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迁跃之拳

“控制光行动的速度，这就是我的‘光辉领域’。”

第七深渊，半空之中，伊格尔平静地说道，随后他便闭口不言，继续战斗。

这怎么打？

而听见伊格尔亲口承认之后，乔修亚甚至感觉自己思维中枢运转都有些凝滞，控制光速？伊格尔真的理解自己的能力有多无耻吗？他要不要脸？这个人真的是传奇，而不是哪来什么神？别人都还在玩泥巴，控制能量影响物质的时候，这个靠观察初始之火自学成才的家伙居然已经开始建房子，钻研宇宙常数？画风都错了吧？！

——行走于人间的神明。

不知为何，乔修亚突然想起了伊格尔曾经的称号，无论前世还是今世，他都觉得这只是一个对迈克罗夫大陆公认最强者的尊称，但现在看来……恐怕只是普通的形容而已，甚至没有夸张。他甚至又想到了前世差点击败伊格尔三位传奇龙王，心中对它们的评价瞬间又高了好几筹：居然能差点击败老教皇，这已经不是够强能够形容的了，而是极强！

“不行……我的思考正在被影响，微电流正在散乱！”

胡思乱想了不少时间，乔修亚突然惊醒，他发现自己居然开始分心了起来，这对原本战士而言是不可想象的，但事实就是，因为大脑—思维中枢中传递消息的微电子流和光纤都因为光速的变动而产生混乱，所以乔修亚的思考都开始变得混沌了起来——这和意志无关，完全就是物理上的精神攻击，伊格尔越过了严密的防御，直接扰乱乔修亚的神经结。

伊格尔的攻击仍未结束，乔修亚感觉自己身体仍在不正常的变大，那是因为构成身躯的物质微粒开始无法维持过于紧密的结构，而就在战士的身体周围，第七深渊的大地之上，老教皇的光辉领域中，地面上的岩石崩碎成砂砾，沟渠里的岩浆开始沸腾，一阵热风吹过山崖，居然让整片崖壁都化作齑粉，整个物质世界都因为光速的变动开始崩溃，只剩下半空中的七彩光谱还维持着稳定的光辉。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必须要想办法。

即便是心思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散乱，乔修亚仍然挣扎着从地面起身，即便如今的大地已经崩溃成了一团团尘埃，而他半个身躯都陷入尘埃之中。一组组信息不断的在战士的脑海中流过，他确实总结了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首先，老教皇影响光速的能力是有范围的——那个范围便是纯白权杖上光辉笼罩的地方，也即是所谓的‘光辉领域’。它一开始约莫有一百多平方公里，现在已经收缩到了只有三十平方公里，在这个范围内，物质出现了明显的溃散现象。如果说这就是他能力的极限的话，那么伊格尔应该很快就会因为支撑不住，结束这次攻击。

其次，便是极限，伊格尔控制光速的能力是有极限的，如果他能直接将光速瞬间降低至零，亦或是加速到原本的几倍，那么别说是乔修亚了，物质宇宙就不存在他灭不掉的东西，甚至包括物质世界本身。实际上，通过战士的亲身体会，老教皇对光速的控制约莫在五分之一上下，而且极限峰值时间极短。

最后，伊格尔控制光速需要全力以赴，他在控制光速时无法发动其他的攻击，不然的话，以乔修亚如今控制自己身体都勉强的状态，随便来一发高能粒子流都可以让他半死。

但就算是这样，老教皇伊格尔的力量也可以说是强大到极点了——光辉领域之内，他就是万物的主宰！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零零散散的消息，比如说为什么一开始伊格尔想要把战场定在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无疆天界？这让战士心中有了一个猜想，但还不完善，但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完善什么想法了，融核之心熔炉中的核聚变已经开始出现根本错乱，马上就要停转，乔修亚再不去尝试，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下一刻，乔修亚做出了一个最为果断的选择。

“爆！”

轰隆隆隆隆！！！！

顿时，第七深渊的大地之上，猛地产生了一次剧烈的爆炸，但是这个爆炸并没有产生火焰，也没有任何能量释放，唯一出现的，便是一朵正在急速升起的银色蘑菇云。

完全由钢之力粉尘组成的蘑菇云！

“呜！”

半空之中，原本一直都认真凝视着乔修亚所在区域的伊格尔忽然痛苦的按住了脑门，甚至就连身后的七彩光谱聚合体都如同接触不良般出现了雪花状的乱码，他的双眼中射出了一道道纯净的光芒，甚至整个脑袋都开始放光，仿佛运转到了极致。

而正因为伴随着钢之力粉尘蘑菇云的升起，伊格尔原本控制的范围，骤然从三十多平方公里，被压缩到了五平方公里之内，物质解离的现象也暂时停止，而就在这时，一个完全由骨架和钢铁神经组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骷髅般的巨人骸骨骤然破开烟尘，从蘑菇云内大步迈出，大地被他的脚步踏出一道道翻涌的波浪，随后，乔修亚便朝着老教皇所在的半空急速跳去！

就在刚才，乔修亚凭借自己对组成自己去驱壳的钢之力最后的一分控制，毫无犹豫的进行了熟练的自爆——他彻底解除了钢之力的高密度简并物质形态，将其膨胀，化作了最细微的微米级粉尘结构，以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的方法朝着外界爆炸扩散而去！瞬间，超过亿亿兆兆团不断碰撞，不断升腾，不断组合，不断运动的粉尘云结构便出现在了伊格尔控制的光速领域之内！

无疆天界和虚空中，没有任何物质，只有某种意义上的相对真空，倘若说伊格尔必须一视同仁的对待自己领域内的所有物质的话，那么虚空的确就是他发挥实力最好的地点，而存在其他物质的地方便会让他分心，造成控制力下降！

把握住了这可能是伊格尔唯一一个的弱点，乔修亚干脆利落的放弃了凝聚自己大半实力的护甲和肉体，意图干扰伊格尔对光辉领域的干涉力，并以铭刻有神纹，最为坚固的骨骼进攻——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伊格尔的确暂时失去了控制光速的能力。

“真果决，但是……”

半空中，面对突袭而来，几乎就是一具巨型骷髅的乔修亚，伊格尔强行压下脑海中不断扩散的垃圾信息流，他暂时凝聚起精神，伸出握着权杖的右手，再一次控制光速影响磁场，将战士从半空中强行按下大地，溅起大片尘土，老教皇大笑道：“但是还是不够快啊。”

不，你错了。

再一次因为失去控制磁场能力，被自己沉重的质量拉下大地，再次站起的乔修亚却没有半点失望之色，此时，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钢之力护甲，甚至没有血肉，只有一根根粗大的钢铁神纹骨骼，而在一根根肋骨的保护之下，融核之心熔炉濒临熄灭，但它却将几乎所有仅剩的能量全部灌输到了位于自己下方的一个水晶圆球中——

灵能迁跃引擎！

刹那，伴随着能量的灌输，水晶开始绽放光芒，一条一维灵能光束猛地朝伊格尔所在的方向射出，虽然因为世界的不同，灵能光束无法像群星世界那样以思维的速度飞驰，可这正是乔修亚所想要的！

下一瞬，迁跃开始，迁跃结束，这是比光还要快的速度，伴随着时空泛起波澜，巨大的钢铁骸骨出现在了还来不及反应的伊格尔身前，炽热的能量迸发，将已经变得脆弱的空气分子点燃为高亮的等离子体，此时的乔修亚挥出了灌注自己全部力量，全部质量的一拳！

世界仿佛定格于此——燃烧着等离子火焰的巨大骸骨穿过深邃的虚空，紧握的五指化作如击碎世界的铁锤般坚硬有力的拳头，以仿佛能够击碎一切的力量挥出！

砰！

但令人失望的事是，这一拳并没有击中伊格尔，而是击中了一层薄薄的光之壁。伊格尔虽然没有时间对乔修亚的迁跃做出反应，但作为传奇强者中的最强者，在战士挥拳的时间内，他足以展开防御。

轰！轰！轰！轰！

每一层光壁的碎裂，都在半空中产生了巨大的震颤和雷鸣，光辉领域之内，因为光速降低而变得脆弱的物质全数齐齐一震，然后彻底粉碎成灰，山峰如同脆弱的沙塔般，在冲击波的浪潮下化作乌有，但这一拳终究还是停下来了——伴随着纯白之杖被举起，微光闪烁，乔修亚的铁拳在击碎了九层光之壁后无功而返。

不过，这并非毫无作用，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伊格尔和他背后的光球光谱聚合体被乔修亚的力量直接轰飞进第七深渊厚实的阴云，不知到了多少千米远的远方，只能看见一个正圆形的巨大空洞出现在笼罩在整个天穹上的阴云中。而因为失去了‘观测者’，失去了老教皇的目光注视，原本笼罩在乔修亚周身的光辉领域瞬间就消失不见，伴随着空间一阵扭曲又复原，变动的光速被世界重新修正回了原本的模样。

“呼……”

击飞伊格尔，破坏光辉领域，乔修亚从半空中摔落大地，平躺在地面上，此时，他胸口中央的融核之心引擎重新点火，而大脑也恢复正常运转。刚才的那一系列动作和反应看似简单，实际上却花费了他全力，无论是哪个步骤出了差错，他都没有任何机会打破伊格尔的光速领域，将会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击败。

至于现在……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这一招……”

伴随着温润的光芒再一次笼罩大地，被连同护罩带人一起打飞的伊格尔缓缓从云层中的空洞中降下，他降落在了乔修亚的身侧，却没有继续出手，而是颇为感慨的看着战士说道：“无论是利用粉尘干扰我视线和控制领域的难度，还是突如其来的传送能力，都超乎我的预料。要知道，一般的时空法术在我领域内是完全失效的。”

那是当然，物理常数都改变了，传送法术还怎么起作用，也就是灵能迁跃是依靠灵能空间，不依靠物质宇宙，所以才能正常运作。乔修亚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他倒是想要起身，但因为胸口的能量炉才刚刚重启，能源严重不足，所以也不勉强自己，而是继续躺在地上。

毫无疑问，这一次挑战伊格尔，他失败了，自己耗尽能源，而伊格尔明显留有余力。乔修亚对于承认自己失败这点还是很痛快的，毕竟他从一开始也没觉得自己就能打得过伊格尔，只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力量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但实在是没想到，老教皇的力量反倒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以至于压根就没发挥出多少实力，就被光辉领域逼入绝境。

同一时间，伊格尔撤去了自己身后的七彩光谱光球，而乔修亚也取消了钢之巨人的形态。伴随着大地上的钢铁骸骨消失无踪，乔修亚疲惫的人形缓缓从地面上坐起，他抬头看向老教皇，耸了耸肩：“我才是真没想到……冕下您平时还真是深藏不露。”

“因为遇不到需要让我用出它的敌人。”

伊格尔手中闪烁光芒，纯白之杖顿时便消失不见，他负手而立，看向仅仅是数秒的交手，便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第七深渊山脉：“上次遇到龙王们的围攻，本来是一个好机会，但因为伊斯雷尔和自然导师都在，也没必要用出这一招。”

说完之后，老教皇便来到乔修亚的身边，他伸出手，而战士愣了一下，便借着伊格尔的手站了起来。老教皇心满意足地笑道：“面对你，普通攻击毫无意义，这让我有了可以使用全力的理由……而你也迅速找到了光辉领域的弱点，让我有了继续研究的方向。”

“硬实力差距还是太大了啊。”对于伊格尔的话语，乔修亚没有气馁，他只是陷入了思索。这一次，他靠伊格尔预料之外的灵能迁跃击破了光辉领域的维持，但下一次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对方肯定会提防这一点。但想到一半，他便注意到了一旁白发老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乔修亚，你就这么想要在现在击败我？”

“是以这个目的去努力的。”

战士倒是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他同样扫视了一眼第七深渊，发现了不少正在瑟瑟发抖的寒冰恶魔，他的语气如常：“虽然战斗本身就很愉悦，但不以取胜为目的战斗，有什么意义呢。”

“没必要把自己逼的这么急……就算几十年后，邪神们将要归来也是一样。”

伊格尔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他抬起头，看向因为他与乔修亚的攻击而被搅乱的天空与云层，老教皇平静地说道：“以我的天赋，花了几十年的时间钻研，日复一日的在大神殿中央，用最好的资源辅助去研究这世间最珍贵的存在‘初始之火’，才能抵达如今这个地步……就算乔修亚你天赋奇才，胜我十倍，也不可能在刚刚进阶传奇没到两年的情况下就超过我。”

“不要看得太远了，拉德克里夫家的乔修亚，不要总是仰望星空，展望未来，不要总是思考以世界为单位的兴衰，要注意脚下的大地，和眼前现在，看似平凡的事物。”

说到这里，老教皇闭上了眼睛，淡淡地说道：“因为你是传奇，是不朽的存在，而那些事物却不是……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变强，然后超越我。我相信那一天终将到来，并且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说这句话的时候，伊格尔似乎有些落寞，但很快，这一丝落寞便消失不见。

乔修亚沉默着，没有回复伊格尔，而老人感觉自己说的似乎也太多了一点，便换了个话题：“切磋结束了……我准备回圣山，乔修亚你准备？”

“……待在这里。”

伊格尔顿时便有些好奇：“为什么？”

乔修亚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因为他的自爆而正在飘散的钢之力粉尘，用颇为平静的语气说道：“资源回收。”

……

没有等待正在收集钢之力粉尘乔修亚，伊格尔先离开了第七深渊，回到远海圣山，毕竟和放手掌柜的战士不同，老教皇可是非常尽职的大势力领袖，每日要处理许多事务。

而回收钢之力粉尘对于乔修亚而言并不难，他只需要朝着粉尘所在的区域飞行一圈，方圆数千米内的所有钢之力聚合体都会被他重新纳入掌控中，而这个收集范围还会随着钢之力的增加而增加，没十分钟，他便将几乎所有的钢之力粉尘都收集完毕，接下来只需要花个几天时间将其重新凝聚为超密度简并物质就算恢复全盛状态了。

对于老教皇的话，乔修亚其实认真思索了一下。他觉得对方说的不错，自己的确是太心急了，面对几十年后才会降临的邪神，自己追求力量追求的都有些走火入魔……当然，这不算错，因为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乔修亚对此十分满意，并不打算改变。

“至少有一点伊格尔说得对。”

确定自己没有丝毫遗漏，将百分之十九十九点九九的钢之力粉尘都收集完毕，乔修亚开始准备进入虚空，重新回到迈克罗夫世界世界，他在心中想到：“我是该休息一会，享受一下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