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乃万物之癌，生命之化身

仿佛蠕动的黑暗，散发怪异腐臭味道的触手铺天盖地朝着战士的身体翻涌而来。

凝视着这一幕，被数百道绿色生命能辐射束缚的乔修亚面不改色，他任由对方将自己卷入包裹，然后吞回赫尔拉斯腹中。

早就在邪教大祭司解除自身身体束缚，回归混沌巨兽本相之时，战士的心中就闪过一丝预感，而事实果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样，赫尔拉斯果然借助自己庞大的躯体，企图将自己吞入腹中。

既然如此，乔修亚正好将计就计。之前他和赫尔拉斯数次正面对抗都是势均力敌，甚至还落入一丝下风，现在趁着对方不备进行内部突破，胜算说不定还会高几分，所以在运转周身能量护住全身后，战士不多做反抗，就这样被对方吞入。

黑色的诡异物质，不停的和乔修亚体表的生命能护罩摩擦，两者互相侵蚀排斥之下，发生了一次次剧烈的爆炸，但狂猛的冲击波并没有击破这一层看似脆弱的诡异血肉，只是将其撑起了一瞬间，鼓起一个大泡，然后又重新弹回原位。

“这种侵蚀力，至少需要几十个小时才能突破我的生命能护盾。”

虽然乔修亚认为，完全依靠他人创造而出的技能和力量体系，会束缚住自身力量的进步与发展，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全盘抛弃它们，实际上，战士经常会取用这些技能中的精髓，然后用自己的方法去战斗。

比如说之前和赫尔拉斯对轰一击的生命能冲击波，就糅合了至少三十个聚能爆发系的战技核心技巧，而他现在所使用，保护周身的生命能护罩，也是【阳炎加护】【潮汐涌动】和【钢能护盾】等十几个强力防御技能的复合体，它能够有效的隔绝一切非生命能能量，屏蔽净化绝大部分诅咒和削弱，还能提供类似神之力量的属性加护。

即便是位于世界之外的虚空，传奇巨兽的胃囊和一切最为危险的绝地，乔修亚认为自己都能支撑许久，赫尔拉斯的腹内虽然恐怖，但却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但不知道为什么，数秒过去了，战士等待的强烈挤压和生命能侵蚀却没有到来，与其相反，赫尔拉斯甚至停止了一切行动。

“等等，有点不对劲！”

正在怀疑思考的时候，乔修亚突然感觉到周围传来一股奇异的波动，一种莫名的危险感传来，顿时令他心中警报大响。

这是时空传送的波动！

战士的判断的确没错，自周围无穷黑色血肉中传出的，的确是剧烈的时空波动，而且没等乔修亚爆发全力，挣脱时空束缚，早就有所准备的赫尔拉斯就全力催动能量，直接将战士和他周围直径五米范围内的血肉强行传送离开。

而与此同时，原本盘踞在麦哲不冻河河畔，正在急速吞噬同化周围砂石泥土的黑暗巨兽也停止了一切行动，僵立在原地，它身上的一颗颗墨绿色的巨眼也都一一合并，将周身游离的能量吸纳入体内。

赫尔拉斯终止了外界的一切行动，他彻底的收回了所有的力量，将注意力投入自己的体内。

抑或是另外一个世界。

而另一个小世界。

时空扭曲，波动蔓延，一道漆黑的缝隙展开，乔修亚已经被传送至此。

——失策了！

战士原本以为，赫尔拉斯将自己吞入腹中，是想要运用自己更加浑厚的生命力将他强行同化或者侵蚀，抑或是使用各个恐怖强大的瘟疫神术攻击分解他，毕竟赫尔拉斯是一名邪教大祭司，他对瘟疫邪法的运用在乔修亚看来肯定是大师级，可在此之前却一直使用战士的方法和自己战斗，这很不正常。

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赫尔拉斯变形而成的混沌巨兽腹中，居然并非是溶解万物的消化器官，而是一个通向亚空间的通道！

多元宇宙中，有着无数世界，而每一个世界的外层，都悬挂着不少小的附属世界和时空狭道，这即是所谓的半位面和秘境，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诸神居住的无疆天界，妖精们的妖精乡，而次一级的便是各种亚空间。

亚空间和半位面的差距并不大，它是某个强大的存在在虚空中模仿半位面创造出来的小世界，迈克罗夫大陆上经常有强大的施法者为了放置法师塔而开辟亚空间。虽然亚空间初始空间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未必比得上一间空间装备，但亚空间会随着持有者的力量增长不断变大，直到最后，说不定有化作真正半位面的可能。

赫尔拉斯创造出来的这个亚空间自然不小，当乔修亚被彻底传送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想到此处，战士冷哼一声，他一拳挥出，将同时传送来，缠绕他周身的黑色血肉轰成漫天碎片。

而展露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诡异的世界。

这是一片五彩斑斓的天地，高耸的诡异真菌伞盖遮蔽天空，片片异色孢雾从中涌出充斥天地，而在地面之上，无数黑色，灰色，形似蟑螂蚂蚁的异种昆虫正在各式各样的霉菌苔藓上挖掘穿梭，使用自己的体液和菌类构筑一个又一个巨大的三角形虫巢。

磅礴无比的能量在这个小世界中涌动，令人震惊的澎湃生机流淌在每一个昆虫，每一个真菌苔藓中，抬头看去，近乎无穷无尽，令乔修亚也为之窒息的生命力狂潮在天上化作一道苍白的星环环绕万物，为一切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

“……”吐出一口气，乔修亚眯起眼睛，他环视周围的一切，如同太阳光一般的生命辐射以他双眼为源头，朝着周围横扫而去，探查着四周的一切。

但原本在迈克罗夫大陆，能够轻而易举穿透雪山和大地，直接探查到地底一千五百米深处黄金魔兽的生命辐射，在这个赫尔拉斯的小世界中只能离体不到五十米，在这个他人创造的人造异界中，空气中游离的能量完全不受乔修亚的控制，他感觉自己的躯体无时无刻都在承受这片空间的阻碍，排斥和腐蚀，战士仅仅是站立在这片大地上，就需要鼓动全力，更别说探查情报。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察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这些东西？！”

震惊自语，乔修亚皱起眉头，看向半空中正在飘散的真菌孢子，他伸出手，接过一片紫色的孢雾，战士放开了右手上的生命能护罩，任由它触碰到自己的皮肤。

而就在下一瞬间，明显的刺痛感从手上传来，乔修亚凝视着自己的右手，原本坚胜钢铁，可谓是无坚不摧的铁拳上，已经被这诡异孢子腐蚀出了密密麻麻的坑洞，在这一大片能够令密恐患者瞬间昏迷的坑洞中，无数细小的真菌以呼吸般的速度生长，它们吞噬乔修亚的血肉，以他的生命力为肥料，迅速的抵达了成熟期。

而就在这一片片真菌正要张开伞盖，再次扩散孢子的时候，斗气焰光闪过，战士右拳上的真菌顿时便一扫而空，而乔修亚的右手也重归原状，不见半点伤痕。他再次抬头看向半空中，覆盖了大半个小世界的孢子雾气，顿时心中警惕比之前更胜一筹。

“不仅仅是真菌，这里所有的生物，都是某一种瘟疫化身！”

通过强大的生命力辐射解析，乔修亚已经看穿了此处绝大部分的生命本质。

漫天飘散的孢子雾气，是数十种恐怖的瘟疫载体，其中有着能够以血肉为肥料急速生长的真菌，也有着能够操控人脑，让智慧生物化作僵尸的瘟疫，而大地上的众多霉菌苔藓，也是能够侵蚀钢铁岩石，让城市化作废墟的可怖菌类原体，穿梭在它们中的各种奇特昆虫身上，更是有着无数烈性病毒寄宿。

战士熟悉的黑血病，也在其中，这种恐怖病菌的载体是一种飞舞在空中，以菌类孢雾为食的昆虫，它有着钢铁一般的甲壳和二十厘米长左右的尾针，整体看上去就是一只灰黑色的巨型黄蜂，在半空发出令人生厌的嗡鸣。

这并非寻常强者创造出的那些空无一物之地，在这片小世界中蕴含着一个成熟完整的生态圈，生产者与各级消费者建立起封闭而循环的食物链，只不过其中所有参与者皆为——致命的瘟疫。

但此时，却并非在意这些的时候。

缓缓抬头，乔修亚看向半空。

无数昆虫飞舞，孢雾四散，而一个人形正借助着周围空气中的生命能凝聚，出现在了战士的面前。

恶意，杀意，生存欲——庞大到似乎要实质化的恐怖意志力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这个世界中的无数昆虫都因为这个意志而停顿，空中飞舞的巨蝇不在拍动翅膀，正在推动粘菌的蚂蚁也任由自己的食物滚入霉菌，甚至是那些高耸到快要触及这个小世界天顶的巨型真菌，也为此终止了散播孢子的进程，‘恭敬’的拜见这个人影。

瘟疫邪教大祭司，枯萎者赫尔拉斯再一次出现在了乔修亚的面前。

“进入我的世界，你是第一个。”

相比起迈克罗夫大陆中的躯体，出现在这个小世界中的邪教大祭司显得更加年轻，面相似乎还不到二十岁，而他的语气也终于有了情绪波动，低沉的声音传递间，似乎带着一丝好奇感慨的味道：“乔修亚，不愧是你，假如是寻常人的话，在进入这个世界的一瞬间就会被我的孩子吞噬殆尽。”

随着赫尔拉斯开口，世界仿佛都在呼应他的声音，无数昆虫和真菌发出嗡鸣，为其和声赞颂，此时，在这个瘟疫世界之中，作为创造者的他就是毫无疑问的世界意志化身。

而乔修亚也明白了，为什么赫尔拉斯横行西部山区数十年，杀死灭绝了无数生命群族，破坏摧毁了无数城市村庄，积蓄的生命力也就比他短短两年多出几倍而已，看着这个世界就知道，这个邪教大祭司将自己吸纳的绝大部分生命力都投入其中，配合瘟疫邪教的至高神术，将其化作了一个完整无缺的邪毒生态圈！

他的智慧和精力完全投入在了这个瘟疫世界之中，所以在外界，他才如同机器一般死板冷漠，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他压根就没有精力去在意外界，行走在迈克罗夫大陆上的，不过是一个寄宿着庞大力量的躯壳罢了。

只有在这里，才能看见赫尔拉斯的真实模样。

“生命是最脆弱的，也是最顽强的。”

居高临下，俯视着严阵以待的战士，年轻的邪教大祭司抬起自己的手，他看着手心的掌纹，用淡薄的声音道：“自我父母因我的能力死去，而我却变得更加强大后，我就明白了这一点。”

他将目光转移，和乔修亚对视，无形的气势涌动，将两者之间的一切孢雾和昆虫一扫而尽，战士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涌起黑红色的生命焰光，而赫尔拉斯周身也开始浮现出一圈圈黯淡的黑色迷雾。

“你知道瘟疫的本质吗？”

但临战之前，他却突然开口问道，语气诚恳，仿佛只是一个好奇的孩子。

不过还不等乔修亚回答，赫尔拉斯就又自问自答道：“那就是自私的生命。”

他的双目中，绽放出如同新星一般的光芒，这光芒是如此的纯粹，以至于战士甚至明白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生命是互相掠夺，互相杀戮的，它意味着尽可能的生存，尽可能的繁衍，尽可能的扩张，万物都是如此——而你我都不例外。

在这一瞬间，乔修亚终于理解了，眼前人形的本质。那并非是湮没一切的虚空，而是自私到了极点，只为了自己的存活而吞噬一切的生命。

而瘟疫大魔，邪神代行，枯萎者赫尔拉斯站在半空之中，他俯视着战士，轻笑道。

“我乃生命，赫尔拉斯。”

“万物之癌，众生之敌。”

“世间最大的瘟疫。”

“我，就是生命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