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城破

时间刚刚丑时, 夜色浓重, 苍安城内冤魂游荡，鬼哭之音此起彼伏，街巷之中竟也显得十分热闹，轩丘千珏与墨白走在街巷之间，鬼物也不近身，让三人轻松异常。

苍凌小队的人不知去向, 也许是躲在苍安城的哪个角落，也许还在寻找离开之法, 至于轩丘千珏三人, 想要离开苍安城,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 之前墨白之所以那么说, 也是为了降低苍凌小队的防备, 毕竟处在同样的困境之下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多一分认同感。

苍安城的寒意无法用灵力来抵御, 但墨白的灵府有一个奇特的可以存放生灵的属性，龙小芝只需躲进墨白的灵府, 就可以离开, 至于墨白和轩丘千珏, 这点寒意对他们而言还不足为惧。

“师傅的灵府是什么样子的？”行走之间, 龙小芝有些好奇的询问, 因为挽弓伞是轩丘千珏所铸，所以虽然轩丘千珏没有言明自己的身份，龙小芝也猜到轩丘千珏并非人类。

寰辰大陆灵力充裕, 妖灵种类丰富，但并不是每一只妖灵都蕴有灵府，而灵府也并非千篇一律，它同样有品质和属性的区别。

龙小芝的灵府品质已经十分难得，灵府空间极大，空间界限被紫色烟云环绕，而且有成长，凝固两种稀有属性，即龙小芝的灵府是可以跟着龙小芝成长而成长，凝固则是放入灵府之物会始终保持刚放入的状态，不会腐烂，不会消散。

因为之前意外光顾过墨白的灵府，知道墨白的灵府也十分奇特，竟然可以容纳生灵，这点别说是灵府，就是大部分的储物灵器都很难做到，一时间，龙小芝对轩丘千珏的灵府也多了几分兴趣。

轩丘千珏语气轻缓，在阴森恐怖的苍安城给人一种安抚之感。“为师的灵府一半是寒冰地狱，一半是无尽火海，生灵在其中不可存活，小芝怕是无法看到了。”轩丘千珏说道这里，突然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情绪。

“是这样？师傅好厉害！”龙小芝有些诧异，妖灵灵府的形成与妖灵本身意志有一定关联，龙小芝灵府内紫云氤氲，是因为她喜爱紫色，墨白灵府空间浩渺，是因为他喜爱收藏，没想到温柔如水的轩丘千珏，灵府竟然是少有的攻击属性，而且听名字就知道，这个属性不会弱。

轩丘千珏微微一愣，随后愉悦而清雅的笑声轻轻传开，轩丘千珏抬手揉了揉龙小芝的小脑袋，眉间之中尽是温柔。轩丘千珏知道自己并非看起来那般完美和温暖，他也并不着急，就这样一点一点剥开自己的伪装，慢慢融入自家小徒弟的世界。

师徒三人沿着街巷而行，幽幽街巷之中偶尔飘过的鬼火是苍安城少有的光亮，街道小巷，冤魂遍地，这样犹如黄泉地府的景象，怕是世上绝无仅有，不知道是否与墨丹门的历练之地幽冥黄泉相似。

但是三人很快认识到，他们想的还太过乐观了，因为真正的地狱一直都在苍安城外，站在高耸城墙之上，遥远城外旷野之景，天上月光淡淡，本该是寂寥清冷的景象因为城下一片白茫茫的尸骨而繁杂喧闹。

城墙之下，数万万无头白骨无法发声，却都极尽所能攀爬着城墙，这一道厚重的城墙犹如一道无法翻越的天险，将他们的不甘，怨恨尽数挡于城外。

尸骨一具踩着一具，挥动着只余白骨的手爪向上攀爬，似乎爬到上端，数万年的折磨和束缚也就得以解脱，但一切只是假象，城墙的阵法不止对生灵有效，对亡灵同样存在阻碍，一具具堆积起来的白骨阶梯，在攀爬到与城墙比肩之际，白骨伸出手爪去抓城墙上的石砖，却被看不见的屏障所阻挡弹开，白骨山轰然倒塌，堆叠在一起的白骨摔落下去，然后锲而不舍，重复着数万年来相同的动作。

龙小芝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窝在轩丘千珏的衣襟里，脸上的表情略微沉重，显然，数万万白骨围城的场景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谁能想到，苍茫南极沙洲之中，这一片孕育希望的翡翠之洲，夜晚竟是如此震撼心魂的场景。枯骨无法发声，但苍安城的上空，却似乎有哭喊和悲鸣缭绕不散，数万年来都不曾停歇。

轩丘千珏在听了苍凌小队的叙述之后，就有意寻找破除翡翠州阳盛格阴这种格局的办法，但出人意料，翡翠湖为翡翠州阵眼所在，其本身自然有诸多守护阵法加持，但轩丘千珏发现，翡翠州的症结并不在翡翠湖，否则那条胖头鱼也不会容忍。

可若不是翡翠湖，导致翡翠州阴气无法外达的原因又在哪里呢？正沉思之际，身后的苍安城王宫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轩丘千珏三人立刻回身看去，只见王宫之中白光一闪，似乎哪里被夷为平地，光芒很快消失，苍安城重新被黑暗吞噬。

“那是苍和宫？”苍和宫的位置十分好辨认，哪怕在遥远的城头之上，仍旧能够让人判断的出来。“上当了！是西汐月，她根本没有逃，一直都隐藏在苍和宫附近，但是她为什么要毁了苍和宫？”龙小芝正要习惯性的摸下巴，身边突然略过一道阴冷的气息，同一时间，白森森的枯骨越过城墙，摔落进苍安城。

轩丘千珏凌空而起，御空于夜空之中，墨白也是同样。待两人低头看去，苍安城城墙上的防御阵法已经不再，终于无法在阻止亡灵的脚步，数万万白骨互相踩踏攀爬，争先恐后的涌进了苍安城内，历经数万年之后，苍安城城破，攻破城池的并非人类，而是数万万没有头颅的白骨亡灵。

“放心吧，有翡翠湖在，那只鱼和木梳都不会有事，翡翠州的阵法恢复正常，对它而言是好事，对这些被束缚的灵魂而言也是同样，只是苍安王宫怕是要被夷为平地了。”轩丘千珏安抚着衣襟里的团子，眼中同时也多了几分了然。

没有想到，翡翠州阳盛格阴的症结竟然在唐琴的尸体之上，难怪翡翠器灵对破除城墙阵法之事只字未提，想必那只鱼是不想破坏同为器灵的木梳的守护，那只红色的木梳，如今想来，有很大可能取材于翡翠湖湖底的翡翠树，与胖头鱼天生有亲近感。

三人于城头上空停留了片刻，最终转身离开了这座万年古城，城中尸骸遍地，鬼魂游荡，这一切，都将在天明之际划下终结。被束缚数万年的亡灵也将重入轮回，了结这一世的苦楚。

对于离开的决定，龙小芝没有任何阻止之意，她不觉得以西汐月缜密的心思会等在那里让他们去抓，而且即使赶过去，也仍旧无济于事，苍安城已经开始了灭亡的脚步。只是对于自己接二连三被西汐月算计一事有些郁闷。

“师傅，这个西汐月究竟是什么人？难道她与苍安国也有仇怨，所以甘愿冒险来此，只为毁灭苍安国？但是古陌和灵汐也与她有所牵扯，这个人真是奇怪，仿佛不属于任何势力，独立存在，毫无下手推测的头绪。”

发觉自家徒弟的小脸已经皱成一团，轩丘千珏笑着点了点龙小芝的小脑袋。“你这小脑袋想的还挺多，这世上不可能存在完全独立的个体，她既然插手，总会留下线索和痕迹，与其纠结此事，小芝不如点点此行的收获。”

龙小芝用两只小胖爪护住自己的脑袋，觉得轩丘千珏说的很有道理，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线索，倒不如静观其变，只要西汐月继续动作，他们总能发现的。

注意力转移之后，龙小芝继续窝在轩丘千珏的衣襟里，开始一件一件细数着自己的收获，偶尔不认识之物还会拿出来给轩丘千珏看，一双大眼睛半眯着，显得满足而开心。

“师傅，这里有一颗白色的灵植，好像是海藻。”龙小芝从自己的灵府中拿出一物，两手捧着一棵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植物。

轩丘千珏听此熟练的伸手接过，想要检查一下给自己的徒弟讲解，但在看清灵植的样子之后沉默了，纤长的手指轻轻捏着这株并不显眼的植物陷入沉思。

墨白见轩丘千珏良久没有动静，扭头看了一眼轩丘千珏手中之物。“白藻。”

墨白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龙小芝却感觉到了墨白的疑惑，伸出两只小胖手揪住海藻的顶端仔细查看这海藻除了颜色是否还有其他特别之处。

龙小芝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这白色的海藻摸上去带着一丝凉意，柔韧性很强，至少没被她扯断，闻上去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除此之外，龙小芝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师傅，这棵灵植有什么问题吗？”

轩丘千珏似刚刚回神，开口说道。“白藻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其生长的条件和位置有些蹊跷，说白藻常人可能不知，但是白鱼果确是十分闻名，白鱼和白藻正常来讲只能生长在极北之境的苦寒冰海之中，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极沙洲的翡翠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