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离开

他们来的时候只有几个人，回去的时候，人数却比来的时候要多得多，不管是被伊兰蒂亚带出熔岩海的人鱼族也好，还是耐萨里奥他们几个也好，虽然大家都没来得及对这个结果进行商量，甚至因为时间紧迫，他们之间都并不熟识，不过却并没有人对此有什么异议，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此行的任务。阻止阿尔索斯，但更为重要的是阻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冒着覆灭的危险也要响应这场战争的兽族，对，不是镇压，是阻止，他们都需要知道，兽族到底发生了什么。

尽管隔着丝丝不绝的雨雾卢少余并没有从晃荡的水镜里看清楚兽族的清晰长相，但却足够他看清这队兽族大军的全貌。

除了正值壮年的成年男性兽族，还有相对来说要柔弱的多的女性兽族，甚至有年迈佝偻身形消瘦的老人，还有不能完全称作男人只能说是勉强过了孩童那一关的半大男孩儿。

这不是一场战争里应该有的正常的人口配置，尽管卢少余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他也知道，无论如何，一个军队里面至少不应该有女人老人和孩子。

尽管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性别歧视或者年龄歧视的意思，但古往今来就是如此，女人不上战场，不一定是因为她们比男人差，而是因为她们都承担着抚育后代的责任，比起上阵杀敌，家里的老人和孩子更需要她们。

更遑论这里面还有老人和孩子，没有人会让自己的妻儿父母上阵杀敌，哪怕是一头被*入绝境的兽也知道在与敌人殊死搏斗之前，将自己的幼崽交给雌兽让它叼的远远的，跟何况是有情感有智慧和人类无异的兽族，没有一个男人会这么做。

他一开始觉得兽族之所以会答应阿尔索斯的条件是因为兽族里有些和阿尔索斯一样贪心不足的野心家，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就算是自己族人的性命也可以一并牺牲。

可现在卢少余才觉得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就算兽族里真的存在这样一个野心家，就算骨子里对大巫师的忠诚让这些兽族不得不听从于他的话，他们也绝不会允许将自己的妻儿父母扯入战争里去。

这是所有有智慧生物刻在骨子里的天性，与其他任何因素都无关。

所以兽族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件事一定极其严重，比他们的妻儿死在战场上还要严重。

卢少余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漫长的足以淹没绝大部分兽族栖息地的雨季，雨季让他们再无栖身之处，所以他们才拖家带口的前去天空城想要掠夺蓝龙族的领地，可卢少余很快又意识到这并不对，先不说在三大种族中，兽族明显的劣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长达几千上万年，如果这样的雨季让他们难以忍受，大战估计早就爆发了，也不至于一直等到现在，就说他们即将对战的是龙族，哪怕兽族人口众多，此战他们也不是十拿九稳，又怎么会拖家带口的一起上，连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

不管怎么都解释不过去。

再次穿越结界的过程，卢少余始终一言不发，不管怎么都想不到兽族这样等同于鱼死网破行为的理由。

黑龙回头来看了他好几眼他都完全没有发觉，这让黑龙不免有些担心。

直到他们再次穿过结界从那个不大的池塘里冒出头来，卢少余刚觉得自己的眼睛接触到了亮光，“啵”的一声，覆盖在他身上的水泡就应声而破，卢少余还没有感觉到冰冷的雨水就已经被黑龙用尾巴卷着，唰的一下拉出了水面。

巨大的羽翼罩在他头顶，将雨水严丝合缝的阻隔在外面。

卢少余弯了弯嘴角，暂时放下了脑袋里想的事情，对耐萨里奥的举动表示了由衷的赞赏。

紧接着二十多个和伊兰蒂亚长相相似的男性人鱼从水里冒头而出，他们大多有着和伊兰蒂亚一样的银色长发，浅灰色淡到几乎看不清的瞳孔，这些都是人鱼族最擅长控水，也就是别人盛传的水魔法的人，他们或许不像龙族那样富有攻击力，不像兽族那样身形强壮，但在这样水分充足的气候里，他们绝对以一当百，无可匹敌。

如果说兽族是擅长近战的士兵，那么龙族则是也可近战也可远攻的弓箭手，而人鱼族就是最安全输出却一点也不低的法师。

不怪人鱼族人口最少，却能在多兰大陆的角逐中屹立不倒，若不是他们真的对这个大陆的其他地方没有兴趣，卢少余相信尽管他们人少，但他们一定比那些兽族还难对付的多。

这些人鱼都看着他们的指挥官伊兰蒂亚，而伊兰蒂亚则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黑龙。

他答应了梅里缇娅会帮耐萨里奥一起平定这混乱的战事和局面，那么他就一定会做到，在此同时，他愿意将控制权毫无保留的交给黑龙。

黑龙也回视着伊兰蒂亚，片刻后，他做出了决定。

“伊兰蒂亚，我要将你的这支队伍分成两队，一对随我去天空城，另一对则跟柯莱恩和伊尔丹一起前去帝都支援，你愿意么？”

伊兰蒂亚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伊尔丹传来惊呼，“耐萨里奥！”

比起尚且不会有什么动静的帝都，兽族大军全速前进的目的地显然会更兵荒马乱一些，而这种时候，耐萨里奥居然让她和柯莱恩回到帝都，他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丹泽瑞恩给的旨意是向其余的龙族领地进发，最后进入熔岩海，虽然我们中途机缘巧合已经经过了熔岩海，但丹泽瑞恩的旨意还没有达到，我们是不会走的。”

伊尔丹十分焦躁的甩着尾巴，赤红色的瞳孔这时候看起来更加像是一把燃烧的火焰，烈火熊熊。

“丹泽瑞恩的旨意是熔岩海，我们去其他领地才是顺路，所以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记得梅里缇娅想要带给丹泽瑞恩的话，现在你们该回去复命了。”

黑龙喷了喷鼻息，扭头看向伊尔丹，琥珀色的竖瞳里毫无波澜，就像是这段话是他早在心里念叨了无数遍一样。

伊尔丹怎么会不知道耐萨里奥他们这一行过去是在冒险，耐萨里奥是丹泽瑞恩的王权继承者，他不能在任何地方出事，所以伊尔丹见自己一个人无法说服耐萨里奥之后，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奈斯利尔。

她知道虽然奈斯利尔总是和耐萨里奥表现的不那么对盘，实际上这两个一母同胞出生的兄弟感情却极好，奈斯利尔对这个弟弟有着所有兄长都有的温柔宠溺，只是从不外漏，而是用一种不明显却更自然的相处方式将它展现给耐萨里奥。

她觉得奈斯利尔一定会站在她那边。

“伊尔丹，耐萨里奥说的对，你应该回帝都去跟丹泽瑞恩复命了，还有你的爷爷斯卡利特，他还在等着你回去。”

“奈斯利尔！”

伊尔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柯莱恩，你和伊尔丹一起，务必要确保人鱼族族人的安全。”

黑龙明显心意已决，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扭头不再看伊尔丹和柯莱恩，而是再次看向伊兰蒂亚。

“想好了么？谁随我们一起去天空城？”

伊兰蒂亚的目光从众人鱼中巡视一圈，最后放在了一个高大男人身上，“艾兰德里，你带领他们去帝都。”

而那个随他们去天空城的人也不言而喻，因为他最后在黑龙的视线下指了指自己。

他要保护的人还很多，尤其是那个反复被梅里缇娅说过的对大陆未来有着至关重要作用的人，伊兰蒂亚的目光从卢少余脸上草草扫过，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伊尔丹明显不愿意听耐萨里奥的就此离开他们身边，但柯莱恩这次十分坚决的执行了耐萨里奥的话，因为他知道，耐萨里奥是真的心意已决，而且他相信耐萨里奥的每一个决定都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伊尔丹和柯莱恩的龙形虽然比不上黑龙，但相对人形小了很多的人鱼族来说，还是很大的，大到分别在他们身上坐好几个人鱼族都不成问题。

队伍骤然变大，又猛地缩小，临别之际，柯莱恩都没有对耐萨里奥的决定发表任何反对意见，只在起飞的前一秒，他躬下了高高的脖子，弯曲了尖利的爪子，对着耐萨里奥这个既是他朋友又是他未来君王的人行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大礼。

“请务必保护好自己。”

柯莱恩沉声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看了看卢少余，重复道，“请你也保护好自己。”

卢少余站在黑龙身边，站姿笔挺昂扬，他点头，嘴角勾出一点发自内心的浅笑，应道，“你们也是。”

柯莱恩唰的一下展开羽翼，带着一部分人鱼族飞走了，而伊尔丹则一步三回头的回头看了好几次，直到黑龙他们在她眼里都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她才完全回过头去，朝远方飞去。

“走吧，我们也该出发了。”

奈斯利尔沉默的看着另外一部分人飞远了，这才打破沉默率先说道。

伊兰蒂亚应了一声，和另外两个仅剩的人鱼族一起，翻身爬上了奈斯利尔宽阔的背。

卢少余长长的呼出肺里的一口浊气，故作轻松的扭头朝黑龙说道，“走吧，龙哥。”

黑龙朝前渡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突然开口说道，“我必须把你留在我身边。”

“嗯？”卢少余不甚理解的歪歪头。

“哪怕我身边更危险。”

卢少余动作一愣，随即笑开，笑的眼睛都眯起来，笑意透过眼睛直达心底，让他的心都暖成一片，“嗯，这样才对，如果你让我这个时候离你远一点，我一定会更生气。”

他可是个男人，无需躲在任何人身后，也想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男人。

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这个已经足够强大的男人和……连他都根本不知道会何时降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