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3章 谜语和故事

“呼，吓死了……我还以为阿波卡利斯教授会很严厉！”

丹妮洛娃拍了拍胸口，后知后觉地说道。

她们此时已经从校长办公室离开，正沿着格兰芬多休息室外的楼梯朝着下方走去。

刚进入学校的第三天就打架，而且还是被校长和城堡管理员当场抓住——丹妮洛娃原本以为会被非常严厉地训斥一顿，至少会被惩罚抄句子或者关禁闭。

实际上，从始至终，那位老巫师都没有任何责怪她们的意思。

与之相反，阿波卡利斯教授还特地让厨房送来丰盛的菜肴，让所有人一边吃一边聊。

按照他的说法，她们的违纪是在人流集中场所斗殴、以及影响学院秩序，她们又不是聚众闯进霍格沃茨厨房大肆破坏，没有任何理由不让她们吃晚餐。

当然，更准确的来说，“所有人”之中要排除那个叫卢西恩·波尔的男生。

虽然大家都是在同一张红木圆桌上享用晚餐，但那位嚣张的斯莱特林男生餐盘中只有白煮西兰花、白煮土豆……以及几片平淡无味的白煮羊肉。

“这是你应得的惩罚，波尔——”

面对这位小巫师困惑的眼神，奥托·阿波卡利斯教授今晚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严厉地口吻这样回答道，“并不仅仅是因为你违反了校规，而是作为一名四年级学生，一名上过我黑魔法防御术课程的学生，你今晚的表现实在是糟糕透了。”

那位老人一边这样说着，无比自然地切开外酥内嫩的苏格兰熏鸡，在甜椒酱里面沾了沾。

在此后的交谈中，阿波卡利斯并没有太多地讨论关于此前冲突的细节。

老巫师拿起那份几年前的俄文报纸略微看了几眼放下后，反而饶有兴趣地讲起了几十年前发生在那片土地的魔法战争，以及在那之后发生的一些鲜为人知的琐事。

而故事的主人公，则是一名叫做诺瓦特·伊万诺维奇的中年巫师。

关于他如何在那场惨烈的巫师战争中撑到最后一刻，以及如何在废墟中重拾近乎断代的俄国魔法文明，当然，还有他对那片土地超越魔法、非魔法界限的爱。

“在你们尚未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实力、经验去挑战权威时，最好不要急着发表意见。”

在这场极为独特的‘禁闭’教育的最后，老巫师意味深长地轻声说道。

“同时，也不要盲目地在权威的鼓动之下相互攻讦……哪怕是半个世纪前销声匿迹的黑巫师，他所遗留在的世界上的影响力，也不是一名学生所能承担的——更不用说，当我们评判一名巫师时，引用别人的结论是最愚蠢的做法，真相到底怎样……你们自己去找……”

随后，还没等学生们来得及品尝最后一道甜品，她们就被赶出了校长办公室。

作为有资格竞争影子级长的学生，卢西恩·波尔并不是傻子。

实际上，正是因为明白权势和关系网的重要性，他才会那么渴望成为级长，同时也最明白阿波卡利斯教授讲述的故事背后，那些没有完全说明的隐藏台词——随着那位诺瓦特·伊万诺维逝去，伊万诺维奇这个姓氏在霍格沃茨，反成为了伊琳娜最有力的保护伞。

倘若卢西恩·波尔对于非魔法界政治有所了解的话，可能会用另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

——政治避难。

无论是对于霍格沃茨，英国魔法部而言，从他们破格招收伊琳娜·伊万诺维奇，并且大大方方地以她的原名进行登记入册时，其中的意义和态度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或许他们不会给予这位小女巫什么荣誉、资源，但绝对不会容忍有人去攻击她。

因此在离开校长办公室后，卢西恩·波尔等一众高年级斯莱特林学生，甚至连一句场面话都没留下，就灰溜溜的率先走掉了——道歉是绝对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过话又说回来……”

丹妮洛娃看了眼不远处那几个灰溜溜的身影，威胁地挥了挥小拳头。

“如果今天我没有打赢那个男生，他是不是就不会被惩罚了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教授判罚的理由有点怪怪的，似乎和之前我在学校里的那些老师都不大一样……”

“……这就是阿波卡利斯教授的风格，如果你上过教授的课就知道了。”

汉娜·艾博耸了耸肩膀，见怪不怪地说道。

“可惜了，你们来晚了一年……阿波卡利斯教授的魔法史、黑魔法防御术课你们多半都没机会重新体验到了——主动挑起纷争者，胜者惩罚不变，败者惩罚加倍——这是教授去年在处理违规违纪时定下的规矩，虽然不少教授对此似乎稍微有些意见。”

“咦，霍格沃茨还有这样的规定吗？！”

丹妮洛娃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旋即若有所思地认真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那么我之后还得小心他们了……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我猜那几个高年级学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伊琳娜，你之后赶紧教我些魔咒……”

“放心吧，今天晚上之后，那些男生不会继续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伊琳娜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地轻声说道。

“刚才一起吃饭的时候，教授非常明白地威胁过他们了，而且他们肯定也知道了。否则刚才那几个男生至少会放下几句场面话，而不至于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走。”

“威胁？什么威胁？教授刚才不是一直在讲故事吗？”

汉娜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

“哦，对哦！阿波卡利斯教授真厉害，他们现在肯定吓坏了吧？”

丹妮洛娃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果然不愧是……呃……传说中的神奇巫师。我之前还有些纳闷为什么教授一直在讲故事，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啊！”

“？？？”

汉娜眼神里的茫然又多了几分。

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吃饭的时候她走神漏掉了什么重要的对话吗？

“这里记得要跳一下，唔，阿波卡利斯教授刚才有说什么了吗？”

汉娜一边灵巧地跳过楼梯上的恶作剧楼梯，一边困惑地看向身边的女孩子。

“教授他刚才有威胁那几个男生吗？我怎么完全不记得……”

“当然——”

“当然没有，作为正式教授怎么可能威胁霍格沃茨的学生呢？”

丹妮洛娃正准备解释一番，还没来得及说完，伊琳娜飞快地接过话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位平日与危险的“妖精女皇”朝夕共处的高年级学姐，若有所思地说道。

“艾博学姐您说的不错，我明白了……我之后会更加注意一些的。”

“诶？嗯嗯？”汉娜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也明白了，收到！我不会说出去的——”

下一刻，丹妮洛娃扫了一眼楼下的走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楼梯下方隐约有些喧闹的人声，显然学校礼堂那边的晚宴也已经结束了，继续谈论这些内容明显不太合适——作为一名核物理学家的女儿，基本的保密原则丹妮还是清楚的。

“阿巴阿巴——”

汉娜看了眼身边那两个新生，无力地张了张嘴。

她是真的不明白啊！

就算她们用这样认真的、宛若她平时看艾琳娜的眼神看着她，她也不知道到底这两个小家伙到底在说什么——而最为糟糕的是，从目前看来，似乎今晚就她不明白了？！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哦……明天见~”

还没等汉娜想好应该怎么询问，丹妮洛娃忽然在开口说道。

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入口位于霍格沃茨西侧的螺旋楼梯顶部，就在交谈间，她们已经来到了楼层分叉口的位置，丹妮洛娃摆了摆手告别一下后，拎着书包朝着另一边走去。

作为拉文克劳的鹰环“小钥匙”，按照约定，她得去给大家开门了。

“嗯，额，好吧，明天见。”

汉娜无奈的挥了挥手，看着那个有着不逊于艾琳娜、赫敏聪明脑袋的小女孩离开，犹豫了一下，怀着破釜沉舟的觉悟，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伊琳娜。

就在这一秒，“维持学姐威严”与“问清楚心中问题”之间决斗结束了！

反正她也不是艾琳娜、赫敏那样死要面子的傲娇，相比起虚无缥缈的威严，如果这个哑谜问题没有弄明白的话，汉娜觉得她今天晚上可能都没办法睡个安稳了。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与赫奇帕奇处在同一层，这么长的距离，足够她问个清楚了。

“那么，伊万诺维奇小姐，我们……”

“汉娜姐姐，你先走吧，我还是打算去一趟猫头鹰棚。”

伊琳娜·伊万诺维奇看了一眼丹妮洛娃的背影，忽然开口说道。

“我想给爸爸写一封信求证些事情，您不用等我了，我可能要稍晚些才能回斯莱特林学院的休息室了——放心吧，刚才来的路我记得，我知道怎么回到宿舍的。”

“诶，额，嗯……好吧，那你去吧……”

汉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

话才刚说完，下方楼梯忽然涌出了一大群刚吃完晚饭的小巫师。

突如其来的拥挤人群迅速把两人分割开，在人头攒动之下，不到几秒钟时间，伊琳娜的身影就完全淹没在了格兰芬多、拉文克劳学生间，彻底从汉娜视线中消失了。

而在汉娜目光所看不到的另一边，伊琳娜脸上维持的平静终于消失。

伊琳娜并没有如同她口中说的那样前往猫头鹰棚，而是混杂在上楼的格兰芬多学生中，重新回到了位于城堡顶层的走廊，走向了那对看起来有些丑陋的石像守卫。

在给父亲写信之前，她还得先回一次校长办公室。

关于阿波卡利斯教授那些故事里的深意，虽然乍一看上去似乎就是为了不动声色地提醒那些斯莱特林学生们犯下的错误，但是这其中有不少听起来有些多余的小故事。

毕竟如果只是为了震慑那些高年级学生的话，没有必要介绍太多诺瓦特的生平。

除非，那位老巫师想要传递的信息，不仅仅只是针对于那些高年级学生……

或者说——

伊琳娜眼神闪烁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沉吟着。

那几个高年级学生，不过是附带的……

而奥托·阿波卡利斯教授真正想要传递信息的人，其实是她？

在伊琳娜的记忆中，爷爷很少会谈及他年轻时候的故事。

哪怕是偶尔谈到了几十年前的旧事，大多也是关于重建科多斯多瑞兹，很少会谈及当年是如何与别的巫师一起，在冰天雪地中迎击格林德沃手下巫师入侵。

但是，在那位老巫师的口中，反而是着重讲了不少关于巫师战争时期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在阿波卡利斯教授的故事中，出现了一个对于她和父亲都极为重要的人。

一个几乎从来没有出现在爷爷故事里的人。

诺瓦特·伊万诺维奇的妻子，她的奶奶，那个她和父亲都从未见过的亲人。

在阿波卡利斯教授描述的那些往事中，绝大部分事情，大多与她这些年来从父亲、爷爷口中听到的差别不大，但是唯有这一件事情，与老伊万诺维奇口中描述的不一样。

父亲在出生没多久之后，他的母亲因为难产就去世了——这是她长久以来知道的版本。

然而，就在刚才，伊琳娜听到了另外一个解释。

来自……麻瓜政府的军人吗？

倘若阿波卡利斯教授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奶奶，极有可能现在还活着。

但是唯一的问题在于，为什么那位老人会这样的小心谨慎，甚至于还要特意引导一番合理的假象，就仿佛只是为了警告那几个斯莱特林学生离她远一点。

又或者说，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深意……只不过是一名老人的唏嘘罢了？

“滋滋蜜蜂糖！”

伊琳娜回忆着阿波卡利斯教授的口令，轻声说道。

紧接着，女孩穿过石像身后的通道，推开了那扇紧闭着的校长办公室大门。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慢一些，伊万诺维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