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那晚, 许博衍送朝雨回家。

回去的路上，朝雨一反常态的安静，她一直低着头, 心不在焉的样子。

许博衍侧首：“好好走路, 看着前面。”

朝雨抬起头, 忽而叹了一口气。

他问：“想什么呢？”

朝雨吸了一口气：“总觉得人生变化无常。”

许博衍不觉一笑，多大的年纪, 竟生出如此感慨。“宁珊的事未必不是好事。你想想如果她和秦州结婚后再出现这个情况，那时候她只会更痛苦。”

朝雨点点头：“今天谢谢你。”

许博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上去吧。”

朝雨抬首看看楼上，家里的客厅灯亮着。她拉了拉他的手, “不急啊。我爸妈这几天不在家，我没门禁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想和他这么快分开。就想多和他待一会儿, 怕以后没机会了。

朝雨的眼睛转了转：“你蹲下一点点, 我想看看你的睫毛，为什么单眼皮还有长睫毛啊？”

“灯光这么暗, 哪里看的清。”他还是稍稍蹲下来。

朝雨捧着他的下巴, 嗤嗤一笑：“笨蛋！”说完，在他的嘴上落下一*，随即转身, 她连跑好几步，“我回家啦。你自己注意安全。”

许博衍站在那儿, 摸了摸嘴角。臭丫头,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她站在楼道口, 并没有离开，只是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朝雨到家后，朝晖在客厅看球赛：“又加班了？”

“宁珊遇到点事。”朝雨看了一眼，茶几上半个空了的西瓜，“你怎么不给我留点啊。”

朝晖瞅着她：“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不是秦州吧？”

朝雨：“……不是。”

朝晖清清嗓子：“朝雨同学，请如实交代。”

朝雨知道瞒不过他，索性坦然交代：“我男朋友啊。”

朝晖倒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多大了？做什么的？哪里人？”

朝雨眼角直抽：“哥，你是搞人口普查的吗？”

朝晖微微一笑，静静等待着。

朝雨坐在下来，看了几眼电视。解说员撕心裂肺地介绍比赛，她却什么都听不懂。“他是宁城人，比我大五岁，在水务局……名字叫许博衍。”最后一句话，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朝晖本就计划来探探朝雨的口风，“清风徐来的徐？”

“不，是许仙的许。”

朝晖愣了一下：“许博衍。”

朝雨点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拗口。”朝晖恍然，“抽个时间一起吃个饭。”

朝雨撇嘴：“他很忙的，可不像你这么闲。”

朝晖温和一笑，臭丫头敢挤兑他了。

朝雨咬着唇角，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说道：“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这会儿想到我的好了？”朝晖挑眉。

朝雨拿过遥控器，开了静音。她掐着掌心：“你还记得当年救我的那位阿姨吗？”

朝晖浑身一怔：“小雨，你想说什么？”

她勾了勾嘴角：“我觉得这个世界挺小的，宁城也特小，我能在地铁碰到我多年没见的初中同学。我在想，我能不能也遇到阿姨的家人？”

“小雨！”朝晖的声音瞬间绷紧了。

朝雨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她垂下眸子：“每到夏天，我都会做梦，梦到那天的场景。我早已记不得阿姨的长相了，可我知道是她，那个感觉错不了。”

朝晖走过去，揽着她的肩头，如同小时候那样，把她圈在自己的羽翼下。“小雨，不要多想了，都过去了。”

朝雨吸吸鼻子：“阿姨的家人没有原谅我不是吗？这么多年，他们都不愿意见我们。”

“相见不如不见，他们也是怕见了彼此难受。”朝晖解释着。

朝雨摇摇头，双手捂住了眼睛：“是吗？可是已经过了十六年了。”

朝晖拧着眉：“小雨，别再想这件事。我知道你心里内疚，有些事结局无法改变。你要好好活着，席阿姨的付出才有意义。”

朝雨放下了手，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可是席阿姨的家人呢？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们？”她的脸色早已苍白无力，“哥哥，你刚刚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电视里的画面一直在跳动着，好像已经到了比赛结尾，赛场上人在欢呼着，脸上满是*与喜悦。

这一刻，偌大的客厅，一片静谧。

“哥哥，许博衍就是席溪阿姨的儿子，对吗？”朝雨眨了眨眼睛，双目直直地盯着他。

朝晖后知后觉，原来，刚刚她一直在试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