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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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为了报复长公主与丁一白以前的所作所为,这第二封拜帖,同样没有得到英国公府的首肯。
今日早朝上全是弹劾长公主府的奏章,厉王府那边他们又惹不起,所以无论如何,福宁长公主今日都必须见柳如溪一面,将这件事给解决了。
最后,福宁长公主也只能强压着心底的怒气,又重新写了一张拜帖。
长公主原本想着,若是这一张拜帖柳如溪依旧不给回应,她便亲自去英国公府登门拜访。
也好让旁人瞧瞧,这柳如溪是个什么货色,连婆婆的拜帖都敢不接。
但是这一次,英国公府那边很快便传来了消息,说是柳如溪接下了他们的拜帖,只不过将见面的地点,改到了归园居二楼的包厢。
长公主的算盘落了空,心中暗恨的同时,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柳如溪现如今还愿意与她们见面,便代表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二姐姐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英国公府,柳苏酥也颇有些不高兴,满眼疑惑地看着正在整理着装准备出门的柳如溪:
“要我说,就应该将帖子打回去个十次八次,让他们好好吃吃苦头!”
“拒绝两次便已经够了。”
柳如溪微微笑了笑,拿过一旁的锥帽戴在头上:
“有些事可一可再不可三,将人惹急了恐怕会得不偿失。”
相处五年,柳如溪自认为对福宁长公主这位婆婆还算了解。
两次闭门羹,差不多已经是福宁长公主的极限了,再拒绝下去,恐怕生变。
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痛快去面临这样的风险。
柳苏酥撅了撅嘴,知道自家二姐姐说的是实话,到底还是将心中的那一丝不痛快给压了下去。
见柳如溪已经收拾妥帖,也拿起了一旁的锥帽:
“我与二姐姐同去!”
这些日子,柳如溪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到哪儿,柳苏酥便跟到哪儿的行为。
知道自家幼妹的性子,柳如溪也就没有拒绝,带着柳苏酥一块儿出了门。
到了归园居,柳如溪刚进门,还没开口,站在柜台里的赵掌柜便迎了上来。
作为顾砚书手底下的得力干将,对于柳如溪与自家少爷之间的合作,赵掌柜也有所耳闻。
因着这一层原因,赵掌柜对柳如溪也多了两分照顾。
将柳如溪领到包厢门口时还不忘提醒柳如溪,若是有事,可以直接按铃,他会马上派人过来。
虽然柳如溪将见面地点定在归园居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让长公主母子俩脏了英国公府的门楣。
但不得不说,赵掌柜的这一番举动,也让她觉得十分暖心。
一进门,柳如溪便看到了坐在屋内的长公主与丁一白。
垂眸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茶杯,几乎已经看不出热气,就连茶汤的颜色也有些浅了,不难看出,屋内的两人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想着,柳如溪眼底划过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嘲讽: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放在以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她还能有让这母子俩等她的时候。
这边,长公主也注意到了柳如溪的到来,连忙压下心底的情绪,脸上微微撤出了一丝微笑:
“如溪来了?苏酥也来了?快快快,到这边来坐!”
其语气中的热情,让柳如溪颇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仿佛她近几日与长公主府只见你死我活的斗争,都是她的幻觉。
见柳如溪站着没动,长公主直接站起了身,走到了柳如溪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座位前:
“你看你这孩子,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还与娘客气起来了?”
长公主的双手,明明是寻常人该有的体温,但此刻柳如溪却只觉得自己的手上像是爬上了两条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京都现在明明已经进入了晚春,天气也逐渐炎热了起来。
但是现在看着长公主脸上慈祥又热情的笑容,柳如溪却只觉得心里凉得惊人。
她该说什么?
她这个婆婆不愧是在深宫中长大的,城府之深让人望尘莫及。
他们现在都已经撕破了最后一层脸皮,闹了个满城风雨,她这位婆婆居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般,对着她言笑晏晏?
就柳如溪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福宁长公主便直接与柳如溪打起了感情牌。
先是说当初是她主动去英国公府替丁一白求娶柳如溪,对于柳如溪她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
又说她也知道柳如溪这么多年来在长公主府内兢兢业业,做好了一个媳妇儿应该做的所有事情。
甚至还破天荒地责备了丁一白。
说柳如溪前些年在长公主府受了委屈,的确是丁一白过于混账,是丁一白与长公主府对不起柳如溪。
之后又开始哭诉起了自己的不容易,丈夫早逝,她一个人将丁一白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娘,着实是非常不容易。
还说什么子不教,母之过,甚至还想替丁一白向柳如溪赔罪。……
若是寻常的女子,被她这么一通感情牌打下来,少不得会心软。
然而柳如溪却早已心如磐石,福宁长公主不打这感情牌还好,这一打,柳如溪的心反而更加冷硬了。
回过神的柳如溪,便这样冷眼看着福宁长公主唱着她的独角戏,脸上的嘲讽却是愈发地明显:
原来长公主也知道她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原来她早就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她还真当长公主是什么目下无尘的人物,什么也不知道呢。
眼见着福宁长公主口说着替丁一白赔罪,甚至准备给柳如溪行一个大礼,柳如溪才终于出声阻止:
“还是别了,如溪命如草履,怎敢受长公主如此大礼?长公主今日相邀,若只是为了说这些,如溪并不是很想听,恐怕只能就此告辞了。”
柳如溪一开口,福宁长公主才发现其脸上淡漠的神情,顿时便明白,打感情牌这一招恐怕是没什么用处了。
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无影无踪,双眼阴鸷地看着柳如溪。
面对长公主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柳如溪反而觉得心底的凉意消散了不少。
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
“长公主刚刚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接下来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如溪出门之时国公爷特地交代了,让如溪回府用膳。”
现在离晚膳时间也不过一个时辰不到,柳如溪这话的意思也非常明显,不想和长公主以及丁一白多掰扯。
柳如溪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任凭长公主城府再深,也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只能顺着柳如溪的意思,直接进入了正题。
今日长公主与丁一白找柳如溪,一共有两点要求。
其一便是想让柳如溪停止在京中散播流言的所有动作。
其二便是想让柳如溪向京中百姓澄清,这些日子京中关于长公主府的流言蜚语,都是柳如溪胡编乱造出来的。
对于柳如溪的诉求,福宁长公主以及丁一白也是一清二楚,承诺只要柳如溪能够做到上面两点,他们便马上给柳如溪和离书,并且以后绝不纠缠。
长公主与丁一白的算盘打得极响,以为只要他们这般说了,柳如溪定然会答应。
然而两人却完全不知道,今日的柳如溪,已经不是往常的柳如溪了。
现如今柳如溪从顾砚书手中取了不少经,若是没有学到顾砚书的半分本事,那还真对不起她曾经“京都才女”的名号。
长公主话刚说完,柳如溪便听出了其中的漏洞:
什么叫她只要做到那两点,长公主府便立即给她和离书?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现在是她柳如溪有求于长公主府呢。
况且依照福宁长公主以及丁一白往常的行事作风,柳如溪丝毫也不怀疑,她若是真的按照她们说的那样做了,这母子俩能够立即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此刻的柳如溪对长公主府已经没了丝毫感情,自然是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长公主的陷阱:
“看来长公主与丁少爷今日并非诚心与的如溪相商,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
说着,柳如溪便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长公主连忙低声呵止住柳如溪的动作,狠狠咬了咬牙,“那你待如何?”
若是可以,长公主简直想要直接就这样手撕了柳如溪。
奈何现在形式比人强,除了退让,她也别无他法。
与长公主的烦闷不同,柳如溪的唇角则是不由自主地弯了弯,能够看出,其心情不错。
“既然如此,那如溪便明说了。”
重新坐回刚刚的位置,柳如溪也没打算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同长公主一样,柳如溪也有两点要求。
其一,便是让丁一白当场写下和离书,放她自由。
其二,便是让丁一白赔偿邀月阁前些日子的损失。
因为京中那些关于长公主府的流言蜚语,丁一白最终还是将韶华路口叫骂的下人给叫了回去。
就算如此,丁一白的这番举动也给邀月阁造成了不少损失。
即使顾砚书一再强调,并不需要赔偿,但柳如溪心中却一直非常过意不去。
既然厉王妃不愿意要她的赔偿,想来长公主府的赔偿,厉王妃便没有理由拒绝了。
柳如溪学着刚刚长公主的口吻,向长公主承诺,只要长公主府满足了她的两点要求,她便不再将长公主府内的阴私抖露在人前。
“澄清呢?”
福宁长公主同样听出了柳如溪承诺中的不同,连声询问。
谁料柳如溪却直接冷哼了一声,反问道:
“如溪所言,句句属实,为何要澄清?”
澄清?
柳如溪除非疯了,否则绝无替长公主府澄清的可能性。
毕竟一旦她反口说前些日子京中的流言都是她胡编乱造出来的,长公主便能以诋毁皇家名誉的罪名,命刑部将她关押起来。届时她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长公主原本便阴沉的脸色,此刻又难看了三分:
“若是如此,那今日咱们却是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既然长公主都如此说了,那如溪便就此告辞好了。”
柳如溪却像是对长公主语气中的威胁恍若未闻,站起身向长公主行了一万福,便有也不回地向门外走了去。
走到门口时,柳如溪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微微向长公主的方向侧了侧头:
“如溪离府已久,不知那姓庞的护卫,长公主用得可还顺手?”
一句话,顿时便让长公主变了脸色,看着柳如溪的眼神,凶狠地像是要吃人。
这个时候,长公主才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威胁,才终于明白,为何从一开始,柳如溪便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她这个儿媳妇儿,平日里端着一副不声不响的受气包的模样,内里居然凶残到了如此地步。
深吸了两口气,压下狂跳不已的心脏,长公主最终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回来!”
柳如溪对长公主的反应丝毫也不意外,微笑着询问:
“长公主刚刚不是说,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么?”
“本宫觉得,咱们还可以再谈一谈!”
长公主闭了闭眼,再一次向后退让了一步。
柳如溪唇角向上扬了扬,最终还是依言,坐回了刚刚的位置上。
在柳如溪坐下后,长公主原本还想与柳如溪再交涉一番。
譬如和离书可以给,但她们不承担邀月阁的损失。
长公主虽然从未去过邀月阁,但也对那女子的销金窟有所耳闻。
丁一白前前后后一共在韶华路口闹了七八日。
邀月阁七八日的损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然而柳如溪却并不同意,并且直言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随后长公主又企图让柳如溪在舆论之事上有所退让,譬如不需要柳如溪站出来澄清,但想让她利用厉王府的能力,消除此事的影响。
然而这个要求,同样没有得到柳如溪的同意。
原本长公主还想在与柳如溪商议,但柳如溪却已经失去了耐心,只回了一句:
“长公主觉得,您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便将长公主到嘴边的话给全都堵了回去。
最后,长公主也只能按照柳如溪所说的,答应她的两个条件,只换来了从明日开始,柳如溪不再散播关于长公主府的阴私这一点。
柳如溪现在是多看长公主母子二人一眼便觉得恶心。
在交涉结束之后,便让丁一白当场写下了和离书,并且让其立即将邀月阁的损失交给了她。
看着放在眼前的和离书,柳如溪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不若一开始所想象的那般激动,只有一片平静与解脱。
“从此以后,我柳如溪与丁一白,与长公主府再无瓜葛,后会无期。”
仔细将和离书叠好收起,再将丁一白赔偿的银票清点结束,柳如溪再一次站起了身:
“女子和离,夫家应将嫁妆如数归还,稍后如溪便让人去长公主府上将嫁妆取回。”
说完,柳如溪甚至没有给长公主与丁一白反应的时间,便直接离开了包厢。
这一次,柳如溪的脚步没有任何停留,甚至还有愈行愈快的趋势。
在走出长公主以及丁一白的视线范围之后,柳如溪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
她居然真的做到了,她真的拿到了和离书,她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个恶心的男人了!
被长公主的无耻以及自家二姐姐突然爆发出的强大气场震惊了整场谈判的柳苏酥,此时终于回过了神,连声对柳如溪赞叹着:
“二姐姐厉害啊!二姐姐知道吗?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我看到了大哥!”
解开了心头最后一条枷锁的柳如溪,也终于有心情与柳苏酥看玩笑了:
“我哪里比得上国公爷?你就笑话我吧!”
“苏酥没有!”
柳苏酥连忙笑着反驳,虽然她刚刚那话的确有夸张的意味在其中,但却也说的是实话。
刚刚柳如溪第二次起身,走到门口侧头之时,柳苏酥是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自家那个强势无比的大哥。
想到这里,柳苏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询问:
“那个姓庞的侍卫是怎么回事?怎么二姐姐一提到他,长公主便松了口?”
柳如溪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凝滞,随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
这话骗三岁小孩儿还差不多!
柳苏酥是娇憨,又不是愚蠢,顿时便知道自家二姐姐没说实话,连忙叠声追问着: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然而自回府之后,向来对柳苏酥千依百顺的柳如溪,这一次却任凭柳苏酥如何撒娇,都不愿意松口。
柳如溪越是如此,柳苏酥便越是好奇。
声音是越来越软,好话是层出不穷,就希望能够从柳如溪的口中得到答案。
最后这姐妹俩便这样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归园居。
当然,走之前,柳如溪也没有忘记知会赵掌柜一声,并且对赵掌柜刚刚的照顾,表示了感谢。
这边柳如溪是如释重负,另外一边,长公主这母子俩却是风雨欲来。
长公主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啐了一声:
“当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唤!”
这说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而从刚刚开始,一直没有吱声的丁一白终于也忍不住问出了同柳苏酥一样的问题:
“刚刚柳如溪那就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她一提庞侍卫,母亲便一再退让?”
与柳苏酥一样,丁一白并没有从长公主口中得到答案,反而还得到了长公主一个责备的眼神。
外人只知道长公主对丁一白宠溺至极,却不知丁一白对长公主的惧怕是融入了骨血。
被长公主这么一看,丁一白即便心中困惑,却也不敢再问了,重新缩在了一旁,安静了下来。
柳苏酥与丁一白都没有得到的答案,在隔壁的包间中,顾砚书与五皇子倒是知道了内情。
“噗咳咳……”
听着止戈的回禀,五皇子一个没忍住,喉间的茶水便直接将其呛了个正着。
就连顾砚书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惊讶:
那长公主府内的庞侍卫,居然是长公主养的面首。
原本这也没什么。
毕竟天齐的公主地位本就比历史上绝大多数朝代的公主都要高,驸马在时或许约束会强一些。
但若驸马离世,孤枕难眠,养上几个面首也并无大碍。
可坏就坏在当初因为驸马死得蹊跷,长公主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对外宣称从此青灯古佛,为驸马守节,以示清白。
若是寻常时候爆出这等事儿,旁人顶多说几句长公主不守承诺,耐不住寂寞之言。
但此刻的长公主府本就风雨飘摇,经不得一点动荡,再传出这事儿,难免会被百姓言官所诟病。
再有,这庞侍卫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是当初长公主出嫁时的陪嫁侍卫之一。
丁家原本就因为驸马之死,以及长公主将驸马唯一的血脉丁一白养成了如今的模样,对长公主极为不满,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就驸马之死旧事重提。
若是让丁家知道此事,说长公主是在驸马在世之时便与那庞侍卫有了首尾,后来才会对驸马痛下杀手,那长公主的麻烦才是真的大了!
无论长公主身份如何尊贵,谋杀亲夫,在天齐都是重罪!
如此一看,长公主会因此妥协也就不奇怪了。
好不容易换过劲儿来的五皇子连忙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低声感慨着:
“这柳二姑娘不简单啊!”
长公主与庞侍卫之间的事儿做的隐蔽,就是止戈也没能查出端倪。
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是柳如溪主动告知的。
也难怪无论柳苏酥如何问,柳如溪也不愿透露分毫了。
这事儿的确不太适合拿出来污了未出阁的小姑娘的耳朵。
顾砚书则是难得赞同了五皇子的话:
“的确不简单。”
知道今日柳如溪与长公主府谈判,五皇子便闹着一定要来看这热闹。
恰巧当初在装修归园居的时候,顾砚书命人修建了几个母子套间。
只要启动机关,从顾砚书所在的这个包间,便能清晰地听到隔壁包间的谈话,但隔壁却不能听到这个包间的声响。
让赵掌柜征求了柳如溪的同意后,顾砚书便带着五皇子过来看热闹了。
刚刚柳如溪的整场谈判,都被顾砚书与五皇子听在了耳中。
放大自己的所有优势,步步紧逼……
饶是顾砚书,也不由想要说上一句“精彩”。
而此刻的五皇子,早就已经忍不住开始狂吹柳如溪的彩虹屁了。
说到后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顾砚书:
“三皇嫂是不是私下指点过柳二姑娘?”
“为什么这么问?”顾砚书反问道。
“直觉吧,刚刚柳二小姐的身上,总觉得有一点三皇嫂的影子。”
五皇子摸了摸下巴,回忆着。
特别是在提到庞侍卫以及警告长公主,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时,五皇子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以为说话之人是他家三皇嫂。
随后,顾砚书的回答也证实了五皇子的这一点猜测:
“你倒是敏锐。”
顾砚书的确有在私底下指点过柳如溪。
不。
准确地说,柳如溪是在私底下来请教过顾砚书。
顾砚书原本就对柳如溪在天齐这样的大环境下,能够勇敢提出和离,及时止损的举动较为钦佩。现在柳如溪不过是向他多问了几句话,顾砚书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现如今看来,柳如溪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学生。
唱戏的都已经散了场,看戏的也就没有必要再在看台上久留。
稍稍点评了一番柳如溪刚刚的表现后,顾砚书与五皇子便各自回府了。
另外一边,长公主与丁一白原本以为,满足了柳如溪的要求,便能够安稳地度过这次长公主府面临的危机。
然而到了第二天,他们才发现这个想法有些过于天真了。
第二日,京中关于长公主府的讨论,非但没有停歇,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气得长公主直接找上英国公府的们,指责柳如溪不守承诺。
她们明明已经将和离书给了柳如溪,唯恐生变,就连嫁妆都在昨日如数还给了柳如溪。
甚至就连五年间挪用的部分,也都按照原本的价值,尽数补上了。
结果柳如溪却一点动作也没有?
而在面对长公主的指责之时,柳如溪却也非常理直气壮:
“如溪昨日只答应了不再传播新的内容,可没有答应帮长公主堵住京中百姓的嘴。”
一句话,堵得长公主一口气是上不去也下不来。
想要反驳,却发现根本无从反驳。
最终只能气急败坏地命令柳如溪,试图让她堵住京中百姓的嘴。
结果柳如溪就施施然回了一句“恕如溪难以从命”,便直接转身回了英国公府。
回府的同时,甚至还不忘知会下人将府门关上,别将长公主放进来,没得脏了英国公府的地儿。
那副对长公主避如蛇蝎的态度,直把长公主给气了个够呛。
因着柳如溪给其挖坑的举动,长公主原本打算去给柳如溪找点麻烦。
然而很快,长公主便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言官们如同雪花一般地弹劾奏折,最终还是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在知道丁一白所做之事,已经在京中闹得人尽皆知,并且已经引起了众怒之后,皇上也动了一番肝火。
直接命刑部彻查丁一白与长公主府,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出答案,堵住百姓的悠悠众口。
皇上龙心大怒,刑部自然也不敢耽误,顺着柳如溪提供的线索,将长公主府以及丁一白查了个底朝天。
最终证实,柳如溪所言句句属实。
长公主府内的一潭古井之中,的确埋着几具年轻女子的尸首。
至于放印钱之事,更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甚至还牵扯到了户部的几个官员以及二皇子的身上。
谁不知道二皇子与户部皆是大皇子一脉的人?
皇上哪里能够想到,这件事居然还能与朝中重臣以及他的儿子有牵扯?
当即又动了一番肝火,直接将户部的官员罢免了一大半,就连大皇子以及二皇子,连带着四皇子一起,都吃了挂落,皆受到了禁足一月的惩罚。
几位皇子尚且如此,丁一白又如何能够讨得着好?
放印钱挣来的钱财全都被刑部抄走了不说,甚至还差点面临牢狱之灾。
最后还是长公主凭借着她与皇上仅剩的那点兄妹之情,去皇宫为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好一阵求饶,才堪堪保住了丁一白的周全。
可长公主也因教子无方,被皇上褫夺了长公主的称号,降为福宁公主,并且禁足半年。
丁一白一介白身,贬无可贬,皇上在思索半晌之后,只能作罢,只夺了他入朝为官,封侯拜爵的资格。
虽然对丁一白只受到了如此轻飘飘的惩罚有所不满,但皇上如此雷厉风行的动作,也算是给了京中百姓一个交代。
有关长公主府以及丁一白的流言,终于渐渐停歇了下来。
就在百姓们以为,以后再也不会听到与福宁公主以及丁一白的任何事迹的时候,又一则与丁一白有关消息,传遍了京都的街头巷尾:
福宁公主的那宝贝儿子丁一白,被府上的一名小妾给断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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