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初识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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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怀妄先是愣了一下, 视线扫过被兼竹扔在一旁的书卷,随即猛然一震!
“你怎么……”他有点语无伦次,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兼竹撤开身,搂着怀妄的脖子眼神晶亮,“知道,如登极乐。嘿嘿嘿~”
“……”
搂在人腰后的手指微微打着颤。面前的人衣衫还散着,偏偏一副毫无自觉的模样向他发出邀请——怀妄凭借着超乎常人的自制力,没有放任自己的本能。
他定了定神,“兼竹, 别闹。”
“没闹, 我是认真的。”兼竹说着将人往榻上拽,“功法我都研究过了。”
他的力道不大, 却轻易就将怀妄拉了上来。
两道身影顺着力道往后一倒,嘭。怀妄撑在兼竹上方, 两人倒在了一起。
四周空气蓦然变得有些燥热。兼竹躺在榻上, 睫毛细长浓密, 眼角像晕开了水墨。他怀着点小羞涩催促道,“快点。”
指尖一动, 怀妄终究是没忍住,他抬手抚着兼竹的脸颊低头吻了下去。
亲吻一如既往的缠绵,兼竹双手勾住了怀妄的脖颈,这一次的亲密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情难自禁间,怀妄却堪堪停了下来,撤开身来自上而下地看向怀里的人。兼竹睁眼,视线中还有层朦胧的水汽,“怎么了?”
“兼竹。”开口的声线低哑,怀妄细致地看过他的神色, “你想好了吗?”
兼竹被吻得思绪涣散,眼睫眨了眨似没听懂他在问什么。
怀妄额间渗出了细汗,却仍维持着现在的姿势没动,一字一句同兼竹解释道,“这套功法一生只能同一个人相修,你若同我修炼,往后再不能找他人。”
他顿了顿,“你决定了吗?”
兼竹这才反应过来前者指的是什么。他对上怀妄慎重而忐忑的神色,明明后者眼底的情绪都浓稠得化不开了,还这般辛苦地忍着。
他好笑地拿膝盖抵了怀妄一下,“你话好多。”
怀妄抿了抿唇。兼竹说,“除了你,我还能和谁修这个?”
话落,一滴汗珠从前者额间坠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亲吻——像是得了承诺,解了封禁,克制已久的洪流在此刻奔涌而出,将兼竹淹没。
“嗯。”一声轻哼,怀妄的神识猝不及防地闯了进来。
澎湃的神识顺着经脉抚过,一路循到了兼竹识海的大门,潮汐一般层层叠叠地在那紧闭的大门上轻叩。
只一息,兼竹便敞开了识海,将那汹涌的神识迎了进来。
他看过那功法,却没彻底研究透。眼下只能将主导权交到怀妄手里,任由对方的神识裹挟着自己的,两道神识如海浪卷在了一起,翻涌沉浮着。
从未有过的体验自灵魂深处升起。
衣带落在了榻沿,又随着轻微的晃动滑落在地面。
怀妄抹了把兼竹微湿的鬓发,看他眉心一蹙一舒,小心地试探着,“可以吗?”
“……嗯。”兼竹应了一声,意识早随着怀妄神识的裹挟不知道被卷去了哪片海角天涯,只能顺着本能做出回应。
怀妄便又低下头来亲他。
一遍接着一遍,像是亲不腻似的,哪哪儿都要尝一下。
最初的阻滞过去后,接下来的修行都变得无比顺畅——兼竹感觉体内的灵力像是上了轮轴,循环间如雪球越滚越大,连带着修为也一路飙升。
时间不知不觉溜走,日升日落。
他数不清多少次被抛入高处,随波沉浮。
26.
这一修便是三日。
不管是身体还是神识,都果然如书中所说那般——飘飘欲仙,如登极乐。
兼竹好久没这么勤奋地修行过,修完三天直接沉沉入睡了。
怀妄起身拢了拢衣衫,施了一道净身术后替人将被衾掖好。俊美的面容上薄红还未消散,他站在榻前垂眼看了兼竹半晌,这才转身出了屋门。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他也该有所表示才对。
……
兼竹睡了大半天,醒时正过下午。
半开的雕窗外透出一片日光,阖上的眼帘前隐隐有人影摇晃。
朦胧中,脑后似乎一痛,接着面前的人影晃得更厉害了——像是手足无措。
兼竹睫毛一颤,缓缓睁开了眼。
入眼是一片银白,穿戴规整的衣襟上方露出一截脖颈,好看的喉结上下攒动。
兼竹回过神,看向撑在自己身前的人,“……苍誉,你在干什么?”
怀妄两只手正环在兼竹脑后。大概是不小心扯到头发把人弄醒了,他面上带了几分羞窘和尴尬。
他手忙脚乱地将亲手做的发带系好,这才收回手直起身来,“送给你的。”
兼竹撑起来反手一摸,一条顺滑的发带落入掌心。发带面上似乎缀了暗纹,下方系着一枚玉石,不需多加查探也能感受到深厚的道法蕴藏其中。
指腹擦过玉石表面,上方还刻了一个字。他细细摩挲,“苍?”怀妄应了一声。他刻字时有思考过刻什么,要不要刻“怀妄”那个名字,临落笔却又觉得怪怪的。
他和兼竹相遇时便叫“苍誉”,相恋时也叫“苍誉”。朝朝暮暮,兼竹口中叫的名字都是“苍誉”。
想了想,怀妄还是刻下一个“苍”字——在兼竹这里他只是苍誉,而非外界人心中高不可攀的怀妄仙尊。
至于“临远宗”、“天下第一仙尊”……这些都可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聊,待日后慢慢同人细说。
…
兼竹摸着发带十分喜欢,“你自己做的?”
衣衫和被衾顺着他的动作落下来,雪地间尽是红梅点点。
怀妄面上又红了,抬起替他拢了衣衫道,“里面蕴含了五行道法,至少可抵合体期全力一击,送给你防身。”
“我很喜欢。”兼竹探出脑袋就往他嘴角一啾。正要把头缩回去,腰身却忽而被揽住了。
怀妄看向他,像是有话要讲,神色间是显而易见的青涩和紧张,“兼竹。”
兼竹见状安静下来,难得配合地等待他的发言。
酝酿片刻,怀妄抿了下唇,“你可愿同我结为道侣,永世相守?”
他目光专注,瞳底倒映着兼竹的身影,仿佛除后者之外再无旁人可入他眼中。
兼竹对上那目光,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静默之间,两人的心跳都在砰砰直响。
隔了会儿,在怀妄忐忑而期待的视线下,兼竹嘴角扬了起来,“好啊。”
十指相扣,怀妄额头抵上他的。
刚缠绵了三天的神识再次交缠在一起,一道金色的道侣契在各自识海中缓缓成型。
自此契成,二人结为道侣,恩爱不疑。
27.
结契后,感觉又和从前大不相同。
兼竹抬眼和怀妄对上视线,心念稍动便知对方在想什么。
他笑了一下,怀妄又来拉他的手,“要不要办个结契大典?”
兼竹想了想,“先不急。”
这段时间怀妄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来历,他能从各方邀请和两人的交谈间猜出后者身份不凡。加上怀妄修为不低,想必是哪个名门正宗的大人物。
他对怀妄的身份高低并不在意,只是想着:若要举办结契大典,定然少不了九州来人。
他在蒹山中独处了近百年,还真不习惯一下应对这么多陌生人。
感知到他的想法,怀妄并未勉强,“那便放一放。正巧我也刚出山不久,待我历劫回了宗门,一起将结契大典办了如何?”
多少有个缓冲的时间。
兼竹赞同,“你这想法不错,也算双喜临门了。”
怀妄便定下心来,又忍不住捏着他的手指畅想,“我还在苍山上亲手栽了片苍梧林,世间仅此一处,到时候也带你去看看。”
兼竹惊叹,“你果然是有基础的。”植树、栽花、伐木、造屋,俨然一条生产线。
“……”
怀妄终止了这个话题。他细细看过兼竹,温声开口,“你现在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话题转得太快,兼竹没反应过来。
怀妄,“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毕竟是第一次,还修了整整三天。
“不会。”兼竹回味,“很爽。”
“……”
怀妄的脸又猛地红透了。不过看兼竹并无不适,他也放下心来,将先前从鲛人族给人带的“土特产”拿出来。
兼竹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翻来覆去研究那片鲛人鳞,“这是什么?”
“你不是没见过鲛人,这是他们的鳞片。”
“还挺锋利的。”
“以后我再带别的回来给你看。”
“好啊。”
兼竹欣然应下,将那枚出自鲛人王的鳞片揣进了乾坤袋中。
28.
结为道侣之后,山间的小日子如蜜里调油般过了起来。
自从怀妄亲自动手做了那条发带,他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时不时做些手工品送给兼竹逗人开心。
最开始雕的是浮莲灯罩,后来又做了个陶埙。
埙声抱朴,灵台空明。怀妄练剑时兼竹便坐在那棵大树上吹埙,垂下的小腿一摇一晃,在悠悠埙声中搅动着树影夕阳。
除了这些手工制的小玩意儿,属于二人共同的院舍也被打理得越发精致。床具换了新的、床头挂上了幔帐,屋中家具新添了衣柜书桌。
院里栽满了怀妄从外界四处带回的奇花异草,他看兼竹喜欢,就将蒹山上上下下也都种上了花卉灵植。
一年四季,从无荒枯之日。
空旷的湖边泊了艘白玉舟,雕窗两面通风,里面的陈设全按兼竹的喜好装点得奢华精巧。
两人还时不时换上平常装扮,下山参加民间的各类节日庆典,从白雾弥漫的早茶,到万家灯火的夜市摊。
渭都城中有条天水河,传闻北通瑶池。
每到盂兰盆节,兼竹和怀妄二人便一道前去放盏河灯。灯上写着他们的心愿,最开始的两三年还是“但愿人长久”,到后面写无可写,画风逐渐跑偏。
怀妄看着河灯中央那行“想连着七天都吃水煮肉”,无奈道,“你可以直接同我说。”
兼竹蹲在河边,用神识驱使着河灯漂向远处,“我现在想到的心愿就只有这个,许愿要有仪式感。”
漫川河灯随波飘远,在兼竹眼底晃过一片星火。
怀妄侧头看着他,唇角微松,“好。”
随即伸手牵着人站起身来。两道身影联袂融入人潮,依稀还能听见兼竹哔哔叭叭道,“配菜要腐皮、青蔬……”
回答他的依旧是那句“好”。
29.
两人在蒹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日子一晃十年便过去了。
十来年时间,怀妄从最初的青涩害羞,到后来逐渐娴熟。屋里书架上的话本越摆越多,他们的修为也一路猛涨。
大概是因为习性有别,他两人的修为很快拉开了差距——每次修行结束,兼竹就吃吃睡睡美其名曰“补充元气”;而怀妄内功剑法从未落下,渐渐的,他沉寂已久的大乘期瓶颈竟出现了松动。
从合体到大乘,需要渡过一次九天雷劫。
雷劫凶险万分,一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即便稳妥如怀妄也不得不提高警惕。
这下,连带着兼竹也收敛起平日松散的姿态。他在蒹山上上下下布满了阵法,一定程度上能分散雷劫降下的威压。
怀妄看人罕见地勤奋起来,向来淡然的面上浮出一丝笑意。他拉过还在翻书查阅资料的兼竹,“不必担心。”
兼竹被他拉到腿上坐下,手里的书页仍在“哗哗”翻动着,“不行,我们要稳健。”
一个安抚性的吻落在他耳垂上,热气扑上来,紧锢在他腰间的手臂很有安全感。
怀妄垂眼亲着他,“雷劫落下时,你保护好自己便好。”
兼竹扒着他的下巴,又被他的亲吻弄得脖子痒,不由笑了一声,“不是还有你送我的发带吗?”
“嗯。”怀妄的手指自他发间穿过,缠绕着那条发带,心底稍安,“只要你无事,我就不会分神。”
话音骤止,薄唇一下被捏住。
兼竹把他的嘴唇捏得扁扁的,发出谴责的声音,“苍誉,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用这种不吉利的句式。”
“……”出口的话语被堵在唇缝里,怀妄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从喉头滚动了一声,“嗯。”
…
在两人谨慎的准备下,怀妄的突破终于如约而至。
突破的地点选在湖泊对面那座山头。
当晚,兼竹陪同怀妄一道落在山巅空地上,四周空气似感觉到疯涌的能量,静谧的蒹山头一次暗流涌动。
头顶的皓月被厚重的云层遮盖起来,乌云压山,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威压。
随着怀妄周身灵力运转,四下疾风灌入两人袖袍之间,哗啦作响——怀妄和兼竹面对面站着,鼓起的袖摆自身侧翻飞,如蝴蝶振翅。
兼竹抬头看了眼隐隐滚动着雷劫的乌云,面上不复往日悠闲,“要来了。”
怀妄没看那天雷,却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之人。
突破大乘,九死一生。
若放在从前,他的心境自然平静无波,但他现在有了道侣,即生羁绊因果。怀妄拉着兼竹的手紧了紧,耳畔已能听见闷雷滚滚的声音。
四周灵气逐渐不受控制,牵引着雷劫往二人上空汇聚。
“等我。”怀妄深深凝视着他。
兼竹对上前者的视线,浅色的瞳底在沉沉夜色中如有岩浆翻涌。他的心头也随之一热,“好。”
正应下,对面突然又开口了,“我此生唯有你一个道侣,纵劫难将至,我定与你生死不离。”
兼竹思绪微凝……等等,这话头似乎不太对劲。
随即便听怀妄坚定,“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最后一字落下,头顶乌云里“轰隆”响了一声,似在应和。兼竹瞬间大惊失色,“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还没来得及捂住那张不合时宜的嘴,“咵啦——”一道雷劫蓦地自头顶落下。
拉着他的手将他往结界外迅速一推,兼竹下意识扔出道护体符便被彻底隔绝在外。
一道道银蟒裹挟着恐怖的威压撕破虚空降落在怀妄头顶。
兼竹稳了稳身形,揣着袖子在几百米开外站定。青色的衣衫随风在身后乱舞,他目光久久未能撤回……
不祥的预感增加了。
30.
那雷劫劈了整整九天。
兼竹心惊胆战地捱了九天没睡,直到最后一日,蒹山上空盘旋的黑云逐渐收敛了声息,雷劫势头减小,他看着隐隐露出明光的天空松了口气。
正欲起身,心头却猛地一跳。
啪!兼竹身影一滞,怔然地僵在原地——识海中那道缠绕了十二年的道侣契,在此刻断开了。他蓦地抬眼,看向雷劫中心。
…
最后一丝雷劫散去,乌云向四方消散,阴沉了九日的蒹山再次放晴。
湖边那座山头已是一片焦黑,四周林木尽毁,干裂的土地被劈得连草根都不剩。
荒凉的山头,兼竹站在杳无人影的空地中央,半晌没有回神。
苍誉是渡劫失……不可能。他不愿去揣测最坏的那种结果,心底有个信念支撑着他,不相信前者没有抗过九天雷劫。
一阵细风刮过,银色的发带缀着红玉向后跹翻。
宽大袖摆下的那只手狠狠一攥,兼竹毅然转过了身。
——苍誉定然无事。
他便是翻遍整座蒹山,也要找到他人。
一日过去了。
两日过去了。
三日、五日、十日过去了……
蒹山里始终没有怀妄的身影,而那道每日寻觅于山林间的青色人影在某一日终于也消失不见。
·
一个多月之后。
繁华的鹭栖城里人来人往,大片祥云自天际涌来,远处依稀可见一座巍峨覆雪的山头。
在那游人如织的长街上,帷帽白纱轻扬,出现了一袭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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