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会聚

前往大阵中心的路上, 龙小芝也将自己见到骆苍安的事同轩丘千珏说了一遍, 同时也想问一下唐琴的事。

轩丘千珏听到此才明白自家小徒弟为什么突然开窍了, 完全是被吓的，骆苍安和唐琴惨烈的爱情一瞬间刺中了龙小芝心底最为恐惧的事情, 加之一路走来，从古陌到灵汐, 从颜如烈古逐水到小白蛇和颜渊, 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最让人难以忘怀，哪怕当时龙小芝七情六欲尚未完全成型，也在她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然后慢慢累加，如今突然被吓到, 所有的感情都在一瞬间爆发，所以小家伙才不管不顾的向前冲。

正思索间, 脸颊上突然传来熟悉的软糯触感，龙小芝正歪着小身子，用自己的脸颊蹭着轩丘千珏的脸颊, 似乎在提醒他她的存在，轩丘千珏唇角难以抑制的上扬，开口说道。“当年唐琴死后，骆苍安进行过一次失败的招魂，才有了后来的人头果一事，当年骆苍安一定是在苦寒冰海遇到了所谓的阎王，得知了招魂和人头果一事, 返回苍安城后，招魂失败，于是以国殉葬，收集人头果再次返回苦寒冰海培育人头果树，以备复活唐琴之用。”

“如今看来，当年的第一次招魂也许并未失败，只是唐琴自己不愿意见骆苍安，唐琴将自己的魂魄封印进了翡翠木梳之中，随着岁月流逝，魂魄渐渐外溢，造成了翡翠木梳形成器灵的假象，翡翠木梳与真正的唐琴样貌相同，性格却相差很大，也是最初，翡翠木梳并未意识到自己是谁，只是下意识的变成了唐琴最希望的模样，后来木梳被西汐月所伤，翡翠木梳出现裂痕，唐琴魂魄外溢更为迅速，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龙小芝恍然想起，在被捉来的路上，翡翠木梳流露出的那抹隐晦的悲伤情绪，而唐琴也确实是在翡翠木梳完全烧断之后才出现。“那唐琴既然知道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不离开骆苍安？”

“魂魄离体无法长期存在，唐琴依附翡翠木梳而存已经数万年，完全同翡翠木梳融为一体，只要木梳在骆苍安手中，唐琴就无法离开，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唐琴自己也没打算离开，这个世界对于唐琴而言已经毫无瓜葛，自己所珍视的一切数万年前已尽毁，骆苍安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执念，也许翡翠木梳，正是唐琴留给自己和骆苍安最后的一个机会，只可惜骆苍安本性难移，偏执难改，永远看不到身边所拥有的，只有失去之际才会有所察觉。”

龙小芝摸着自己的小下巴沉默片刻，突然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唉……”

轩丘千珏差点被龙小芝这小模样和语气逗笑，强忍笑意的开口问道。“小芝为什么叹气？”

龙小芝满脸沧桑。“只是感慨骆苍安和唐琴如此结局既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却也是命中注定，性格使然。”

骆苍安执念太深，唐琴也是同样，数万年的时间，期间有无数机会避开这样悲惨的结局，却一次次错过忽视，走到今天实在让人唏嘘，不过对于身外人而言，无权置喙他人的决定，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懂。

感觉到龙小芝陷入略微低沉的情绪之中，轩丘千珏正要安抚一下，却见龙小芝晃了晃小脑袋，然后再次精神抖擞的上来蹭脸。

龙小芝知道自己和轩丘千珏绝对不会走到如此地步，所以伤感也是短短片刻。轩丘千珏不是骆苍安，他会时刻注意着龙小芝，会将她维护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却也不会抑制她的成长。龙小芝也不是唐琴，而她最大的不同和幸运就是遇到了轩丘千珏。

“师傅，天罚雷劫和青石床又是怎么回事？”明白了唐琴的事后，龙小芝突然想起还有两个问题一直困惑着她。

天罚雷劫如今世人已经很少有所了解，曾经大多数天罚雷劫会在修士渡劫之时出现，如果修士违背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或者做了天道无法容忍之事就会应验，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道慢慢变成了传说，天罚雷劫也不再出现，逐渐淡出众人的记忆，正是因为如此，骆苍安才会被天罚雷劫打的措手不及。

轩丘千珏将天罚雷劫解释了一遍，推测说是因为龙小芝本身气运高于骆苍安，得天道庇护，同时也因为凡心曾经在镜潭一事过后，为龙小芝在无妄山留了一缕香，龙小芝得佛门功德庇护，骆苍安当时气运处在衰减状态，伤害了龙小芝，天道，佛门均不容，才会触发天罚。

“至于青石床。”说道这里的时候轩丘千珏停顿了片刻。“骆苍安出逃匆忙，没来得及带走，所以为师收入了灵府中。”

“青石床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感觉好像无所不能？”龙小芝接着问道。

“小芝应该也发现了，青石床同回望镜出处相同，小块的回望镜可以指引心向，而巨大的青石床则可得偿所愿，只要碰触之人有极强的执念，青石床就会感知，并且实现那人的心愿。”

龙小芝觉得有些难以相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逆天的存在。“怎么可能，如此存在难道天道会允许吗？这几乎是无所不能了！”

轩丘千珏摸了摸龙小芝的小脑袋，语气略有些沉重。“这些都不是让为师烦恼的。”

在通过青石床的辅助恢复眼睛之际，轩丘千珏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青石床的亲昵和好感，这让他的猜测更为准确。“青石很可能与青雪有关。”

“二师兄！”

“没错，而且不止如此，恐怕也与你三师兄有关。”

龙小芝已经有点跟不上轩丘千珏的思维，阮青雪和花雨楼为什么会与这奇特的青石有关？

轩丘千珏开始慢慢讲述起龙小芝出现之前的事，云阙宗位置偏僻，常人很难寻到，阮青雪机缘巧合走到了云阙宗山门之下，并且推测出阵法，进入了云阙宗，之后拜入轩丘千珏门下。

阮青雪初到云阙宗之际其实同墨白差不多，同样面无表情，没有喜怒哀乐，直到渐渐熟悉，才慢慢有所改变，不过与其说是改变，不如说是学习，因为轩丘千珏是他的师傅，所以一切都参照轩丘千珏的样子来学习，从思考方式，到行为举止，阮青雪很聪明，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生活，后来一次恒断山脉的历练，阮青雪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带着轩丘千珏和墨白在错综复杂的横断山脉之中发现了还是幼儿模样的花雨楼，花雨楼小小的一个，身上连一件衣服都没有，跌跌撞撞的走在恒断山脉，能活下来全凭手中握着的一块青石。

当时轩丘千珏并不知晓这青石是何物，不过发现阮青雪可以控制青石，花雨楼却不行，后来对南境渐渐熟悉，轩丘千珏察觉了回望镜的取材与那块青石相似，想要再次寻找青石却无果，因为当时没有在意，所以最终青石的下落也无从查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阮青雪和花雨楼对自己的过去都没有记忆，似乎受到了什么限制，或者说记忆被封存。

这些事情慢慢被淡忘，直到现在，经历的种种让轩丘千珏慢慢将记忆串联，也推测出花雨楼和阮青雪与青石有关，或者说与横断裂谷有关。

“看来此行之后，横断裂谷是势必要走上一趟了。”说道最后，轩丘千珏眼眸沉沉，此次苦寒冰海之行，只要得到传承之人实力都会有一个质变的飞跃，而且全部身负上古血脉，想要进入横断裂谷也不无可能，而且阮青雪如今还在裂谷之底，他必须要去一趟。

龙小芝听后，点点小脑袋。“小芝也要去，不知道二师兄和三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雨楼无事，如今应该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将他独自留在囚水城，等他醒来之后估计会郁闷很久。”想到自己之前通过阵法寻找到了被高阶灵兽群围攻的花雨楼，如果自己再晚到一点点，花雨楼只怕就会被灵兽群分食。

不只是花雨楼，那个城镇都遭到了灵兽群的攻击，骆苍安手段确实了得，行事风格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顾及，为了引开轩丘千珏，放灵兽群入城，高阶灵兽群何其可怕，城镇几乎毁于一旦，城中百姓更是死伤无数。

在看到灵兽攻城之后，轩丘千珏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但当时却没有退路，只能迅速解决灵兽群，救回花雨楼，然后赶回囚水城，但他还是慢了一步，留下治疗灵丹，轩丘千珏就立刻动身追赶骆苍安。

感觉到肩膀上轻轻的重量，轩丘千珏心中一软，还好小家伙没事，不然只怕他要成为下一个疯子。

轩丘千珏带着龙小芝渐渐走近大阵中心，因为知道正确路线，所以并没有走什么弯路，一路上也是收获颇多，上古大阵之中的珍宝每一件都是修士梦寐以求之物，对于常人而言，得一件，就是天大的机缘。

师徒两人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到了中心位置，这里的寒冰显得更为清透夺目，一眼看上去犹如冰蓝水晶，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志，走在其中，仿佛置身蔚蓝天空。

浑厚的上古威压正从两扇巨大的寒冰门里散发而出，同样得到上古传承的两人脸色均是微微一变，这上古冰龙果然可怕，单单这威压就仿佛一座无法超越的大山，轩丘千珏将肩膀上龙小芝捧下来放入胸前衣襟，以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龙小芝也十分乖巧，自觉揪着轩丘千珏的衣襟，熟练的钻了进去，然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师傅，我们要等等其他人吗？这上古冰龙的传承不知是什么条件，如果是要打败它，那就麻烦了。”

“应该不会，小芝难道没有觉得，一路走来，虽然也遇到过危险，但全部化险为夷，这些并非完全是因为运气，还记得初次进入之时看到的字迹吗？所谓仁爱为本，即为怜爱世人，所以设定阵法的人并未打算将进入者至于死地，不过安全起见，等一等其他人也无不可。”

轩丘千珏进入上古大阵，本以为神识无法外放，要摸索前行，但是却不曾想，上古大阵并未设定神识限制，当然，寒冰墙无法用神识穿透，所以神识只能查探周围区域，但这也大大方便了轩丘千珏，后来几番验证，轩丘千珏终于确定，每次危险，大阵都会留一线生机，不会让他陷入绝境。

龙小芝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大阵应该会针对进入者将陷阱做一些调整，龙小芝也凭借自己小小的身材和翅膀躲过无数危机。

决定等人之后，轩丘千珏从灵府中拿出一捧小鱼干，龙小芝眼睛一亮，这竟然是归墟沼泽特有的那种小鱼，味道十分鲜美，但是当初自己和小黄钓的那些要吃没了，龙小芝最近一直都没舍得吃，没想到轩丘千珏的灵府里竟然还有，也不知道师傅是什么时候偷偷捉的？

龙小芝想了想归墟沼泽那些遍野的小水洼，想到轩丘千珏一身缥缈白衣的蹲在水洼边捞小鱼，顿时有点想笑。龙小芝伸出小短手抱住一条小鱼，鼻尖顿时盈满诱人的烤鱼香，龙小芝啊呜咬了一口，顿时享受的眯起了大眼睛，脸颊一鼓一鼓，显得憨态可掬。

一人投喂的开心，一人吃的开怀，身后巨大的寒冰门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卡拉卡拉的奇怪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寒冰。

轩丘千珏立刻后退两步，警惕的看向寒冰门，龙小芝也停下动作，静静聆听，这奇怪的声音持续了片刻之后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从寒冰门内传了出来。

地面微微颤抖，龙小芝已经丢掉小鱼干，两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轩丘千珏要好上一些，巍然不动的站在原地。龙小芝虽然也想飞上去帮轩丘千珏堵住耳朵，但是以她的体型，估计是要用自己来堵，见轩丘千珏无事，龙小芝也微微放下心来，师傅的实力似乎更看不透了。

整个上古大阵因为这声龙啸而颤抖了许久，其他人进入中心大阵的人也因为这声龙啸寻到了方向，纷纷从大阵四周赶了过来，见到站在巨大寒冰门外的轩丘千珏和龙小芝都是神色一缓。

龙风澈一副风尘仆仆之象，见到龙小芝无事，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刚要上前拍一拍龙小芝的小脑袋。轩丘千珏却先一步伸出手指，按着龙小芝的小脑袋，将小人压进了衣襟之中，然后神态十分自然的同龙风澈打招呼。

龙风澈讪讪的收回手，想要将轩丘千珏打一顿，但是偏偏轩丘千珏的温文有礼自然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古逐水，颜如烈也在到达之前就已经遇到，一同赶来，随后是两个灵修，最后的墨白姗姗来迟，龙小芝用翅膀想都知道自家大师兄为什么这么晚，路痴加收集癖，能早到才会奇怪。

墨白面瘫着脸冷冷的同众人打招呼，众人一脸诡异的看着他手上那十个形态各异却不失精美的储物戒指，墨白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心中思索，果然还是应该全部换成金色的，而且总感觉不够用。“师傅，还有储物戒指吗？”

轩丘千珏“……”虽然无语，还是认真查看了一下墨白，确定他没有受伤，而且周身气势明显发生了变化，显然是得到了上古传承，满意的说道。“很好。”

墨白又转了转戒指。“没有戒指了吗？”

众人纷纷无语，这对师徒的对话怎么有点自言自语的感觉。

龙小芝看着自家大师兄那戴满戒指的手也悄悄擦了擦汗，然后从轩丘千珏的衣襟里飞了出来，将背上的储物袋解下来，摇摇晃晃的飞上前去，软软的开口。“大师兄，这里面是府邸，大师兄可以炼化，将东西放到这里面。”

墨白疑惑的看了龙小芝半天，然后面瘫着脸开口。“你是谁？”

龙小芝差点啪嗒一下摔倒地上，自己传承之后进阶，模样是发生了变化，但是还不到让人认不出来的地步吧。

看着小徒弟一副要石化在半空的模样，轩丘千珏上前捏过龙小芝手中的储物袋扔给墨白。“小芝不用介意，你大师兄除了不认路，也不认人，过几天就好了。”

龙小芝(￣▽￣”)很好，继路痴和收集癖之后，她又发现了大师兄的另一个属性：脸盲。

墨白面无表情，他确实有点脸盲，但还是认得熟悉之人和常见的人，龙小芝的变化让他有一瞬间茫然，但看着龙小芝从轩丘千珏的衣襟里爬出来，加上熟悉的气息，墨白自然认出了龙小芝，他只是想像其他师兄妹一样开个玩笑，只是没人看懂他的幽默，墨白有些忧伤，还被小师妹误会自己真的没有认出她来，虽然内心伤感，墨白却还是一如既往面瘫着打招呼。“小师妹。”

龙小芝点点小脑袋。“小芝进阶了，以后大概会一直是这个模样了。”说完飞到墨白的脑袋上空，安抚的伸着小短手拍了拍墨白的脑袋。“没关系，小芝不会嫌弃大师兄的。”

墨白面瘫着一张脸，转头盯着龙小芝看，最后看的龙小芝有些要炸毛之际，墨白才淡淡吐出三个字。“记住了。”

龙小芝“……”原来只是在记自己的样子。

龙小芝指了指墨白接在手里的储物袋。“大师兄看一看喜欢吗？小芝这里还有一颗金沙矿晶，可以让师傅安在府邸上，这样府邸还能多一条避风属性。”

墨白打开储物袋，看清府邸的模样顿时眼睛一亮，金碧辉煌的巨大宫殿，良田千顷环绕四周，感觉完全就是按照他的审美打造而成！墨白看着龙小芝，眼中满是认真和隐晦的感动。“我很喜欢，谢谢小师妹。”

龙小芝觉得这样的大师兄傻傻的，明明是因为自己而没了灵府，却因为府邸而认真感动。龙小芝鼻子微酸，又拍了拍墨白的脑袋，语气坚定。“小芝答应过的，会给大师兄更好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