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切个土豆都能有事

土豆泥？土豆加泥土？

这能吃？

↑我们也不敢说，我们也不敢问。

彭弈北板着脸的样子，相当有气势。

之所以上来就摆脸色，那是因为在邹董的示范之下。

他发现，就算是他再耐心，细心，温柔……一道菜没做完，都会忍不住变脸。

然后又看了看，不少网络上的做菜视频。

最后不得不承认——不要报太大希望。

耐心耗尽，脾气就会炸。

像极了给孩子辅导作业的老母亲——万万没想到，朋友圈里的笑话，竟然提前至少十年应验在了自己的身上。

还不如提前板着脸，发点脾气震慑一下。

根据多年经验，比较凶的老师……至少课堂纪律好一点。

“土豆去皮切碎。”

走到后面放置储物篮，随意的拿了一个土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准备的都是差不多大小的。

“我这里的土豆品质都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你们挑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记住，把任何没有坏的食材都能轻而易举的烹饪成美食，才是你们要学习的终极目标。”

看了可斌白一眼。

“做菜前要量土豆三围的，不好意思，请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当然，按照协议，学费不退，并且请打五星好评，外加微博致歉。”

五个人表情都有点精彩。

他们签的协议中有这么一条——无法完成老师合理的基础要求者以及扰乱课堂者，老师有资格驱逐，学生必须打好评并且致歉。

那苛刻的霸王条款，放在每行每业都有问题，但是在厨师行业却没有问题。

厨艺难学，厨师少，比这更夸张的臭脾气都有。

只不过，比起其他厨师的各种挑剔，这位的话……

怎么说呢，给人一种，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必须做到，我的学生必须都会的霸气和自信。

好吧，问题来了。

这位小帅哥，谁给你的自信啊？我们自己都怂着呢！

一群学生眼神交流，怂也不能怂在第一步。

一行人纷纷前去挑选土豆。

有人精挑细选，有人随意拿了一个，有人犹豫不决……最后看着大家都选好了，只能硬着头皮拿一个。

“很好，原本下一步是洗净的，不过今天可以省了。”今天的土豆买的都是清洁版。

“这一步想来没问题吧？不会洗的就放蔬果清洗器里。”

五个学生齐刷刷点头表示理解。

看这优秀的课堂纪律，果然板着脸是正确的。

“紧接着削皮。”拿出刨皮刀，刷刷刷几下把皮给小干净。

削皮这种事情，对于彭奕北来说用菜刀也是可以的。

大刀小刀都给你削皮削得薄如蝉翼，不过在这里，还是不炫技了。

他这里增加难度，菜品还是个普通的一级。

“这样，轻轻的……稍微重一点也没关系，只是土豆多消掉点肉，等会儿少吃几口。放轻松，这是安全型的不用担心伤手，害怕的话可以喷防护隐形手套喷雾，还觉得做不到，可以让旁边的削皮器代劳。”

彭奕北示范完毕一个光洁圆溜没皮的土豆，就说话的那几秒钟功夫给削完的。

他还不忘记再拿一个，来了个慢动作版，让大家看清楚。

五个人没有一个选择削皮器的。

在这个星球的人看来，越是完全的脱离机器，“营养价值越高”。

嗯……官方谣言，深入人心。

但是大家在内心也没忘记嘀咕。

刚刚还要求得那么夸张，对他们自信心爆棚，坚持一定会学会。

现在那么退而求其次，连机器代替都说得出口。

挺……矛盾的一个小年轻。

幸好彭奕北不会读心术，不然省略号都能打到门外去了。

五个人中，干得最好的竟然是兵哥。

一丝不苟的照着彭奕北的要求去做。如果细看的话，角度和力度都一样。

拷贝不走样。

紧接着的是可斌白，虽然相当不熟悉新“厨具”，但是好歹人家是有两道菜的基础。平时家里应该也做了一点“基本功”。

最慢的是月美女，一副病弱的姿态，削土豆皮宛若绣花。一丝一丝的下来。

剩下两位都是豪放派。

一刀下去一块肉。

区别就是，在彭奕北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小姑娘悄悄放下手里土豆，再去拿一个重新开始。

而平乐则是大大方方的继续削，把就剩下一半的成品放在桌子上，然后再去拿了一个土豆削另外“半个”来凑数。

【这位，心挺大啊，没准是个人才。】

习惯了邹牧那种小心翼翼的，看到这种大刀阔斧，还动脑子耍滑头的，彭奕北想了想，先个点赞。

嗯……没关系，很快他就会被打脸了。乐得太早通常结局都反转。

兵哥也值得重点关注，但是彭奕北看着完成最快最好，站的笔直的兵哥……违和感好强啊。

三位男士率先搞定，盘莉莉在看到隔壁平乐的赖皮做法没有被批评后。

火速照搬。

就剩下认真仔细的缥缈月了。

看了看时间，再看了看她的完成度。

彭奕北直接喊停，上前帮忙消完。

“步骤没错，胆子再大一点。”示意她看旁边两位土豆组合。

这在地球上属于浪费的挨批的行为，在这里竟然是可以的。

“今天我们做的是土豆泥，不需要土豆完整性。速度太慢的话，食材容易被氧化，营养也会流逝。”

感觉到后面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

彭奕北立刻把话圆回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不会流逝营养，实在担心，可以把处理到一半的食材放入保鲜柜或者保鲜盒里。

“好，大家现在手里都有没削皮的土豆了，紧接着把土豆切块。”

没有一个人动。

“大小随意，形状随意，切法随意。”

彭奕北举刀示范了好几个随意是怎么随的。

切厚片，再切段。

井字型下刀，然后朝着大块再补几刀。

滚刀块。

还有随意的乱刀流都来了一遍。

“你们哪怕要整个一刀不切也行……”最多蒸久一点。“这个菜不讲究这个。”

彭弈北更是贴心的让大家选择自己顺手的道具。

方片刀的万能也是要看人的。

对于力气不大手又小的女孩子来说，西式道具更合适一点。

反正他这里又不是培养顶级厨师，顺手就行。

两个女孩果断的选择了小型的多用刀。

然后平乐和盘莉莉继续开始浪。

两个人一个用小刀雕刻着爱心，一个似乎在土豆块上刻字。（事后才知道这是代码）。

彭弈北：…………

这两个人是不是对土豆泥有什么误解？

缥缈月继续“细致”流，土豆块都成了土豆丁了，提醒了她一下后，才稍微……大了一点点。

可斌白的表现依旧是最好的，但是他的表情太狰狞了，仿佛每切一都是再切他的肉，看着比缥缈月更像是有病。

最后的兵哥……唉？兵哥没动。

“海幢？怎么不动手？”

四个学生立刻停下了手上忙乎的事情，齐刷刷看向刚刚表现良好的兵哥。

“用……哪一种切法？”

“都可以。”

“…………”冰冷的表情闪现出犹豫。

“我说兵哥，你是选择障碍晚期吗？”切菜时候表情痛苦的可斌白仰着一头非主流的红毛，没事找茬。

“没上过学吗？选不来就选第一个！”

兵哥坚持的看着彭弈北。

彭弈北：不，地球上是选C。

“可以。”他尊重本土化选择。

兵哥得到了认可后，立刻开始行动了。

五个人的成品是，中规中矩的土豆块（可斌白和兵哥），SS号和S号成品的缥缈月，以及创意组（平乐和盘莉莉）。

全体上蒸锅。

好在这个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步骤，完全没有问题。

只有可斌白的表情依旧不太痛快。

那边的平乐看了终于憋不住了，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没什么，就是……不习惯。”不习惯，不安，茫然，别扭，这在别人只是略微不习惯的而已。

在处处渴求到细致和小数点的可斌白这里，那就是加倍的痛苦。

仿佛每切一刀都是错误。

都在考虑有什么差别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彭弈北：…………

为什么他一个教做菜的，要兼顾心理学。

很明显这位厨二代有和邹牧类似的毛病。

邹牧是操作上恨不得精确到小数点后。并且把一切可控参数化作函数曲线随时调控。

而这个呢，是对器具和食材苛刻到极致。

都是心累的代表。

区别就是，邹牧累得游刃有余，在彭弈北看来很耗费精力的各种测算和测量在他这里比喝水还简单。

而这位就痛苦了。

“圆圆，三十分钟定时。”

[是，倒计时开始，三十分钟后提醒。]

圆圆乖巧的应了一下。

彭弈北招呼几个人来到次卧改造的影音室。

“趁着这三十分钟，我们讲点理论课。”

“不用看着？”可斌白又焦虑了。

“放心吧，就算是厨房着火了，圆圆也会灭火。”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坐下。你没发现这里最紧张的就是你吗？”

可斌白看看其他四个……兵哥没有表情，月姐淡定自若，另外两个已经在乐呵的私下交流了（俗称开小差）。

好像最紧张的的确是他。

他在紧张什么？他为什么要紧张！他是香楼烤鸡的传人！他不紧张！

一头红发张扬的坐下，气势汹汹。

彭弈北打了个响指，暗下灯光，掩去了其他人嘴角的笑意。

一块闪亮的光幕出现在大家面前。

白底黑字，用地球上的话来说那就是菜鸟级别的PPT了。

平乐他们有没有吐槽不得而知，但是他们第一时间被这上面的字吸引了。

上面是一串他们很熟悉的通用文，但是却陌生得如同第一次看到。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

外星人第一次被来自食之帝国的饮食思想冲击。品味着这与众不同的微言大义，心中涌动着颇为复杂的，不知道怎么面对的心绪。

一个普通的厨艺培训班，因为这句话，开启了不一样的逼格。

在这个世界，吃，不是问题。想吃的好一点，那就得……看哪个厨师有没有开通权限，好让自己吃到自动炒菜器制作的美食。或者是花大价钱去饭店预订。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种菜，比起360天每天四顿都能让你吃不完四川的种花家实在是很难行成像样的，与饮食搭配的文化。

在种花家，与“吃”有关的习俗、俗语、地域特产、文人数不胜数。

出生要吃蛋，祝寿要吃面，被人欺负是吃亏，被拒之门外是吃闭门羹，混得不错是吃的开，得了好处是吃甜头。

在种花家，饮食，已经上升到了一种社会意义，是一种思想，一种境界，一种这里，一种难以言传的意境。

这种思想理念，也是彭弈北想要灌输的。

没有一个放荡不羁的吃货的心，怎么推广美味佳肴，怎么下狠心，下决心去学习烹饪？

思想境界不上去，切个土豆都小心翼翼的。

这怎么行！

“这句话的意思很直白。口腹之欲和男女之乐都是人的天然需要。区别就是xing有年龄阶段性。而食物却与人终生相伴，记住……”

彭弈北按了下一页。

扭扭曲曲的外星文字换了一句让种花家更加熟悉的话。

“民以食为天。”

如果说前一句，还算是新奇的论点，让他们震惊。

这一句就有点让他们难以体会了。

无论厨师的行业的地位有多高，在饮食文化成为全民文化之前，它始终不会是“天”。

彭弈北的介绍还是在继续。

悠远丰富的饮食文化在他的口中缓缓展开。

那种理所当然的描述，那种带着骄傲的自信，在他淡淡的叙说中，仿佛那锅正在蒸着的土豆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土豆了。

像是承载着漫长而又美好的悠悠文明。

而他们，就是在承接这份传承。

“吃，表面上看起来是心灵上的满足，实际上更表达了丰富的内心。”

盘莉莉刷得举手，娇羞的提问：“我学做菜，是想给学长做，这算吗？”

“当然算，赋予情感寄托的唯美，就是美食的基础。”彭弈北给了小姑娘一个鼓励的笑容，平乐更是在旁边笔画了一个超级夸张的“我看好你”。

这份甜蜜的小心思，顿时让气氛活跃了起来。

“我们不仅要满足的胃，更要满足嘴，还要满足视觉，嗅觉，和心灵。我们要让美食成为故事，成为情怀。”

所有人：好像很难的样子。他们做得到？

等等，他们只是报了一个普通的厨艺培训班啊，就有这样的使命？！

“我会教会你们如何烹饪美食，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学会后，把他传播出去。最终极的成就就是……你们不在束缚在简单的乏味的菜谱上，而是怀着对食材的理解，用无限的想象和过硬的实力，创造出无数，新的全新的美食。”

看着大家憧憬又复杂的申请，彭弈北表示，那么多年的各种讲座不是白听的。

刷逼格的等级他还是很高的。

光会做菜怎么够？文化自信也要树立起来。

两者相辅相成。

只有做好菜才能有相应的文化。

只有有意识的把做菜当成一种文化，文化的传播才能传播菜品，并且促进形成新的菜品。

不等大家从这逼格教育中缓过神来。

不知不觉，不复最初的老师笑着提醒：“三十分钟到了，我们回到厨房吧。”

“下一步，土豆泥倒到碗中，捣碎。捣碎成泥。”

所有人：哦，这个土豆泥啊。

然后可斌白，海幢，缥缈月三个人侧头看向盘莉莉和平乐面前。

刻成爱心和代码的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