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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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凌风拿了那圣旨,一步不停地离开,然后,他将那圣旨交给黄公公,负手立在一旁,冷道:“宣读。”
他的面孔依旧苍白,眼眸漆黑犹如化不开的浓墨,颀长的身影在清冷的天气里透出雪一般的寂寞。
简单两个字,却让苏悉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周围的喧嚣再也进不了她的世界。
面对慕容无极的杀气,面对太后的恶意,她都可以毫不不变色,依旧谈笑风生,但是此刻……
心忽然一阵刺痛,苏悉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苏悉!”安亚关切地低呼一声。
苏悉没有听见她的话,她现在全部心神都放在卫凌风身上。她的嘴唇紧抿,带着孩子气般的执拗和倔强,她望着他,眼神很安静。
“慕容尚之第四女……贤良淑德……高贵典雅……现赐婚于宁王为侧妃。”
她看着黄公公嘴巴一张一合,耳中却嗡嗡嗡地响,听不进去一个字。
卫凌风面容铁青,背影挺直冷漠,他能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眼神射到自己脸上,但是他没有回视,他知道只要他回头,好不容易凝聚的坚持就会倾斜一空,他会忍不住将眼前的这些人全部杀死,然后带着苏悉远走高飞。
他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捏着一块残缺的玉佩,那块给他带来噩梦的玉佩!
卫凌风眼眸深处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脆弱,嘴唇带着一丝倔强,他缓缓地,单膝跪下,“谢皇祖母赐婚,孙儿领旨。”
“轰……”苏悉感觉她的世界崩塌了,湛然明亮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下来。
宣读完懿旨之后,慕容馨笑眯眯地走到苏悉面前,那眼底的高傲,神情的不屑,以及眼角眉梢的得意,毫不掩饰的狂喜,她就那么大咧咧地站在苏悉面前,斜睨着她。
慕容馨缓缓地笑了,带着胜利的笑容:“哈哈哈,苏悉,你不是说等宁王来,只要他答应了,你便不会阻止。现在,你看看,你睁开眼睛看看,宁王他拒绝了吗?哈哈哈……”
苏悉无视慕容馨的得意,她下意识地推开眼前遮挡她视线的慕容馨,就像推开垃圾一样。
她无意间没有控制住灵力,手上的力道很重,将慕容馨远远推开,让她撞到不远处的假山上。
苏悉只是望着卫凌风,死死地瞪着他。
用了这么久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她的身也得到了她的身,但是一得到,他便弃之如敝屐。她很想问一问,好好地问一问,他的脑袋真的被驴踢了吗?他知不知道这样做,已经将他们放在了悬崖边缘?
“为什么?”苏悉站在那里,眼中的怒意一点点加深。
“皇祖母的懿旨你也敢违抗?真是好大的胆子。”卫凌风如被针刺一般,紧了紧,最后嘲讽而笑。
苏悉一时气结,她怒极反笑,“我一向都是如此大的胆子,你现在才认识我吗?”
“苏悉,你最好适可而止,不然到时候会出什么样的事情,本王真的不敢保证。”卫凌风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去扶住慕容馨,动作亲昵。
“卫凌风,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吗?”当日,他说如若她赢了,就送她一件礼物,还说那件礼物她一定会喜欢的。为了这个承诺,她拼命地研究药剂拼命地修炼武技,可是最后……最后……苏悉感觉到自己干涩的眼渐渐发酸。
直到前一刻,苏悉还怀疑一切都是闹剧,都是玩笑,都是卫凌风用来整她的游戏,但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他搂着慕容馨,看着他将对她独有的宠溺用在慕容馨身上,看着慕容馨脸上得意至极的嚣张笑容,苏悉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
她以为他也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以为他必然会拒绝太后赐婚,所以她自作主张将慕容馨拦下,甚至不惜与太后作对,但是,他的举动却让她的努力变得可笑至极,就像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打的她狼狈不堪。
原来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真正的妒妇啊……
卫凌风阴沉着脸,唇畔勾起一抹嘲讽,轻笑道:“苏悉,你不会真的假戏真坐,爱上我了吧?你忘了,我们之间有的,仅仅是一纸契约的关系而已啊。”
“啪……”苏悉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过去。
卫凌风不闪不避,硬生生承受了苏悉怒气冲天的一掌,这一掌将他的脸打肿了。
眼见卫凌风被打,慕容馨气得脸都绿了,她伸手想拍苏悉,但是却被卫凌风抓住。
他抓住慕容馨的指节根根发白,青筋根根可见,可见他非常用力。
慕容馨咬住下唇才没有将痛喊出口。
“卫凌风,你行的,你真行!”苏悉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冰冷,她愤而指向他,最后转身决绝地离去。
卫凌风怔怔地望着她策马而去的背影,眼底一片酸涩,面容被那片渐渐隐去的光芒所笼罩。
他无声地站在那里,耳边响起的是未希离开的脚步声,心脏忽然一阵莫名的抽痛。
她走了吗?真的走了吗?永远地离开他的世界了吗?
卫凌风眸光半敛,身侧的拳头紧紧捏紧,指甲用力地掐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
他倔强地抿起嘴唇,眼眸幽深,闪着有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他刚迈出一步,却被掌心的玉佩重重割了一下,他狼狈地止住步子,只能呆呆地望着苏悉离去的背影……
苏悉骑着白马,漫无目的地在大路上急奔,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闹哄哄的一团糟,胸口像是憋了一口火,烧的她心底最柔软的位置渐渐发疼发涩,而且它还不知足地快速蔓延,从血液到四肢百骸,那股火气走了个遍。
苏悉纵马狂奔的时候,远处一个清瘦的身影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跟随而来。
他没有上前打搅她,只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望着她凄凉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和担忧的神色。
一前一后的两匹马,跑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
来到一座陌生的小镇,镇上有一家小酒楼,看着有些破旧,但是苏悉却觉得极顺眼。
“走,我请你喝酒。”默默陪了她一整个下午的聂清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苏悉回头,眼底闪过一丝茫然,简单丢出两个字:“真巧。”
聂清然有些愕然,敢情他陪着这么久,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就在背后?这个笨蛋,警觉性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差?如果跟在她后面的不是他而是敌人怎么办?
聂清然眼底渐渐发沉……
“还愣着呢?过来陪我喝酒。”苏悉不管他沉思,手臂一身将他拉到座位上,然后拿起一个酒坛子,揭开封泥,先喝了一口。
那不是她平日喝灌了的御酿或者各地呈上来的贡酒,一入口,辛辣无比,但那酒香蓬勃得像有生命一样,恶狠狠地,冲着人直扑过来。
苏悉将酒递给聂清然,示意他也喝。
聂清然看了她拂袖擦嘴的动作,笑了笑,“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最是纯烈,是最适合伤心人喝的烈酒。”他一顿,有些尴尬。
“我说怎么看着这酒楼这么顺眼,敢情是专门为我准备的。”苏悉长笑一声,仰起头猛灌了一口,“我的确很伤心,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你说的没错,人伤心的时候就得喝陈年的烈酒,来,干坛!”
不用酒杯,两个人饶有兴致地各自抱着一坛子酒,互相干着喝。
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但是苏悉已经有些微醺,她拉着聂清然的手臂,直嚷着“伤心人别有怀抱,我不回去”的话,弄得聂清然又气又叹。
聂清然将她抱上马背,望着她,浅浅而笑,“想不想放孔明灯?”
孔明灯?苏悉此时神智依旧清醒着,她不由地想起前世的时候,她很喜欢放孔明灯,最喜欢那高高的飞到空中的灯,似乎永不降落的希望。
为此,她还特地去学了孔明灯的做法,只可惜她还没做几次,就因为意外而穿到了这个世界。
不过,这个世界有孔明吗?有孔明发明的孔明灯吗?她一脸迷茫地望着聂清然,面颊因为喝的太多而粉嫩,淡淡的月光下朦朦胧胧,带着红晕,娇俏可爱。
那家小酒铺就在街尾,走不到百米就是渡口,波光粼粼的江面近在眼前。
聂清然笑了笑,将她扶到江边那块最大的石头上,然后他转身从一个老伯手中取过一个包袱,打开里,里面竟然是制作孔明灯需要的各种材料,有裁纸刀、剪刀、尖嘴钳、棉线、工业酒精、棉线、竹条等物,非常齐全。
原来刚才喝酒的时候,他就已经吩咐人准备了,他也算是有心了。
“聂清然,你不会也是穿的吧?哈哈哈,你居然会制作孔明灯耶。”那熟悉的动作,苏悉闭上眼都能合装好。
聂清然点点她娇俏的鼻子,眼神有些复杂,最后他无奈一叹,什么话也不说,专心致志地去组合孔明灯。
孔明灯的结构可分为主体与支架2部份,主体大都以竹篦编成,次用棉纸或纸糊成灯罩,底部的支架则以竹削成的篦组成。
“你来放还是我来放?”聂清然组合好,抬眸望向苏悉时,只见她双眸紧闭,头一点一点的,竟是在打瞌睡。
这小睡虫,枉费他做了这么做准备,最后时刻她竟然睡觉了。聂清然看着眼前的苏悉,又好气又好笑,随后,眼底缓缓闪过一抹心疼……
苏悉,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你好?如果告诉卫凌风真相,真的会比较好吗?你们以后真的就没有波澜了吗?还是等他自己去发现真相,让你们顺应天命经历考验?
聂清然脸上忽明忽暗,朦胧的月光下,眼底一片复杂神色,他身侧的手捏紧松开,松开后又重重捏紧。
最后,他缓缓叹了口气,在孔明灯在底部的支架中间绑上一块沾有煤油的粗布,将油点燃然后放飞,灯内的火燃烧一阵后产生热空气,孔明灯膨胀开来,最后他轻轻放手,整个灯冉冉飞升空。
“你看,我真的会做孔明灯了。”聂清然坐过去,将苏悉一点一点的脑袋搁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扬着头望着天空,半晌后,缓缓说了一句,“可是,你却看不见,苏悉,你看不见……”
苏悉一直睡着,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日,刺眼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倏然睁开眼,对上聂清然因近在咫尺而放大的脸。
“昨晚,我就睡在这里?”看看聂清然,又看看眼前的平静江水,苏悉有些愕然。
她的警觉性一向很好,可是她竟然枕着聂清然睡了一个晚上,还是在户外。
聂清然有些哀怨地白了她一眼,揉揉被她枕的近乎麻木的右肩,“你还想睡哪里?”酒量大的惊人,酒品还相当不好的人,昨晚整个脑袋在他肩上蹭来蹭去,还不断的发出一句句呓语。
昨晚的事慢慢地从遗忘边缘被拉回来,连带的,也想起了卫凌风对她做的事。
苏悉倏然站起身。
“你要回去?”聂清然紧紧地盯着她,眼底有些疑虑,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
“是,我要回去。”苏悉眼底一片坚毅,冷道,“我只允许自己脆弱一天,今日的我还是那个永不后退永远打不倒的苏悉。我要去问清楚整件事,就算和卫凌风彻底决裂,我也要将整件事情弄清楚,不明不白的拖泥带水不是我苏悉会做的事情。”
她会将自己的心守护好,不让它再受到半点伤害。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的话,我可以……”
“不,不需要你陪同,也不需要你帮忙。”苏悉飞身跃上马背,朝聂清然扬手,晨曦下,她的脸干净剔透,坚毅而决绝,“昨晚谢谢你陪我喝酒,我不会忘记你这个朋友的,再见。”
这本就是她的事,她要独自去面对。
将聂清然扯进来,只会让整件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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