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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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似血, 斜晖照在经过激烈厮杀的南宫门,入目皆是暗红。

大皇子的私兵在清理战场, 本是收到新皇继位消息赶来的大臣们瑟瑟跪在宫门前。

宋钊等人撤离后, 大皇子兄弟的厮杀从午后持续到现在,最终结果是两营将军不敌大皇子私兵诡异的阵法兵术,最终只能保着二皇子退出都城。

一场夺宫之战,以大皇子稳守宫门告终。

救回家眷, 大皇子也无心再追击, 只派人封闭都城,准备先登基整顿。

稳住人心远比追击要来得重要。

大皇子立在宫墙之上, 睥睨着跪地噤声的文武百官, 一改众人印象中的软弱。

他双眸扫视一圈, 才高声道:“从此刻起,朕临天下。”

短短八字, 尽显他皇嫡长子的气势。

只是他话落, 众臣仍只顾着心间惶恐, 唯有先前拥护大皇子的几位大臣叩首呼万岁。

有着那几声臣服, 众臣才战战栗栗跟着喊新皇万岁, 可惜声音高低参差不齐, 听起来有几分不情不愿。

大臣们是见过两位嫡皇子厮杀的过程,心中对大皇子是有畏惧的,但也是只因为攸关性命的畏惧,不得不俯首称臣。

赵文弘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想法,见此景也只是冷笑一声, 并不准备用暴虐手段*迫。他父皇就是因为过于残暴,才会失了人心。

当然,他也不会放纵这些人,特别是与他那好二弟有关的。

赵文弘只道一声平身,就让侍卫念了一长串的名单,内中有一品大臣一人,三品两人,四品以下多达二十人。皆是以勾结二皇子*死舜帝为由的谋逆论处。

大皇子这招贼喊捉贼,欲盖弥彰的拔除异已,让在场官员听得眼皮直跳。

一场夺宫才落幕,大皇子就已经报出了要除去的官员名单,这肯定是早有准备。而且这准备,怕是累年积月,才能将二皇子的人一网打尽。

有了这样的认知,众大臣从对生命威胁的畏惧,改为对大皇子那潜藏已深的野心畏惧。

这样装了二十年无能的人,心机之深已可视见,并且他们这些当了多年官的人,哪个就没有点亏心事。大皇子能捏准与二皇子勾结的官员,手上有他们的把柄也属正常。

思至此,大臣们都将头又低了低,本就弯着的脊背更像是被冬日大雪压着的树枝,姿态卑微到极致。

这中,当然也有一生为官清廉者,跪姿笔直傲然。

赵文弘面无表情看着被拉到一边即刻斩首的官员,锐利的目光又扫过那几名脊背笔挺的官员,高声道:“护国公一事朕是出于无奈,却未曾真想伤他性命,护国公爱子之心,以一命保逆贼宋钊,朕身为人父甚为理解。故此,朕不予以追究,亦不追究除宋钊外的宋氏一族,朕要厚葬护国公,其子其家眷仍享一等公爵荣誉。”

“——此事,就交给胡卿了。”

赵文弘口中的胡卿正是几名跪得笔直中的一位官员,全名唤胡学真,乃是礼部侍郎。护国公的丧事交与他办,也算是合情理。

胡学真听着新皇圣意,面上对这种抬举依旧不卑不吭,只是高声应是。

他知道的,新皇不过是拿他和拿护国公来表现他的仁与义。

可这是狗*的仁义!

胡学真应声着,心里骂了一句。

护国公惨死,是护子之心,可是谁一手铸成的,和他老子一样心黑的狗东西。

那些本就该是护国公该得的荣耀,如今却被新皇施舍一般的开恩。

胡学真心中生寒。

在场的又哪个不是人精,新皇这种浅薄的心思也是都懂,但不管这是施恩还是施威,新皇都发出一个信号。

只要不逆他意的,只要有攻绩在身的,他都不会轻易去动,不但不动,还会恩加一等。

他要的就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口碑,以显他重德重能。

大臣们再度山呼万岁,高喊陛下圣明。

呼声如洪钟,在南宫门前回荡久久。

赵文弘见此才算满意,回身下了宫墙,让文武百官入内宫,到金銮殿等侯。

赵文弘的心腹已直接命礼部准备新皇登基一事,明日一早必须妥当。其它皇子也被控制住,赵文弘心安的回了太极殿。

舜帝已经气绝,收到消息的皇后带着满脸惊慌的宫妃们跪在御案前。

皇后见到大儿子前来,有心问小儿子的事,想问清楚是不是真的兄弟兵刃相向。她一抬头看到了赵文弘带着警告的眼神,当即又缩了脖子。

不管如何,她如今还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即便现在太后还在,但那已形同废人,只等局势稳定以后,她再替小儿子求情便是。

赵文弘命人将舜帝的遗体移走,让皇后安排后宫一众女人,并将大皇子妃与庶子一并要皇后先照顾着,就开始一连拟了几道旨意。

其中一道就是对兄弟赵文钧*宫的指控,昭告天下,要以谋逆罪处之,与之有反心的必诛之。

一道是对朝中如今官员们的调动,重要位置全换成了心腹,架空了左右丞相的实权,直接把控整个朝庭。

而他的私兵有功的将领全封赏,立即开始控制都城附近州镇的兵力,以保都城安稳。

赵文弘挥笔疾书,有一道旨意却是怎么都落不下笔。

宋钊已被他归为反贼,但他如今并不敢直接讨伐安王,将安王府一众由此也归到谋逆中。

边陲还在打仗,他这样会让安王直接揭杆而起,何况他那个好兄弟如今还带着一万余的兵力不知潜藏在哪。

他虽是夺得了帝位,但眼下说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

他犹豫再三,心中再憋气,最后也只能决定先从南边调兵回都城。只想安王眼下也没有功夫来凑这个热闹,只要将都城兵力增到五万,他这帝位就算坐稳了。

到时,他再与安王府算总帐!

不是宋钊,不是文颐郡主,他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困迫的局面。

赵文弘做了决定,数道旨意连夜发出,当他将朝事刚理清大半的时候,有宫人来报宋大郎清醒了。

赵文弘听到这个消息,神色让人看不透。

他放下笔,站了起来,宫人提着灯笼忙在前方带路。

宋大郎就被安置在太极殿侧殿,过去不过几步路,赵文弘到了侧殿门口,深吸口气才入了内。

寝殿内,宫灯明亮,面色苍白的青年郎君呆坐在床榻之上,神色出奇的平静。

赵文弘挥退了宫人,走至榻前。

“子尘。”

他声音低沉,带着对宋大郎一如既往的亲昵。

宋大郎闻声抬头看他,旋即揭了被子要下榻,赵文弘将他按住:“子尘身体不好,该再歇息。护国公的事朕已让礼部侍郎在筹备。”

宋大郎从护国公坠墙后,便受不住打击昏厥了过去,此时听到赵文弘的自称,知道他是大业已成。

“恭喜陛下大业已成,子尘告退。”宋大郎面色平静,拂掉赵文弘的手,揭了被子下榻。

赵文弘对他的举用心有不满,按耐着道:“子尘这是怪朕?朕绝无害护国公之心,只是想让宋钊就擒,护国公出事,朕亦心痛。”

“陛下抓了我父亲,就真的只为擒宋钊?你是还打算用我父亲来威*,好让我继续为你效力罢了。”宋大郎将他心思一眼望穿。

他虽不清楚赵文弘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与宋家的关系,但他知道,肯定是他露了破绽。

他父亲,说到底了,是因他而死。

他在三年前险些就害了父亲的性命,三年后,父亲最后还是因他而死。

他父亲哪里是为了保宋钊,是为了让他不受人控制,真的与宋钊兵戎相见。

只是一切都晚了。

即便明悟,也都晚了。

赵文弘没想到他到最后连敬称都不用了,可见对方是和他生了罅隙,即便是想挽回怕也是无补于事。

“如若不是你刻意瞒着朕,朕又如何会去查探。你与宋钊有亲,试问朕如何放心,你且自问是不是这个理!”赵文弘语一沉,说到最后声音已带着冷意。

宋大郎沉默地笑了笑,“那如今我不愿再为你效力了,甚至还有杀了你的心,你要如何?”

“朕已昭告天下,不会因护国公力护宋钊一事牵连你们宋家,你如今就是护国公。除非,你也要跟着那宋钊一样,反朕,那朕也只能不念旧情,将宋氏一族杀尽!”

宋大郎闻言唇边的笑意更加讥讽,他拢了拢袖袍:“陛下这是威胁我了?”

“你要清楚,朕有这个能力!”

宋钊是走了,护国公的亲二子也被送离,但宋氏一族在都城早已扎根多年,他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将都城宋氏灭族!

“朕不愿拿你的族人*迫你,也不愿让你再见到亲人惨死在眼前,但你却是不明朕的心意!”

说的都比唱的好听。

宋大郎骤然放声大笑,哪里再有往日的恭敬温雅,身上是赵文弘没有见过的不羁。

“陛下这是拿捏着我的痛脚。”他笑过后,眼中尽是不屑,“那我便为族人牺牲一把,自当给你囚禁又如何?我且看着来日安王如何踏平都城,亲手刃了你。”

“宋子尘!”赵文弘被戳中痛处,声音带厉。

宋大郎却是不惧他的,抬脚就往殿外走。

赵文弘忍了再忍,压下想当场斩杀了他的冲动,让人跟上。

囚禁?

他会想尽办法,让这宋子尘再心甘情愿为他效力!

宋大郎异常通畅的出了宫,目光无聚焦地的一步步走回到护国公府,入目皆是素色,偌大的国公府如今空空荡荡,连仆从都不见几个。

前院正厅,护国公停灵在此,胡学真跪在一边,形影只单,在给护国公烧着纸钱。

宋大郎脚一软,跪倒在地,悲怆哭出声,一路爬到护国公的棺椁前。

胡学真已得知宋大郎的身份,见此也只能是轻叹,说了句冤孽。

***

都城剧变,许多人夜不安寝,赵暮染一行已顺利从渡口逃离,全速行出几百里。

他们人数众多,分作两批。五千众乘船直下,准备直奔京兆,控制京兆后直接发兵东去。另五千数疾行,准备到河间驻扎,开始从河间往北发兵,与大部队集合。

这样一来,安王能从庆州再到京兆,再一路直接发兵到都城,相当于整个北边都被控制。

这是赵暮染细细琢磨后的计划。

本朝中部向来兵力极少,大皇子还得与二皇子周旋,再之他多半会从南边调兵,所以他们占据北边是必须的。再由水路直下,破取都城,也只是时间的事。

赵暮染将事情细致安排下去,曹俊良与温从言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从没想过,文颐郡主居然有将才之能,推翻了她往日那种一言不合就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印象。

众人才商议好事情,曹俊良准备下船亲自领兵一路攻往京兆,外边就响起了吵杂的声音。

赵暮染皱了眉,听到是已经来了几回的护国公夫人崔氏。

她侧头看了眼还处于昏迷中的郎君,揉了揉眉心,示意其它人先离开,才让蔚明将崔氏放了进来。

“他害死了老爷,如今还要害我们吗?快让我们下船!”

崔氏进来,不由分说就指责起来。

往日高贵的妇人如今哪还有一丝教养,横眉竖眼的,就差要动手了。

“下船?护国公以命换你们一家安稳,你就那么迫不急待再去送命去?!”

“住嘴!都是你这个妖女!还有那个孽障!不是你们,我们护国公府如何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赵暮染只是说了一句,崔氏立即又拔高了声音,极尖锐,刺得人耳膜生疼。

赵暮染眉头更加拧在了一起,沉默地看着发疯一样的女人。

崔氏见她这样,以为她是心虚了,气焰更是拔高:“都是你们,我的大儿子已得新帝看中,不是你们,老爷如何会身死!他从小就是个祸害,害了我大儿不说,如今还害了老……”

屋里骤然响起清脆的巴掌声,叫骂的崔氏声嘎然而止,被赵暮染一巴掌扇得直眼冒金星,跌坐在地。

“你有胆再说一次!”赵暮染居高临下看着脸颊肿起的妇人,声音阴得能滴出水来,“三年前,是谁祸害了护国公府,又是谁保住了护国公府!不是君毅,你们早坟前草高几丈!还有你在这叫骂的一天?!”

“崔氏,你再与本殿说说,究竟谁才是祸害!究竟是谁将护国公*死!”

崔氏被她一巴扇得根本缓不过神来,每一句质问更是让她不想面对,而且经过这一巴掌,也让崔氏想起前些日子被人用长|枪指着的恐惧。

崔氏一时哑然,又是害怕,只捂着脸瑟瑟发抖。

赵暮染见她不敢作声了,心中却更是来气,恨不得上去踹断她几根骨头,让她知道疼,再也不敢乱指责。

正是此时,她身后响起一阵咳嗽声。她怒意猛然散去,一眼都没有再看地上的崔氏,转身跑到榻前。

“君毅!”赵暮染又喜又急,差点没有扑到郎君身上。

宋钊连续咳了好几声,才微微止住,喘着气说:“她愿意走就走吧,你再问问二郎,看他是想走还是想留。”

“我一会就将他们全丢下船!”赵暮染知道他是听见了刚才的话,气得回头恨恨瞪崔氏一眼。

崔氏才刚爬起来,被她那一眼瞪得又跌坐回地上,动也不敢再动。

“染染,别生气……”宋钊说了一句话,又继续咳嗽起来。

赵暮染见他这样,哪里还敢露出怒色,忙给他倒水,喂水后又帮他顺气。

外边蔚明禀报,宋二郎前来求见。

赵暮染本想一句不见,可是郎君望过来的目光让她将到嘴的话就改了。

宋二郎双目通红,显然是哭过。他进屋后并没有多言,只是朝榻边的夫妻俩一拜,“兄长、嫂嫂,我先领母亲下去,明日再来给两位赔罪。”

他也是刚从母亲嘴里得知,此兄长非彼兄长,而他真正的兄长是在大皇子身边,父亲身死与之也有着关系。

宋钊看着他将崔氏扶起来,喊了他一声,眼中有着与他一样的哀色:“二弟,你先好好歇一晚,明日兄长再与你说清楚内中的事情。”

宋二郎沉默地点头,带着崔氏离开。

赵暮染撇嘴:“该不会又是一个将人好心当狼肺的吧。”

“染染,二郎是个明理的人。”宋钊叹了口气。

如若宋二郎真与崔氏一般,哪还会再喊称他为兄长。

赵暮染也只是被崔氏气的抱怨一下,转而关心他:“可还有哪里不适,还好那个人将你及时救下,不然当时情况可危急了。”

提到救自己的人,宋钊沉默了会,才问道:“那人呢?”

“一路将你送上船,然后就离开了,也不愿留下名姓。”

“嗯。”

郎君闻言神色极淡,赵暮染想起事来,说道:“对了,他还让我跟你说,一定要保重身体。若不是他帮忙,我也没那么轻易就冲进了赵文弘府里。”

保重身体。

说得倒像是十分关切,若是关切,这些年了,何故不闻不问。现在,还是一样将他就这样撇下了。

宋钊眼中有自嘲一闪而过,很快又若无其事,与赵暮染算起了后帐:“为何你会去了大皇子府?”

果然该来的还得来!

赵暮染见他板起了脸,清俊的面容就有着厉色,她咽了咽唾沫,下刻反应是直接跳了起来捂着臀部离榻五步远。

“我…我是想给你争取时间,并不是言而无信,不离开都城。”

宋钊简直要被她逗笑了。

他又没有想着要打她。

当时那样的情况,她出现,还因为没有救下护国公而自责。他虽是意识不太清楚了,但这些都还是知道的。

她这样待他,他又怎么会生气。

“染染,我没有生气。你过来……”

宋钊声音轻柔,赵暮染狐疑打量了他两眼,准备上前,却又是突然蹲下了身。

宋钊奇怪地看向她:“我真的没有生气。”

“不…不是。”蹲在地上的赵暮染抽了口冷气,捂上了肚子,“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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