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许博衍冷静下来, 摸摸鼻子：“朝雨, 我很开心。其他的事你别管, 安心照顾好自己，听到了吗？”他知道她心里的顾及。“以后等孩子大了, 你想出去工作我不会拦着你。”

“恩。我先挂了，你也别太高兴，等我明天检查了再说。”她自己还有一丝不确定。

“好。”许博衍说话的语气都是惬意的。他站在那儿，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是的, 他很期待。自从在一起之后, 他想过。

一个家, 他和她, 还有一个孩子。

妈妈，你看到了吗？

后方三米。大熊和徐逸面面相觑。

大熊：“老大这是怎么了？你看他一个人在偷笑，我没眼花吧。”

徐逸：“看来有好消息的。”

大熊：“难道朝雨要回来了？”

徐逸：“也许可能。前几天他脸黑的和碳一样, 这会儿笑的春花荡漾, 肯定有好事。”

大熊：“那我们还要写总结吗？”

徐逸：“要不你去问问。”

大熊：“……奸诈。”

许博衍回到办公室，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过了好半晌, 他才恢复理智, 不由得一笑,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般。他打开电脑, 开始查去A国的飞机票，最近的一班在两天后。他赶紧起身上楼找领导请假。

周局听完他的话, 端起茶杯又放下。“你是说, 你要去A国接老婆？”

他露齿一笑, “是的。”

周局思索，“出了什么事吗？”

许博衍自然不方便透露朝雨“怀孕”的事。“她不适应那边环境，身体不适。”

周局点头，这种事也是常见的。“那有必要你亲自去吗？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许博衍摸摸鼻子，“有必要。”

周局笑着摇摇头，“行了，这假我批。看来很快我就要喝喜酒了。”

许博衍顺势说道：“到时候还请您做证婚人。”

“呵呵，好好好。”

这一晚，许博衍失眠了，他像个傻子一般，一个人坐在婴儿房。这间房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当初装修的时候，舅妈和他说了，孩子的东西让他将来和老婆一起准备。

他想想，等她回来，他们要去买婴儿床，还有婴儿推车，还有孩子的衣柜。

他期望是个女孩，像她一样，活泼可爱。

当太阳一点一点升起，许博衍精神抖擞地去洗漱，一个上午他都在等待着她的消息。表面上和平常一般，其实心早就飘到A国了。

镇上的医疗条件很一般。朝雨做了检查，那位妇科女医生和周医生相识。“不要紧张。”

朝雨并没有直接说自己怀孕的事，只是说月经推迟了。

一番检查下来，女医生告诉她，“估计是你对这里的环境不适应，有点体虚。”

朝雨怔怔地看着她，“会不会是……怀孕了？”

女医生笑了一下：“不用担心，没有怀孕。你最近太过疲惫，内分泌失调。我给你开点药，坚持喝几天。”

医生的话让朝雨一阵眩晕，她的神色微微恍惚，努力之后才发出声音，声音闷闷的：“原来是这样。”

“是啊。这种情况常有的，不要担心。”

朝雨慢慢站起来：“谢谢。”

“不客气，再有不舒服来找我。”

朝雨出来，莫菡在外面等着她。“医生怎么说？宝宝的情况还好吗？”

朝雨的脸色比哭还难看，“莫菡，我没有怀孕。”怎么办？闹乌龙了。

莫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也好，安心工作。熬过这一年，回去再生。”

朝雨唯有点头。可是她的心里突然间很失落。原来她这么想要孩子啊。还有该怎么告诉他呢？他有多高兴她是知道的。

莫菡安慰她：“和他说清楚吧，没事的。”

有多大的期望，此刻，她就有多大的失落。

朝雨一个人坐在破旧的木椅上。远处的空地上，孩子们正在游戏，嬉闹声响彻着天空。那一张张笑脸，让她不觉得幻想着自己和他的孩子。

正在思索间，一个七八岁的黑人小姑娘跑到她身边。“老师，你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

“我在想一些事情。”

“是想你的家人吗？”小姑娘叫Misha，先前因为感染病毒，被中国来的医生所救，因而对每一个来这里的中国人都异常的亲切。

朝雨笑了笑，“上次教你们的歌还记得吗？”

“记得。”Misha清唱起来，“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

勉强能听懂，这是《茉莉花》的旋律。

朝雨陪他们玩了一会儿，起身回去了。拨通许博衍的手机号码，几乎没有等几秒，那端就接通了。

她明白，他有多焦急，有多渴望。可是，她又让他失望了。

“小雨——”他念着她的名字，隐隐地带着激动。

朝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博衍，让你失望了，我没有怀孕。”另一只空着的手紧紧的掐着掌心，指甲都掐到肉里了。

许博衍默了一秒，却笑道：“身体不舒服了？医生有没有说什么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内分泌失调。”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没事就好。”此时许博衍一个人在办公室，隐隐约约他听到她微微叹气的声音。“不高兴了？”

朝雨没说话，只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我定好飞机票了。”

“不，你别来。”她又羞又恼，现在没脸见他。“我没事的。放心好了，这一年，我一定在这里好好干一场。”

许博衍笑道：“好，期待你的表现。”

朝雨闷声道：“对不起，让你空欢喜一场。”

“傻瓜。”他知道她现在有多难过，“哭了？”

“才没有。”她擦擦眼角的泪水。

“唉，等以后宝宝出生，我一定好好揍他一顿，让他和我们开玩笑。”

“不行。”

“让我老婆哭了，不该打？”

朝雨抽着鼻子，“不许打。”

“好，不打就不打。”

一个小插曲，朝雨的心情也好多，她揉了揉红着的眼睛，“下午还有课，我要先去准备了。”

许博衍唔了一声，“医生开的药记得按时吃。”

“知道了，许先生。”

听着她的声音，许博衍也稍稍放心了。他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才慢慢平静下来。

等将来生了孩子，他可要揍他一顿，让爸爸妈妈心情跌宕起伏。

【许宝宝：哼！爸爸坏！不喜欢爸爸了。】

乌龙这件事自此过去，朝雨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一眨眼时间就到了新的一年。

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朝妈已经准备好年货，别人家都是热热闹闹的，朝家今年却冷冷清清的，她不免又叨唠起来。

“小雨这去非洲了，我管不着，怎么朝晖放寒假也没个影呢？”

朝爸喝着茶，随便应付了一句：“他忙，不上课了，手里也有别的项目。”

朝妈：“总不能天天忙吧。前段时间不是说去S城了吗？你说他去干嘛？”

朝爸：“……去玩吧。”

朝妈差点把手里的辣椒酱砸他脸上，“我听说是去见陈念她妈了。”

朝爸：“喔。”

朝妈气的拍桌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朝爸连忙坐直身子：“在听啊，你继续。”

朝妈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管了。你打个电话问问，朝晖今年还回家过年不？”

朝爸：“孩子大了，有他的想法，你也别急。他肯定会回来了。”

朝妈一脸忧伤，“真是白养了这两孩子，一个也没给我省心。”

刚说完，门外传来几声敲响。

朝爸笑呵呵地：“你儿子回来了。”

朝妈立马笑了，“我去看看。”

一开门，许博衍拎着礼物站在门口。

“博衍——”朝妈一脸欣喜，比看到儿子还开心。“快进来，今天外面都零下七八度，冷吧。”

“还好。”许博衍走进来。

朝妈连忙喊道：“老朝，快去倒杯热水。”

“妈，不用麻烦了。”元旦时，许博衍向朝爸朝妈说出了事实真相，他和朝雨已经领证了。

朝妈气的恨不得飞到非洲把朝雨胖揍一顿，还好许博衍把两位长辈给安抚好了。不过这账朝妈是记下了。

朝爸热情地给女婿倒了一杯清茶。“年底了，不忙了吧？”

“还好，爸妈，今年三十年夜饭我在席家，初一才能过来。”

朝妈笑着：“没事。你们是要上到三十那天吧？”

许博衍点了一下头。

“明年就好了，小雨回来，到时候年三十我们两家一起，我下厨。”

“小雨最近挺好的，那年也会庆祝新年。”

“我看她是乐不思蜀。”

许博衍捧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想到昨晚某人在电话说了好几遍，想他了。

许博衍在朝家吃了晚饭，饭后，朝爸朝妈送他下楼。

朝妈嘱咐：“天冷路滑，慢点开车。”

“爸妈，你们赶紧上楼吧。初一我再来。”

朝爸朝妈看着他的车开出小区。

朝妈感叹：“真好，我总算对得起席溪了。”

朝爸蹙眉，“以后别再提这些了，尤其是当着孩子面。”

两人上楼时遇到邻居，朝爸学校的同事。

“朝主任，刚刚送的人谁啊？小雨对象啊？”

“我女婿。”朝爸一脸骄傲地介绍的。

“小雨结婚了？”

“领证了，时间紧，等她从非洲回来举办婚礼，到时候请你们喝酒。”

“朝主任，恭喜恭喜啊。女婿做什么的啊？”

朝爸笑呵呵，一脸骄傲地开始介绍自己女婿。

朝妈看不下去，这人有时候也挺不低调的，她也不等他自己上楼去了。

A国。

到了农历三十那天，中国的志愿者一起准备庆祝晚会，热闹热闹。当地人还有别的国家的志愿者都一起加入。

中国的农历新年传播的越来越广，有华人的地方，必然少不了庆祝。

朝雨和莫菡一直在包水饺。

朝雨脸上粘了白花花的面粉，“感觉把这辈子要吃的饺子都给包了。”

莫菡也是第一次包，“还挺有意思的。”

朝雨抬头看了看大厅，篝火都已经准备好了。

莫菡问道：“想家吗？”

她没有掩藏：“想。第一次没有亲人相伴。”她想许博衍，想着他那些年一个人在珞城到底怎么过来的。一想到这个，她就想以后每一年，她都会陪在他身边。

五点整，大家就开始庆祝了。篝火点燃，火光明亮，大家在欢歌笑语中跳着舞吃着年夜饭。

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朝雨和莫菡一起唱了首歌。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

remember t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

then you can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

黑渐渐黑了，大家的兴致越来越高。来这里四个月了，他们第一次如此放纵自己，又或者是麻醉自己。这样热闹的气氛，人更怕孤单，更容易想远方的亲人。

朝雨喝着啤酒，眸光闪烁着。

莫菡举着杯子：“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朝雨看了看时间，国内这时候还是下午三点，他肯定还在单位。“一会儿打。”

晚宴结束之后，朝雨回到宿舍订了一个闹钟，要在国内12点给他打电话。

许博衍今年在席家过的年，席家一贯热闹。

老太太问他：“朝雨在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据说今晚也有活动。”

老太太笑着，“去那边的人都不容易。”

席父赞同：“小朝是个有责任的好孩子，能吃苦，有大爱。”说着看了一眼席哲。

席哲抽抽嘴角，“爸，您别看我，每个人的奉献方法不一样。我嫂子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不和她比，我这每年都有捐助的。”

席父不禁皱了皱眉。

老太太打着圆场：“是啊。不过呢，明年你要是能把我的孙媳妇带回来，才是为我们席家奉献了。。”

饭后，席哲不想和他们一起看春晚，找了一个理由就出去了。宁珊今年没有回家，留在宁城过年，今晚上他肯定要去陪陪她。

席哲看了许博衍，“哥，我走了，家里交给你了。我看他们肯定不到十二点就睡了。我明早回来。”

许博衍摆摆手，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手机短信不停，可惜都没有小妻子的信息。

他的小妻子果真是乐不思蜀了。

11点50左右，他的手机又来了一波祝福信息。还有十分钟，新年就要到了。这是他第一次静静守候着手机，生怕错过电话。

当倒计时开始从十到零，新年的钟声敲响。那一刻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头像，嘴角浮起了笑意。点开视频，他看到她。她穿着白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深蓝色的针织衫，头发比上次又长了许多，眉眼含笑。

朝雨看见了他的面庞，心头一动，连呼吸都停下了。“还没有睡吗？”好像隔了几个世纪，她的声音漂洋过海传到他的耳边。

他应了一声。傻瓜，他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啊。

她也笑了，彼此心照不宣。“老公，新年快乐。我是第一个吗？”

许博衍展开手心，又慢慢握紧，可惜她不在，不然这一刻，他肯定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新年快乐。”他来到阳台，打开了窗户，风呼呼地吹着。

她说：“别冻感冒了。”

许博衍对着她说道：“穿着毛衣呢，不碍事。送你件礼物。”

“什么？压岁钱？”

他笑着，慢慢举起手机，镜头对上了星空。夜空就像深蓝的大海，今晚的星星似乎比往常更多，还有弯弯的月牙像蒙上了一层薄纱。

家乡的星空真美。

他收回手机，沉沉地望着她，“订了闹钟给我打电话的？”

朝雨知道瞒不过他，“是啊。你那边怎么样？外公外婆都还好吗？”

“大家都很好。”他的目光一动不动，“你呢？今天开心吗？”

朝雨勾了勾嘴角：“开心。可是——”她顿了顿，“好想回家。才四个月，一年原来这么长。”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静。

A国，太阳冉冉升起，阳光沐浴在每一个角落。

朝雨恋恋不舍地说道，“你把手机搁在耳边，我有话对你说。”

许博衍照做，屏幕贴在脸上，长时间的通话，电池热热的。

朝雨看不到他的脸，她拿过手机，在屏幕上亲了一下。“感觉到了吗？我在*你啊。新年快乐，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