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头上有犄角

龙初初打完电话，就在旁边等位的桌子边坐下了，还让侍应生给他倒了杯可乐。

他百无聊赖的戳着手机。

方才看了全程的男人嗤笑了一声，掏出了自己的卡。

“先生你好，一共消费……”

男人打断侍应生的话，“直接刷。”

“我可不是跟有的人一样，没钱还非要来吃饭。”

龙初初转着脑袋看向他。

男人一双三白眼，说话的时候下巴快抬了四十五度，只拿眼角扫人，“就是说你怎么了？”

“穷酸命还想装有钱人，啧……”

他旁边站着的几个男人也附和着，俨然以他为首。

还有个矮个子的男人，直接冲着收银员问，“是不是吃霸王餐啊这个？打就是了，还给他送饮料干什么！”

收银员尴尬的赔笑，“那位也是我们的客人。”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瞪了矮个子的男人一眼。

矮个子扭头瞪了眼龙初初，看到龙初初的脸怔了下，很快上下扫完龙初初身上衣服，发现都是不值钱的料子，立刻有了新主意。

“看你这样子，一顿吃了你们家一年的收入吧？”

“不如你给我们宋少求个饶，我们宋少心善，说不定就帮你一块儿付了。”

“一万多而已。”

龙初初觉得他的话有点儿耳熟。

他想了想，没想起来，便放弃了。

他摇头的样子，落在宋少眼里，就是不给他面子。

宋少当即骂道，“不知好歹。”

龙初初冷哼了声，回了回去，“不知好歹。”

“你……”宋少怒了。

“宋少消消气。”矮个子男人立刻道，“他也就逞个口舌之快，嘴皮子再利落，不也是没钱？”

宋少点着头，“你说得对。”

“让人在这儿守着，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能嚣张多久。”

龙初初又喝了一杯可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他冲宋少笑了下，两侧的尖牙都露了出来，“你肯定嚣张不了多久。”

他们龙，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宋少对此嗤之以鼻。

就他这幅小白脸的样子，呵。

不过跟这个小白脸纠缠下去也没什么乐趣，还不如换个地方继续找乐子。

他敲了敲柜台不耐烦道，“赶紧结账。”

收银员终于得了机会开口，客客气气道，“先生，你的余额不够。”

龙初初立刻笑出了声。

宋少瞪了他一眼，掏出来另一张卡，“刷这个。”

他结了帐立刻往外走。

刚迈出去店门，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夹着的还有小块冰雹，砸的人身上疼。

宋少又带着他的小弟灰溜溜的退了回来。

几个人看着龙初初，脸上惊疑不定。

龙初初歪着脑袋看了眼宋少，“嘻。”

宋少眼睁睁看着他的头，变成了一个硕大的龙脑袋，立刻大喊出声，“妖怪！有妖怪啊！”

围在他旁边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推我攘，最后矮个子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宋少？”

“愣着干什么？有妖怪啊！”宋少骂着他们，自己脚下却仿佛生了根。

双腿打颤，不敢动一步。

矮个子男人犹豫道，“哪儿有妖怪啊？”

酒店的经理已经闻讯赶来，客客气气的冲宋少道，“先生，很抱歉让您受到了惊吓，但是本店并没有妖怪。”

宋少指着龙初初，“怎么没有！他就是！”

“这位客人并不是。”经理劝着他。

宋少又扭头看其他人，连他的几个小弟也奇怪的看着他。

他又看向龙初初。

龙初初灿烂的笑了下。

“他就是！”宋少立刻吼道。

“他只给我看了！那么大个脑袋，肯定不是人！”

“先生，您再乱说，我们只能报警了。”经理也沉了脸。

哪儿有什么妖怪。

宋少脸色难看，又多看了龙初初几眼。

见他依旧坐着，壮了壮胆，抬脚往外走。

刚走出去，又是一阵雨砸了下来。

“一定是他捣的鬼！”宋少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说着立刻报了警。

龙初初撑着脑袋，还想继续看热闹。

手机忽的震了起来。

“龙先生你好，我是程语。霍总让我带您去看房子，方便告知您现在的位置么？我开车去接您。”程秘书在霍退的注视下紧张的盯着电话。

龙初初立刻报了酒店的名字。

他看着宋少紧张的神色，又小声跟程语道，“开最贵的那辆车。”

电话挂断。

程秘书收了手机。

霍退沉思了几秒，“去吧。”

“那车子？”程秘书小心的问。

“开我那辆。”霍退道。

“以后这种小要求不要来问我。”

程秘书欲言又止。

一个小情人要老板的车，哪里是什么小要求了？

她想了想，自我开解了起来。

或许他们霍总是把这个小请人当成那位的替身了？

普通的小情人没这么大能耐，但是那位就不一样了。

等程秘书离开，霍退才丢开手里的文件。

他回想着龙初初昨晚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摇了摇头，“想找这种借口见我……”

还不如把手段留在相亲宴上帮他解决麻烦。

如果做得好，他也许可以抽时间陪龙初初吃顿饭。

·

宋少已经不敢往外走了。

他电话打出去，对面温声安慰了他几句，最后劝他去医院看看。

宋少深吸了一口气，推了把自己身边的人，“你们出去试试。”

矮个子男人哀求了起来，“宋少……”

“平时花我的，用我的，现在用你的时候使唤不动你了？”宋少暴躁道。

他们正吵着，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车身仿佛布了一层流光，看起来就与众不同。

连宋少的注意力都被分走了一些。

他家是暴发户，今年才刚起家，他爸还依旧是那种扣扣索索的性子，给他买的车也才一百万出头。

他正羡慕的看着车子，就见副驾驶上下来了一个穿着套裙的女人。

往店里看了一眼，径直走了过来。

程语过来的时候，还担心自己认不出来。

毕竟她连照片都没看到。

唯一知道的就是段泗给她的提示，人群中一眼看到的那个。

没想到她一下车，真的看到了最特殊的那个。

“龙先生？”程语试探道。

龙初初不认识她，不过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刚才给他打电话那个秘书了。

他结了帐，矜持的点着头，“嗯。”

走到门口，又停下了，“宋什么……”

龙初初转着眼睛，“如果你求一下我，说不定我就放过你了。”

店里的人一瞬间目光全落到了龙初初身上。

程语满腹疑问。

多亏了跟在霍退身边几年锻炼出来的本事，才没后退。

宋少僵着脸，没吭声。

龙初初大度的挥了挥手，“那算了，我先走了。”

亲眼看着他卖出去门，外面天色阴沉，却没有落雨。

宋少咬牙开口，“等等！”

龙初初转身。

宋少脸色狰狞，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字，“求你！”

龙初初喜笑颜开。

在宋少握紧拳头准备动手的时候，又收了笑，“对不起哦，但是我真的不是妖怪，也没有对你做任何事情。”

他只是下了会儿雨啊。

“你！”宋少立刻往前冲了几步，准备打人。

被他旁边的人死死按住了。

就这一拦的功夫，龙初初已经坐上了车，还冲他们挥了挥手。

“你们！竟然敢拦我！”

“好得很！”

宋少气的甩了身边的人一巴掌。

“不是啊，宋少！”矮个子男人委屈道，“我们是为了你好啊。”

“那辆车全球一共发行了十辆……”

“就那个破车！”宋少骂骂咧咧的，心里也虚了起来。

矮个子男人立刻把手机拿出来，翻了图片给他。

“他可能是哪家小少爷。”

“是啊，真的穷的话，他吃那么多钱早就晃了。”

宋少一阵后怕，继续骂着他们，“你们现在知道了？”

·

B市一间会议室里。

首位空着，十几个人分别坐在会议桌边正吵个不停。

坐在最末位的男人接了个电话，脸上来回变着，“什么妖怪？得罪他会下雨？”

“不可能，目前妖管部没有录入这种妖的信息。我们会立刻让人过去调查的，如果有其他消息可以再通知我们。”

他电话一挂，离首位最近的一男一女立刻互相打量起了对方。

下一刻，针锋相对起来了。

“如果有龙的话，他应该坐在首位才是，你们敢骗到龙头上，不知死活。”

“彼此彼此。你想拿龙压我，也得先让它出来才是。”

两个人搭在桌子上的手已经变成了动物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暴起。

坐在中间的男人，满脸不耐烦，“如果真有龙，你们两个哪儿会在这儿坐着。”

被两个人同时瞪着，也只是抓了抓自己的胸前的衣服，“赶紧选，我可没工夫一直陪你们在这儿耗着。”

女人拍桌道，“熊霸天，还没轮到你插嘴的时候。不要以为你皮厚，我们就不敢动你。”

熊霸天立刻站了起来，“有本事来动我啊！别只放狠话，打架谁怕谁！”

会议室里登时乱作一团。

细毛羽毛满天飞。

·

霍退站在家门口，伸出手停了下，才压在了门把手上。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看电视的人，“妈。”

“你回来了？”女人转头，皮肤紧致，看起来宛若二十岁的小姑娘，脸上笑着，带着温温柔柔，让人看着就一块软了下来。

霍退也不例外，他把外套交给保姆。

霍母站了起来，“我先去给你热饭。”

霍退点头，“爸呢？”

“他啊，去看你弟弟妹妹了。”霍母笑着摇头，“那两个这周末不想回来，想在外面吃。”

霍退皱了下眉，“每周只有一天的假期，怎么不回来看您？”

“他们还小嘛。”霍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满是纵容。

霍退依旧不赞同，却没继续说了。

那两个是异卵双胞胎，比他小了七八岁，许是因为第二次带孩子，家里的人都偏宠一些。

不过霍氏的股份全在他名下，他爸妈大概是只想要两个孩子承欢膝下，也一直挡着他插手。

霍退压下心底的异样，走到客厅坐下，顺手换了个台。

“茶几一碰变成了粉末？这是为何？”

“据市民透露，本市区某家店的包厢内呢，有一个大理石茶几，今天早上侍应生前去打扫的时候，手指轻轻一碰，茶几变成了一堆粉末。我们请到了专家为大家解惑。”

“这个啊，想要这种硬度的茶几变成粉末，必须采用物理手段，而且是非常精密的仪器。

一般是店家哗众取宠。”

“有市民发来照片，昨晚在看到了市区看到了天上有龙在飞。速度太快，上面只有一个模糊的图案。

龙呢，是我国……看到龙不妨拜一拜，说不定会心想事成呢。”

“某位市民打了热线，今天中午在一家酒店看到了奇怪的景象，有几个人，一出酒店门，就下雨，并且其中一位男子称，他看到了妖怪……”

“这边建议呢，多看看天气预报。夏日雷雨天气多发，阵雨经常有呢。”

“无稽之谈。”霍退连听了几个，也听不下去了。

本想放松的念头被打消了，直接换到了财经频道。

过了十几分钟，霍母端了一碗面从厨房走了出来。

“过来吃饭吧。”

霍退看到熟悉的海鲜面，心底无奈，他妈只会做面，偏偏每次他回来还要坚持亲自下厨。

好在面的味道也不错，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霍母坐在他对面，等霍退开始吃，才叹了一声，“你都二十四了，也该结婚了吧。妈还想帮你带孩子呢。”

“妈，我喜欢男的。”霍退推脱道。

“喜欢男的更是应该要孩子了。”霍母劝他，“你先找人代孕一个。”

“妈帮你带。”

霍退皱眉。

霍母声音又弱了下来，“你弟弟妹妹还小，我都不知道有没有能看到孙子那天。而且再过两年，妈年纪大了，也不好带孙子啊。”

“我知道了。”霍退也狠不下心，只好道。

“你拿这句话糊弄我几年了。”霍母轻哼了声，“我听说你最近养了个小情人？”

霍退想着昨晚才签的合同，眉头皱的更紧了，“嗯。”

霍母又问，“真放下那个柏悦了？”

霍退点着头。

“那就好，也该找个人定下了。”霍母点着头。

“不过外面的人到底不放心，我上次跟你兰姨见面，她说她儿子也是喜欢……”

“他们家一直想跟霍氏合作，但是吃不下霍氏的单子。”霍退翻着自己的记忆，“妈，你小心些，别被人骗了。”

“是么？”霍母脸上笑意僵了一下，又提起来另一个，“那你王伯伯……”

霍退吃完面，就上了楼。

他打开电脑处理工作，只是没看两行，思绪就飘远了。

他妈给他介绍的那几个他一早就查过底细，大都靠谱的。

但也有几个确实是还算不错。

只是他现在并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

霍退把手机拿了过来，“龙初初现在怎么样？”

程秘书看着正吃着外卖的龙初初，“挺好。”

霍退又问，“安分么？”

程秘书点头，“挺乖的。”

霍退顿了几秒，“他没问我？”

程秘书眨了眨眼睛，回忆了今天下午的事情，从脑海里扒拉出来了一段，“问了问了。”

“他问您什么时候来看他。”

霍退唇角无奈上扬。

他就知道。

“我是不会过去的，让他好好在那边待着，找他的时候会让人去接他。”

“好。”程秘书挂了电话。

突然生出了淡淡的愁意。

下午龙初初进门。

先是夸了“床好大”“床好软”，又问“床还可以再大一点么？”“另一间卧室的床可以和这一间并在一起么？”。

等折腾完床，又去厨房转了一圈，期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合约上没提管饭的事情，不过程秘书想着霍退的吩咐，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便通融了一些，“我每三天会过来给你填一次冰箱。”

跟着程秘书就收到了几分钟持续不断的夸赞，包括但不局限于，“程秘书你真是个好人”“程秘书你长得也好看”“程秘书你以后一定会有福报的”。

明明没什么华丽的辞藻，但龙初初说的真诚，听的她都快飘起来了。

最后她没忍住，用自己的工资，给龙初初点了份豪华外卖。

而他们霍总，只在龙初初刚进门的时候，提到了一句。

听她委婉的说，“霍总一般很忙”，还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