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白昼长夜

在冰冷的暗淡天际,有无穷的触.手疯狂地朝外狰狞翻涌，遮天蔽日，宛如过境的蝗虫。

它们吞没一切,也带走一切。

永不知疲倦的怪物，生来就是为了“活下去”与“扩张”。

光芒尽敛的宏伟机甲穿行于充满异数的触.手之间，速度极快,甚至都浮现了冰冷的残影。

无尽的极速纠缠。

教科书式的机甲操作。

直到最后一刻，机甲被吞没于扭曲的黑暗触手当中，盘旋的球状物仿佛杀死了这架浮现微光宛如萤火的奇特机甲。

绚烂的光翼展开。

黑暗一寸一寸地以光速湮灭。

承载记录画面的设备最终因为无法承受超光量的冲击,彻底地报废，整片星域都将陷入学术意义上的“长夜”。

……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林池面前打开的终端闪烁着显示光。

他的右手握着一只电子笔,笔尖无意识地在他苍白有力的指节间翻飞,浅粉色的指甲修剪得极其整洁,指尖有一层莹润如玉瓷的薄茧。

【敬途星域损失报告】

【……星域出现三十万立光年真空区域……帝国公民死亡人数1237597585人……平安撤离在校生人数6894328人,Alpha占比27.4%,Omega占比10.5%……】

伴随着无数罗列于林池案头的数字文字描述报告,仿佛冥冥之中展开了一副残忍悲苦的浮世画卷。

林池僵硬地抬手示意“不动锋”处理呈现新的资料，腕间的主支浅青蓝血管附近印着淡淡的过注射棕褐色痕迹,再往微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看过去,就只有一片狼藉的注射空管以及“小药箱”。

白发小仙女投影的机甲智能形象始终陪伴在林池的身边，琉璃紫色的眼眸里无限的信息流涌动,它的权杖挥舞,下一秒影像记录就展现在了林池的眼前。

狰狞的“虫巢”蔓延过来不及逃跑的飞船,抵挡在撤离飞船前尝试用炮火阻拦拖延的军部星舰，滑稽地挂满了非法外置维生舱的机甲……来不及撤离的普通群众，就像挣扎在流沙里的芸芸蝼蚁。

苍白的手指轻触终端。

荡漾开了一片微弱的电子示意光。

像六月的雨。

林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俗气烫金又极尽贵族式奢华的设计呈现界面上一行又一行华丽的字迹,只留了最后最下方的签字，需要林池亲手填写，以示郑重。

【公开表彰殉职基层行星各级官员1963人……】

【公开表彰殉职军部、执行官、平民指挥官1374人……】

【公开表彰前线志愿医疗官64328人……】

【公开表彰前线志愿指挥官38632人……】

【集体授勋……】

冷冰冰的数字背后是普通人很难意识到的人间惨剧。

即使是星际战争也不可能做到在短短的十一个小时里，彻底令半个星系沦为一无所有的纯粹真空禁区，摧毁千余颗改造后可居星球、千余艘大型星舰飞船，带走将近百亿帝国公民的生命，使千亿帝国家庭陷入彻骨的悲痛。

尽管这比林池脑海里“原文”寥寥就几笔带过的：半壁帝国，千万亿生命，不计其数的损失……要好了太多。

但人总是会忍不住去假设，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有没有……万全之策。

跟最后一笔签名同时落下的，还有滚烫的眼泪。

它太过灼热了。

林池看起来没有一点哭泣的痕迹。

也对，他可是曾经执掌过帝国三军的第一指挥官啊。

冷冽的柠檬奶香浸透了房间的每一处角落，混合着空气里并所剩无几的另外一种更加强势的Alpha信息素，无形的存在感。

林池处理完了目前所有需要他处理的公务，通过了正确的帝国级指令申请，搁置银灰色冷硬的电子笔，关闭了终端。

终端关闭的最后一瞬，右下角橙红色的“终止搜救申请驳回”格外的鲜艳。

他迟缓地起身，直到这时才因为动作露出另外一只手腕上隐藏在衣袖底下的限制器，十指苍白冰冷。

眉目间满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疲惫。

纵然以Alpha的极其强悍体能，连续三天三夜出席各种重要会议，持续地与各方磋商，确保敬途星域后续的“抗灾”工作能够顺利完成，避免出现更大的伤亡……林池也感觉到了力不从心的累。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通过下级星域官方提交上来的“终止搜救申请驳回”公文。

墨兰斯还没有被找回来。

三天了。

星际搜救的最佳时间是三十分钟内，而最长大型有效救援组织时间是二十四小时。

一旦组织的大型搜救时间超出二十四小时，那么每一条生命被救回来的成本将会超过生命本身可能制造的最大价值，甚至于过了四十八小时以后，不仅救回生命的过程本身远远超过可能的最大价值，连生命本身的活着都会变成他们不得不承受的巨大痛苦。

下级星域官方提交“终止搜集”的申请公文无可厚非。

毕竟敬途星域本身也不是什么富饶的星域，官方也没有太多的钱花在这种“毫无意义”“疯狂烧钱”的搜救上，他们还有更多的基础医疗与基础教育需要去负担。

但林池已经驳回了“终止搜救”申请三次，从某些方面来看，他确实单方面地造成了数以亿万计的损失。

关闭终端的第一时间，整个房间就陷入了黑暗。

被剥夺了相当大的一部分视觉，Alpha的五感就集中向了剩下的感官。

嗅觉。

空气里夹杂着另外一名Alpha残存却不容忽视的气息。

这大概是林池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感知墨兰斯的Alpha信息素。

自从三天前，执行墨兰斯命令的小甜甜帮他脱离禁锢设备以后，他就一直都在外面忙碌，直到现在才有空回卧室稍作休息。

林池本想走向大床，但他根本控制不住地走到了墨兰斯的衣柜前。

更深沉的血腥味。

真奇怪。

Alpha不应该对另外的Alpha的存在完全避之不及么？

林池的手指犹豫了两秒，紧接着还是一把拉开了一侧的衣柜门。

比空气里更浓一分的血腥味——不，其实也不是血腥味，墨兰斯的Alpha信息素应该是一种帝国星域非常常见漫山遍野的野花的味道——龙血花。

苦涩微甜，夹杂着淡淡的并不让人讨厌的血腥感。

它是曾经帝国的垃圾星贫民窟公民用于补充维持身体健康的珍宝，廉价的营养液是远远不够提供全面的人体所需的。

林池在黑暗中深吸一口气，舌尖慢慢地慢慢地蔓延出了一小段并不明显的清甜，这一丝清甜仿佛汩汩的溪流，缓慢而又坚定地濡湿了他已然出现干涸皲裂的心田。

他其实能察觉到自己可能出现了严重的易感期症状。

因为他现在有一点意识过度疲劳的混乱，在这种混乱里，他根本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真的置身于黑暗，还是陷入了易感期的精神黑暗。

这两者对他而言似乎完全一样了。

林池冰凉的指尖一寸一寸地抚摸过料子好到奢侈的一件又一件衣物，薄茧隔开了林池过分敏感的触感。

墨兰斯的衣服上都是他存在感极强的气息，而且衣柜下方还有一个林池从来都没有涉足过的隐秘空间。

能藏下一个人的隐秘小空间。

Alpha的骨架并不小，可这个隐秘的小空间确实能容纳一个正常体型的Alpha窝在里面。

甫一产生这种念头，林池心底就划过了一丝异样的愉悦。

想……想进去……

他忍不住攥紧了最靠近他的那一件属于墨兰斯的风衣，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上好的呢料在掌心制造了鲜明的酥痒……等林池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属于墨兰斯的那个或许有什么“秘密”的小柜子。

里面有很多东西。

都是一些并不重要的杂物。

林林总总的，大概是墨兰斯从小到大以来，林池给他带的各种小玩意儿、特产——“嗯？”

林池忽然间皱起眉头。

他似乎察觉到了空气里有过度的甜香，很熟悉的味道。

他一件一件地将“杂物”都从小柜子里翻了出来，翻到最底下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高保险的实验品保存盒。

需要指纹解锁。

但林池轻轻地用指尖一碰，它就打开了。

里面装着一块已经面目模糊的糖块，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充斥了Alpha过分敏锐的鼻尖。

这是敬途星域的特产，麦芽糖。

很少有Alpha会喜欢甜度这么高的味道，因为绝大部分的Alpha的嗅觉都极度敏锐，太甜的味道会对他们的嗅觉造成负担。

这是自己本来准备送给墨兰斯的，从敬途星域活着回帝都星，给他的礼物。

但林池也没能预料到敬途星战场被封闭以后，竟然会发生那么多事情，甚至连他一直二极管地坚信“原文”认为是O的墨兰斯都成了纯粹的Alpha。

林池还记得自己启程“远征”敬途星域前，不得不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将墨兰斯从自己的身上扒下来的场景。

正在分化期的墨兰斯神智极度薄弱，格外强硬地搂着林池的腰身，不肯放他离开。

但敬途星域的“噩梦”已经潜在爆发，一天都不能拖……林池在敬途星域买麦芽糖的时候，内心充满了愧疚。

所有小朋友成年分化的时候都有信任的人陪在身边，只有墨兰斯没有。

等林池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合上了装糖的盒子。

他紧握着盒子边缘，微微俯身轻嗅着上面属于墨兰斯的气息。

天性喜新厌旧的Alpha究竟要有多少的执念，才能对一件物品这么反复地把玩，以至于留下这么持久的气息标记。

每一件“杂物”的身上都残留着墨兰斯深厚的Alpha信息素。

林池有些失控地将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到床边摆好，高高低低地在床头柜跟地毯上蔓延。

“杂物”里的一部分是林池还记得的。

比如说：他亲手给他织的小毛衣小手套小围巾——当年的边境要塞日常的气温对于小孩子来说太低了，贫穷的林池只能去买毛线给小墨兰斯织点合身的毛茸茸御寒。

还有手帕、笔记、贺卡……林池忽然间发现，从六岁到十八岁，自己几乎完全没有错过墨兰斯的关键重要的日期。

房间里摆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够。

还是太空旷了。

Alpha的行动力过强，林池甚至都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他把墨兰斯的衣服从衣柜里一件一件地抱出来。

一件一件极具耐心地堆叠整齐，最终在大床上围成了一圈说高不高的“墙”，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爬进中间，怀里还抱着墨兰斯的被子。

就好像墨兰斯在的时候一样，他淡淡的味道就意味着温暖舒适的怀抱。

太反常了。

一个Alpha怎么会觉得另外一个Alpha的味道代表着舒适呢？

心满意足的林池在大床上慢慢地蜷缩成一团，易感期失控的不安情绪终于减弱，他终于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在长达三天的高强度工作后昏睡了过去。

“……爸爸？”

小甜甜的声音从仿佛很远的门口传来。

林池立刻被惊醒，眉心微拧，但很快又因为意识不清醒而平复。

他更深地埋进了充斥着墨兰斯的Alpha信息素的软被里，默许了小甜甜的靠近。

“唔……”

小甜甜站在根本无处落脚的大床前前怔怔地看着林池。

连地上都摆满了过分可爱粉嫩，跟父皇或者爸爸的形象完全格格不入的小东西。

小甜甜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凑到林池跟前：“爸爸？”

虽然父皇临走前反复交代了他，让他照顾好林爸爸。

但是事实上，他根本管不了林爸爸。

有的人一旦认真工作起来，你仿佛出现在他的面前都是一种亵.渎。

林池皱起眉头，凌厉的气质不怒自威，紧紧地抱住怀里松软的被子。

他喜欢现在的状态，他好困。

小甜甜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林爸爸，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么宝贵的休息时间里来打扰林池。

然而——

他刚想开口，就被林池一把拎上了床，被旁边属于父皇的衣物裹成一团，最终被林池揣进了怀里。

“睡觉。”

Alpha低沉的嗓音有一点醉人的魔力。

本来还想继续劝说的小甜甜被林池轻抚过脊背，过分的温柔，裹挟着令小崽子本能安心的浓浓的来自亲生父亲们的强势信息素。

很努力地陪着林池出席各种会议，其实也没休息多少的小甜甜忽然间就是眼皮一沉。

他好困。

爸爸的怀抱真的好暖和。

好舒服……

没过三秒，一脸老成持重的小甜甜就松懈掉了伪装，小嘴边露了一点晶莹，乖巧地依偎在林池心跳沉稳的胸口睡着了。

他已经完全把被星舰智能挡在卧室外的兰斯洛特给忘得一干二净。

……

林池的睡眠并不长。

大概三个标准时以后，他就彻底转醒。

怀里紧紧贴着他的小甜甜睡得很香，林池很少有这种真实的带崽体验。

更何况这只应该还是他亲生的小崽子。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甜甜裹在被子里摆放好。

直到这个时候，林池才意识到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做了什么，才有了直观的感受——偌大的一张床上，只剩下他跟小甜甜睡觉的方寸之地。

林池：“……”

他有一点心情复杂。

作为贵O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他恶补了在军校都没有认真学过的生理课程。

其中关于Omega的特殊期就有明确“筑巢”行为的描述。

跟林池现在的状况很像。

疯了吗？

他一个Alpha！到底为什么会“筑巢”啊？！

完全清醒了的林池有一点无法面对这样的场景，他第一时间放开怀里的软被，安置好熟睡的小甜甜以后，就径自离开了卧室。

卧室的门口，快要自闭的兰斯洛特抱着自己的终端，可怜巴巴地蹲着处理公务。

林池一开门就看见了她。

兰斯洛特立刻站起来报告到：“林长官，第三共和国把墨兰斯陛下给送回来了。”

林池闻言愣了足足三秒。

“墨兰斯……”

兰斯洛特的眼眶也红彭彭的，她特别用力地点了点头。

林池转身就跑。

一扇又一扇大门在星舰的回廊里打开，直到最后一扇。

林池忽然间停滞不前。

他怀疑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但下一秒，那扇门就在他的面前打开，张意达的脸出现在了林池的面前。

更重要的是……他身后被封装在营养舱里紧闭双眼的墨兰斯。

林池的目光在触及墨兰斯的那一刻，骤缩。

他越过张意达强行克制着自己的全部情绪，面无表情地踏进了小会厅，走到了墨兰斯的面前。

张意达：“我们把他找回来了。”

林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沉住气。

他淡淡地问到：“你们想要什么？”

张意达笑了笑：“什么都不需要。”

林池张了张嘴，可张意达抢了他的白。

“很多人说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但你要知道，这无法解释历史上所有的故事。”

张意达捧着的热水，轻叹一声：“我们是永远的朋友，林。”

半透明的营养液缓缓流动。

林池良久没说出一个字。

张意达：“或者说，这是我们欠你的。从一开始你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记忆，会在帝国醒来，都是有原因的。”

林池：“林雅说你们在利用我。”

“林雅是谁？”张意达想了想，“啊？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她啊——他们不了解全部的情况，毕竟这种事情如果说是你自愿的话，确实有点牵强——我是指你跟墨兰斯在一起这件事。”

营养舱里的墨兰斯很安宁。

注意到林池过分专注的视线，张意达清了清嗓子，解释到：“虽然超过了黄金救援时间，但他的生命力比我们想象得要更加顽强。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星际人类跟我们不是同一物种，他们看起来简直跟那种污染源生命一模一样……”

——顽强得恐怖。

林池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们现在的处境应该不好吧？”

“还行，至少能四处走走，还有饭吃。”

林池微微垂眸：“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星际应该没有多少人能理解你们真正的——理想。”

张意达的呼吸蓦然就不稳了。

“我们用了不知道多少年，想尽办法才找到机会从第三环链逃出来，逃出来以后又用了不知道多少年，才一点一点渗透了帝国跟联盟……垃圾星贫民窟没有人愿意管，我们来管，光是前仆后继地牺牲在普及基础教育上的就是恒河沙数般的同胞……”

“最后才有了我们今天的机会。”

他勉强沉住气。

“从某些方面来讲，我是完全理解林雅他们分裂出去的心情的。太漫长了，很少有人能忍耐住如此漫长且看起来毫无希望的长夜，它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即使是现在，我们也不敢公布真相、暴露自己，害怕引起动荡，害怕不被理解，害怕遭遇愚昧疯狂的背刺……”

他说着，眼泪根本压抑不住地滚落堪堪沧桑的脸庞。

“……但我们永远坚定。”

林池忽然间有些失语。

他能理解张意达的情绪，这大概是他与过去最大的共鸣。

“朋友，比起这个，我有一个更有现实意义的想法，你要听听吗？”

张意达擦干眼泪看向林池。

林池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可以在边境建一所双方合作的学校。”

他能感觉到张意达想开口打断。

可他不允许。

“一所能接纳所有人的学校，它将不同于任何在星际曾经存在过的学校。你们派教官过来，我们提供场地跟基础建设资金，以及大量的源源不断的学生。”

张意达被林池突如其来的构想给惊呆了。

不过他依然镇定。

玩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派‘保姆’来给你带敬途星域撤离出来的那一大批未成年的小崽子？”

林池意味深长地与张意达对视了一眼：“不，应该是教育。”

张意达笑了。

“投桃报李？”

林池的手指终于触碰了营养舱，冰凉的触感。

深琥珀色的眼眸里波光流转，仿佛终于握住了握不住的点点星光。

“对，投桃报李。”

……

等兰斯洛特喘着粗气赶到现场的时候，林池已经跟张意达完成了初步的磋商协定。

她赶来的第一时间，就被林池指派了工作。

快四天三夜没合眼的兰斯洛特：Alpha没有休息权的吗？

但事情重要，她还是认命地打开终端开始规划要开多少会。

林长官批复终止搜救协定的同意书。

林长官批复敬途纪念碑建立计划，特别要求标注小字：近百亿同胞在此遇难，请轻声细语。

林长官批复与第三共和国合作的敬途星域撤离在校生边境就地安置建校项目……

兰斯洛特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嗯，原地建……建校？！”

“长官，这个事情，很难搞吧？”

林池整个人都贴在了墨兰斯的营养舱的表面，无意义地喟叹一声：“对，所以我们跟他们合作。”

兰斯洛特犹犹豫豫：“可是——”

林池：“校长必然是帝国人，我已经安排好了。”

兰斯洛特：“这很难让帝国的贵族元老院同意通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