着弟弟往山洞里走。越往山洞里走，方善水就回忆起了过去的越多事，走到山洞尽头，他竟然还看到了当初师父所躺的那个阴沉木棺材，不禁有些恍惚，仿佛打开棺盖，他师父就会从里头跳出来一样。“吱呀……”正当方善水恍惚的时候，棺盖真的动了一下，完全没有感应到生命气息的方善水一愣，而后棺材中一个身影仿佛安了弹簧一样弹坐起来，朝着方善水露出可怕的笑容。【嗨弟弟，下午好。】方善水：“……”方善水看着眼前那个和身边的哥哥一模一样的人形‘生物’，仿佛看到自己的哥哥占了师父的棺材，正坐在里头冲自己打招呼，顿时哭笑不得。身旁的方沐水一脸期待地看着方善水：“弟弟，喜欢吗？这是我的等比例模型造出的机器人，以后哥哥不在，可以代替哥哥陪你，不过它功能略少，只会说几句话，不过我加载了一些网上笑话在它的程序里，可以偶尔帮你解闷。”说着，方沐水拍了拍手，棺材里的‘机器人方沐水’立刻张开嘴一字一顿地道：【母老鼠怀疑老公有外遇，她跟踪老公到草丛旁。一会儿一只刺猬钻出来。母老鼠一把拽住刺猬：死鬼，还说没外遇，擦这么多摩丝去勾引谁呀？】方善水：“……”似乎是发现自己加载的笑话逗不笑弟弟，方沐水赶忙咳了咳，又继续拍了拍巴掌，顿时，棺材里的机器人僵直着关节快速地出了棺材。方沐水拉着弟弟一起坐进棺材里，然后按下一个开关，呼啦一下，咕噜噜声中，棺材底一动，两人就跟着棺材滑了下去。下滑过程中，方善水仿佛又回到了青越山的山腹，挖空的山腹，无数的悬棺，千棺万椁，沉睡了无数年的大阵。方沐水抓着棺材沿咯噔咯噔地对着弟弟道：“弟，我问了不少人，还复原了一些人的记忆图像，看到你青越山原来山腹里是这个样子的，我就这样建了，你看一不一样？喜不喜欢？不过我来不及做那么多机器人，下头这些棺木都是空的，你要是不满意，可以自己放点什么进去，或者以后哥哥再多做点机器人给你送来。”很快，棺材停了下来，滑落到山底的两人走下来。周围是无数的空棺材，这一幕可真是不怎么赏心悦目，但是对方善水来说却是美好极了，修行日高，早就不见浮动的心绪，也不禁泛起了无数涟漪。方善水眼眶微红，转瞬即逝，笑着抱住了方沐水：“不用了哥，这样就很好了，非常好……谢谢。”方沐水迟疑地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背，半响才有些沙哑地道：“你以前的家没有了，哥哥再给你建一个。”“嗯。”气氛静谧，周围无数棺材安静地躺在两人身边。直到过了一会儿，无数棺材中，有个棺材的棺材盖，突然嘎吱地动了一下。抱着哥哥正感怀着的方善水一顿，问方沐水：“哥，你建山的时候，没把沉下去的青越山主体挖出来吧？”方沐水诚实道：“挖不出来，听说里头僵尸很多，也不让挖，只准我在上头重建。”方善水：“下头也没有机器人？”方沐水肯定地否认：“没有。”“嘎吱吱……”腐朽的摩擦声，在沉寂空洞的山腹中，在无数的棺材映衬下，显得是那样的诡异阴森。方善水和方沐水循着声音回头看去，就看到身后位于大阵正中间的那个棺材，棺上的盖子正在一点一点的打开。方善水翻出武器走上前去，示意方沐水退后，然后慢慢靠近那个盖子动了的棺材。走到棺材边上，一只指甲尖长的僵尸手蓦然伸出，搭在了棺材沿，方善水正要出手，方沐水也随时做好了准备支援，却没想到这时，方善水对上了棺材里一张熟悉的脸，以及一双熟悉的绯红色双眼。方善水惊讶道：“……师父？你怎么在这？”见到竟然是方元清打扰了自己和弟弟的美好约会，方沐水的面瘫脸顿时更面瘫了。“发现你不见了，来找你。”搭在棺材沿的那只手抓住方善水的手，慢慢坐了起来，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随着他的起身洒满了一棺材，绯红的眼睛凝视着方善水，仿佛落满令人沉醉的晨光。感觉到徒弟离开了青越观，他当然就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和寄身磨蹭，直接就追了上来，不过发现徒弟很开心，就隐藏在一边没有现身，陪着徒弟重游故地，看着徒弟和他的哥哥兄弟情深。不过，他们实在是抱太久了……“今天开心吗？早知道你还惦记这里，当初我应该想办法，把沉下去的青越山挖出来。”握着徒弟的手，按下心思的方元清仿佛不经意地望了方沐水一眼，两人视线对上，两两都是厌恶。方沐水厌恶方元清为老不尊，借着和弟弟十几年的感情霸占了弟弟身心，恶心；方元清觉得方沐水多管闲事，这么大了还弟弟弟弟的，也不知道去找老婆孩子，烦人。但在方善水看过来的时候，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又都温馨起来，一副你好我好的样子。“青越山里有太多僵尸，肯定不能直接挖出来，这样更好。”说着，方善水一边看看师父，一边看看哥哥，总觉得两人气氛有些不对，忽然想起来之前宅灵拉着他看的婆媳剧。只是总觉得，师父这作态更像是当婆婆的样子……方善水思维飘散了一下，很快拉了回来。“师父，哥，我们一起继续游山吧。”方善水将师父从棺材里拉了出来，不管两人眉目间的刀光剑影，索性当做是一家三口重游家园故地。方元清和方沐水自然不会反对。三人于是又从山腹、地道，再重新逛回了山上，青越山不小，方善水现在也想不到方沐水是怎么在半年能将一片废墟建成这样的。当初师父想要挖山，都被方善水当做了玩笑并阻止了，没想到最后作为普通人的哥哥，会当做礼物将青越山重建出来。走在郁郁葱葱新的新的青越山中，身边还有最重要的两人陪伴，方善水只觉得眼中的世界，好像都在慢慢变得不一样了。方善水停了下来，刚刚在迈入青越山时已经有些松动的心境，终于到了突破边缘，停滞许久的修为，也开始蠢蠢欲动……在师父和哥哥疑惑的目光中，方善水盘膝而坐，陷入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