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朝雨看的出来，她的出现席家人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今天的气氛和上次许博衍去她家有些不一样。客气有余, 喜色不足。她当然明白席家人的心情, 因而她的心底有些担心。

席哲轻咳了一声，这个话题他还是不参与的好, “我妈好像叫我, 我下楼看看。回见。”溜之大吉。

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他，朝雨一瞬不眨地瞅着他, 等待他的答案。

许博衍让她坐下。

朝雨紧锁着他要答案。

许博衍呼了一口气, “外婆年纪大了，每每想到我妈妈的事她都这样, 不是针对你。”

朝雨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肚子上。因为他平时经常锻炼, 肚子硬邦邦的。靠着他，她才有安全感。“我知道。”她明白他们的心情, 到了席家，她的歉意也更加的深了。

许博衍轻抚着她的后背, “好了, 想不想看我以前的照片？”

朝雨忙不迭地点头。

两人窝在房间里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相册。现在人习惯了手机拍照, 也很少再洗照片。上回她的电脑突然坏了，里面的照片统统丢了, 她就决定以后要定期洗照片。

朝雨一张一张翻看着。照片都是他和他妈妈的居多。

她笑着：“你小时候可真严肃, 拍照没几张不笑。”

许博衍抿抿嘴角：“小时候不爱拍照。”

“你的照片比我多多了。”

“我妈喜欢, 有时间就拉着我去拍。”

难得翻到一张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许父穿着军装, 挺着背脊站在妻儿身旁, 真是漂亮的一家三口。席溪头歪在许父的肩头，嘴角浮着浅浅的笑意，眼底满是爱意。

“伯母一定很爱伯父。”

许博衍笑笑，没说什么。

“咦——这是晓曦？”她认出来了，冲着许博衍挑挑眉。

许博衍耸耸肩，“这照片还是晓曦给我的。”

她低着头看着照片，喃喃道：“真好。”其实如果当年没有那场意外，席溪阿姨还活着，说不定他和晓曦就成一对了。

这样的话也是一个好结局。

许博衍从她手中抽回照片，“好什么？胡思乱想。走，下楼去。”

朝雨莞尔：“有人在转开话题啊！”

许博衍由着她打趣。

那一天，朝雨在席家吃了午饭。席母亲自下厨，“听说你喜欢吃鲈鱼，今早我去买的。”

朝雨内心感动，“谢谢伯母。”

饭桌上，有席哲在，气氛不算冷漠。

她第一次上门，老太太给了她一个玉镯子。“这是博衍妈妈留下的，我代替她交给你。以后博衍就靠你照顾了。”

朝雨收下了镯子，她重重地咬了一下唇角，她知道她的出现让老人伤心了。“外婆，我会的。”

老太太点点头。

朝雨回到家，朝爸朝妈都围上来，问个不停。

“怎么样了？席家外婆身体还好吗？”朝妈不敢多问。

朝雨喝了一口水，回道：“都挺好的。”

“他们家没说什么？”

朝雨默了一下，从手腕上褪下镯子，“妈，帮我保管好。”

“席家给的？”

“恩，外婆给的。”

朝妈扫了一眼玉镯，成色好，就知道是席家的宝贝。“既然给你了，你就自己收着。”

“我怕我弄坏了，你先帮我装着。”

朝妈见她脸色有些疲惫，眸光闪烁，心里有几分疑惑。“那好，我先帮你装着。你也是，平时工作也不能戴，给你磕到哪儿这镯子铁定碎了。”

朝雨勾勾嘴角：“那我去洗澡先休息了。”

看着女儿进了房间，朝爸问道：“这是怎么了？不高兴啊！”

朝妈把玩着镯子：“席家人就是再宽容大量，一条命岂是轻易能过去的。”

“那怎么办？”朝爸紧张地问道。

朝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夜晚九点光景。席家客厅的灯光敞亮。

老太太和老爷子坐在阳台上，席父和席母在一旁。四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老太太望着前方，院子里的蔷薇花随风摇曳着。“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席母看看自己的丈夫，席父轻轻嗓子：“妈，顺其自然吧。博衍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

老爷子摇着手里的蒲扇，“怎么偏偏是她呢。”

老太太收回眼神，起身站起来，边走边说道：“算了，不想了。”她勾着腰，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多岁，步履缓慢。

“怪谁呢？这事只能怪老天。”她咬牙，心里愤愤不平，她的女儿还那么年轻，老天怎么就舍得要了她的命。

老太太走了几步，突然之间失了重心倒在了地上。

“妈——”席父席母大喊着，连忙抱着老人躺下。“席哲，快出来——”

席母在掐着老太太的人中，老太太完全没有反应。

席哲匆忙出来看到这样的情景：“**怎么样了？”

席父比较镇定：“去拿药，叫救护车，送医院。席哲，你给博衍打个电话。”

“好。”席哲慌乱中拨通了许博衍的电话，他知道**这次晕倒或许不是那么简单。

许博衍刚刚洗完澡，接通电话。

“哥，**突然晕倒了。”

“怎么回事？”

“不清楚，我们准备去医院。”

“我马上过来。”他拧着眉，一边拿过衣服。

许博衍半个小时后赶到医院。

老太太刚刚从急救室回到病房，还在昏迷中。大家都围在病床周围。

他一脸紧张，“外婆怎么样了？”

席哲摇摇头：“心脏病发了，突然就晕了。”

老太太原本心脏就不好，又有低血压。一番检查下来，医生说的很委婉：“不要给病人太多压力，尽量保持平稳的情绪。”

席家人心里都有数，为什么老太太会突然晕倒。

许博衍掐着掌心站在病房里，眉宇中夹杂着说不清的痛楚。

医生离开后，大家静默片刻。

席母开口：“你们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在这里。”

许博衍摇摇头，“你们回去吧，外公一个人在家。”

席父拍拍他的肩头，“别担心。”

席母看着他，“我和博衍守着，你们走吧。”

夜深了，病房里一片安静，只留了一盏灯，微弱的光照亮着昏暗的角落。

席母和许博衍静静坐在一旁。

“博衍，这事意外，你不要有心里压力。”

许博衍抬首，“舅妈，这回是我让外婆难受了。”

“不是你的错。”是天意弄人。席母握住他的手，自从大姑去世后，她是真心待他的，把他当自己的孩子。“这事暂时先别告诉朝雨。免得她担心。你外婆并没有反对你们。我们都希望你们幸福。”她拍拍他的手，安抚着他。

可这幸福却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光线打在许博衍的侧脸上，他的神色晦暗不明，隐隐约约只看到他发红的眼眶。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天边露白。

许博衍一夜未睡，早上席哲过来，见他沉着脸，他小心斟酌话语，“**这是年纪大了，老毛病，你也别太担心了。”

许博衍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大口水，却没说什么。

席哲舔舔嘴角，“哥，昨晚爷爷发火了。”

许博衍身形一僵，抬着眼皮看了他一眼。

席哲决定全盘突出，“爷爷也是担心**，他也不是反对你和朝雨。”他有些烦躁，昨晚上他爸回去也是一言不发。

许博衍掏出烟，熟练地点燃，含在嘴角。一根烟的时间，他慢慢冷静下来。

“我回去一趟，上午这里你看着点。”

“哥，朝雨哪里怎么办？”

许博衍默了一瞬，“暂时不说。”

因为爱，我们畏首畏尾，生怕让所爱的人受到伤害。

周一，天气闷热。因为是星期一的关系，大家都有些提不起劲。

朝雨上交的稿子出了三处错。主任气的直拍桌子，这要是登上去了，报社得丢多大的脸。“你是怎么了？要是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去！”

朝雨一脸自责，“抱歉，我这就去改。”

“朝雨——”主任叫住她，“谈恋爱了，工作也不能松懈。不然怎么给新人做榜样。”

“主任，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行了，回去吧。下次不要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

朝雨从主任办公室出来，钱景一脸担忧。“朝姐，是我的错。”

朝雨笑笑，“你写的稿子，我没检查出来错，就是我的错。好了，没多大事，赶紧改了。”

钱景：“已经改好，发过去了。朝姐，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主任……”

朝雨摇摇头，“这两天没有休息好。没事。”她拍拍脸颊，让脸色多几分红润，“我去泡杯咖啡。”

茶水间。

朝雨撕开速溶咖啡袋，倒入杯中兑了水慢慢摇晃着。

程晓曦捧着水杯走进来，“朝雨——”

她回头，对她笑了一下，侧开身子，“泡茶啊。”

程晓曦拧开水杯盖，接着水。

水声清脆，很快一杯水就满了，两人相对无言。

朝雨开口道：“我先过去了。”

程晓曦突然喊住她：“朝雨，等一下。”

她回头对上她的眸子，“什么事？”

程晓曦轻轻皱了一下眉，“昨天我听我爸说，席家外婆突发心脏病住院了。”

朝雨像被什么狠狠地打了一下，“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