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云涌风动

格洛里亚·德伊教堂。

这里和旧三一教堂并称为费城最古老的教堂，甚至是美国最早的教堂之一。不……它本身就建立于美国存在之前。

原本这里是旅游景点，平时人流如织，但现在，却平静地如同静谧的湖面。

金碧辉煌的教堂中心，高大的圣父像前。数十盏蜡烛点亮。阳光从五彩玻璃窗后面投射进来，折出绚烂的光斑。四周各种极具宗教气息的雕塑林立，周围墙壁之后，这所古老教堂的神父，牧师，修女们，虔诚地十指交叉，低声呢喃。

祈祷厅的大门紧闭，那些呢喃的声音甚至能通过门缝传达进来。而圣父像前，只有两个人。

枢机主教费南戈。身旁，跟着一位垂垂老者。

对方须发皆白，眉毛耸拉下来到达颧骨。胡须及胸。眼睛仿佛永远也睁不开。看不出他的年纪，只能看到他斗篷下满脸的皱纹。

他穿着一身褐色的布袍，看起来已经非常破旧了。腰间拴着一根草绳，挂着一枚金色的十字架——这可能是他全身最值钱的东西。

祈祷厅中，只能听到费南戈虔诚的诵经。今天换上了一身洁白的神职袍，他匍匐在地，如同一朵盛开的白玫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直起身子。悠悠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也过来了……奥恩·斯皮尔斯……”

奥恩双手合十，眉毛轻轻耸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身为枢机主教中唯一的苦修士，我不能不来。”

费南戈苦笑一声：“枢机主教居然到了两位……是我的错。”

奥恩神色毫无动容：“我们本就是一体，属于教皇冕下的分神。神赐予冕下独特的能力，千百年来只他一人。你的错，就是我的错，也是他的错。”

“我们被世俗迷住了眼睛。”

费南戈轻叹了一声。

身为明面上的七位枢机主教，暗地里教皇的七位分身之一，借助了完整的“圣人遗骸”才能做到这一步，这已经是神赐予的至高奖励。在他所知，无论人间还是冥界，没有任何公爵可以分出同级别的分身，这是侍奉创世神才能得到的恩典。

也是世界第一大教，坐拥三十亿教众的底气。

2012年，包括基督教，天主教，督反教等各大教派，拥有信徒二十五亿人，2018年，突破二十八亿……而现在，早已突破三十亿大关。

世界上三分之一的人口，信仰着他们！

但是，如此庞大的教众，是用一座座金碧辉煌的教堂，一篇篇堪称经典的宗教诗篇，音乐，一尊尊可以被传颂的雕塑，一件件艺术瑰宝在数千年里堆积出来的。这是一笔海量的财富！

要传教，就要钱！

所以，当这个世界上拥有金钱最多的组织找到他们的时候，明知道对方是恶魔的藏身处，他们也难以拒绝。

更不要说……打开了南非最后几个国家的传教权。

“我疏忽了。”费南戈喉结动了动，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悔意：“圣痕我不该交给乌迪尔……我太过相信他了。我应该相信教皇的评语。”

奥恩缓缓道：“教皇本来不想提拔乌迪尔作为圣骑士队长，他和我们说过，乌迪尔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的性格太过冲动易怒。不适合作为领导者。”

咔擦……就在此刻，圣父像忽然裂开了一道裂口。从额头开始。紧接着，细小的裂痕卡卡卡顺着崩裂下来。

费南戈仿佛看不到那样，忽然说道：“你负责接受费城的防卫，我负责启动‘它’，那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奥恩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是纯白，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然而却准确地看向了费南戈的眼睛。沉声道：“死神剧本，还有十二天结束。”

“就在三个小时前，黑珍珠号二十三艘‘海怪’级别战舰开出加勒比海。黑郁金香号二十艘战舰，红色熔炉号二十艘战舰护卫。已经驶向美国东外海。按照我们的协议，不到那一天，他们不会入海。”

“‘七眼黑狼王’布兰度·杜邦，‘血腥撕裂者’亚罗特·洛克菲勒率领他们的军团已经控制整个费城。同样在等待着。”

“至于我们……我们俩在，外加携带的三枚圣痕保护‘它’，可以瞬间达到共计五位地上天使。应该没有人会找我们的茬。”

卡拉卡拉……裂痕已经密布整座圣父像。费南戈收回目光，复杂地说道：“身为卫道者，我们放任这些恶魔们进入新大陆最重要的国家，最古老的城市……奥恩，你觉得……我们真的做的对吗？”

奥恩双手合十，低下头：“这是神的旨意。”

“一切为了我们的信仰。”

费南戈没有说话，下一秒，整座圣父像轰然炸开。然而，那些碎片却仿佛失重一般悬浮空中。每一块碎片，都连接着一道金色的光辉，这些光辉汇聚到原本的圣父像中心，凝结为一柄金光铸就的长枪！

它大概有两米长。朦胧中根本看不清原型，只能感觉……一股血腥的味道和圣洁的味道合二为一，海啸一样冲击着整个大厅。

若有若无的圣唱在半空中响起，四面八方的烛火轰然升高，足足燃起一米！整个大厅被抹上一抹鲜红的颜色，随即消失无踪。只有万道圣光清洗一切。

弑神之枪·朗基努斯！

费南戈深呼吸了一口，手猛然往地面一摁。刹那间，地面泛起道道涟漪，如同水池一样绽放，一尊黄金打造，镶嵌满宝石的金色棺材从下方缓缓浮上。随着棺材盖打开，弑神之枪化为一道流光冲入其中。紧接着，这尊巨大的棺材，被他背在了背上。

两米半的棺材，对比起一米七的费南戈，如同大山一般。却没有让他脊背弯一下。

“从现在开始，我会在这里等待十二天后！不会踏出一步！不会接见任何人！格洛里亚·德伊教堂于此刻起暂时关闭！没有召唤，任何人不得接近祈祷厅！”他的声音风暴一样席卷整个教堂：“但凡在十五天内，有任何异端接近。格杀勿论！”

“谨遵您的指示！”四面八方，诸多声音用力回答。

奥恩淡淡道：“距离这里五百米，三位圣骑士队长已经就位。苦修士也在这里。整个费城，华盛顿所有男爵，伯爵级别的神职者已经连夜赶来。确保朗基努斯之枪万无一失。”

他看了费南戈一眼：“但是，你的神色好像还是有些担忧？朋友，你在担心什么？”

费南戈没有开口。

他的脑海里，闪过那天将所有人玩弄于手上的，那位华国阴差的身影。

他要什么？

他在找什么？

“你说……华国地府，会不会介入？”数秒后，他犹豫问道。

奥恩目光一闪，轻声道：“如果他聪明，就不会。”

“布兰度和亚罗特已经排查过，他不是走人间的道路进入美国。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势力在阳间有多么强大。而阴间……红衫军黑鹰郡两位督军一起出手，验证没有任何华国高阶阴差进入美国冥界。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如果那位之前出现过的华国阴差还要动手，他极大可能只有孤身一人。而十二天后……汇聚在费城的，加上你我，四位公爵。侯爵五位以上，还有六十多艘舰队……不，这还不包括冥府的红衫军和黑鹰军。哪怕阎罗，也不可能做什么。”

“如果他真的要做……”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随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真的在找死！”

……

费城，希尔顿酒店，总统套房。

希尔顿酒店是美国三大品牌酒店之一，另外两个，是万豪和喜达屋，著名的喜来登酒店品牌，就是喜达屋麾下产业。

作为品牌酒店，他们的总统套房自然奢华无比。古欧洲风格的装饰，真皮沙发柔软得如同要陷进去。但是，偌大的房间中，竟然只有两个人，甚至拒绝了所有服务员。

“你应该改一改你千年的臭脾气。”亚罗特·洛克菲勒摊开报纸，饶有兴致地读着。一边说道：“烦躁不会解决任何问题，我们已经做到了最好。一些小小的插曲不会影响最后的后果。”

挂着落地窗帘的窗户前，布兰度高大的身影，正点着一根顶级雪茄站在那里。他穿着名贵的定制西服，一只手放进裤袋，另一只手轻轻捏着雪茄。手指上的铂金钻戒折射出财富的光辉。

“小小的插曲？”他冷笑了一声，看着自己脸上多出的一道疤痕，肌肉抽筋了一下，疤痕如同丑陋的蚯蚓一样扭了扭，磨牙道：“这个‘小小的插曲’让加勒比海三巨头暴怒。他们现在仍然能登临死神阶位。但是，却得不到烟雾镜的传承——他们本来有希望从对方脑海中抽离对方的神术，奥秘，现在？”

他手指一勾，一个水晶烟灰缸飞来，他弹了弹，磨牙笑道：“他们最多只能拥有死神的阴气，光有力量而没有使用的术法。这也导致了我们对于冥界口岸谈判的停滞。你竟然还叫它为小小的插曲？”

“起码他们还有望登上那个位置。”亚罗特和尚报纸，眼睛眯了起来：“只有什么都得不到，才是最糟糕的。说到这里……布兰度，那位华国阎罗有消息吗？”

布兰度烦躁地摁灭了雪茄，口腔中牙齿卡卡伸长：“没有！”

“他进入了冥界！现在的冥界……没人敢去！所以……也没人知道，他会不会再出现！”

他回过头，目光发红地看向亚罗特：“他就是最大的变数！”

亚罗特眼中也闪过一抹凶光：“我知道……所以，整个费城，现在都在我的监视之内。别管你那些狼崽子了，地面上的眼睛，永远不如空中的好使。”

“因为我们在这里，四面八方的怨灵已经逃散一空，剩下的都藏了起来。现在，这里只有人类，和我们！”

“但凡有一丝阴气，我会立刻收到！他既然敢伸手，就得做好被剁手的准备！”

他嗜血地舔了舔嘴唇：“别人怕死神，我们可不怕。不老不死……他们没什么可让我们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