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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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苍月营地方向没有走多远,商君就发现了一个古怪的乱石树林。它既不在苍月领地里,也不在东隅属地之中,它就这样横在两国之间。说它古怪,是因为它外观看来就是一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乱林,在寒冬飘雪的洗礼下,树木有些凋敝,一幅萧索的景色,外面乱石堆放的位置却极其讲究,可见摆下这阵势的人不容小觑。

商君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绕着外围走了一圈,他心下暗叹,居然看不出里边到底是什么阵势,难道外围这些枯木乱石只是为了掩饰里边更为精妙的阵法?这是尤霄摆下的阵吗?他有这个能耐?商君思索着,警觉地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抹暗影,正冷冷地盯着他的背脊。

商君的手抚上腰间的软剑,缓缓转身,在看清黑影之后,肃杀之气转变为惊喜的低呼,“冰魄?”是它,那高大挺拔的身姿,桀骜不驯的霸气,天下间的骏马,也唯有它有这样的气势吧。

商君朝它走去,冰魄终于也认出了他,它依旧是那样骄傲地立在那里,只是眼中少了戒备与疏离。

商君高兴地轻拍冰魄的背脊,笑道:“冰魄,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了,它还是老样子,商君失笑,跟随舒清到南方,也没能改变它不羁的性子,还有那用鼻子看人的习惯。

冰魄轻轻点头,用鼻子喷着气,算是打招呼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的密林,连它都感应到这密林的诡异之气了吗?看它跃跃欲试的样子,商君连忙拦在它面前,沉声说道:“里边很危险,你千万不要进去,知道吗?”

冰魄用前蹄轻踏雪地,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商君暗暗头疼,只好使出撒手锏了,“舒清现在身体不好,你想让她担心?”

商君不知道冰魄是否真的能通人性,但是每当他提到舒清,总能让它妥协,就像现在,冰魄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追风而去,方向是它钟爱的雪山之巅。

商君松了一口气,站在乱林之前思索了片刻,终是没有踏进去。

“修之,早。”

一大早,秦修之才走进花厅,就听见一声温和的声音响起。在缥缈山庄住了几日,他早已习惯商君的作息,似乎每天早上他都起得很早,晚上却又睡得很晚,有时他甚至怀疑,商君是否都不需要休息!

“早。”秦修之没看见商笑灿烂的笑脸,奇怪地问道,“笑笑呢?”

“她在陵园自省,不用理会她。”商君将朗月刚盛好的粥递到秦修之面前,笑道,“用膳吧,昨日你不是说想去见识一下龙峡谷的险要吗?待会儿我陪你去。那里风光秀美,但是山贼肆虐,一定要多加小心。”现在整个龙峡谷飞鹰寨一家独大,确实有嚣张的资本,好在冷冽是个讲信用的人,飞鹰寨称霸龙峡谷对他有利无害。

他昨天不过随口一提,他竟然记住了?他还弄不清楚自己对商君的心思,秦修之有些回避地说道:“不用了,叨扰了这么多天,我已经过意不去了。你一定有很多事情忙,我自己去就行了,这次回来,家人派了侍卫相随,你不必担心我。”

商君并不知秦修之心中所想,只当他不好意思,笑道:“修之客气了,商君已将你视为朋友,那些客套虚应之礼就勿提了吧。我本来也要去龙峡谷,一道前往,正好。”龙峡谷的位置正好处在轩辕逸驻军正后方,只怕尤霄会做什么手脚,他也想通知冷冽注意苍月的动向。

秦修之一怔,面对商君清朗的笑容,推托的话竟是说不出口,他暗暗叫苦,脸上还要笑得自然,回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商君点点头,才吃了几口粥,这时杨忠手拿一封帖子,恭敬地站在花厅前,说道:“主子,庄外有一小将送来拜帖,自称东隅驻军。”

东隅驻军?是轩辕逸的手下?商君皱眉,伸出手,接过拜帖,大略地看了一眼,眉头越皱越紧。轩辕逸请他相助,虽然没说如何相助,他也猜出了,是为了那个诡异的乱石阵。轩辕逸会想到求助于他,是舒清的意思吗?

商君脸色微变,秦修之猜测,这拜帖应该和舒清有关,好像只有她能牵动他的心思。

将拜帖递给杨忠,商君平淡地回道:“拜帖退回,缥缈山庄只管做生意,不问政治,让他们另请高明。”情况不明,还是先拒绝吧,若真是舒清的意思,她自然有办法让他知道。

“是。”

他拒绝了?秦修之有些搞不懂了,商君此时表情轻松自然,好像拜帖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依他送舒清入军营时所见,舒清与轩辕逸交情匪浅,商君不肯帮忙,是因为这个吗?他,不像这样的人。

看看天色,商君放下碗筷,笑道:“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庄外,一个玄衣男子牵着一匹骏马,漠然地等在那里,身后还有四人四马,一样的冷然肃穆。玄衣男子看见秦修之出来,目不斜视地走到他面前,恭敬地抱拳行礼道:“主子。”

商君轻轻挑眉,此人身形颀长而健壮,看体格,就知道是常年练武之人,凌厉之风气势凛然。他是秦修之从海域带来的侍卫吗?原来海域也有如此刚猛烈性的男子。商君了然,有这样的人物相随,秦修之在海域的身份,自然非富即贵了。

秦修之对玄衣男子说道:“袭慕,他是我的好朋友,缥缈山庄的主人,商君。”

原来他叫袭慕,商君欣赏地朝他点头微笑。

袭慕看了商君一眼,只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便恭敬地站在秦修之身后,不再说话。

秦修之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地看向商君,脸上是一副“见谅”的表情。其实他和袭慕并不熟悉,袭慕是母皇身边最为厉害的暗卫,这次来东隅,他没想到母皇会把袭慕带领的暗卫送给他。这或许是母皇将对父亲的歉意和内疚之情转到了他的身上,他却领受得有些勉强,他不过是想自在地漂泊于世,又何须这样一群精英相随?

商君并不在意袭慕的冷漠,自在地对秦修之笑道:“修之乘马车还是骑马?”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照在雪白的大地上,尽管入目之处全是白色,却别有一番风情,秦修之回道:“既然是去郊游,自然骑马了。”

“好。”商君接过杨忠牵过来的两匹金棕骏马,爽快地把缰绳交到秦修之手上,轻巧地翻身上马,轻扬马鞭,大笑道,“修之,快,我们赛一程!”

才说完,马已在他的驱驾下,扬蹄而去。

秦修之感染了商君的好心情,也利落地上马,追着前面驰骋在雪地上的白影而去。白雪覆盖的官道之上,两道金棕烈影追逐着,奔驰在寒风里,秦修之早上的纠结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龙峡谷前,商君面对着前方如玉带蜿蜒一般的峡谷笑道:“前面就是龙峡谷了。”

难怪叫做龙峡谷,从谷口看去,果然如一条蜿蜒起伏的苍龙一般,秦修之叹道:“果然地势险要,群峰叠嶂。”

商君率先策马而入,笑道:“置身其中,才更能感觉出它的魅力,走!”

进了峡谷,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秦修之不得不承认,商君说的是对的。因为地势原因,龙峡谷外白雪皑皑,寒风凛冽,峡谷之内,竟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冷风。峡谷里草木依旧繁茂,抬头只能看见头顶的一小片天空,旁边的群峰挡住了所有的视线,人仿佛置身在群峰环绕之中,美不胜收。

秦修之感叹景色的美好,袭慕却警觉地注视着周围,这里地形复杂,他们处于峡谷底端,位置非常不利。袭慕向身后的四人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有两人飞身而起,立在岩壁三四丈的地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另两人一前一后地将秦修之护在中间。

商君看在眼里,心里暗叹,好谨慎周密的人。

牵着马匹,商君悠哉地走在最前方,秦修之策马与他同行,问道:“商君对这里很熟悉?”看他一路行来,似胸有成竹。

商君轻笑,避重就轻地回道:“还好,往来东隅和苍月,难免进出这里。”

走到一处险峰下,商君翻身下马,指着一个险峰之巅说道:“上边就是帝王业,是龙峡谷最为险要之处,不过景色也最秀美,是峡谷里唯一能看见日出日落的地方。”

虽然对于不会武功的人,要爬上去不容易,但是秦修之还是下马,爽快地回道:“那就一定要看看了。”

说完,他卷起衣摆,认真地开始攀爬起来。商君看着他踉跄的背影,不禁轻笑。当初舒清为了鼓励他从商,曾经说过,如果你很擅长一件事情,做成功了,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你明明对一件事情毫无把握,却依旧奋力去做,那才更让人钦佩。

眼前这个人,就在做着让人钦佩的事情,商君第一次没有用轻功,而是陪着秦修之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站在峰下的袭慕,盯着岩壁上一点点向上挪的人的背影,原来紧绷的唇角也轻轻勾起了细小的弧度。

不过百丈[这么矮?]高,秦修之爬了快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爬到了峰顶,他立刻一屁股坐在了石地上,不住地喘着气,寒冬腊月,他的额间依然渗出一层薄汗。

秦修之不禁苦叹,同样是爬上山,他一身狼狈,身边的人却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他衣袂纷飞的白衫甚至纤尘不染,长身而立于险峰之巅,那样的潇洒自如。看着这样的商君,秦修之觉得自己本就紊乱不齐的心跳此时更加狂乱不已。

看到秦修之奇怪的表情,商君有些担心地问道:“修之,你还好吧?”

低吟一般的声音震得秦修之赶紧移开视线,他这是在干什么?商君是男子,男子啊!他们是朋友,而且只能是朋友!秦修之在心里不断地告诫着自己,心绪缓缓平静下来,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心情平静了一些,秦修之才发现,眼前的景色美得惊心,险峰之顶几乎与群峰相齐,在这个高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山顶,好像自己就踏在林海之端,轻轻抬脚,就可以游走于群峰之间一般。秦修之忍不住叹道:“果然无限风光在险峰。”

峰顶的位置并不宽大,只能容纳五六人,现在峰顶只有他和修之两人,商君感觉到对面峰林之间有异动,应该是有人潜伏其中。守在峰下的袭慕也发现了异常,立刻飞身而上,将秦修之护在身后,戒备地盯着对面的山峰。

商君原来以为是飞鹰寨的人,但是细细观察并不像,来人武功显然比飞鹰寨的人高出许多,会是尤霄的人吗?

商君上前一步,站在峰沿之上,蕴涵内力的低喝在龙峡谷内回荡,清晰而稳健。

“来者何人?”

不仅对面隐身在山峰密林里的人被这样浑厚的内力所震,就连站在商君身后的袭慕也惊诧地看向他,没想到他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功力竟是这样的深!

对面沉寂了一会儿,忽然不再隐藏,几十个黑衣人走出树丛,站在岩石之上,个个手持长弓,直指险峰。原来守在峰下的四人想要上来保护秦修之,却给箭雨所阻,商君牵出来的两匹棕马长嘶一声,撒蹄狂奔而去,其他在山道上的马匹全部被射死。

商君低头看下去,四人虽然身手敏捷,极力闪避,但是面对居高临下的长箭,不知还能抵挡多久。他微微眯眼,看向对面站在最中间的中年男人,狭长的脸,干瘦的身形,一双阴狠的眼。中年男人与商君对视片刻之后,盯着秦修之扬声说道:“把东西交出来。”

冰冷而尖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一条蛇缠着脖子一样恶心。商君蹙眉,他们是早有准备,埋伏已久。选在这里伏击他可以理解,但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秦修之今天会来龙峡谷?这些人要找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多人围堵一个不会武功的秦修之?

又是要东西?他们到底在找什么?秦修之真的不知道。父亲去世之后,就不断有人追杀他;从海域回来,又不断有人找他要东西!他根本一无所有!秦修之对着商君挺拔的背影歉意地说道:“商君,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又连累你了。”

商君回过身,满不在乎地笑道:“修之说的哪里话,我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今天正好动一动。”

商君笑得洒脱,秦修之却是脸色一变,他上前一步,把他拉到身后,一向温和的脸上满是严肃,“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要我交什么东西,起码可以肯定,他们没有在找到东西之前不会杀我,你不用担心我。他们武艺皆精,你千万要小心。”他知道商君的武功很好,上次在缥缈山庄,若不是他,他应该已经死了吧,但是今天不同,商君对山庄地形了如指掌,但是这里却毫无遮挡,数十把长弓对着他们,武功再高,怕也很难施展吧。

商君有些恍惚地看着紧张地将他护在身后的秦修之,他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这样背对着利箭很危险吗?他的手被秦修之握得有些疼,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需要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保护,从来都是他守护别人才对,真可笑,不是吗?商君没来由地心跳不稳,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秦修之见他不说话,轻摇着商君,急道:“答应我,不要和他们硬碰硬,好吗?”

商君敛下眼眉,不再看秦修之沉若深海的眼,他怕会陷进去。商君稍稍稳住心神,凝神看向对面训练有素的敌人,秦修之说得没错,和他们硬碰硬讨不到什么好处,几十把弓箭对着险峰,即使他们不想杀修之,乱箭之下,他和袭慕可护得住不会武功的他?该怎么办呢?环视群峰,商君嘴角忽然扬起一抹飞扬的笑容,轻声问道:修之,可知这里为何叫做帝王业?

“不知。”秦修之不解,他为何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表情还如此惬意。

商君忽然倾身向前,几乎和秦修之贴在一起,极低的声音只有他可以听得到,“那正好,我让他们来给你证明。待会儿你就站在这里,不要乱走。”

秦修之能清晰地感觉到商君的唇就在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都让秦修之如中了魔咒一般,握着商君的手也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抓紧。

“修之?”商君吃痛,他怎么了?

秦修之回过神,连忙慌乱地放开手,回道:“好。”

商君身形一闪,以极快的速度奔到崖边,朗声说道:“敌众我寡,力量悬殊,我就不蹚浑水,先走一步了。袭慕,修之交给你了。”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提气飞跃而起,商君凭着高超的轻功,轻松地跃出数丈有余。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逃走,袭慕怒瞪着那道飘逸的背影,贪生怕死之徒!藏于袖间的星形毒镖已扣在指尖,修之认得,那是袭慕的独门暗器,赶紧压下他的手,急道:“袭慕住手,专心对敌。”

对面的黑衣人在一愣之后,也立刻放箭。袭慕只得收了暗器,挥舞着弯刀,挡下劲力十足的箭锋。商君跃出后,直接翻过险峰旁的山峦,身影立刻消失在众人面前。

中年男人抬手,示意停止放箭,那白衣人武功如此之高,走了也好,就算他要去搬救兵他也不怕,龙峡谷距离临风关百余里,等找到人,他早就把人擒到手了。尖细的声音再次得意地响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把东西交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迎向对面阴险的眼,秦修之实在不解,问道:“你们到底要什么?”

“少装傻,玄石在哪里?”这次出动这么多人,若是还找不到玄石,他回去也会没命!

玄石是什么东西?秦修之肯定自己从来没有什么玄石,于是坦荡地回道:“我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抓到他大刑伺候,不怕他不说!中年男人果然不再废话,毫不留情地下令道:“放箭!”

等待已久的长弓满弓尽放,他们的目标是袭慕。

“袭慕!”秦修之低呼。

一支支长翎箭力透千钧,瞬间飞向袭慕,袭慕用弯刀利落地挥斩,残箭满地,只是险峰之巅本就不大,同时射来的数十支箭,即使是冲着袭慕而去,秦修之依旧难逃箭雨。袭慕一边挡在秦修之前面,一边说道:“主子,我背你下去。”

秦修之明白他的打算,但是看向旁边百丈[?]有余的山峰,他摇摇头,回道:“不行,你背着我受拖累,是不可能跃到旁边的山峰上的,跃下险峰,也一样是避不开他们的箭阵。”商君刚才低语的温热气息还残存在耳边,提醒着他,秦修之淡淡地坚持道:“而且……商君刚才让我不要离开这里。”

听到秦修之提起商君,袭慕怒了,挥刀越发狠绝,哼道:“不战而逃,那样的人不值得您相信他!”

秦修之轻轻一笑,平静地回道:“他这么做,必有原因。”不为什么,他就是相信。

不置袭慕于死地,对方似乎死不罢休,险峰下奋战的四人也受了伤,精疲力竭,这样下去,只会一起死。秦修之对着气息也渐渐不稳的袭慕说道:“你带他们先走,这里的环境不利于你们,看准机会再来救我。”

就在秦修之说话的时候,一支利箭刺穿了袭慕的右臂,血立刻喷涌而出,箭还留在手臂上,袭慕不为所动,沉声回道:“袭慕领命,誓死保护皇子!”

换言之,就是死也要死在他前面,秦修之急在心里,却无计可施。

就在袭慕挥刀的手渐渐麻木的时候,对面一阵骚动,也停止了放箭。

秦修之上前扶着几乎脱力的袭慕,急道:“袭慕,你怎么样?”

袭慕用刀撑着地面,倔犟地站着,戒备地盯着对面,摇头回道:“我没事。”

“什么味道?”从对面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山谷,他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闻到这味道,秦修之惊道:“火油!”

他话音才落,对面山头上忽然蹿出十几个人,手里握着刺目的火把,只见他们将手中的火把丢到黑衣人附近的草丛里,立刻火光冲天。黑衣人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会有火油从山顶流下来,就已经置身火海。

“啊!”

身上燃火的黑衣人发出惨烈的嘶吼,有些为了躲避火苗,直接跳下山道,但是火油是顺着山涧来的,他们跳下后,身上的火苗立刻点燃了山道,一时间山谷里仿佛火海。

原来在山道上的四人在停止放箭的时候就已经跃上险峰,五人将秦修之护在中间,对这峰回路转的局势看得一头雾水。正当他们纳闷的时候,对面火海中再次飞出数支长箭,箭法精准,箭尖直嵌入险峰下的石壁上,箭尾还绑着一条粗麻绳,几个衣服已经着火的黑衣人急忙跳上麻绳,向险峰上冲过来,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领头的中年男人。

袭慕冲到崖壁,挥起弯刀,想要斩断麻绳。对方早有准备,一边走着,手中的箭也继续放,这次的目标,是秦修之!

“主子小心!”为护修之,袭慕不得已,只能挥刀斩箭,眼看中年男人离他们越来越近。

一抹银光闪过,如一条纤细的丝带飘过眼前,七八根粗壮的麻绳立刻被截断。站在上面的黑衣人失了依托,瞬间掉下山道,被火海吞没。

袭慕回身看去,身后站着他刚才咒骂的“贪生怕死”之徒——商君。

“你?”面对着眼前孑然而立、淡笑傲然的男子,袭慕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商君收回软剑,笑道:“我说了,寡不敌众,我只有先走一步去找人帮忙了。”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秦修之迎上前,奇道:“商君,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才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能找到人,还有这么多火油?他一直相信商君有自己的打算,却不承想他弄出这么大的阵势来。即使离了十来丈,他依然能感受到熊熊火焰的热力。

商君大笑道:“龙峡谷是山贼的天下,他们无处不在。”飞鹰寨的一线天就在帝王业后面不远,上次他帮冷冽胜了席邪之后,冷冽就运了很多火油在一线天上,他正好一用。

站在唯一不受大火侵蚀的峰顶,商君微笑着解释道:“这里之所以叫帝王业,不仅是它的位置最为尊贵,傲视群峰,还因为它独立于峡谷中央。峡谷里最常用的攻势,一是箭阵,二是火攻,三是泥流,而这里,是唯一能躲这些攻势的地方,他们以为这里孤立无援,其实它才是最好的位置。”

秦修之放眼看去,原来青翠的山,现在已是火光冲天。不管怎样的风景,在这里都能尽收眼底,却不受其扰,果然不负帝王之名。

“商君,我损失了八十桶火油。”商君和秦修之兴致颇好地看着风景,一道漠然的男声冷冷地传来。

商君好笑地回头,迎向冷冽难看的黑脸,本来狰狞的脸,在治过之后虽有些好转,只可惜他煞气十足,所以还是一样的狰狞。商君了然地笑道:“我记下了,你是要银两还是丝绢?”

冷冽想也不想地回道:“我要龙诞新茶。”

商君头疼,“你还真会挑!”龙诞新茶,一年才出多少?每个人都想要,舒清真应该继续扩充茶园才对!

冷冽扬扬眉,冷声回道:“过奖,你教得好。”

他们的斗嘴石舫是见怪不怪了,不过看着对面越烧越旺的山峰,他担心地问道:“大哥,这火一直烧下去可怎么得了?”把龙峡谷的树林都烧光了,他们哪里还有地方隐蔽,还怎么营生?

商君胸有成竹地回道:“石舫放心,这里是西北风向,再烧过去就是光滑的绝壁,没有草木,没有火油,很快火就会灭了。”

这些人就是商君刚才说的山贼吗?他们和商君的关系非同一般。秦修之凝视着商君的侧脸,有些疑惑,无论是慕容舒清那样清雅脱俗的大家小姐,还是眼前穷凶极恶的山中草莽,他都能引为知己,广为结交,他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呢?这样的人,他的心会为他而起落,是否也是正常呢?

商君感觉到秦修之有些灼热的视线,看向他,却发现他的手臂在刚才的箭雨中被箭擦出了一道口子,“你的手受伤了?”

秦修之无所谓地笑笑,回道:“没事,皮外伤。”比起袭慕他们,他这根本就算不得伤吧。

“我看看。”商君扶着秦修之的右臂查看,皮肉被箭刺破,血一点一点地往外渗,在墨绿锦袍的掩盖下,并不明显,伤也不算重,商君却没来由地烦躁。看看下面还火星不断的山道,再看看秦修之的伤口,商君沉声说道:“冷冽,看样子这火还要烧一阵子,去你寨子里休息一会儿吧。”

冷冽若有所思地看着商君异常紧张的脸,回道:“好,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一行人越过身后的山峰,向一线天走去。

龙峡谷内,冲天大火,足足烧了两个多时辰,夜幕因为这场奇异的山火,染红了大半个天际,也牵动了两军主帅的心思。

东隅主帐。

龙峡谷内,火光缭绕,烧得好不痛快,整个天际被渲染得火红一片。主帐里,轩辕逸微眯着眼,看着火红的天际,脸上仍然是一贯的冷傲。这大火烧得诡异,众将隐隐感觉到这里边大有文章,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默默地等待前方探子回报。整个营帐里,估计也只有裴彻还有心情品茶了,安静的主帐内,只听见裴彻拨弄茶碗的声音。

“将军。”一个身穿盔甲的少将大步流星地冲进主帐,才踏入营内,立刻说道,“前方探子回报,龙峡谷这场大火,不是山林之火,而是火油引起的,火势很大,几乎烧掉一整面山头,在山道上还发现了一些被火烧过的骸骨。”

人为纵火?果然另有隐情,轩辕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裴彻放下茶杯,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李鸣摇摇头,猜测道:“不知道,赶到的时候只剩下山火和骸骨了。那么大的火,估计得好几十桶火油才行,这么大动静,我看是附近山贼干的,山寨之间在争抢地盘也说不定。”

抢地盘?不太像!裴彻还没来得及细问,坐在最后的雷翼沉声说道:“应该不会。”

李鸣回过头,对着雷翼说道:“为什么不会?龙峡谷山贼肆虐,混战不休是出了名的。”

“三年前确实如你所言,后来飞鹰寨胜了险狼寨,其他小寨子也归顺了,现在是飞鹰寨独霸龙峡谷,其他小山寨不会,也不敢与之为敌。”

雷翼是驻守临风关的老将了,对于临风关的一切再熟悉不过,裴彻相信他说的。看向始终沉默的轩辕逸,裴彻猜测道:“也有一种可能,有人想要攻占龙峡谷,与飞鹰寨发生冲突?毕竟龙峡谷的地理位置非常独特,苍月可能也在打它的主意。这场火或许与苍月有关!”他相信,轩辕逸一定也有这样的担心,不然他不会面色如此凝重。

裴彻此言一出,帐内的其他将领都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龙峡谷可以说是驻军的背后屏障,要是被苍月攻陷,对他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前面的邪阵还未破,如果再腹背受敌,这一仗就真的难打了。众人不自觉地看向雷翼,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龙峡谷的状况。雷翼思考了一下,最后谨慎地回道:“龙峡谷常年被山贼占据,官府多次围剿,一些正义之士也打着为民除害的名义围攻过,结果不是找不到他们的老窝,就是败在他们的神出鬼没之下,想要攻占龙峡谷,只有一个字,难。”

虽然龙峡谷越难攻陷对他们越有利,但是李鸣还是看不上山贼,认定他们就是一群草莽无赖,“这么嚣张?龙峡谷是苍月和东隅的重要通道,平日贸易往来都要经过,山贼如此横行,如何过得?临风关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苍月的东西?”是雷翼想倚老卖老,言过其实了吧!

雷翼听出李鸣话里有话,却也没有发作,依旧坦荡地回道:“三年前,客商进出龙峡谷都战战兢兢,运气不好就得搭上小命。你想看到苍月的东西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三年前?他怎么老是说三年前?裴彻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追问道:“那现在如何能贸易呢?”

“因为有一个人,他的货物可以安然通过龙峡谷,经常往来苍月和东隅的客商都知道,只要插上他的名号,就可以大方地往来龙峡谷。”

“谁?”裴彻纳闷,谁有这样的本事,还有雷翼脸上隐隐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雷翼朗声回道:“商君。”

“又是商君!”裴彻与轩辕逸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同样的诧异。看来这个商君可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商贾,不但武功高强,精通奇门术数,还能自如往来于龙蛇混杂的龙峡谷!最夸张的是,仿佛原来驻守过临风关的将领,对这个叫商君的神秘男子都有一种尊敬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李鸣撇撇嘴,笑道:“说不定他就是龙峡谷里最大的山贼头子!”如果山贼真的如雷翼说的那么强悍,又怎么会卖给别人面子?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商君就是个山贼头子,下山来装好人,骗银两,说不定就直接谋财害命了。

李鸣言语中不难听出几丝玩笑调侃的意味,雷翼却异常认真地立刻反驳道:“不可能。飞鹰寨扎根龙峡谷几十年,历代寨主都姓冷,和商庄主有什么关系?再则,缥缈山庄时常救济平民,乐善好施,绝不可能是山贼!李将军不了解,就请不要胡乱猜测。”且不说商君曾经救过他,只说这三年来,他治瘟疫,除贪官,助贫民,随便哪一样,都算为百姓做了天大的好事,这样的人,不该受到如此诋毁。

本来就对李鸣说话的态度不满,他又诋毁商君,雷翼反驳的时候语气不免有些重。李鸣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也倔犟地与雷翼对峙,回道:“那可不一定,人面兽心的人多的是。”名字可以改,所谓的乐善好施也可以装,谁知道那个商君是不是真的姓商?说不定他们这么推崇的什么商君,其实就是杀人如麻、劣迹斑斑的冷家人也未可知!

雷翼气得双目圆睁,李鸣也不示弱地瞪回去。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沉默了一晚上的轩辕逸终于说话了,“够了,既然一切都围绕着那个叫商君的男人,那就见到他再说。缥缈山庄可有回应?”

轩辕逸说话了,雷翼敛下眼光,只是脸色依旧有些难看,而李鸣还是一副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裴彻在心里暗暗叹气,李鸣这莽撞的小子,几时才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

“拜帖退回来了,商君声称不问政治,不肯出手,我去查看过,缥缈山庄外确实有一个乱林阵守护,非常精妙,如果不是他们没有恶意,我估计也回不来了。”就因为这样,裴彻真正相信了雷翼所言非虚。

“再发拜帖!”商君,你到底是什么人?有多大的能耐?

轩辕逸本就暗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裴彻注意到他隐隐握紧的拳头,他动怒了。

苍月军营。

哨台之上,两抹颀长的身影比肩而立,一个一身戎装,一个一袭白衫。看的方向都是远处暗红的天际——龙峡谷之所在。

“看来盯上龙峡谷的人,还不少呢。”白衣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声音里有几丝玩味、几丝调侃、几丝兴奋,还隐隐地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白衣男子转头看向身边意气风发的男人,笑道:“尤将军是胸有成竹了?”

“龙峡谷内,密道、乱林、山峰交错,地形复杂,那里的山贼也不简单,想要短时间内攻下它,是不可能的。只要龙峡谷不为轩辕逸所用,苍月拥有凌郁的连环阵和新武器,轩辕逸是输定了。”再过两天,只要两天,他的新武器就能制成,到时他要打破那个所谓战神的神话!

白衣男子轻轻扬眉,温和一笑,说道:“尤将军这么有信心,是苍月的福气。”

尤霄摇摇头,谦虚地笑道:“九公子过奖了,这也是因为有九公子的协助,才能如此顺畅。”这只玉面狐狸,心机深沉,说是联盟,实则事事留一手,对他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白衣男子轻笑道:“将军言重了。”声音清润,微笑暖人,可惜眼里却隐含寒光。

尤霄未免天真,他真的以为轩辕逸这么容易就能打败吗?陇趋穆为何会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对战轩辕逸?这人虽勇猛,机敏,只可惜,终究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不过这样也好,苍月如果完胜,对他也不见得是好事情!

月下哨台之上,两人嘴上各自寒暄着,心里却又是另一番计较。

飞鹰寨。

袭慕和其他几人伤得比较严重,由井向天帮着处理伤口。商君把秦修之扶到旁边,用泉水帮他清洗伤口,血已经干涸,不再流了,但是血凝结在伤口上,清洗的时候不免再一次弄伤创面,轻轻擦拭着血污。秦修之面色如常,商君却是眉头紧皱,紧张得手都有些僵。

站在一旁的冷芙一直都想和商君说话,可是他忙前忙后的,都没空理她,看他有些艰难地处理伤口,冷芙自告奋勇地说道:“商大哥,包扎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吧,女孩子比较细心。”

商君愣了一下,将手中的布巾交到冷芙手里,微笑道:“好吧。”是啊,还是女孩子比较细心啊!他,不是。

冷芙开心地接过布巾,利落地把药覆在伤口上包扎起来,这样的小伤她见得多了,容易得很。冷芙一边包扎着,一边对着商君娇嗔道:“商大哥,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好久好久都没有来看我了。”

商君苦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两个月前才来过吧。”冷芙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在山寨里待久了,说话直截了当,少了些许女孩的娇羞,很是爽朗大方。

冷芙撇撇嘴,也不客气,继续闹道:“你自己也说两个月啦!还不是好久好久!”

商君无语了,对于女子的情谊,他向来不知如何回应,好在石舫适时的大笑救了他。

石舫抬着秦修之的胳膊,笑道:“芙儿,他伤得没这么重。”

众人看去,都忍不住大笑出声,只见秦修之一脸无奈地坐在那里,手臂上密密麻麻地缠满了绷带,包得手臂变得两倍粗,和这边袭慕轻便的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冷芙刚才只顾着和商君说话,哪里注意这些,现在迎向秦修之温和轻笑的眼,不禁懊恼得耳根泛红。这人长得还真不错,一点儿不比商君差,不过她是很专一的,她可不仅仅只是喜欢商君的俊俏,还有他的足智多谋,武功高强。她悄悄看向商君,他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说女孩子细心,现在却搞成这样,都是石舫,多嘴!

冷芙越想越生气,抬起头,瞪着石舫,恶狠狠地叫道:“臭石头,你懂什么,包扎厚一点好得快!”

石舫一头雾水,其他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屋内的人正笑得开心,冷冽走到商君身后轻声说道:“商君,出来一下。”

商君点点看,看向秦修之,给了他一个“我出去一下”的眼神,秦修之轻轻点头,商君跟着冷冽出了主寨。

冷芙回过头来,已经不见商君,着急地四处看,依旧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失望的表情毫不掩饰。本来还想拆了重新包扎的,现在也没有了心情,她随便地打了一个结,转身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一身的落寞。

秦修之看看包得夸张的手臂,不禁好笑,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忽略得那么彻底,那姑娘该是全心全意喜欢商君的吧!商君总有这样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自己不也如此吗?

站在主寨前的空地上,商君看着眼前茂密的乱林,三年了,当年他让冷冽一把火烧了它,现在,这里又是一片生机盎然,丝毫看不出烈火肆虐后的痕迹。若是人也能如此焕发生机,是否就少了伤痛仇恨?

“两军即将开战,你有什么看法?”背后传来冷冽冰冷的嗓音。

商君转过身,一个酒坛子朝他扔过来,商君伸出右手轻松接过,不答反问道:“你想怎么样?”

提着酒坛子在商君身边站定,豪迈地灌了几口酒,冷冽回道:“东隅和苍月,我谁也不想理会,龙峡谷是我的天下,他们不来招惹我便罢了,如果来,我也不会任人宰割。”

“你要和他们硬碰硬?”商君放下酒坛子,若非必要,他绝不碰酒,当然,和舒清对饮除外。

冷冽看出了他并不认同,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商君淡淡地回道:“龙峡谷地形复杂,你确实占了优势,只是如果两军将你的龙峡谷作为争抢的对象,在这里激战,只怕数万兵将涌来,你腹背受敌,龙峡谷不保便罢了,就怕你的亲人兄弟都要面临一场生死之劫。你刚才说,谁也不想理会,却不知有些时候想要独善其身才最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让我投降?”商君说得虽然有道理,但是让他投降归附,他不愿意。

商君摇摇头,笑道:“不是,你可以先独守龙峡谷,他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如果真有一方先出手,另一方为了不让这么好的优势被独占,一定也会出手,到时,你就带着飞鹰寨的人避开。”

“你让我逃?”不可能!

“不是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与你何干?就算让他们暂时得了龙峡谷又如何?他们能留多少兵力一直驻守?这里是你飞鹰寨的天下,避过正面交锋,你要夺回来,还不是看你高不高兴?”以退为进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好主意。”冷冽心情大好,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他拍着商君的肩膀,笑道,“说吧,你这次来不会就只是为了赏风景吧?”他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商君微微侧过身,自然地避开冷冽的手,耸耸肩,笑道:“我是想来提醒你注意苍月和东隅,既然你早有留意,我也就不用多言了。”他的目的是不能让龙峡谷被尤霄夺取,只要龙峡谷还在冷冽手上,对他就极其有利。

冷冽忽然盯着商君的眼睛,严肃地问道:“商君,我问你一句,你老实回答我。”

商君一愣,他不会是感觉到他的盘算了吧?商君冷静地回视冷冽,等着他发问。

“你什么时候娶芙儿?”

“啊?”商君傻眼,这是哪跟哪啊!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冷芙?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

商君一脸惊诧,冷冽冷哼道:“你没打算娶她?”芙儿对他的心意,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会不懂?芙儿也不小了,不能再拖了。

商君平静下来,直接说道:“我已有了意中人。”和他们说什么性格不合适之类的完全没有意义。

冷冽皱眉,问道:“侧室呢?”虽然他并不希望芙儿做别人的侧室,但是如果那人是商君的话,他是同意的。结识三年,足可见他是一个信守承诺、温和宽容的人,跟着这样的人,也不算委屈芙儿。再则,商君若是成了他的妹夫,他也能倚仗他多处理寨子里的事情,有些事情,他承认商君比他看得透彻。

连正室都没有,还说什么侧室。商君在心里叫苦,脸上却还得严肃地回绝,“商君不要侧室,一生只会有一个人。”

一生只有一人?冷冽的心忽然痛了起来,他也曾经对星儿许下过这样的承诺,可惜佳人早已不再,难怪商君到现在还没有娶妻,原来是早已情根深种。冷冽不再强求,抱着酒坛子,转身离开,只是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说道:“还有一件事。”

商君一僵,还有什么事?不是又是关于他的“终身大事”吧。

“记得我的茶叶!”冷冽说完,自顾自地进了主寨。

商君一个人愣愣地站在空地上,哭笑不得。未报家仇,他绝对不会脱下这身男装,但是他要继续做男子的话,这娶妻的事情真得要好好想一想应该怎么办了,毕竟他已经二十三岁高龄了……

商君和秦修之回到缥缈山庄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才走进前厅,商笑迎了上去,她因为自己还在面壁期,不敢太嚣张,对着商君乖巧地笑道:“哥。”转而看向秦修之,惊道:“秦大哥,你的手?”

秦修之苦笑,回道:“没事,一点小擦伤。”

“小擦伤包成这样?”都看不出那是手了。该不会是骨裂,或者被乱刀砍成重伤?

秦修之汗颜,他,确实只是小伤!

商笑看他不说话,焦急地上下打量着商君,急道:“哥,你有没有受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会又去夜闯军营了吧?

商君摇摇头,回道:“我没事。你不是应该在反省?”

“你不在家嘛,我帮你处理事情。”商笑委屈地拿着一封拜帖,回道,“昨晚东隅又送拜帖来了,我听忠叔说你已经退过一次了,就让他再退回去了,不过,刚刚又有一封拜帖送过来了。”都几天了,他还要气到什么时候嘛。

“退了。”商君看也不看,走进前厅。

商笑跟在后面,一脸贼笑地说道:“你确定不看一眼就退?”

商君还是不理她。商笑拿着拜帖在商君面前晃来晃去,刻意拉长声音,笑道:“真的不看?确定不看?是……舒清姐姐写的哦。”

“舒清?”商君拿过拜帖,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简单的字:“今日酉时,慕容舒清拜会。”字体娟秀,秾纤折中,飘逸随性,是舒清的字。只是平日她要来便来,几时写过这劳什子的拜帖了?是因为轩辕逸吗?舒清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她不是说不问政治吗?是什么让她改变主意了?

商君一时猜不透,还是等舒清来了再说吧。起码她能来,就证明她的身体好些了。商君心情很好地走到旁边的案台前,在一张白纸上简单地写了几笔,不像是在写字,倒像是画画。秦修之不知道他画了什么,但是他脸上的笑意已经足够表现出他的好心情了。

“拿给他,就说——缥缈山庄酉时恭候。”商君把纸折好递给商笑。

“太好了。”商笑拿着信封,高兴地跑了出去。舒清姐姐要来了,有舒清姐姐求情,她可以不用面壁自省了!

秦修之掩下眼眸,他没见过商君这样轻松快乐的样子,这一切都是因为舒清吧。舒清,那个清雅婉约的女子,确实能让人念念不忘,那么他的心此刻莫名地疼痛,也是因为她吧。

商君看秦修之有些恍惚,关心地问道:“修之你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昨晚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又匆匆赶回来,他不觉得累,但是修之不会武功又受伤了,应该是累了。

秦修之抬起头,不去想自己心里隐隐的惆怅,笑道:“我没事,就是手动起来不太方便。”

看着那包得比腿还粗的手,商君大笑,“确实不太方便,到沐晨阁吧,我给你重新包扎。”

两人一路说笑着去了沐晨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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