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太极殿内，年轻英俊的帝王高坐在龙椅上，殿内金碧辉煌，赤红色的长柱上盘着金龙，大殿十分宽敞，一眼望过去只觉可以容纳数百人，文武大臣们穿着不同服纹的朝服站在大殿两边，如此富丽堂皇又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肃穆，殿里燃着气味浅淡沉香，悄无声息的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此次战役，长渊可是头等功臣，不过你这个假死的法子，可着实把朕气的不轻，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霍昭在大昌是个特例，入朝不用趋步，上殿可带剑履，他站在殿下，双手作揖，道：“此事实属长渊冒失，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扬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道：“朕同你开玩笑罢了，当初噩耗传过来，你姐姐直接晕倒了，下次做什么，可要先同朕通个气啊。”

霍昭道：“臣领旨。”

皇帝摆了摆手，看的出来心情极好，笑道：“经此一战，可保边疆十年无虞，只是朕思来想去，长渊已是家财万贯，功名加身，实在是没什么好赏赐的了。”

“不如这样，长渊你同朕说说，你想要什么，但凡朕能做到，一定都允了你。”

从圣上那讨一个愿望，且听着这话音，好像不管霍昭说什么陛下都会应允，满朝文武无不心中艳羡，但是却少有人嫉妒。

让一个人地位高到一定程度，人们便难以心生嫉妒了。

就在大家以为霍昭会直接推辞过去或者说一番好听的话再推辞过去的时候，就见霍昭抬眼看了眼皇帝，道：“陛下当真要如此？”

皇帝笑了笑，道：“朕是皇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长渊还担心朕诓你不成。”

皇帝以说完，霍昭便陡然掀起衣摆跪了下去，道：“既然如此，臣还真有一事妄恳请陛下恩准。”

皇帝饶有兴致的道：“长渊不防说来看看。”

霍昭面色冷凝，说出的话却使满座皆惊。

“臣恳求陛下为臣赐婚。”

这话一出，大殿便陡然安静了一瞬。

沈之梁站的位置里霍昭不远，心里着实为霍昭这个请求惊了下。

霍昭是大昌年轻一代的臣子们中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如今年岁已二十有四，家风严谨，不纳妾没通房，至今也没有听说他同哪个姑娘私交甚密，沈之梁默默盘算了下京都里的姑娘，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与霍昭相配的，霍昭此人常年在外，霍家又不喜结党营私，政治联姻的可能不大，这么一想，说不定那姑娘根本就不是京都的。

很有可能是霍昭在外面看上的姑娘，看着动心了所以想要娶到家里来。

还是皇帝率先开口，道：“哦？长渊这是怎么了，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霍昭道：“陛下未曾听错，臣确实有一心仪的姑娘。”

皇帝啧啧感叹，道：“即是长渊所求，朕自然会应允，赐婚而已，长渊且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啊。”

霍昭跪着，□□的脊背不曾弯下丝毫，只听他一字一字清晰道：“是长公主之女，和淑郡主沈柔嘉。”

倘若方才霍昭说请陛下赐婚让众人惊讶的话，那此时霍昭说求娶之人是沈柔嘉便如同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开了一道惊雷。

不提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突然之间被联系在了一起，就说这声名狼藉的沈柔嘉居然会被霍昭看上，便足以让人匪夷所思了。

沈柔嘉本就出身高贵，容色绝美，倘若是以往，能嫁给霍昭倒也不算奇怪，只是如今的沈柔嘉让人提起，便只有扼腕叹息，如此残花败柳如何能与霍昭相配？

更何况这沈柔嘉之前，还和太子有过婚约。

皇帝显然也有些惊讶，道：“……和淑郡主？”

霍昭道：“正是她。”

皇帝看向霍昭的目光有些微妙，委婉道：“你可知她曾经遭遇？”

霍昭道：“臣自然知晓，不瞒陛下，臣与郡主早早便已经相识。”

皇帝道：“说来听听。”

霍昭一本正经胡扯：“去年隆冬，臣正处邳山边界，那晚正是臣同谢宝会合的日子，在颉河边上忽的就见一艘大船上甚是混乱，待臣弄清情况才知有一个姑娘从船上掉了下来，形式危急，容不得犹豫，臣慌忙之下便下水救了那姑娘，那船见有人过来，竟然也不顾这女子直接走了，臣当下心中存疑，但人命关天也容不得多想，臣还是先带那姑娘去看了大夫。”

“待姑娘醒过来，臣才知晓那艘船并非是正经的货船，而是运输人口的船只，那位姑娘一醒过来便发现自己被绑在了船上，为了不让歹人得逞直接跳了河。”

皇帝道：“你说的这姑娘便是和淑郡主？”

霍昭道：“正是。”

“彼时她并未告诉臣她的身份，臣只觉得这姑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十分烈性，见她无家可归便带在了身边，当初她回来，亦是臣派人护送，半年多来，她一直待在臣的身边。”

“臣早已倾心于她，后来知晓她同钤宸有婚约，臣内心倍受谴责，从此不敢对太子妃殿下动丝毫妄念，如今听说婚约取消了，臣才斗胆请陛下赐婚。”

左右那段时间他同沈柔嘉都不在京都，想怎么胡扯不还是随他喜欢。

他知道皇帝不会怪罪于他，太子妃的人选本就不适宜选择家族过于强大的或者过于弱小的，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外戚掌权，另一方面也要太子妃家族足以给太子提供帮助。沈柔嘉的家庭倒也还算干净，但是沈修和沈之梁都是朝中不可忽视的势力，沈之梁虽然势大，但都在皇帝掌控之中，不过沈修假以时日必然成气候，实在是个变数。

到时沈柔嘉当皇后是不是好事还不一定。

当然，这么一大堆都不是主要因素。

主要还是因为，他提前已经和他姐通过气了，一般情况下，他姐同意了，他这个皇帝姐夫就自然跟着同意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皇帝清了清嗓子，道：“…和淑不愧是我长姐之女，有如此烈性当真可与长渊相配。”

说罢，他看向了一旁站着的，自从听见霍昭要求娶沈柔嘉便低下头没抬起来过的沈之梁，道：“沈爱卿，和淑既是你的女儿，长渊如此你意下如何啊。”

…………

朝堂的情况外人自然是不知晓的。

朝堂因为霍昭归来而掀起风浪，而外界又因为沈柔嘉而闹得不□□生。

原因与他，好像什么都没做的沈柔嘉又有麻烦找上门了，而且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句流言蜚语都要恶劣。

以前人们不过是人云亦云胡乱猜测几句，说些满足自己幻想的下流之词，但是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来了证据。

春日的太阳高高的挂着，明亮的光线下沈府的门前却上演着一出大戏。

“俺儿子他娘就是住在这里，你们今天必须让俺媳妇出来见俺们！”

“俺们兄弟俩就赖在这不走了！你把俺们媳妇儿关起来了，她早就是俺俩的媳妇儿，这个儿子就是她生的！”

“今天必须让她出来见俺们！！”

沈府的门前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被人围在中间的是两个男人看起来怎么也有三十岁了，皮肤黝黑，长着三角眼，面相猥琐说话举止都十分粗鲁，那男人一身破旧，身上一看就很脏，头发上仿佛还有油污，有一嘴浓重的口音，这种人出现在京都只会让人觉得是路边得乞丐。

这两兄弟低俗的近乎一致，其中一个男人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瘦巴巴的小孩子，眉眼见可以看出来那小孩长的还真同这两个人有些一样。

这事闹的极大，将江碧燃都出来了。

本来可以关起门解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碧燃就是没把人先带府里，而是就在众人围观开始解决这件事情。

“小嘉怎么会认识你你们，痴心妄想还不快些离开！”

“她就是我们俩的媳妇！我们花一百个铜板把她买回来的，她要给我们生孩子！”

江碧燃被府里的小厮护着，道：“小嘉可是大昌的郡主，你们俩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还随意这样诋毁我们沈家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其中一个男人将孩子放在了地上，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哭了起来，无理取闹道：“俺不管，媳妇儿说了她是这里的沈家人，你们别想藏着她，今天俺只要俺媳妇来见俺！”

“她要回去给俺俩生孩子，猪还没喂，她不做谁做！”

这两个男人可谓是不依不饶，男人撒泼起来比女人还要过分，能在京都生活的百姓，虽说不能都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每一家也都算得上家境不错，至少吃穿用度不成问题，又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见多了，周身气质就和如同农夫不一样，言行举止都还算得抢规矩。

如此京都人，乍一见到这等地痞流氓一般低俗的人，不免觉得心神都受到了冲击。

先不提这两人举止是何等粗俗，光是兄弟共妻这种事就让人难以接受。虽说在一些偏远的农村这种情况也常见，但是知道归知道，见到归见到，尤其还是发生在沈柔嘉身上。

这事没出一个时辰便闹的几乎满城皆知。

沈柔嘉自然也听说了，但这种事情一听就是江碧燃或者宿沁找人自导自演的一出陷害她的戏码。

但是她不想管，事实上她好像也管不了。

这件事最开始被策划出来无非就是让她的名声变得更臭，左右她现在也不在乎这所谓的名声了，况且就算她出去澄清了，也得有人信啊。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是她自己的事，但是如今她身上多少带了点皇室的影子，岂容人这么冒犯，沈柔嘉也并不想就让江碧燃这样为所欲为，但还未曾等她想出什么法子来，一个更大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有人来这里寻她去沈府看看，在她还没有去的时候，霍昭居然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