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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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瑶在尼姑庵里待了十七年,所见所识都很有限,初尝血的味道后,她停了下来。
裴瑶的反应速度很快,得益于下山化缘的时候被乞丐追、被野狗咬,反应过来后,她又贴向了太后的侧脸。
舌尖濡湿,慢慢地舔去了血迹,让原本的白皙的肌肤更加靓丽。
太后这时终于明白过来,小皇后又趁机占她便宜。
“放肆!”一声怒喝,周遭御林军都跟着停了下来,距离近的御林军立即跪地,惶恐不安。
裴瑶无所顾忌,舌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星眸澄澈,透着无辜的意味。
太后可以算是恼羞成怒,指尖擦过被皇后的舔过的肌肤,指腹被沾湿了,上面还留有皇后的温度。
“皇后,你不觉得脏吗?”
裴瑶眨了眨眼:“太后这么干净,粘着你的味道便干净了!”
车前乌泱泱地跪了一地人,太后震怒,遭殃的就是众人。
御林军统领紧赶慢敢地跑来,跪在地上请罪,“臣魏谨救驾来迟,望太后恕罪。”
“回宫。”太后将怒气压了下去,余光扫了一眼气定神闲的皇后,森然道:“皇后年轻,不如多走动走动,下车吧。还有,血也是会有毒的。”
裴瑶坐着不动,眨了眨眼睛,“不,太后能解百毒。太后,妾腿疼,走不动路了。”
太后沉默,裴瑶又道:“太后娘娘生气,不如我给您赔罪。”
太后怒气未消,大庭广众若真的将皇后赶下车,下面的人必定会以为两后不和,她平息怒火,淡淡道:“皇后不如今夜来给哀家暖榻吧。”
“暖榻?”裴瑶怔忪,才八月而已,不凉不热,晚上睡觉恰是最舒服的时候,暖什么榻?
太后忽而笑了,“皇后怕了?宽衣暖榻不会?”
“会。”裴瑶一口答应下来。
太后颔首,“好,今晚哀家等着你。”
车驾终于动步了,道上的尸体都被清理干净,血迹蜿蜒至车轱辘下,风一吹,钻入鼻子里,裴瑶皱眉。
血的味道让人不舒服,就像她曾经喝下的解药,透着一股腥味。
裴瑶忽而怀疑,她喝下的汤药里是不是也放了血,不然为何会有腥味。
车驾入宫,皇帝匆匆来接,走到车驾前,皇后下车行礼,皇帝不予理睬,紧张地看向太后,“不知太后可有哪里不适,朕令太医去长乐殿候着,您放心,朕会拿住凶手。”
简而言之,这件事不是他干的。
太后怎么听不明白,她立的皇帝她最清楚,李旭好色昏庸,仗着她才敢沉迷享乐,不会派人杀她。
“陛下不用紧张,御林军去查了,陛下若有空大可去过问一番,哀家累了。”
一听太后累了,皇帝立马退后,不敢耽误太后回宫,嘴里还说着恭维的话:“太后休息,朕就不打扰了,若有不适,一定要同太医说。”
态度清和,孝顺至极,在场的人听了都以为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
裴瑶更是嗤笑,皇帝真是孝子。
太后这时忽而看向皇后,“皇后莫要忘记哀家的话。”
裴瑶一颤,笑吟吟地抬眸,凝视太后:“妾记得。”
太后车驾缓缓再度起步,名正言顺地将皇后丢下来,一人回宫去了。
等到太后车驾走远了,皇帝问皇后:“太后同你说了什么话?”
皇帝的目光涣散,有几分迷惑,还有些迷离,显然像是刚睡醒,这回头顶上的泡泡是粉色的。
约莫的太累了。
裴瑶面对皇帝依旧还是有些害怕,心中揣摩了会儿,不紧不慢回道:“太后让臣妾早些将胡女送去。”
“原来是这事,那皇后去忙吧。”皇帝疲惫,同皇后摆摆手,由内侍扶着上了龙辇,也没有说带上皇后一程。
皇帝不爱、太后不疼的裴瑶长叹一口气,做皇后太难了。
没有车辇,裴瑶只好步行回府,皇帝来的太快了,哪怕晚上一刻钟,她也能少走不少路。
走了不知多久,青竹带着小辇来了,“娘娘辛苦了。”
“是很辛苦。”裴瑶感激地笑了笑,搭着青竹的手登上小辇,顿觉双腿舒服不少。
等裴瑶坐稳后,青竹才道:“慎昭华今日来了,说想在椒房殿的偏殿里住上几月。”
“皇后不与后妃住在一殿,这是规矩,慎昭华不明白吗?”若湘先不高兴了,后妃们是几人住在一间宫殿的,皇后身份尊贵,自己一人住着,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慎昭华明显是觊觎皇后的尊位了。
小辇舒服,裴瑶被颠得昏昏欲睡,听着两人的对话后兀自一笑,“她这是朝我寻求庇护,说得好听是伶人,不好听就是妓。女,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这个时候怀孕了,多半是想将孩子生下来做自己的助力。宫里女人那么多,孩子虽说也多,可不能保证没有人去害她。进了椒房殿就不同了,吃住与我在一起,她足以放心。”
慎昭华也是看到太后对她亲近才打了这个主意。不过,太后对她的亲近是她自己挣来了,旁人凭什么来掺和。“告诉慎昭华,本宫喜静,不喜与旁人同住。”
青竹放心一笑,“奴这就去回绝。”
若溪也跟着笑,“皇后娘娘的地方怎可容他人觊觎,娘娘就该厉害些。”
裴瑶听到这句话后睁开眼睛,看向若溪:“我不厉害吗?”
“娘娘厉害,娘娘一入宫就罚了贵妃,震慑人心,她们都不敢造次了。”青竹说道。
那时慎昭华还是贵妃,猖狂又嚣张,平时在宫里横着走,一被降了位分就成了落败的母鸡,猖狂不起来了。
皇后娘娘罚了,陛下却没有意思,可见在陛下心里,皇后是有位置的。
裴瑶却不那么想,她不理会,她无依无靠,都是仗着太后罢了。
没有太后,那些女人个个都想弄死她。
回到椒房殿,又见孟祈。
与方才不同,孟祈穿了官袍,眉清目秀,裴瑶下车,孟祈立即走过去,“见过皇后娘娘,听闻您与太后遇到了刺客,臣特来给皇后娘娘诊脉。”
“你倒是快。”裴瑶说了一句,她刚好有事情问太医,孟祈来得刚刚好。
将人请入殿,屏退宫娥,裴瑶从匣子里取出一张药方递给孟祈,“你可识得?”
孟祈俯身,袖口里伸出一双白皙如玉的素手,竟比寻常女儿家还好看,他接过药方,细细看了一遍。
“不瞒娘娘,您的药是臣亲自抓的,不足以清毒。并非臣大言不惭,这样的药方不过滋补罢了,但臣人微言轻,说话无人可信,那日臣特来请脉,不想被娘娘赶了出去。”孟祈也是无奈,未曾想一说裴家,皇后娘娘就会翻脸。
裴家做事,确实可信。光听道士的话就将女儿丢在尼姑庵多年不闻不问,老太傅一身清正,临终竟做了糊涂事。
“可我每回在长乐殿的时候喝药都会闻到一股腥味,但回到椒房殿,那股腥味就不见了。”裴瑶说道。
孟祈皱了眉头,“娘娘伸出手,臣来试试。”
裴瑶没有拒绝,身子是她的,她自己最爱惜。
皇后伸出后壁,孟祈将一块干净的帕子搭在她的脉搏上,自己再伸手诊脉。
出人意料的是,皇后身体的毒都被清除干净了。
孟祈不明白,“娘娘可曾服用过其他药?”或许太医院的酒不是解毒的,不过是滋补罢了。
裴瑶摇首,“没有,我一直只喝太医院的药,怎么,哪里有问题吗?”
“太医院的药不能解毒,而皇后娘娘的脉象显示您已经解毒了,臣不知、或许、或许与您口中的腥味有关。”孟祈心中猜测,皇后必然喝了什么血来解毒的。
他不知晓世间有什么动物的血能为人解毒。
世间无奇不大,是他见识浅薄了。
孟祈自怨自艾,裴瑶却忽而开口:“你可为太后诊过脉?”
“臣官职卑微。”孟祈愧疚,就连皇后这里都是他厚着脸皮来的。
裴瑶告诉她:“或许太后的血可解百毒。”那日入宫,她摸到了手腕上是纱布,联系回到椒房殿后汤药里的腥味就没有了,多半是太后的血能解百毒。
这也能解释为何吃一样的饭菜,自己中毒,而太后安然无恙。
“太后的血?”孟祈咋舌,太后竟以血皇后入药。
都说太后狠厉无情,连害三位君王,朝臣怨怪不说,长沙郡出了**,更是要讨伐太后。
一时间,孟祈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不知名的地方,与在宫外所见都不同。
裴瑶倒没有觉得不同,太后本就不是恶人,今日还救了一个孩子。
世人多听不看,自己所见,才是真相。
“孟大夫辛苦了,你回去吧。”
孟祈回过神来,抬眸凝视面前的少女,温软明媚,唇畔笑意如初。
裴瑶对上孟祈迷离的眼光,妩媚一笑,“本宫好奇,孟大夫何时认识本宫的。”
“臣与皇后相识于幼时。”
裴瑶怔忪,“本宫日日所见不过是些乞丐流氓,说不过三句话,不记得何时见过你。”
孟祈苦笑,“或许臣就是乞丐流氓中一人。”
裴瑶嗤笑,“孟大夫这么说,会被人打的,觊觎皇后,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皇后娘娘误会了,臣受裴家所托来照顾娘娘,并无私情。”孟祈否认道。
“不承认便不承认,走吧走吧。”裴瑶觉得这人脑子不好,喜欢就喜欢,为何遮掩。
孟祈没有多作逗留,离开椒房殿,背着药箱,一路上都是心神不宁,回到太医院后,恰好院正也在。
院正在看慎昭华的脉案,神色凝重,孟祈一直等到他看完合上脉案才走过去,“院正,下官有一事想请教您。”
“说吧。”院正打起精神,后辈晚生有上进的心是好事。
孟祈直言:“若是有人的血可解毒,比汤药还灵验,您说那人会不会……”他又说不出来了。院正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不着边际的话,顿时板正了脸,“作为医者,怎可神神秘秘,人血怎么会解毒,孟祈,你是不是看了什么鬼怪故事,年轻人应该要上进去,你这么不思进取,枉费我带你入太医院。”
若不是裴家老夫人求上门,他也不会让孟祈进入太医院。
****
陛下办事很快,黄昏的时候就将胡女送到椒房殿,并令皇后好生教教规矩,莫要冲撞太后。
内侍说过话,就离开了。
胡女穿着胡裳,与大汉服饰不同,腰肢纤细,还露出了肚脐,裴瑶看了眼肚子,胡女挺直了腰背。
裴瑶问她:“何时来的大汉?”
“来了五年。”胡女汉话很熟练,但口音有点奇怪。
裴瑶听得别捏,打量胡女的五官,鼻梁高挺,青丝微黄,眉梢眼角都带着异域风情。
胡女胆子大,也同时在看着裴瑶,在见到皇后身子没有长全后就笑了笑。
裴瑶不知她笑什么,胡女却指了指她的胸口,唇角弯了弯。
裴瑶不高兴,“再指就剁了你的手。”
胡女不敢再嚣张了。
“你过不了我这关,也是不成。再者你也听过太后的名声,心狠手辣,你若伺候不好,会掉脑袋的。”裴瑶恐吓道。
胡女绝对不能送过去,不过,她可以学习一二。
“你擅长什么?”
“奴会跳舞,赵飞燕的掌上舞,奴也会。”胡女骄傲道。
裴瑶皱眉,“太后不喜欢,她喜欢、矜持的女子。”
“矜持?”胡女笑了,笑意讽刺,“皇后娘娘矜持,可不讨陛下欢心,您该明白,没有人会喜欢矜持的女子,包括太后。”
裴瑶不懂,太后明明每次都会惩罚衣衫不整的宫妃,不似作假。
难不成太后都是骗她的?
也不会,太后头顶上的泡泡不会骗人,太后从来不动色。欲。
胡女会骗她,但太后不会。
裴瑶坚持,“太后喜欢矜持的女子,你若不信,大可去试试。”
胡女不敢再顶嘴,自己撇撇嘴巴,不回话。
裴瑶打量胡女的妆容,宫里许多后妃的妆容都很精致,艳而媚,就连一些宫娥都喜欢抹些脂粉,她吩咐胡女:“教我的宫娥化妆。”
“娘娘,我是胡女,与大汉女子不同,教不了娘娘。”胡女拒绝道。
“你胆子不小。”裴瑶冷笑,她学不来太后不怒自威,但也不容许其他人挑战她的威严。
“不教便不教,若溪,打水,给她洗脸。”
就不信洗了这张脸,还是貌美如花。
宫娥办事快,从井里打些水,冰冷又清澈,两名内侍押着胡女,若湘笑说:“自讨苦吃,可别小看我们皇后娘娘。若是太后看到这张素净的,你说会怎么样?”
胡女也有几分傲气,高傲地抬起下巴,“您错了,妆容不过是锦上添花。”
若湘撸起袖口就拿布在胡女那张脸上使劲搓,搓了洗,洗了又搓,直到看不见脂粉的痕迹。
胡女的脸呈现红色,红得像果子。
裴瑶坐在檐下吃着果子,静静地看着庭院里发生的事情,询问青竹,“她的脾气怎么那么坏。”
“有几分姿色罢了。”青竹不屑道,“宫里的人都会这样,恃宠而骄。”
裴瑶却不明白,“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这个时候较劲有什么用,再者不就一胡女,并无靠山,张狂什么?”
青竹跟着也是一愣,“画像能入宣室殿,必然是有人举荐的,并非是寻常人家。”
“看来胡女背后的主子看不起我了。”裴瑶嗤笑,这么简单的问题不需动过脑子的。
青竹立即道:“奴去查。”
“不查了,给太后送去,我改变主意了,剥了衣裳,用薄薄的被子捆着送进长乐殿。”裴瑶站起身,又吩咐青竹,“你给我找一套你们的衣裳给我穿。”
“娘娘,您要做什么,奴婢可以代劳。”青竹心口发颤,皇后这是要做什么呢。
若湘将事情办好,人塞进了车辇内,让人守口如瓶,自己带着人去长乐殿。
到了长乐殿外,太后跟前的若溪来迎,若湘拉着她的手,“姐姐安好,不知太后可在?”
日头西去,天色隐隐有些黑了。
若溪看了一眼身后被帘遮盖的车辇,那是皇后的车辇,应该是皇后来了。
“太后在同丞相说话,今日的刺客还没有查出头绪。”
若湘想起白日里刺客疯狂杀人的情景就吓出一身冷汗,“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都是些生面孔,太后怀疑是长沙郡派来的刺客,并非出自京城。”若溪悄悄说道。
提起叛军,若湘就不敢问了,那是反对太后的。
丞相在殿内,两人就只好在殿外候着,等到天色全黑,丞相才一脚深一脚浅地出了长乐殿。离开的时候,瞧见了皇后的车辇,心中纳闷,皇后大半夜地来太后处做什么。
若溪也是办事谨慎的,丞相不走,她就不让内侍将胡女搬下来。丞相一走,她立即吩咐内侍干活,悄悄地将人搬下车,直接送入长乐殿。
殿内的太后倚靠着迎枕,神色不豫,内侍将人送进来,引得她眼皮子一跳。她让皇后暖榻,但没说让皇后将自己裹成这样送进来。
若湘走上前,禀道:“太后娘娘,这是您要的。”
太后皱眉,“皇后闹什么呢。”
若湘不敢回答,皇后往日的想法稀奇古怪,今日也是,但皇后与众不同,她们作为奴婢也只能听之任之。
太后踱步走到被子卷成的不知名物什面前,不知为何,眼皮跳了又跳,皇后会不会将自己送给她了?
太后突然止步,吩咐道:“放下,你们回去吧。”她自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解开皇后身上的被子。
内侍们对视一眼,“放在何处?”
太后也犯难了,床肯定不能放,放在地上又不合适,余光扫到内间的一间小榻,素手一指,“那里。”
内侍们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人和被子放下,徐徐退出殿,趁着夜色,脚下抹油,跑得飞快。
扮成婢女的裴瑶发懵了,太后这是收下了?
这么简单就收下了?
裴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太后坐在榻上,头顶上的泡泡并没有变色,也就是说她依旧是无欲无求。
既然没有欲望,为何要将人留下?
人前清冷,人后纵欲?
裴瑶咽了咽口水,她好像办错事了。
这时若湘从殿内退了出来,轻轻唤了她一声:“赶紧走。”
裴瑶后知后觉,依旧朝殿内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变化,她叹气,被若湘拉着一道离开。
回到椒房殿,青竹焦急地等候,“娘娘可算回来了,方才陛下来传话,令你去寺中给太后祈福。”
裴瑶倒没有拒绝,她最擅长这些事,算不得难办的事情,“去多久?”
“没有说,您得与太后说一声,让她给您派些得力的御林军,路途最凶险。”青竹担忧道。皇后整日里爱往太后跟前凑,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后位。
栗夫人觊觎后位许久了,就想给自己儿子嫡出的名分,这个时候对皇后出手是最好的机会。
“成,我明日去说。”裴瑶身心疲惫,拉着青竹询问:“太后何时喜欢女人的?”
“这倒没有听说,反正太后不喜欢面首是真的,不止陛下,就连前面两位陛下也送过,可惜,都被打死了。”青竹解释。她在宫里待的时间久,有些秘密在她这里就不算秘密了。
青竹见皇后愁眉不展,便又说道:“您去伺候太后,不如想着要一位皇子过来,养在膝下,这样,他就是嫡子,胜过大皇子不少。”
裴瑶却道:“太难了,还得自己去争去斗,还不如去太后面前凑一凑。”主要是她没有娘家的支撑,裴家与她老死不相往来,压根不会给她提供助力。
太后权倾朝堂,裴家动用全府势力去办事,还不如太后动动嘴皮子。
丢了西瓜捡芝麻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青竹说不出话来,思量一番后,还是决定告诉皇后,“曾经有个宫妃去勾。引太后,最后被打死了。”
裴瑶听得心口一跳,“你亲眼所见?”
青竹摇首,“是哀帝年间的事情,奴没有亲耳听见,就是听了一耳朵。”
“那就不是真的,我今日还看见太后救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她并非心狠手辣的人。”裴瑶替太后解释,她相信太后并非恶毒的女子,相反,她当是善良的。
比起那些只知砍杀刺客不知救人的御林军好过许多。
裴瑶没再搭理青竹,也不给她解释,世人多耳听而实,一个一个去解释,得要累死。
时辰不早,裴瑶梳洗过后,舒服地躺在榻上,若湘也跟着退了出去。
裴瑶忽而想起一事,又召了青竹过来,“你可晓得太后的来历?”
“太后……”青竹神色微变,见皇后迫切想知晓,就倒了杯茶水给她,自己轻声开口:“太后是国师举荐过来的女子,并无根基。”
“并无根基……”裴瑶瞪大了眼睛,大汉女子尊贵是来自母族。她能成为皇后,也是因为祖父是太傅,而太后竟没有根基。
等级森严,若无根基,断然见不到圣颜。
青竹给皇后解释:“惠明陛下早就沉迷丹药,丹药一事本就虚虚实实,国师说太后有助于他炼丹,因此,太后便入宫伴驾。”
有助于炼丹?裴瑶脑子里乱糟糟的,人怎么助于炼丹?
难不成用血肉?
裴瑶陡然一惊,想起太后的血能解毒,莫非真的有这奇效?
“那后来呢?”
“太后一入宫就被封为皇后,伴随惠明陛下,而惠明陛下早就不理政,朝堂大事都由太后处理,这些都是惠明陛下应准的。朝臣就算有异议,惠明陛下也信任太后。夫妻之间,感情甚好。”
裴瑶捂着脑袋,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想来也是,没有惠明陛下的支持,太后也不会成长得这么快。“也就是说无人知晓太后来自于哪里?”裴瑶提出疑问。
“国师知晓。”青竹道。
裴瑶想起那个不男不女的百里沭,挑眉一笑,“明日你请国师来。”
青竹应声,“时辰不早,娘娘休息吧。”
裴瑶这才安心躺下,临睡前想起百里沭那张讨厌的脸,不知怎地,睡得格外香。
翌日清晨,青竹去传话,百里沭来的也快,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服,身形飘逸,慢悠悠地跨进殿。
裴瑶还在吃早膳,看她一眼,夹起虾饺吃,百里沭提醒道:“娘娘伺候菩萨多年,习惯吃荤了吗?”
“青竹,拿块布来,将国师的嘴巴堵上,本宫想安静的吃早膳。”裴瑶冷笑道。
百里沭急忙摆手,“娘娘莫动怒,臣这就闭上嘴巴。”
裴瑶这才饶过她,自己慢条斯理地吃早膳。早膳很丰盛,虾饺、肉糜粥、鸡丝汤面等,还有些精致的小点心。
裴瑶胃口大,能将桌上的膳食都吃完,她历来性子慢,又存着让百里沭等的心思,便慢慢地吃。
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吃过后,青竹端了茶来漱口,这才算结束。
国师已然目瞪口呆,小皇后凭一己之力清空一桌子食物?
“本宫请国师过来,想问国师一事。”裴瑶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抬眸看着神色不自然的百里沭。
百里沭从惊愕中回神,忙揖礼道:“皇后请问。”
“太后家乡在哪里?”裴瑶委婉问话,实不相瞒,她连太后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皇后娘娘想知道,不如去问太后,作何来问臣?”百里沭道。
“本宫想为太后准备礼,自然不能去问太后,国师为何不说,难不成这还是秘密?”裴瑶故意瞪大眼睛,小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示意国师不说就砍了脑袋。
百里沭缩了缩脑袋,“娘娘可听过一猴子的故事?”
裴瑶:“国师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百里沭:“您错了,太后娘娘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裴瑶:“本宫今年十七了,不是七岁,国师这是糊弄孩子?”
百里沭:“娘娘,您让臣说的,您又不信。”
裴瑶没有立即说话,反而将百里沭上下打量一眼,百里沭的身材很好,骨肉均匀,就是胸口处平了些。可惜了,难怪没有人要。
裴瑶懒得多话,唤来青竹:“国师满嘴胡言,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送到太后面前。”
百里沭脸色一变,“娘娘错了,臣是朝廷命官,刑不上大夫。”
裴瑶眼睛一抬,“你是大夫吗?”
百里沭一怔,“臣不是。”
“不是就可以打,再多说一个字就多打你一个板子,青竹,拖出去。”裴瑶朝着青竹摆摆手,论打架,她就没输过。
青竹先是怔忪,后想起国师确实不将皇后放在眼里,便也默许了,喊着几个有底子的内侍去捉国师。
对方人多势众,百里沭跑都来不及,眼看着内侍齐齐涌来,自己心一横,“放肆、我自己走。”
裴瑶躺在美人榻上,揉着自己的小肚子,好像有些饿了。
她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嘴里,咬了一口,不够甜,随手又放下,解决完百里沭,自己去做。
顺便给太后做一份,她应该累了。
分神的功夫,殿外传来一声惨叫,裴瑶心口一颤,嘴里念一句阿弥陀佛,菩萨别怪。
片刻的功夫,内侍就打完了,裴瑶踱步走出去,百里沭趴在地上,她笑了笑,“国师不知,本宫从来不信什么鬼怪故事,您现在能告诉本宫,太后的家乡在何处?”
“太后、太后祖籍洛阳。”百里沭浑身打颤,小皇后不按规矩出招,太可恨。
裴瑶追问:“洛阳何处?”
“洛阳本地,忘了哪条巷子了。”
裴瑶又问:“您当初为何举荐太后?”
百里沭言道:“太后的血稀有,足以炼丹。”
“炼丹?你拿她的血炼丹?”裴瑶生气,猜想被验证后,怒火冲天,不顾形象地猛地踢了百里沭一脚,“权势熏心,你个混蛋……”
皇后发疯,青竹害怕,上前拉住她,“皇后娘娘,您为尊,作何与朝臣置气,再气着,您同太后说一声。”
“打死再说。”裴瑶又气又心疼,世间女儿都有父母,血脉都是父母给的,人血来炼丹,亏百里沭想的出来。
青竹死死拉着皇后,眼神示意若湘将国师扶走。若湘不情不愿地扶起国师,令内侍拖着送出椒房殿。
百里沭出了椒房殿,回头看了一眼恢宏的殿宇,一国之母,如此不讲道理。
德不配位!
百里沭气冲冲地挪去了长乐殿。
*****
裴瑶气过后,洗手做羹汤,用红糖做了一份糕点。
若湘胆颤心惊地跟着皇后后面,生怕她一不高兴又要发火。糕点还没蒸出来,青竹急匆匆地来禀:“国师去了长乐殿,怕是去告状了。”
“告状就告状,本宫无所畏惧。”裴瑶盯着锅里沸腾的水,思索了会儿,唤来青竹,“去,一把火烧了国师府。”
青竹唇角勾了勾,皇后的性子真好,她立即应声,“奴婢这就去。”
长乐殿内的太后神色不豫,揉着鬓角,额头隐隐作痛,百里沭趴在软榻上,疼得额头冒汗。
“皇后气性不好,打了就打了,你自认倒霉。”
百里沭光风霁月惯了,在四任帝王面前得脸,何时这么狼狈过,偏偏皇后还不讲理。
若是讲理,她大可理论。
“太后您手中打死的后妃不在少数,为何独独偏袒皇后?”
“因为她尊贵,你动不得、李旭动不得,哀家也动不得。”太后道。
百里沭不服气,“不过一尼姑罢了,哪里就尊贵。”
“国师自己说她是凤凰命格,怎么,你忘了?”太后淡然,瞧见百里沭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眉梢弯了弯,旋即偏首。
“臣推算错了,裴敏才是凤凰命格。”百里沭改口道。
太后眸色幽深,“你都已说了,那便错到底,裴敏若真是的,就杀了,以假乱真。”
“您……”百里沭一时无言,皇后就入了太后的眼?
裴瑶胸无点墨,大字不识得几个,行为粗鄙,太后长眼睛了吗?
太后缄默,站起身走到门口,唤来若溪,“想来国师板子还没挨够,传哀家懿旨,送去刑部大牢,再赏一顿板子,打完了关上三日。嘴巴干净了,再放出来。”
吩咐过后,她低眸看向自己的手腕,伤口早就结疤,淡淡的痕迹不是那么明显,戴上玉镯,便什么都看不见。
****
太后将国师送去刑部的事情很快就传得阖宫知晓,抱着美人的皇帝听后愣了下,“为何打国师?”
内侍也是道听途说,“听闻是不尊敬皇后。”
李旭怔了下,“太后这么看重皇后……”
要知道国师在朝中无人敢不敬,被太后又打又罚,他突然有些慌了,忙吩咐道:“告诉皇后,不用她去祈福,让、让栗夫人去。”
下面的内侍提醒:“栗夫人忙着大皇子的婚事,怕是不妥。”
李旭想了想,“那就让慎昭华去,她没事做,就她去。”
内侍应声称是,俯身退下。
这时李旭终于想起自己冷落皇后许久,自从大婚夜后就没再去过椒房殿,想起皇后稚嫩青涩的模样,又觉无趣。
无趣归无趣,可还是他的皇后,便道:“告诉皇后,今晚侍寝。”
内侍忙去椒房殿传话,此时,长乐殿也得到消息。
太后手执朱砂笔,闻言后顿了顿,“皇帝怎么突然让皇后侍寝?”
李旭最不喜欢的就是皇后,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溪回道:“并无事情发生,陛下昨日让皇后去给您祈福,今日就令慎昭华去了,又吩咐皇后侍寝。”
太后不去揣测皇帝的心思,但小皇后最晚黄昏就会过来。
“你吩咐下去,准备些皇后爱喝的花露。”
若溪疑惑:“皇后今日怕不得空了。”
“不会,皇后今日肯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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