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张晴雨让宫人送来多余的炭火, 于是鱼长平昨日烧足了炭火，满室的温暖，她终于可以暖和且舒服的睡上一觉。昨夜，这是她入冬以来, 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想到以后自己再也不怕半夜冻醒, 心情就十分愉悦。

鱼长平起床打开窗户，稍稍通下室内的空气，只见床外阳光明媚，白雪皑皑, 虽万物沉寂在雪下, 可自己还活着, 鱼长平只觉得世界一切似乎变得如此美妙。小时候, 她总怕自己养不大, 七岁的时候，怕活不过十岁, 十岁的时候，怕活不过十五岁，十五岁的时候，怕活不过二十岁，而今她都二十一岁。现在，鱼长平把自己的目标定在三十岁了，以现在身体状态，鱼长平对于自己定的目标，第一次感觉比较乐观。

寿儿见她家才人醒了，便入殿伺候，只觉得殿内温柔热得自己都快冒汗了, 这温度大概比中宫殿内的温度还要高了。就算张美人送了炭，也不够这么烧的啊！这得烧平日多少倍的量，才能达到这样的温度。

“等太阳出得再暖一些，咱们再去张美人那。”鱼长平对寿儿说道，炭够不够，她比寿儿还清楚，她就打算以后日日白天都去张晴雨殿里蹭温暖。剩下白天的炭，晚上再任性的加足炭火，想想都觉得这么办简直一举两得。就是安寿殿到曦雨殿有点距离，出门有点冷，不过还好不算太远，忍一忍就过了。

“才人是打算天天去了曦雨殿了？”寿儿问道，这样的话，确实可以在白天省下不少炭，不过天天去，会不会招人烦。

“嗯。”鱼长平点头，她觉得张晴雨那股生机勃勃的生气，自己就算啥都不干，就光和她一起呆着，鱼长平觉得自己都能跟着沾光，多活几天。鱼长平觉得自己过往太过无欲无求了，不想出门，如果早些认识这位草包美人就好，不但可以有足够的炭用，还可以多沾染一些她身上的生气。

“才人平日最不喜欢与人交际，如今为了炭火，也是难为才人了。”寿儿说道，以前好几个月都出不了一次门，以后打算天天出门，她家才人这都快转性了。

“都是为了身子。”鱼才人说道，自己有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寿儿跟着自己两三年，最清楚不过了。再说了，她也不单单为了炭火，她就是稀罕张晴雨那副好身子，就忍不住想往张晴雨身边贴，沾点福气。

寿儿了然，这宫里没有人比她家才人更怕死了。当初自己刚分到安寿殿的时候，她还不叫寿儿，鱼才人盼着她自己长寿，硬是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寿儿，不单改了自己了，还改了其他三个，另个宫女原本叫长命，不过和才人的闺名叠了长字，于是变成了常命。太监两个，一个叫百岁，一个叫南山。他们四人，合起来就是，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寿儿心想，鱼才人初衷是想讨个吉利，万一哪天，他们四人，哪天缺了，岂不是不太吉利，当然这个想法，她没说出来，便得她家才人扫兴。

“张美人，昨日皇上在李婕妤那边过夜，我算了一下，这个月，皇上在东宫呆了两次，苏修容那三次，李婕妤那三次，王美人那一次，临幸总共三人，分别一次，咱这除了第一次之外，就没有再来过了。”小宣很有危机意识的替张晴雨罗列数据。中宫禁足这一个月，中宫不让皇帝在中宫过夜，所以这个月皇上都是临幸别的殿的嫔妃。这一个月，皇帝总共临幸各宫各殿的嫔妃总共十二次，她家美人只有中宫禁足前临幸了一次，也就是说中宫禁足后，她家美人一次都没被临幸。

“对啊，皇上怎么都不来了？”虽然她品级没有苏青青和李怜高，但是以她以前受宠的程度，自己受宠的程度是和她们是差不多的，所以一个月都没被临幸的张晴雨很紧张的问道。难道自己失宠了，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上次明明还获得了不少赏赐，难道不是对自己受宠的肯定吗？张晴雨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真是奇怪了！”小宣也很纳闷。

“难道是因为我被众人嘲笑成草包这事被皇上知道了，所以皇上嫌我笨，再也不临幸我了？”张晴雨思来想去，也觉得自己就这点缺点，别得都挺好的啊！不对，自己才不是草包，一定是皇上听信了谗言。

“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你笨又不是第一天的事，皇上早就知道了……”小宣说道一半见她家美人在瞪她，她就越说越小声。

“就连你都觉得我是草包！”张晴雨委屈的控诉道，连小宣都觉得自己是草包美人，她好难过啊！

小宣心想，她已经很努力在维护她家美人自尊，可是事实就是事实，自己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吧。

“美人，这些不重要，您得努力想想，你上次伺候皇上的时候，可是做了什么惹皇上不悦的事情？才让皇上不来找咱们了。”小宣转移重点，现在不是纠结草包不草包的问题，现在关键想明白美人为啥失宠的！

“没有啊，皇上没有任何异常，都挺好的，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啊。”张晴雨若能想出皇帝能有什么异样，她就不叫张晴雨。

“你仔细想想，有什么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皇上次日的赏赐比之前都要丰厚一些，总该有点原因吧？”小宣开始捕捉蛛丝马迹，试图捕捉到一些不寻常。

“说到这个，那天晚上还真的有点不一样，那就是平时皇上来一次就累得睡觉了，那次他竟然来了两次。”张晴雨想起来了，赶紧对小宣说道。

“那他为什么那次要来两次呢？”小宣问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能和这个有些关系。

“可能是那天晚上我特别美？让他特别心动？”张晴雨压根不觉得，也想不起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还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说道。

“要真是这样，皇上才不至于这一个月都不来啊！你再努力想想！”小宣觉得她家美人根本没抓到重点。

“我实在想不到嘛！”本来自己记性就不好，现在大脑更是一片浑沌的状态，张晴雨心里那个着急啊，越是着急，脑子就越懵，根本啥都想不起来。

小宣看这她家美人都快把头皮掀下来了，就知道再问也是白搭。

“想不到，就算了。”小宣也不好再难为她家美人了。

“我是不是被皇上厌倦了，是不是要失宠了，我是不是要像鱼长平一样可怜了，门口雪积得那么厚，也没人打扫，然后殿里的太监宫女也都不听话了，也欺负自己？”张晴雨想到自己不受宠后的处境，越想越可怜，人家皇贵妃都还没当上，呜呜，可能连美人都保不住，张美人可能就变成了张才人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惨，您毕竟受宠过，和一直无宠还是不一样的，再说了，咱受宠的时候，还是得了不少赏赐，有不少宝贝，日子不会那么落魄的，再说了，您不是和受宠的中宫娘娘关系还挺好的吗？”小宣倒不那么悲观，她家美人咋呼的性情摆在那，也不是能被人欺负的性情，一般人倒还不至于踩到她家娘娘头上。如今一看，前些时日，她家美人去探望中宫，倒是傻人有傻福，倒是误打误中定能让中宫刮目相看，就算没了皇上恩宠，攀上受宠的中宫，倒也不至于在宫中混不下去。

“对，咱还有中宫和钱！”张晴雨听小宣这么一说，突然放心了，以后她要紧抱中宫的大腿，沾点中宫的光才行，再想到自己箱子里藏了不少珍贵珠宝，一下就安心了下来。

这时候，殿里的宫人进来禀报。

“美人，鱼才人来了。”

张晴雨一听鱼长平，先是一喜，然后很快笑容就渐渐消失。

“长平运气可真不好，以为攀上还算受宠的咱们，能跟着咱们过上好日子，谁知道咱们这靠山这么不给力，说倒就倒，唉！”张晴雨为鱼长平感到心疼。

小宣心想，她家美人自己都失宠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担心起别人来了。

“让她进来吧。”张晴雨说道。

鱼长平进来，发现张晴雨主仆两人情绪都不高，竟都带着些忧愁。

“姐姐这是怎么了？”鱼长平关心的问道，她还是喜欢张晴雨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样子。

“长平啊，我还是另外换个人投靠吧，我不能耽误了你！”张晴雨觉得自己罩不住鱼长平了，所以准备劝说鱼长平另寻出路，自己是不会怪她。

“怎么了？姐姐莫不是嫌弃长平了？”鱼长平心想，怎一天就变天了。

“我不是嫌弃长平，是怕长平以后嫌弃我，皇上已经快一个月没来曦雨殿了，我怕是要失宠了，良禽择木而栖，你还是另谋高就吧。”张晴雨语气沉痛的说道，不到一刻钟她就接受自己或许已经失宠的事实，这心里素质还是不错的。接受现实之余，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好了，都用上良禽择木而栖这个词了，她觉得这词用在这里太妙了。

“姐姐不嫌弃长平一直无宠，还愿意为长平出头，长平又怎么会介意姐姐失宠呢？如今，你我皆不受宠，更应该抱薪取暖，相濡以沫，我绝不会弃姐姐于不顾的。”鱼长平表明立场，其实之前天天关注着宫里的八卦，鱼长平也知道皇帝不宿在中宫这一个月，一直都没有宠幸张晴雨。鱼长平觉得，皇帝不宠幸张晴雨，倒也挺好的，她就怕张晴雨身上的生气被皇帝分了去。

张晴雨见鱼长平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失宠与否，觉得鱼长平这人真的是太讲义气。

“虽然你这么说，我很感动，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另攀高枝，过上好日子，你若过得好，我也开心。”张晴雨握住鱼长平的手，真心期盼鱼长平可以过的好，自己毕竟得宠过，身子也好，肯定熬得住，长平这身子，连冷都怕，肯定过不了苦日子的。

“姐姐，在认识姐姐之前，我向东宫娘娘投诚了，东宫娘娘接纳了，所以姐姐不用替我担心，我就是单纯喜欢姐姐，没有别的所求。”刚从外面进来，手还冰着鱼长平被张晴雨暖呼呼的手握着，心想这手可真暖和，一看就是体内阳气充足的缘故，这身子也一定很暖。鱼长平心想，自己若是皇帝就好了，她定要把张晴雨招到自己床上暖被窝。

张晴雨一听，诧异的张大嘴巴看着鱼长平，这鱼长平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能让东宫皇后另眼相看，这太厉害了吧，要知道东宫有多难讨好，这后宫里，还没有其他嫔妃能爬上东宫的船上。

“你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张晴雨心想，难道自己以后还得跟着鱼长平混，才能和东宫攀点交情。

“您和中宫交好，我和东宫交好，咱们姐妹两就攀上宫中最受宠，最有权势的两个皇后，咱姐妹两，互相提携，互相帮助，定然不落人后！”鱼长平很励志的说道，一下子就和张晴雨结成同盟，还把张晴雨哄得热血沸腾的！

一向有上进心的张晴雨，听鱼长平这么说，果然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激动！受不受皇帝宠爱，不重要了，这后宫还是女人的天下！此刻张晴雨颇有几分两宫皇后在手，天下我有那种要飘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