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混乱的时间(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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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扶每天都热得发愁, 一看到大恩人更是身热, 心热, 狐鞭热, 眼睛热, 扑上去就咬住大恩人的裤脚,爬上他的腿想要蹭蹭。
沈知初皱着眉头,将他扒开,克扣他的鸡肉, 还经常将他用链子锁在椅子旁边。
连着两三个晚上被狐狸叫声吵醒又经历骚扰, 沈知初将小东西关在客厅里, 不许他进房间, 还抽走了狐狸偷偷藏在沙发底的裤衩。
被嫌弃的狐狸含咬住大恩人的手指, 哗哗狂飙泪:。。。TOT。。。
沈知初残忍无情地抽出手指,顺便擦干净狐狸偷吃零食沾上的油渍, 转着轮椅回房了。
萧扶咯吱咯吱啃沙发, 发誓大恩人从现在开始不是他世界第一好的两脚兽。他掰掰爪子,努力想找出一个和他关系亲近的人类, 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除了大恩人, 还有什么两脚兽能亲密到分鸡而食。
萧扶哀怨地盯着房间的门板。
荷妖的藕人快做好了,萧扶带着玉佩,夜里跑到荷塘去找他。
月光在水间浮动, 荷妖踏水而来,身后跟着一只惨白的水鬼。
香风微动,荷妖广袖轻摆, 席地坐在岸边,流淌的目光望着趴在地上的狐狸,唇畔微弯道:“小狐狸,你这是怎么了?”
萧扶痛心疾首控诉大恩人的残酷:“大恩人嫌弃我发情了。”
荷妖微愣,嘴角向上翘起意味不明的弧度:“一定是你要得太多了。”
萧扶贪心说:“我要的不多,一天三次而已。”养狐狸就该让狐狸三餐吃鸡啊!
荷妖五味杂陈,羡慕嫉妒地瞅着他:“看不出你小小的身体居然有大大的能量。”三次!他与他家情郎阴阳相隔,情郎没有实体,如今他连碰都碰不得。
荷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面色青白的水鬼,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不由生着闷气又转回来。
萧扶跟着看了看身后的水鬼,道:“荷妖,你的情郎死了好久啦,魂魄都不新鲜了。而且看起来快要散了,怪不得你要回到过去。”
荷妖眼眸微抬,语调低低浅浅:“是啊,我用灵力日日夜夜滋养着他,不许他谋害人命,可做一只好鬼命不长久。”说着,他望着小狐狸,道,“我能救你的大恩人,可是人类寿命有限,将来他老了死了,你要怎么办?”
萧扶愣住,他从来没想过大恩人死了怎么办,报完了恩他就要回家了。可是荷妖一问,他却迟疑着,发现他想回家,却也不想离开恩人。
所以除了胡闹,惹的大恩人生气,也不好好想着怎么尽快报恩。
他舍不得。
“那你呢?救了他,你要怎么办?”
荷妖眼眸微弯,媚眼显得纯净:“蠢狐狸,改变过去是要遭天谴的。若他能好,我不怕神魂俱散,却怕天谴在他身上。我不过是……想再看看他罢了。”
他静静望着水鬼那张青白的脸,眼眸宛如十里春风,醉得人双眼迷蒙。水鬼不知面前人的难解情愁,任由少年亲昵地望着他,岿然不动。
荷妖精致的脸庞上不见泪痕,指着湖中一朵迎着凉风悠悠晃荡的皎洁荷花,低声却似在立下誓约,说:“他死了,我的花便萎了。”
“现在这样不好吗?”水鬼再不济也比人类命长,何必非要回到过去看上一眼?
如果大恩人死了,他将恩人的亡魂带在身边,岂不正好?到时候他就能将恩人带回灵山,再用灵力哺喂他,他们长长久久的,不用分别。
荷妖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摇摇头道:“小狐狸,宁可让他魂散归土,也不要学我这样将他锁在身边。时间一长你就知道,不过是熬着日子罢了。”
他站起身,浅笑道:“你可想看看我的过去?”
“怎么看?”萧扶也跟着起身。
荷妖浅浅望着他:“在梦里。让我为你和你的大恩人编个梦境。”
——
哗啦。
哗啦。
阵阵水声在耳畔波荡。
萧扶睁开眼,浅浅的水波从他眼前划过,阳光晃晃悠悠地荡进视野。
荷花的根茎扎入淤泥,水草轻轻随水摇晃,乱石布满河床,鱼儿从手边悠然游过。
萧扶伸出手,十指干净纤长,是人类的形态,身上还是宽松的白色长袍,被水流冲得飘飘荡荡。
他是化了人形的荷花妖。
萧扶不确定地想。
他自在地在水中游过,抓住一条小鱼,很想往嘴里塞。
可是荷花妖是不吃荤的。
萧扶恋恋不舍地放弃小鱼仔,那小鱼一从他手里逃脱,哧溜游了老远。
他坐在湖底无聊地拨石头,隐隐觉得自己在等待什么。直到岸边传来脚步声,他才游到荷花间,脑袋顶着荷叶,从掩映的清圆碧叶间露出两只眼睛偷偷望去。
岸边一抹清瘦颀长的人影,墨发白衣,眉眼修长,恍若谪仙。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萧扶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眼见着那人闲淡地坐在湖边,垂钓下鱼钩。他咚地缩回湖底,那人望了过来,空余清风拂荷,满岸幽香,一圈圈波纹从密密荷间荡出来,不见鱼影。
萧扶游到湖底,抓了条又肥又胖的大鱼,挂到那人的鱼钩上,轻轻一扯,然后往旁边一躲。
那人迅速收线,萧扶只看见大鱼离他越来越远,羡慕不已。
他其实很想把自己挂上去啊。QAQ
过了一会儿,鱼钩又垂了下来,萧扶欢快地在水底转了一圈,小*股动了下,这才发现他是没有尾巴的。
他游开,跑去捉鱼,挂上去,那人收线,又垂下钩子。
萧扶乐颠颠地忙着抓鱼,送鱼,直到天近黄昏,那人最后收起鱼钩,将桶里的鱼都倒进了水里。
他不喜欢吗?
萧扶失落地抱住一条大肥鱼,舔了一口。真的好鲜的。
鱼:!!!
可是那人还是走了。
萧扶缩在湖床啃石头。
第二日,那人又到湖边钓鱼,萧扶消沉一夜的心又雀跃起来,折腾得满湖的鱼惊惶不安。又到黄昏,萧扶浮到水面,用圆圆荷叶盖住脑袋,手里抓着一片叶子挡在脸前,只留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窥视那人。
那人倒了鱼,倏尔侧首望向他的方向。萧扶吓得往下一躲,那人负手望着满湖风荷。
“你是人是妖?”那人清淡的嗓音询问,回应他的只有浅浅风声。
萧扶抓住荷叶茎,默不作声。
那人温和道:“在下沈知初。”
沈知初。
他喜欢这个名字。喜欢得心脏都跳得急促,欲从胸口跳出来。
“你若是在,便晃晃荷花,可好?”那人玉石相击般的嗓音模糊地传来。
萧扶脑袋从两枝茎干间钻过去,抓住一把细细长长的茎干,用力晃晃晃,晃得水面波光阵阵,冰清玉洁的荷花在风中凌乱。
萧扶得了趣,从茎干间挤过,*地用玉白十指惨无人道地晃着满池茎干,水面上只见朵朵藕花惨遭蹂躏,水波和花叶乱成一团。
沈知初低低笑了一声,问:“可否出来一见?”
湖面顿时没了动静,渐渐的,不起波澜。
他憾然,道:“我明日再来见你。”
荷花又颤了颤。
他淡淡笑着,转身离去。
接下来几日,那人每日如约而至,只是这回不再钓鱼,而是坐在湖边平静地说着话,偶尔问上几句,萧扶回答似的晃着荷花。
某日天色已迟,人影模糊,沈知初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应。
沈知初缓缓涉水站在浅处,不顾水流*了鞋履和衣袍。“你可愿让我见见你?”
荷花丛中颤动了一下,一朵荷花破水而来,慢吞吞地飘了过来。
沈知初凝神望着荷花,花底一片深深的黑影,渐渐游到他前方。他朝着水中迈去,宽大衣袍漂浮在水上,沈知初探出骨节分明的手,摘去沾着水色的粉白荷花。
水中一张模糊的脸,仰面望着他。
他俯下身,清霜月色落在水上,那张面孔从水中一点点浮上来,被清月映得澄净如洗。
那是张少年的脸,美好有如画卷,湖水温柔了他的轮廓。
沈知初不由自主凑近那张仿佛印在心底的脸庞,隔着冰凉的水,浅浅地*着少年的唇。少年似有惊诧,突然往上一浮,结结实实地嘴唇贴着嘴唇,还好奇地舔了舔,而后咚地一声潜回了水底,遥遥望着发怔的青年。
沈知初手指按在唇上,低眸浅笑道:“果真是小妖怪。”
萧扶第一次和大恩人亲嘴,和偷亲桃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难道是人形亲人才会像吃果冻一样好玩?
他喜欢和大恩人亲亲。
唔,大恩人?
大恩人大恩人大恩人。
萧扶奇怪自己脑海里蹦出来的想法,但他就是喜欢这个称呼,亲近得仿佛他的命扎根在那人的命里,绞缠着密不可分。
结果,第二日那人却不来。
萧扶等了一日,又等了一日,依旧未等到那人。
他从水里爬出来,衣衫*漉漉地裹在身上,光着脚踩在碎石遍布的小路上,循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走。
他胡乱地闯入一户人家,又闯入一户人家,不知走了多久,灵敏的鼻子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是大恩人。
他找到味道最浓的地方,费力爬上墙,翻进院子,被石头割得伤痕斑斑的脚不知疼痛地撒丫子往里跑。
沈知初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听到响动略略抬眸,月色下一抹身影朝他跑来,一下蹲在床边盯着他。
那双眼眸亮得惊人。
“是你?”沈知初以为自己在梦中,伸手抚摩少年光洁的脸庞,触手凉得如玉,额心发梢*哒哒的水滴坠在他手背上。
大恩人真烫。
萧扶同情地想,拂开他的手,站在床边脱衣服。
沈知初:“……你在做什么?”
萧扶不说话,就着清风凉月脱了个精光,精致的足踩着自己的衣裳,然后撩开被子脱大恩人的衣服。
沈知初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他,任由对方解开自己的衣物,眼见着少年爬上床,缠抱住他。
大恩人快烫坏他了。
萧扶情不自禁抱着他,无意识挨挨蹭蹭起来,动作熟练得仿佛进行过几百次。只是蹭着蹭着,他自己也越发热了,尤其是腹下某处,不只热,还肿胀难受。
他自发自觉抓住自己的兄弟就要安慰,大恩人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拂开他的手,用自己的手代替了他。
漆黑眼眸从上方凝视着他,沈知初问:“给我,你可愿意?”
萧扶眨巴一下眼睛,给什么他都愿意,于是小狗似的巴巴点头再点头。
一夜满室生香,被翻红浪。
萧扶被喂了个饱,早上醒来穿衣服,沈知初以为吓到了他,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等我。”萧扶久未开口,嗓音沙哑道。
沈知初未料小妖怪竟会开口说话,一时不查让他逃脱开。
萧扶跑回湖里,到湖底兴风作浪,晚上抱着一大捧荷花当礼(piao)物(zi),扔了满床,兴冲冲地拉着大恩人直奔床上。
如此几日,萧扶尝够了味,吃不消了,但大恩人却食髓知味,夜夜将他钉在床上。萧扶逃回湖中,想着大恩人找不到,未料恩人乘舟到荷花湖来寻他,竟用烤鸡诱他上来,把他从摇曳风荷中拉到船上,以船为床,以荷为被,将他又吃了个干净。
有时大恩人在小舟上摆上美酒佳肴,邀他看星星,优雅扒衣服……
有时大恩人给他念诗,浅笑吟吟,目光柔和,温柔扒衣服……
有时大恩人为他弹奏高山流水,恣意纵纵,老神在在扒衣服……
还有时,大恩人解了他的衣衫,抚着他的小白臀,狼毫沾墨在上面深深浅浅地描画,末了眼神缱绻,说:“小妖怪,可喜欢我为你画的尾巴?”
萧扶扭头,看不到背上的风光。
大恩人凑在他耳畔,濡*的热气喷在上面,*道:“你若不喜欢,便让我成为你的尾巴,可好?”说着,不等回答,缓缓挺身而入。
萧扶捂*股,回了湖底咬石头,一口小獠牙快要蹦碎了。
斗转星移,不知人生几何。
萧扶如常躲着大恩人。他们一人一妖,一个藏一个找,真是毫不腻味。
萧扶这回躲在山里他们曾寻欢作乐的山洞中,洞里泉水叮咚,大恩人说就着水滴的节奏欺负他,很是有趣。
只是这回,萧扶小心脏火热地等了一夜,大恩人没来,又等了一夜,大恩人还没来。
萧扶急慌了,匆匆下山去往恩人家中,那儿乱成一团,不知发生了什么。萧扶又跑回湖中,光影交错的湖底,一抹浅白的人影躺在一株荷花旁。
他心脏一颤,明明那人就在不远处,他却莫名不敢靠近。
他慢慢游过去,大恩人苍白的手僵硬地拽着荷花茎干,双眸紧闭,再也睁不开眼。
萧扶拉住他的另一只手,面上做不出表情。
他看着大恩人的身体慢慢腐烂,枯骨埋在淤泥中,伴在荷花旁。
沧海渐变,荷花湖年年日日开了复谢,碎雨砸在湖面,空茫而散乱。
他将大恩人的魂魄锁在荷花湖中,可大恩人望着他,冷淡得比不过陌路人。他碰不到恩人,恩人在咫尺之间,他们却仿佛互不相识,相隔天涯。
任由晚塘暗香或是凉夜清月,曾经最爱的世间风景已与他无关。
他的恩人,葬在他的身旁,魂魄游离人间,任凭他如何贪睡,梦里人影憧憧,纷纷乱乱,唯独不见大恩人的身影。
萧扶抱着大恩人森白的颅骨,无数次亲着冷硬的唇部,往日唇齿相依的地方,而今只剩皑皑白骨。
百年又百年,人生不相见。
他只想,再见一见恩人。
回到那一夜。
他从湖中游向岸边修雅如竹的青年,那人俯身望他,隔着水流,浅浅一*。
——
荷妖见狐狸终于醒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是编织梦境让萧扶和那个人类到梦中体验他的过去,哪儿知道这一人一狐竟然都有自己的意识,险些在梦里过上性福的小日子。
他们足足睡了半个月,原本看着两人的小电影还面红耳赤的荷妖,顿时慌了神,不得不进入梦中杀了那人……
让他们再玩下去,就要在梦里百年好合了。
荷妖郁卒。那个人类一定不是常人,在他的梦里竟然险些杀了他。要不是他及时*控梦境使诈,他就真死了。然而即使这样,那人还能撑着一口气,浑身浴血跳入湖中。
荷妖不敢大意,锁住那人的梦中记忆,而后梦境才能顺利完成。
只是,看完他们的悲欢离合,荷妖竟有种放下包袱的释然。
“小狐狸,我不要你的玉佩了。”荷妖道。
萧扶诧异:“为什么?”
荷妖伤感笑道:“天道不可逆转,回去不过是一个无法改变的循环。见了他又如何,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与他如今这般相守几百年,早该知足。”他回首望着水鬼,道,“他生前伴我至死,我锁他至今害他不得归土,不知他是否恨我?我自会为他寻一块风水之地,还他一片安息。”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人和妖本就不得相守,是他强求而已。
“我会帮你的恩人换个身体。”荷妖眸子悠远,浅浅道,“不过,小狐狸,不要对人类用情过深。他们寿命短暂,承不起妖怪一生一世的诺言。”
萧扶迫不及待奔回家。
沈知初醒来才发现晕了半月,身体却无碍,本就奇怪。但接连几日寻不到狐狸,他便忽略了这半个月的怪异,时常一宿一宿没有入眠。
“嗷叽!”狐狸的叫声从外头远远传来。
沈知初坐在轮椅上衣冠不整,面色苍白,犹如一只刚从坟里爬出来的怨鬼。他听到声音,身体一顿,回头望去。
小狐狸欢快地朝他飞奔而来,毛绒绒一团球在朝雾里几乎快融进山中,化成山精。旭日初升,晨曦划破雾气,落满整个小镇。
沈知初荒芜干涸的心口久旱逢甘霖,逐渐被久违的暖意融化,眼见着小狐狸奔向他。
突然,狐狸摔了个跤,滚进了低矮灌木里。
沈知初等着小家伙从里面爬出来,身上定会满是杂草树叶,委委屈屈叫着扑进他怀里,而后撒娇地蹭着他的胸口。
他甚至连狐狸撒完娇后讨鸡吃的小模样都想到了。
就算是他逃家几日,他也可不计较。
他们如此相伴一生,便已足够。
沈知初坐在轮椅上,含着笑静静候着。
屋外只有浅风,鸟儿嗅到阳光,站在枝梢婉转啼鸣。
沈知初阒黑目光沉沉望着一处,落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一点、一点,握得骨节青白,青筋微突。
他转着轮椅,从石路上走过,扒开灌木——只有几根狐狸的白毛迎风招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的狐狸……
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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