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四章 主动前击---第一零六五章 麒麟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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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宗守看向那左翼的主将,此人虽全身坚甲,只露出双眼。宗守却仍能认出那正是数月前苍生穹境之战,七万苍生玄龙士的统帅。
因战后不久,宗守就匆匆离去,一直未能知晓其名。
不过那日此人统帅七万骑军,首先将大商禁卫,高达五万元辰血魁骑冲垮,另他印象深刻。
虽非宗原那样的无双将才,却也是绝佳的骑军将领,意志坚韧。
有此人在,确是胜过他麾下宗原任天行之外,任意一人。
“是你们苍生道的一为七代弟子,名叫秦依。此女统帅骑军之能,仅逊宗原。可惜转修了你们苍生道的源生灵息决。若不能突破那一关,最多只能到仙境这一步——”
竟是女子?
宗守不敢置信的,看了孔瑶一眼。愣了愣,就又摇头。
心中也是为之可惜,源生灵息决虽给了无奈转修道兵的修士一线希望,却到底渺茫之极。
摇了摇头,宗守又望向他处。相较于眼前军阵,他更关注于周围的地势。
“这还真是死地啊!”
此处平原,是南疆一块最肥沃的土地。后世的陨龙城,更是云界十大名城之一。
然而此时,周围看似四通八达,却到处都是精兽蚊蚁遍布的原始林地,以及沼泽,根本就不能容大军同行。
胜了自然无恙,败了想逃都逃不走。唯一安全点的通道,就是酒池宫背靠的九龙河。
只是此刻,大乾所有的云舰,都不在这里。无有船只,等于死地无异。
再还有,就是在商军阵列之后,可直达闽水。
却也最多只能容四架辇车并行。
所以宗守才会感觉,孔瑶的用兵,实在是太过恶毒。
而就在宗守眺望战场之时。酒池宫的对面,那庞大御辇之上,大商元辰皇帝殷御,也在往对面看着。
“陛下可以放心,我与诸位道友已查探过,此间除了这五十万兵马之外,确无其他伏兵。便连太黄道祖,也说过无妨的。”
御座之旁,云台真人神情悠然的品着茶,神情悠然恬淡,似乎全不在意。
可在场诸多将领文臣,却都是轻松了一口气。
孔瑶与十数万道兵突然出现在此,实是令人吃了一惊,心忧这里是个圈套。
可既然云台如此说,那就应该真是无有其他伏兵了。
这世间应该没有任何幻法,能够瞒过二十余位圣境的来回搜查。
更何况,除此外还有太黄圣尊——
“也不奇怪,酒池宫这等重地,又积蓄数千万石的粮草,防卫深严些也是正常。之前就有三十万精锐,镇守于此。”
“那孔瑶是世间无双的名帅,怎可能会不防着这一手?”
“幸亏斐帅谨慎,精选八十万精锐。”
气氛舒活,所有人面上,都露出了宽松的笑意。
那左言更是朝殷御一礼道:“从此处都可见敌军军心摇动。臣贺喜陛下,此战大胜可期!”
殷御面上,却未有什么喜色,平淡如故。越是大喜大悲之时,越要矜持,不露声色。
“军心摇动倒是未必!”
出言之人,却正是斐印。使所有人,都错愕可能了过来。
而也在此时,只见对面。那任天行忽然手执剑盾,策骑出列。
“诸位同袍!我等身后,乃是九龙大河!宽三千七百丈,水内有食人之鱼无数。而我大乾所有云船,都在八百里外。故此今日之战,不胜则死!不知诸君,可愿随我任天行,共赴黄泉?”
那大乾中军所有将士,都是一愣。而后仅仅片刻,神情都纷纷凝肃渐渐起来,持剑击盾,发出阵阵轰然声响。
“愿随任将军,死战!死战!”
“就是死战!”
那任天行也是震天大笑:“生何欢,死何苦?今日若是败了,我任天行就战死于此!君上治国十载,平定战力,励精图治,才有我大乾之盛。我等生是大乾之人,死亦为大乾之鬼!只需有君上在,我等也无需心忧那身后之事!”
此言说出,就连最后一部分士气低落的将士,也都变了神情,将所有的顾虑,都全数抛下。
大乾十载征伐,所有阵亡之人的家属,全都能得到妥善安置。每年都可领到抚恤之财,无虑衣食。
哪怕战死在这里又如何?只要君上还在,这身后之事,的的确确是无需忧心。
看着对面,那左言也微微色变。任天行,这就是名列大乾双雄之一的名将任天行?
“自绝后路,背水一战?”
那斐印冷笑:“可惜孔瑶他不是淮阴侯,我斐印也非是成安君!”
淮阴侯韩信,乃始秦之后,云荒末期的名将。曾率数千兵马攻赵,背水一战,大胜赵国二十万精兵。而赵军的统帅,就是成安君。
“陛下,我军远道而来,同样不胜则亡。士气亦是极盛,无惧对手。这一战,只能看双方军力孰强孰弱。”
斐印说着,又看了看右侧,那三万血云骑一眼。
目中闪过了一丝阴霾,这孔瑶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以三万血云骑,就能挡住这二十万血骑不成?
总觉有些古怪。那孔瑶用兵谨慎,岂会如此冒险?
目光又斜视左侧,难道是准备集中精锐,先从左翼突破。
“陛下,臣请亲自统领那右翼骑军!一旦将那血云骑击溃,就可直击敌阵中军,一击溃敌!”
无论那女子有什么样的手段,他都可直接击破!
不信二十万铁骑践踏之下,灭不了这一支小小三万人的血云骑!
这孔瑶若真欲耍什么阴谋,那就真是小瞧了人。
那殷御也同样在往右翼看着,微皱了皱眉,同样不解。
片刻之后,就一颔首:“如此也好!此战要多赖爱卿之力!”
有大将坐镇,也能放心。这二十万铁骑由身经百战的斐印统帅,必可一击破敌!
斐印抱了抱拳,就径自行出了玉辇,翻身策马而去。
那重玄真人,此时也同样立起了身。
“那么臣也告退了!那边的祭坛,还需臣费些心力——”
那殷御的神情变了变,竟是站起身,带着几分斥责的朝重玄道:“国师何苦如此?大可稍等片刻!”
那重玄苦笑:“此术要求太过苛刻,误不得时辰!其实陛下无需在意,臣今日施展此术,也是为弥补前番失算之罪!”
在场诸人大多茫然,只那雪斋居士与云台,若有所思地看了大军后方处一眼。
一个宽达千丈的祭坛,正在近千灵修的绘刻下,迅速成形。
除此在外,则是近三千名穿着麻衣的孩童。男女各半,神情麻木的立于祭坛之内。
“难道是传说中阴阳钉心咒?”
那云台真人,神情诧异:“传说此咒施展,中术之人只需不达至境。那么无论是何修为,都会在七日之内陨落。不过却需施术之人,折损千载寿元!本身更会受天地诅咒,衰运产生。有难以言说的大祸事——”
咒术与灵法不同,不能用于搏杀,却有着种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异能。是钻研术法之人专有之术,同样受天地之嫉。
其实千载岁寿,只是基数。此术施展,越是命格尊贵之人,则消耗越多。修为高深与否,倒是其次。
此外还需至少千名童男童女,用于血祭,最是阴毒不过。
所以那些个术数大家,即便他们这些圣境尊者,也不敢轻易招惹。
“若能诛除此獠,这区区一两千载的岁寿,我重玄却也还舍得!”
视线如冰,看了对面宗守所乘那驾奢华的玉辇一眼。重玄寒笑道:“却也是为了我自己!此战若胜,我重玄当能再活上一阵。一得一失,也未损伤什么。”
至于那祸事,自然可借助大商的鼎盛国势来化解!
那雪斋居士柳立到底是儒家,看着有些不忍:“可这些童男童女——”
若是术成,这些童子都是绝无生望,必定会被抽尽精血而亡!
他话音才到一半,就被重玄强行打断:“这些多是犯人子弟,祖父辈有大罪,本该九族抄斩。剩余一些,也有蛮族子女,伤我大商将士,合该诛族!用在此地,也是死得其所。陛下自会厚偿其家人,免其罪过!”
“原来如此!”
柳立依然是难以释怀,却强行忍耐了下来。
此时对儒家而言,将那昏君儒敌诛杀,才是最紧要之事!
心内不满,便也就冷冷道:“重玄道友舍身取义,柳立佩服!只望他日,你能忘得了此地数千条怨魂。”
那重玄淡淡一笑,既然用了此术,他自然就是不在意这区区三千条性命。修行之人,要与天抗,要与地争。
这区区数千童子,也何曾放在他眼中?
即便是柳立,嘴里如此说,却也未真正起意阻止,伪君子而已。
“那宗守有孔睿为司天监正,护持乾国国运,只怕此术,未必就能成功。”
“放心,此术经我千载改良,早不同于先前。除非那一位,是百邪不侵!”
正说着话,却听远处一声震响。众人看去,却见是右翼方向,那三万血云骑终是动了,缓缓前踏。
随着这支骑军启动,整个大乾之军,都是齐齐往前。
众人顿时愣住,明明身处劣势,还要主动前攻么?
第一零六五章 麒麟王威
“主动进击?那孔瑶是万中无一的帅才,其统军之能,之前历次大战,可见一般。缘何如此?”
“右翼只三万血骑,多半是一击而跨!”
“难道是故布疑阵?让人看不懂——”
斐印离去之后,这御辇之上,依然是精擅兵事的将领伴驾。
望着这如墙般压迫过来的大乾之军,此时却都是一头雾水,一脸的疑惑。
“中军实力我大商胜过一筹,然而敌将却是身为无双名将之一的任天行,短时间内当是势均力敌。故此这一战决胜,当在两翼骑军!主动前击,固然不妥。却可使对面二十万铁骑得以奔行蓄势——”
“说得也是,敌军五十万人。可乾军却光是玄阶骑军,就有十一万之巨。扬长避短么?”
“是不得已而为之吧?那孔瑶的窘境,可见一般!此战我大商胜定。”
诸将议论纷纷时,那重玄却是目光冷漠地,如望死人般,看了对面那宗守最后一眼。就再不留恋,径自一人往那大军之后步空行去。
那雪斋居士嗫嚅了一下嘴唇,意欲阻止,却直到最后都没说出只言片语。
云台则是唇角轻挑,暗暗冷笑不止。忖道如此也好,这重玄肯牺牲寿元性命,是再好不过。
阴阳钉心术么?无论今日这一战是胜是负,都可彻底诛除掉那个妖王魔头。
此时宗守,却在皱着眉,以焚世血瞳洞彻虚空,往域外界河中瞭望着。
炼神剑遥遥飞起,须臾间就与附近其余六口剑器建立起了联系。符禁环绕,剑阵初成,就开始逐步调动预控起了天地之威。
然而同时一股磅礴的至境意念,也压迫而来。
气机熟悉之至,正是连续有两次交手的儒门先圣朱子。这一次同样是将三具至境神尊,加持己身。
即便正撄苍生剑阵的剑锋,也可不落下风。
此时却只是纠缠,把整套剑器,都牢牢的困锁压制。
让宗守试图借助剑阵,打破这片地域封印禁阵的尝试,完全付诸流水。
而在那域外界河,此刻看似平静,却是暗流汹涌。
依然是十数道至境神念在纵横交错,不断的碰撞试探,彼此间是势均力敌。
宗守有焚世之眼,大致都能辨认出来。佛门剑宗两位至境神尊,都参与其中。
而除此之外,那清玄一方还多了一人。
“太始魔君?”
宗守心内微惊,这位魔君当时被他重创。此刻本该远离云界养伤才是,那日他驾御天道意念,直攻其本源核心。
二人同修有终末之道,故此宗守,也是最了解其破绽缺陷,到底何在。
这位魔祖的伤势,必定是众人想象中,还要重一些。
此时若不安心养伤,不但踏入半步真境的日期会再推迟,未来甚至有可能从至境巅峰跌落。
以此人的心高气傲,是断不可能容许。
“原来是一具身外化身——”
仔细分辨,那意念却比当初苍生穹境那一战时,弱了十倍不止!
若真是此人真身过来,那么即便是秀观,怕也难撑住局面。
不过也可见此人的伤势恢复,确然是极速。仅仅数月,就又有了几分余力,再一次干涉云界。
宗守摇头,如此看来,这至境与圣境层次,确然是再无法借力了。
炼神剑要作为剑阵核心,统合其余六口剑器,也无法使用。
好在此战之前,他就早已知晓,根本就没有指望过。
除此之外,那界河之内道儒魔三教十九位圣阶尊者,一百零八位神境修士。此时都各自手持印记,居于这片虚空四方。
另还有至少七位的圣阶,为这些持阵的尊者护法。
“道门的周天禁空绝域大阵?不对——”
除此之外,还夹杂了儒家魔门的一些手段。使这座禁绝了时空壁障的大阵,更是森严高妙,完全无可趁之机。
宗守心内顿时明悟,能将道魔两教的灵法奥义,揉而为之。也只有至境修士,才能为之。
这座阵,多半是清玄太黄与那位无上元魔,甚至重伤之后的太始,为他临时联手推演而成。
当真是看得起他——
“多半是那无上禁魔锁天大阵!”
正是魔道中,不逊色道门周天禁空绝域阵的传承。取这二阵之长,甚至有着可比拟苍生穹境那三十三天阵的威势。
只因是临时布就,才稍稍弱了一些。
宗守试探着以焚世之火燃烧,居然半刻钟后,也依然无法动摇分毫。
“国君好见识!此阵名为无上周天禁空绝域魔禁大阵,是三位圣尊,专为国君而设!”
一个阴厉无比的声音,忽然在宗守的耳旁响起,桀桀厉笑:“所以国君你若欲逃走,就请绝了这份心思!”
宗守挑眉,他方才虽是自言自语,却以真力束过声,该只有身边寥寥几人才能听闻。
这个人,却能听见?难道是那身具六耳神通的太始?
又觉不对,这个声音他有些熟悉,意念却又远远不过太始的强横。哪怕是太始那具身外化身。
也是远远不如。
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面色苍白,无半点活人气息的清秀少年,自二十万丈外的空中,现出了身影。
面上满含着讥讽冷嘲之意:“二月之前,我说不久后就是国君你陨落之时,今日果然应验。特来此间,观国君败亡!”
又阴冷的一笑:“国君当祈祷才是,最后莫要落到我魔门手中。那时必叫国君你生不欲,死不得!”
血圣魔主萧还尘?
宗守双目微睁,胸中积蓄已久的杀意怒念,立时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
眸光血红一片,却又在最后时刻,强自压下了出手之意。
炼神剑无法动用,此时宗守便换了一口仙阶中品的仙兵。
可那剑柄,却差点被宗守强行捏碎!
那杀意无法宣泄,只好全数灌入这口备用的剑器之中。使那紫金剑鞘都承受不住,一丝丝裂痕产生,差点碎裂。
宗守实在懒得与这位血圣魔主说话,此战决胜之后。就是他与这魔道诸宗,清算那累累血债之时!
五十万大军,往前缓步前压。左翼那三万血云骑,也渐渐开始加速。
那数十万马蹄的践踏之声,渐如奔雷。
而对面的商军,也同样有了动作。阵内高呼之声四起。
“诛魔!诛魔!”
“今日我大商必胜!”
“陛下有令,首破敌阵者为万户侯!斩宗守之人,可裂土封王!”
“奉圣人之命,代天行道,讨伐此无道昏君!”
“杀!”
商君两侧共计四十万的骑军,亦开始了奔驰加速。仅仅几个呼吸,就已接近极速。
两方大军间的十里之距,在几个呼吸间就被拉近。
宗守怀里的那只小土狗儿,亦感觉到这即将到来的碰撞,从宗守怀里行了出来。
身躯微微匍匐,仿佛是欲扑猎野兽,面貌狰狞,低声嘶吼着。
宗守却见身侧的孔瑶,在这时候竟在发呆失神,不禁失笑。
“小瑶儿在想什么呢?大战已起,你身为主帅,这时候走神,却有些不该。”
孔瑶闻言惊醒,镇定自若道:“妾在想那石越,不知这人会什么时候出手,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力挽狂澜。也不知妾身提前做的那些布置,能否防得住他?”
说话之时,却竟是用着不能确定的语气。
她从未与石越交过手,在大商之时,也只是粗略知晓了些石越之能。
对石家的实力,石越的手段,都所知甚少,故此是全无把握。
忽的心中一动,视角的余光,望见一人正用鹰鹫般锐利的眼神看着自己。
却正是在那左翼对面,那六万五千紫麟焰枪骑之前,手持巨大横刀,侧马疾奔中的大商征南大将军斐印。
此时这人目里,是三分挑衅,三分怜悯,三分讥讽,还有着一分贪婪倾慕。
孔瑶怔了一怔,就神情木然的收回视线,懒得去看。她不知自己这位上司,为何会在左翼军中,也与她无关。
闽水数次大战,使这斐印灰头土脸,她已经是出了那一口恶气。
此人是死是活,也与她无关,反正彼此间,也无什么交情。
同僚数载,留下的只是生疏怨恨而已。
此刻的宗守,也同样在与人对视。那是从对面那座朴实无华的御辇上,投过来的几道目光。
其中居中一人,正是大商的元辰皇帝殷御。其余都可忽视,唯有伴驾的圣阶强者,可入他之眼。
虽未直接对话,他却可从对面透过来的眼神,看出这几位正在想些什么。
“好一座酒池宫!如此纵欲奢华,此子已不足为惧,今日可一战而胜!”
“昏君!儒敌!你若不死,天理何在!”
“我道门死仇,即便不能亲手诛杀,也绝不能容此子逃脱!”
宗守微笑,淡然以对。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如有读心术一般,对这几位的所思所想,都全数感应于心。
只微微奇怪,为何那重玄真人不在?
还有那大商军阵之后,也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三万血云骑已渐渐加速到顶点,如一支箭头般往前穿刺。
也就在这时,啸日忽然立起。浑身上下,竟充斥着令人望而生畏的王威,同时一声低吼,传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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