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在水里捡了个姑娘,决定带回去解闷玩儿。”

上一章:第五章“帐篷里的事,反正只有你和羊知道。” 下一章:第七章“卫来,你知道自己不要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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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来醒得很早,一半是因为今天会见到海盗——这些人多次占据世界媒体的头条,但很难得见。

众多西方记者为了猎奇闻风而至,却因为索马里局势太过危险,只能悻悻停留在邻国肯尼亚观望,然后喊出高价购买海盗故事。

这甚至催生了又一新兴产业:很多肯尼亚骗子穿着破衣烂衫打扮成海盗,找那些记者领取酬金,大肆宣讲自己惊涛骇浪的海上生活,如何血腥暴力、残忍无情——而实际上,其中有些人连海都没见过。

另一半是因为……

得赶在村民起床之前,把羊给放了,不然说不清楚——谁会相信他捆羊不是为了宰来吃肉?

这羊半趴半吊着,居然也能睡着,松绑的时候醒了,眼睛睁得十分迷茫。

山羊生就一张老成沧桑的脸,卫来越看越气,伸手把它脑袋推了个歪:“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你最好把昨晚的事给忘掉,不然我宰了你。”

大概是因为捆了一夜,前脚发僵站不起来,山羊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开,步子迈得一板一眼,两爿屁股肉一耸一动,尾巴还摆了一下。

如何能忘啊,专家研究发现,哺乳动物的记忆力都很好。羊也一样,不但能辨认出人类的面孔,有些记忆的维持,甚至能保持两年之久。

它会经常回忆起这个感情激越、春风沉醉的晚上的。

妈的,被绑了一夜。

岑今也没有再睡多久。

虽然之前她总是漫不经心地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条船”,但事到临头,还是没法等闲视之——毕竟是世界上最大的油轮、迄今为止开出的最高赎金,以及被各国媒体渲染成“最危险”的海盗。

洗漱完了,吃了些干粮,她进帐篷换装。

卫来用折叠柄的钛碗烧水,手里撸了条速溶咖啡。等水开得差不多了,他便撕了口全部倒进去,拿勺子搅了搅,然后端到一边放凉。

近乎原始的村子,永远抹不去腥咸和羊臊味的地方,忽然袅袅升起咖啡的味道,这让他觉得刺激又浪漫。

岑今出来了,到脚踝的浅色牛仔裤、半袖的白T恤,相比前几天,穿得略保守。看来她也知道在海盗面前收敛性别——真奇怪她起初带了足足五套晚礼服,是准备在哪儿穿?

她指了指卫来身边开口的行李包:“船上该有的都会有,东西我们可以少带,备三五天换洗的就行。行李都放我包里好了,你的包就不用带了,放车里吧。”

桑托斯之前说过,村里没人偷东西,所以不需要门,也不需要锁。丢东西的事发生过,极偶尔的一两次,都是羊造的孽。

岑今在地上坐下,取出那支金色方管,旋开。

管身明亮泛金,可以当镜子用,膏体软得没了形,她拿指腹抹了点颜色,轻轻抹在嘴唇上。

卫来看得出神。

初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像明度很高的黑白照,唇红和锁骨旁的朱砂,是有人拿手指蘸了朱红,给照片上的色。

朱砂?

他留意去看,她真的还戴着那条坠石榴石的锁骨链,这么久了,行程几变,装束几变,两人的关系都翻天覆地,唯独这条项链,她从来没取过。

一定有特殊的意义,谁送她的?

岑今感觉到了,当镜子用的那截方管一倾,浅金色镜面折着阳光正对着他的眼睛:“看什么?”

卫来没避开,直直迎上:“口红颜色很好看。”

很适合她,是酒红色,不那么厚重,衬得她皮肤瓷白。

卫来觉得这颜色本身就很性感,有红色的火热和黑色的压抑,自由放纵又保守克制。

岑今说:“我其他的口红颜色更漂亮,结果被人从箱子里扔出去了。”

卫来纠正她:“那叫有礼貌地拿出、小心放置在一旁,不叫扔。”

咖啡凉得差不多了,没多余的盛具,他抽了张白色防油纸卷成圆锥形,锥尖处折了个弯角防速漏,然后把咖啡倒进去,递给岑今。

剩下的,自己就直接拿碗喝吧,不讲究。

她接过去,很快喝完,又递回给他。

卫来本来准备随手一扔——防油纸就这好处,可降解,短时间内耐高温高湿,可以折来当杯子、碗、碟子,实用又不占分量。

他心里忽然一动。

他轻挪了一下折杯——杯口外沿有个浅酒红的唇印,清晰到能辨出细细的唇纹。

岑今没看他,她在补妆。

卫来把纸杯轻搁在行李包耷拉的把手上,纸杯站不稳,摇摇欲坠,再加上有时会有风,某个瞬间,它忽然栽进行李包拉开的宽缝里去了。

自己掉进去的,不赖我。

他看向岑今:“能问个问题吗?”

“你有不问问题的时候吗?”

“这不能怪我,是你要我每天都写对你的看法的——问清楚点,写得也实在点。”

“那你写了吗?”

还在酝酿。

“……反正交货的时候不会缺斤短两就是了。”

“又要问什么?”

“那个,”卫来指向她的颈间,“那根项链背后,是不是有故事?”

岑今停下手里的动作。

太阳出来了,有光照在她手里金色的方管上,一片炫目的亮——以至于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但我不会告诉你。”

没关系,卫来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每一个问题,都一定对应一个答案,合适的时候自然浮现;不当的时机,下再多香饵,也钓不上来鱼。

“那换个问题,是男人送的吗?”

“不是,我自己买的。”

他说:“哦——”

调子拖长,心里忽然轻松。

他站起身走到车边,摸了盒烟出来,抽了一根点上——可可树给备的,大概是苏丹最廉价的烟,包装简陋,烟气特别重。

但他不在乎,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眼前结起烟幕。

不是男人送的就好。

虽然到底好在哪儿,他自己也说不清——谈判一结束,他也得麻利地滚蛋不是吗?

烟幕在散,散出土道尽头走过来的两个人。

卫来微微眯起眼睛。

两个人都瘦高,黑人,穿敞怀的花衬衫、黑色大裤衩,用白T恤包着头。其中一个人戴了墨镜,另一个人……

扛枪。

AK系,突击步枪,枪身油亮发黑,枪口随着他的走动幅度很小地一上一下。卫来的脊背下意识挺起,喉结不易察觉地滚了一下。

这小渔村的气氛也变了。

本该是吵吵闹闹的早上,就像昨天,炊烟四起,孩子们去给小山羊洗澡,渔民忙着缀补拉坏的渔网。

但现在,村道上只剩下茫然遛弯的羊。

每间棚屋里都有人,每个人都不出来。恐惧的眼睛亮在棚屋的缝隙后头,目光偶尔和对面人的在空地上相碰,被大太阳晒蒸着发抖。

昨天,他和桑托斯谈起过海盗。

桑托斯说:“海盗,我们知道的,沿海的村子都知道。

“索马里海盗名气大一点,不过离我们很远,不会到这里来。再说了,小渔村有什么好抢的。

“我们出海的时候,遇到过一两次。凶的时候他们抢船,不凶的时候只把货抢走……

“最怕他们带着枪闯进村子来,好在很多年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了……”

那两人走得更近了,来意明显,目标明确——只有这棚屋外头停了辆面包车,站了个外来人。

他们要找的,就是外来人。

卫来低声叫她:“岑今?”

不用他提醒,她已经站在他身后了,说:“他们……来了啊。”

那两个人在几米开外停住。

卫来能感觉到自己没什么存在感——那两个人都只盯着岑今看,面色怪异,上上下下地打量,很不友好,然后开口:“她是来谈判的?”

声音也很生硬。

卫来代答:“是。”

“那走。”

真是没一句废话,卫来失笑:“我们东西还没收好。”

“那赶快收。”

海盗都这么言简意赅吗?还是因为英语不好,所以尽量少说?

卫来做最后的整理,翻出装备包,里头有可可树给他备的武器——手枪是沙漠之鹰,在人家的AK面前,简直是小打小闹的玩意儿……

他刚掂起了准备别进腰后,耳畔忽然响起开枪栓的声音。扛枪的那个平端枪身,枪口几乎堵到他耳边,吼:“不准带枪!”

卫来说:“嗨,嗨,冷静。”

他食指钩住枪,慢慢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然后站直身子,转身,先看岑今,说:“你站我背后。”

岑今站过来,那个端枪的似乎很紧张,眼神凶悍,枪口紧紧抵住他肋间。

卫来看着他,态度温和:“我是保镖,保镖没有不带枪的道理。”

戴墨镜的那个人走过来,伸手抓住枪身往后带,将枪口带离卫来的身体,说:“枪不能上我们的船,你们是来谈判的,谈判的人要和平,不能带枪。”

放屁,你们也是来谈判的,你们为什么带枪,还指着老子?

卫来压住心头的火,顿了顿,笑起来,说:“行吧。”

他手腕轻轻一抖,把沙漠之鹰甩脱到几米外的沙地上:“那不带了。”

端枪的人并未放松警惕,脚伸出去,很快把那把枪踏过来踩在脚底,然后动作迅速地捡起,插进自己后腰。

卫来慢慢放下双手:“我可以继续理包吗?”

“理,快一点。”

卫来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走到岑今身边,拎起包身抖了抖,压低声音道:“虎鲨至少应该跟他的手下讲一声,你救过他的命,这些人见到你的时候,要讲点礼貌……看起来,虎鲨不像是知恩图报的人啊。”

岑今没说话,顿了顿,轻声说:“不带枪,行吗?”

卫来眉心皱起:“我不想吓你,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很危险……”

岑今垂下的手不自觉地攥了一下。

卫来尽收眼底,不动声色。

他拉起包链,轰一声带上车门,忽然笑起来,说:“没事,逗你呢。不让我带枪……他们的枪都是我的,我想用就用——省得自己带着怪沉的。

“上了船之后,万一打起来,你睁大眼睛,别错过我任何一个潇洒的动作……你就知道什么叫王牌保镖了。”

出发。

端枪的海盗慢慢转到两人身后,白T恤包着的脸只露眼眉那部分黝黑的皮肤和一双阴晴不定的眼。

他说:“走。”

这像话吗?

卫来的火忽然上来,背包往地上狠狠一砸。端枪的那个海盗下意识想扣扳机,被戴墨镜的海盗迅速扣住了枪栓。

卫来盯着戴墨镜的海盗看。这人四十来岁,也是白T恤裹头,眉角处……

难怪他戴墨镜,他脸上有道斜的刀疤,从上眉骨斜到颧骨……按照这走向,眼睛可能没保住啊。

卫来决定叫他刀疤,另一个就叫AK吧,动不动就端枪,枪是你的命啊?

他笑了笑,说:“你们要是这样,我就不高兴了。

“你们大概是抢多了船,不知道该怎么正常对人了吧?枪在后头押着人走,什么意思啊?

“知道什么叫谈判吗?谈判是坐一张桌子,对面,平起平坐,喝喝茶、聊聊天、笑一笑,把事情给谈了。

“拿枪押人,你当我们是战俘,还是人质啊,虎鲨也这德行?那不用谈了,或者现在打个电话给他,大家聊聊什么叫礼仪规矩,聊妥了再继续。”

AK的眼里掠过一丝暴怒。

气吧,谈判就从这里开始,谁先控制不住,谁就先输——岑今说过,海盗想拿到赎金的迫切心情,不亚于沙特人想拿回船。为了“生意”长久,海盗也不可能去动谈判代表。

他就赌这两个虎鲨的手下不敢造次。

果然。

过了会儿,那个刀疤咳嗽了两声,把AK的枪口慢慢摁下去,说:“Please.”

孺子可教,终于知道规矩了。

卫来笑起来,弯腰捡起背包,掸了掸包上的灰,然后看岑今:“走啊。”

岑今站着不动:“他开枪怎么办?”

“哈?”

“你砸包的时候,万一他控制不住开枪,把你打死了怎么办?”

说这个啊,卫来想了想:“打死我了,你会心疼吗?”

岑今笑:“你自己作死,我为什么要心疼?”

她扭头就走,卫来看了一会儿,大步跟上去,伸手拉她胳膊,忽然想起她胳膊上有伤,手顺势上延到她腋下,抓住肩膀处把她拉住了。

岑今被他拽得一个趔趄。

难怪假面舞会上,那个东欧女人说岑今的肩膀偏瘦——他一只手就把她肩膀给包住了。

岑今瞪着他。

挺好,知道生气了,终于不是那副“湿气沉沉”的样子了啊。

卫来说:“能不能对‘王牌’有点信心?我这个名头,不是拿钱买来的。

“海盗那么穷,当然会省子弹,估计也没受过多少射击训练。就他端枪那角度,肘那么浮,枪口那么飘,你觉得能射得到我?

“我也就只有一条命,虽然有时候拿它出来装腔作势,但我不拿它玩的。”

岑今的脸色慢慢和缓下来。

卫来笑,他喜欢讲道理的聪明人,那次帮她精简行李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海盗停在不远处,估计在等,很不耐烦,但吃了他先前那一呛之后,也没催。

“事实上,挺遗憾他没开枪的。我目测了一下,我只要一矮身,给他来个扫腿,他仰跌下去,子弹都会喂天……很潇洒的动作,你没眼福……走吧。”

他伸手,手掌微微用力,看似无意地从她后腰抚到腰侧,借着这一推,很巧地占了点便宜。

见他们终于动了,两个海盗松了口气,遥遥在前头引路。

能感觉出渔村气氛的舒缓,回头看,有些人从棚屋里偷偷探出头来,再走一段回头,三三两两的人站在空地上,不知所措地朝这边张望。

他问岑今:“现在还觉得300万很有把握吗?”

岑今示意了一下前头的两个人:“我不相信他们出来之前,虎鲨没有交代过要讲礼貌。如果这是虎鲨授意的,那他就是故意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心里不踏实的人,才会这么装腔作势。”

挺自我陶醉的,只有虎鲨装腔作势吗?你起初不也装模作样,拒绝接听电话,说什么只有虎鲨才能跟你讲话?

有一道极细的光从他脑子里掠过,像是在提醒什么,但没能抓住。

卫来皱起眉头。

很快到了岸礁边,近海的海水清澈,有一艘轻型冲锋舟荡在岸边,船头拉出又脏又污的缆绳,盘扣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

极目远望,这海看不到边。要是麋鹿在,一定会咋咋呼呼地说:“卫,看,这快艇像个饺子,都不够塞红海的牙缝!”

不知道那艘谈判的母船停在哪儿,估计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水程。卫来问岑今:“红海……应该挺文静的吧?”

他对这一带的地理不熟,当她是教科书——她援过非,又系统研究过这里的人文,总能答个八九不离十的。

岑今说:“红海算是亚非间的内海,风浪一般不会很大,不过也很难说……”

卫来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这海之所以叫红海,有一个说法:当撒哈拉的红色沙尘暴侵袭过来的时候,狂风卷起红色的沙尘,把天空染成红色,大海会卷起赤红的海浪,海岸边耸立着红色的岩壁……”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会不会刮沙尘暴。”

这不废话吗,前两天刚刮过一场。

麋鹿这王八蛋,说什么能跟沙特人做生意,等于铺开一条颤巍巍的金桥,这世上有那么好赚的钱吗?都他妈血汗钱。

刀疤抢先一步上了船,AK跟上的时候,忽然痛呼一声跳开了去——他踩中了一颗有棱角的小石子。

鞋子真是人类的伟大发明……

又有一线极细的光亮从他脑子里掠过,再次滑脱,还是没有抓住。

卫来心头升起一线寒意。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以前也有,一次是翻车,还有一次是中枪。

业内有个说法:死神带了镰刀,一茬茬收割人头,像收割稻禾。他们这种边缘人离死神太近,危险来临的时候,可以预先看到死神镰刀上的反光。

这反光,就是脑子里那线极细的光亮,是不祥的征兆,也是活命的提醒。

到底是什么呢?

——天气会变糟、沙尘暴会很快侵袭,还是虎鲨那里摆下的其实是个圈套?

AK不耐烦地催促他们上船。

卫来扶住岑今上了快艇。快艇很小,像块舢板,没遮没挡,艇里有桶续航用的引擎汽油,艇中间横架了块板,应该是座位——现在成了天然的格挡,把海盗和他们分开,像楚河汉界。

引擎轰然有声,快艇起航,向着看不到的海心深处疾驰而去。

高速行驶带来了风和一起一落的颠簸,岸很快退得看不见了,四周都是碧绿色,阳光照过来,粼粼耀人的眼。

红海是世界上温度最高的海,夏季温度在30度以上,以至于有人戏称在红海的浴场洗的都是热水浴——这么上照下蒸着,卫来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他打开行李包,翻了件衣服出来,张开了帮岑今搭上。

她低声说了句:“有点晕。”

卫来伸手虚环住她,防止她受不住颠簸磕撞。这样日晒雨淋的海上生活,本来也不该是她这样的人经受的……

刀疤负责掌舵控制方向。海上的浪虽然不大,但船越小,因水流而起的颠簸就越频繁。AK似乎也有点不舒服,缩在船舱里,嘴里骂骂咧咧,枪搭在肚子上,枪口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依然朝着他们。

然后他脚一抬,架在那块搁板上,脚底板正对着卫来的脸。

脚心一个红印,刚被小石子给硌的。

他妈的一点礼貌都不讲……

电光石火间,卫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手臂下意识收紧。

岑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卫来没看她,他的目光在刀疤和AK间来回扫了一回,忽然笑起来。

他转向岑今,伸手抚进她的头发,手掌包住她脖颈后侧,硬把她转向自己,语气和表情一样的轻佻,用英语说:“昨晚上你带劲得很,老子都为你疯狂了。”

用了俚语。

他眼角余光看似无意地拂向那头。那个刀疤没吭声,包住头脸的白T恤有点松垮,露出无意识收缩的上唇肌——典型的厌恶。

AK则怪异地盯了一眼岑今,眼神又是轻蔑又是不屑。

岑今盯着卫来看。

卫来还是笑着,凑近她耳边,改用中文说:“来,推开我的手,用英语让我收敛点,一直保持跟我调情的状态,重要的话我们用中文说,记得低声。”

岑今的眸光紧了一下,很快勾唇笑起来,她低下头,伸手推开他手臂,说:“讨厌。”

卫来大笑,肆无忌惮地再次挨近,低头吻她耳郭,像是耳鬓厮磨:“会游泳吗?”

“会。”

她有点紧张,卫来捉住她垂下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好了,自己分辨着,照做。

“待会儿如果打起来,尽量往船舱里缩,像那天遇到沙尘暴一样,趴得越低越好。

“如果还危险,就往海里跳。不要游远,流弹会伤人。尽量靠近船,但不要靠近引擎,以免受伤。我会下去找你。”

岑今在他的怀里点头,轻声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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