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优秀

小孩跟着姑姑去了新六区。

姑姑虽然嫁的远，但小孩跟姑姑的感情还是很好的，他也愿意跟着姑姑一起生活。

不过那个一共没见过几次面的姑父就不是那么友善了。

小孩的姑姑是个beta，但姑父是个alpha——而且是那种长相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alpha。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姑父不但不能好好工作，而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整天和一些流里流气的家伙往来，日子都是在混着过。

最令小孩害怕的是，这个姑父还家暴。

姑姑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性子很软，又十分懦弱，只能徒劳的护着小孩往墙角里藏，一边掉眼泪一边说着不应该把小孩接来受苦的话。

但小孩没怨姑姑。

她是个很善良的女人，虽然自己生活的已经很艰难，而且丈夫也严令禁止不许她弄个拖油瓶过来，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她生怕这个失去父母的小孩子会在孤儿院受欺负——一个长得这么弱的alpha小孩子，注定是不合群的。

她宁愿挨了一顿打，也强硬的把小孩接到了身边。

这大概是这个女人一辈子里做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了。

依着姑父的想法，小孩没必要去上学了，最好早早的找个地方打工，也不算个吃白饭的。

但姑姑硬着强撑着又多找了一份晚上给餐厅洗盘子的活儿，也把小孩送进了学校。

小孩在学校里长到了十五岁。

十五岁的小孩长得越来越像Omega，皮肤白嫩的吓人，几乎没有什么体毛，在别的alpha小孩子都慢慢开始变声的时候，他连喉结都看不太出来。

但小孩并没有遭受到太多的恶意，成长起来的小孩子们三观并不歪，而且很懂得要尊重别人。

小孩很努力，凭借着自己的奖学金还有日常的兼职，也勉强可以自给自足，姑姑也终于不用那么辛苦。

但就在那一年，姑父终于在赌场里欠了一大笔的债。

他是个从来没什么长进的alpha，连姑姑都对他没什么期望了，要抽烟要喝酒都随便，只求他不要给这个家再捅出篓子。

但连这个他都满足不了。

这个家已经没什么资产再去填补这些赌债——房子什么的早就没有了，他们现在的住处也只不过是姑姑打工的那家餐厅老板空置的老宅，好心便宜租给的。

小孩和姑姑抱着缩在角落里，看着那个alpha血红着眼睛在屋子里打砸。

赌场的老板是个心狠手辣的，他在这一片很有威望，据说身后也有相当强悍的势力支持着，名副其实的地头蛇。

地头蛇说如果还不上这笔赌债，就剁掉他的两根胳膊。这话一点儿也不是闹着玩的。

他在房子里打砸一通也不过是泄愤而已，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了。

然后有个小喽啰找到了他，挤眉弄眼的递过来一支烟：“……哎，伊森，你家那个小孩，多大了？”

伊森接过烟，点上，耷拉着眼皮：“十五了，他妈的，明明是个alpha，长得跟个O似的。”

小喽啰又道：“那你欠着布鲁那笔钱，有办法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是一笔巨款啊，又不是十几二十块。

“现在有个办法，能让那笔钱一笔勾销。”小喽啰低着嗓子凑过来：“……你听是不听？”

伊森怎么可能不听，他一点也不想得罪布鲁，更不想无端的少了两根胳膊。

“红眼蛛……听过没？”

当然听过，风头正盛的一个人口贩卖团伙，所有区域的保护者都拿他没有办法，大概每个混混都知道它的传说。

“他们常年收Omega，也收长得好看的beta，布鲁这次摊了几个名额，还差个数没凑起来呢，你家那小崽子，我觉得挺合适的。”

伊森吸了口烟，惬意的吐出一口烟圈：“……可是我家那个小崽子是个alpha。”

小喽啰嗤之以鼻：“还alpha，你看他那张脸，说是个beta都没人信！妥妥的O！”

“只要长得像Omega，alpha就alpha。”他压低声音接着道：“……反正我们有药，什么人种都没差。”

于是姑父就将小孩带了出来。

小孩其实是不想跟他走的，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儿，但alpha一巴掌把姑姑打翻在地上，拎着小孩的脖子就提了出来。

十五岁的他，根本没办法和这个满身戾气的alpha相抗衡。

小孩被带到一个废旧的仓库里，然后被掐着脖子灌进去一整瓶药。

这药其实就是卡缪最初制作的版本，还没有完善就被偷走了配方，存在很强的副作用，而且本来是针对Omega的。

可惜这些小喽啰听的一知半解，就走流程一般的直接给小孩灌了进去。

小孩觉得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他疼的打滚，指甲扣在地上抠到血流不止，到最后嗓子都嚎的哑了。

他听着那两个家伙在一旁聊天，心里恨意滔天。

卡缪。

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这种人凭什么还可以让他的名字被津津乐道的流传下来？

小孩像一条狗一样被捆在仓库里一整天，没有得到任何一点食物或水，疼晕之后再活生生疼醒，有好几次他几乎都以为自己是要死了。

第二天的时候，奄奄一息的小孩被带到了布鲁面前。

布鲁收下了他，顺便狠狠的踹了喽啰一脚：“……你他妈长不长脑子，alpha吃的哪门子药！草，浪费老子的东西！”

但小孩这张脸还是很可以的，完全不逊色于一个Omega。

布鲁阴霾的盯着小孩看了半晌，狠狠的掐灭了烟：“——你确定，带走这个小崽子，不会有人找来？”

新六区对于人口的管制还是很严格的，他一点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伊森一张脸快笑出花来：“不会，这小崽子是孤儿，爹妈都没了的，我就做了主了，还有谁能找来！”

但真的有人找来了。

小孩的姑姑跪在雪地里，拦在车前，恳求着自己的丈夫能够放过小孩。

但布鲁的脾气没那么好，他直接踩了油门，从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压了过去，鲜血把雪地都染红了一大片。

小孩后来经常梦到这个场景，姑姑惨然睁大的双眼和父母躺在厨房的身影，交织成一晚又一晚的噩梦。

……

辛伽大人下令将带回来的尸体存放在帝国医院的太平间，还特别交代了要好生看管。

毕尔院长觉得很奇怪，因为如果只是野地里捡来的无人认领的尸体，根本就不用这么上心，大部分就是走个流程，然后直接捐献了。

他去到太平间，找到那个单独放着的格子，打开看。

是个年纪很小的少年，眉清目秀的，因为太平间温度太低的缘故，面上还结了一层霜雪。

毕尔院长这么些年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得惋惜。

——还是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呢，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意外。

这具少年的尸体大概非常重要，只在医院里放了两天，又被卡缪带走了。

他去问原因，但这个家伙也不肯老老实实的说话，反而糊弄的道：“……没什么啊，就一具尸体而已，医院里见得多了吧？”

“哎哎，你这次可不要拦着我啊……这是辛伽大人批准了的，我是奉命行事。”

毕尔院长并没有那么好糊弄，但又无可奈何，毕竟他只是个医生而已，很多涉及到机密的东西他是无权知道的。

哎，他上了年纪了，也懒得操心这么多事情了，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把那个衍生人男孩子的身体调理好才是。

想到这里，他又把电话打去科莱诺家的老宅，叮嘱迪西亚：“——你安心住着，把身体养好最重要，我送去的药，要按时吃。”

“那个叫做阿布的，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要应下，他是个不靠谱的家伙，而且最喜欢得寸进尺。”

……

“假”迪西亚还是住在科莱诺家的老宅里，最近天气越来越暖和，虽然还有在下雪，不过也慢慢变成了雨夹雪。

度过这段时间，冬天大概就真的结束了。

最近莫里管家的心情很好。

以往辛伽大人总是很忙的，几乎就是一直驻扎在军部，没日没夜的不着家，尤金小少爷也从来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鲜少能回来住上几天。

年迈的莫里管家带着一帮子的佣人孤独的住在老宅里，难免会有所牵挂。

但最近就不一样了，科莱诺家的老宅一改往日的萧条，变得十分热闹起来，不光新来了个长得漂亮的男孩子，连尤金小少爷和辛伽大人也都回来住了。

另外还有凉意小姐和艾慕小姐，卡缪院长都把自己的简易实验室搬了过来。

家里前所未有的热闹，也终于有个家的样子了。

不明就里的莫里管家十分愉快，红光满面皱纹都少了好几条，连笨手笨脚的佣人做错了事都不会过多的苛责了。

但他没发现的是，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其实只是表象而已。

每个白天的时候，大家都和谐愉快的相处着，但夜晚的时候又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艾慕苦着一张脸：“……我们这个样子要到什么时候啊，我已经耽误了很久的课了。”

自己的成绩本来就不好，又贸然落下这么多，怕是下次的考试又要亮红灯了。

她也不想总考倒数第一啊，这点羞耻心还是有的。

但绝望的也不止她一个，凉意简直腮帮子都在哆嗦了：“我也受不了了，整天都在装，实在是太累人了！我的脸都笑僵了！”

而且这个迪西亚伪装的也太好了吧？这么多天了一点破绽都没有！这货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只是想不干活让人养着吗！

卡缪若有所思：“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装的太像了，我没办法想象他竟然是个alpha。”

他顿了顿，看着凉意道：“……其实比起来的话，你比他更像alpha。”

凉意：“？？？”

艾慕回忆起迪西亚白嫩嫩的皮肤和长长的眼睫毛，瘦削的肩膀，水汪汪的大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断然道：“是的，他比凉意要O的多。”

凉意：“……”

你们两个是不是皮痒了欠抽啊。

“alpha也能被做成衍生人吗？”吉尔站在一边，听的有点茫然：“……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三个人种里，alpha肯定是最不受人贩子待见的，他们不仅长相很不适合亵.玩，而且武力值也高的吓人，谁想对他们下手，只能是给自己找麻烦。

而且硬邦邦的alpha谁要买来玩啊，衍生人怪贵的。

“……可是衍生人的初衷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像Omega不是么？迪西亚的外貌条件，完全达到了。”

这样说貌似也对。

但这个迪西亚究竟有什么目的，就更捉摸不透了，而且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尤金道：“现在虽然迷雾重重，但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分离出来，逐步剖析。”

“关于迪西亚的身份，我们不妨来做一个假设。”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雪山里，关于他的来处，一定是有迹可循的。”

“他为什么杀掉另外两个衍生人？就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那么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假如他并不是被拐卖的受害者，而本来就是红眼蛛的内部成员呢？”

吉尔第一个反对道：“不可能，他不是红眼蛛的人，至少不是外层的人。”

外层基地的成员只有那么多，大部分，不，应该说除了他之外，都是些长相很抱歉的家伙，如果真有这么精致的人，吉尔不可能不知道。

他说的斩钉截铁，十分确信。

尤金又道：“如果不是红眼蛛的外围成员，又不是受害者，那他会不会是红眼蛛的高层？”

红眼蛛的高层都集中在另一座更加隐蔽的山中，不过隐蔽归隐蔽，也被辛伽一起掀了老巢。

死的死抓的抓，基本上都不剩下什么了。

辛伽大人本来在一旁沉默的听着，闻言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那些被抓的罪犯都被分批次的审问了，他们交代的东西也都大同小异，所有的名单都对的上号，并没有空余的位置。

线索就此中断，众人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卡缪突然跳起来：“……不对！不是所有的成员！”

“还有一个人！”他精神抖擞，眼睛都在发光：“——迪尔曼！我们没抓住迪尔曼！”

迪尔曼，红眼蛛的首领。

一个真正神秘的人物，从来都躲在幕后，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凉意摸着下巴，消化着这个令人震惊的猜测：“红眼蛛的首领是衍生人？这算什么？以身试法？身先士卒？”

也太有奉献精神了吧？

卡缪十分兴奋，而且越发的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没错的，信誓旦旦的道：“……等我明天去试试他！”

“你要怎么试？”

“还不确定……等我看看有成效再说吧。”

第二天的时候，早餐的桌子上放了一瓶药水。

如果悉心去看的话，就会发现这瓶药水跟红眼蛛用的遮掩药水是一样的，不管是色泽还是气味，都没什么差别。

他的想法相当简单，如果迪西亚真的是红眼蛛的首领，那么肯定是认得这个东西，并且会有所反应。

但迪西亚却没什么异常，安心的坐在位子上，开始吃早餐。

难道是自己的猜测出了问题？卡缪咬着叉子陷入了沉思。

莫里管家端来一个盛满培根肉的大餐盘，但桌子上却没有足够的地方，他带了点无奈的道：“……卡缪先生，您不要把做好的东西随便放在桌子上啊。”

这个天赋超群的年轻院长，做出来的东西都很厉害，但可不适合被摆上餐桌，这太危险了。

卡缪道：“哦哦好的好的！”

他将那药水随手揣进口袋便抛之脑后，没有注意到迪西亚若有所思的眼神。

……

吃完饭之后，迪西亚单独找到了莫里管家。

莫里管家对这个年轻的客人印象还挺好的，便微笑着问他有什么事。

迪西亚仰着脸，眼神迷惑：“……请问，桌子上的药水是卡缪先生自己做的吗？”

莫里管家从来都是只打理老宅的事情，对于外面的是非就不太了解，于是坦然道：“是的，他是一个非常优秀和出色的人，也是维元史上最年轻的院长。”

“他是个天才，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大家都是非常好的朋友。”

迪西亚笑了：“……真巧啊，名字叫做卡缪的，都这么优秀呢。”

优秀的让人想把他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