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熟悉的声音让艾笑愣住， 她抬头看向来人，是易娴那个一身素净的朋友，燕潭。

不是她心里所想的雁唐。

艾笑简直要怀疑这个人在手机里安装了变声器， 为什么打电话的时候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声线？如果昨天打电话时她也是这个声音， 她恐怕要好好想想要不要答应这件事了，毕竟和一个神似雁女神声音的人在一起， 她怕自己的脑袋总会胡思乱想。

不过她不好意思问这个问题，只羞涩地接过帽子说声“谢谢”。

雁唐看着将帽子抓紧抱在怀里的小姑娘， 心里软得不像话。等小姑娘抬起头和她认真问好，她几乎听不清身边的人在说什么， 只能看清她微白皙泛红的脸、毛茸茸的短发和唇瓣间隐约露出的可爱虎牙。

人真是太奇怪了， 明明第一次在S大看见她时什么感觉都没有， 当这个人被赋予新的身份站到自己面前， 所有事都不一样了。

雁唐现在只想回去捂住那个让易娴攻略小学姐的自己的嘴， 她不希望任何人再将关注的目光放在眼前人的身上， 除了她自己。

想到那天喝醉后的语音，不止是身为自己粉丝的苦昼，她自己的占有欲似乎也很强。

她这样一直盯着人看， 艾笑被她看得紧张起来，手里的帽子抱得更紧了。

感受到她的不适情绪， 雁唐移开目光， 转而看向店门：“走吧。”

“嗯。”见她长腿迈开，艾笑赶紧跟上，短发在风中扬起一道弧度。

听到身后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雁唐刻意放慢步子，两人不言不语地并排向前走。推门时，她低头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小姑娘的脸，看见她脸颊上的细绒毛，与她整个人所带来的感觉一样，毛茸茸的，很可爱。

感觉身边人在注视自己，低头的艾笑抬起脑袋去看，结果发现人家正专心找着教辅区域，没有注意到自己。

艾笑感觉有点尴尬，自己本来就不太会和陌生人相处，而这个人看起来也不算热络，这样相处下去会不会吃力？

她心里思来想去，身边的人似乎发现她在走神，配合着她的步伐向前走，一语不发。直到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书店最深处，艾笑才猛地反应过来，红着脸站定在那一面许愿墙前。

“不、不好意思……”她为自己的不专心道歉，雁唐摇摇头，说：“没关系，看你在想事就没打扰你。”

艾笑窘迫地看着眼前这一面许愿墙，说是许愿墙，上面大多数的明信片上写的都在表达对爱情的憧憬和愿望。她收回目光，身子转了180°，压低声音说：“教辅书应该中间的位置，我们过去吧。”

“不急，难得来一次书店，在这边看看也行。你平时喜欢看书吗？”

“还好……”

“喜欢什么类型的书？”

艾笑窘，她总不能说喜欢百合小说吧。憋了半天，她犹豫着说：“喜欢历史类的书籍，还有几个近代传统文学作家。”

雁唐走到旁边的当代言情小说架前：“那这些网络文学出版物呢？”

“呃，高中的时候还看过，现在不看了。”艾笑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平时会看网络小说吗？”雁唐又问。

艾笑突然觉得这个人不是来买教材的——分明是来调查她户口的！

她抓着帽子的手又收紧一些，答道：“偶尔会看。”她生怕对方又问自己在哪个文学网站看，正考虑着怎么岔开这个话题，对方却没有再问下去。

悄悄松了口气，她随着“燕潭”走到近代文学的书架附近，看她拿起了一本散文集，而后侧过脸问自己：“你下午忙吗？”

“还好，没什么急事。”艾笑小声答。

“那随便挑挑书放松一下？”

艾笑条件反射地想说“不用”，可转念一想，自己确实很久没有花时间泡在书店里了，现在有机会挑书，为什么还要拒绝？她欣然同意，伸手拿了本自己喜欢的书，雁唐看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双唇微微抿起。

她觉得自己要憋不住这个严肃正经的人设了，现在一看到身边的小姑娘，嘴角就不自觉地上翘。

艾笑是个喜欢看书的人，但逛书店这种事一个人做总是想不起来，眼下有人陪她一起，虽然两人还不熟，她也乐得与她一起挑看书籍。

两个人从近代文学区域逛到古代文学区域，书店靠墙的一面书架偏高，最上面的书籍艾笑看不见，但看下方的备注标签她还有些感兴趣。“燕潭”在她不远处看着别的书，她不好意思打扰，只好自己踮起脚伸长胳膊去拿。

无奈的是，即使她把脚踮到最高，手指尖也只能稍稍碰到书脊。她泄气地收回手放弃，一个带着淡香气息的人忽然覆到她身后，阴影笼罩了一瞬，她猛地回头，看到了背光中浅笑的女人。

真……真好看啊……

她紧张地从对方手臂下钻过，雁唐看她泛红的脸颊，再也绷不住什么严肃正经脸了，带着笑意把手中的书递给她：“是想拿这本吗？”

“是……是。”艾笑收了书，又说了句：“谢谢。”

递书后在半空中悬着的手没有动，雁唐差一点就要抬手揉向她的头，看她走到一边去翻书才回过神，失落地收回手。

艾笑选的书与古代战场描写有关，这本书可能会对《将山》的歌词有所启发，她看了两页觉得不错，把书抱在了怀里，继续找其他的书。

雁唐跟在她身后逛，见她拿出什么书都在心里悄悄记上一笔，等她带着书到旁边座椅上看的时候，再拿出手机记在备忘录上。

艾笑不知道她做的这些事，一心一意挑书，等她们再转回教辅区域时，她手上已经抱了五本书，其中四本是下本小说的参考资料，还有一本是《将山》歌词的参考书。

看她抱书吃力的样子，雁唐伸手帮忙：“我帮你拿着吧。”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拿。”艾笑自然而然地婉拒她，下一秒却直接被人抢走了所有的书。雁唐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向日语教材的方向：“你拿着这么多书怎么挑教材？”

如此说来，艾笑只得承了她的好意，空着手跑去挑选日语教材。

其实现在市面上的日语教材种类并不算多，几本有名的用着都差不多。艾笑挑了两本基础书，又拿了本习题，转身对“燕潭”说：“虽然你没有考试需求，但做题是巩固记忆的好方法，你不介意吧？”

雁唐毕业一年多，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又要做一门学科的基础题，好笑地摇摇头，说：“不介意。”

“那差不多了，先买这几本足够了。”艾笑拿着三本书往外走，走了一半停下脚步，又问：“你不挑点书吗？”

“我需要的书这里没有。”

艾笑眨眨眼睛：“哎？我还没问你喜欢什么书。”

“音乐类的。”雁唐笑了一下，看向出口处的收银台，“走吧。”

音乐……艾笑心里有些异样，跟上她向前走。

付款的时候，雁唐直接将所有书都买单了，艾笑急忙拦她，对方却说是见面礼。

可是她们真的不熟，艾笑不想收所谓的见面礼，坚持要给她钱。雁唐嘴角勾起，说：“要不你请我喝个下午茶吧。”

艾笑犹豫了一瞬，但想到喝下午茶不仅可以还人情，还能进行更多交谈，便点了点头。

雁唐拎着两袋书，推门出去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咖啡馆，指了指那个方向问：“去那里可以吗？”

“好，不过，我来拿自己的书吧。”艾笑想去拿口袋，雁唐把书袋移到另一只手上，说：“几步路而已，我拿着吧。”

呃，为什么见面时间不长，她却一直在麻烦这个人？艾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但也忽然觉得这个人和她想象中一样的好相处。

虽然不热络，但温柔细心，这样的人一定很受欢迎吧。她支吾着走在“燕潭”身边，到咖啡馆门口，她小跑两步去开门。

雁唐走进去，偏过头对她说：“谢谢。”

咖啡和甜点的香气迎面而来，艾笑摇摇头，答了句“不客气”。

说实话，她总觉得自己不像是要教别人日语的，反而是来谈天逛街的。指尖轻轻刮过手上渔夫帽的帽檐，她下定决心，一会儿一定要拿出点教人学习的样子。

门口的服务生带着她们二位走到一处偏内的位置，四周稍暗。复古感十足的桌子中央摆着盏玻璃底的装饰灯，麻制的灯罩挂在上面，服务生拉开灯的瞬间，柔和的橘色灯光顺着桌面流淌开，映亮了那一片小区域。

艾笑：“……”

这种氛围让她怎么拿出讲课的样子啊？！

看出她的尴尬，雁唐询问：“这样可以吗？”说着，将灯光又调亮了一些。

周遭变亮不少，*的昏暗感消散，艾笑松了口气，点点头坐了下去。

服务生送来菜单，艾笑没来过这里，但雁唐来过。她将菜单交给“燕潭”，由着对方给自己点了份原味松饼和拿铁咖啡。

她的确喜欢喝拿铁咖啡，所以，对方准确地点出她喜欢的咖啡时，她有点诧异。

服务生记好餐点鞠躬离开，艾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直勾勾地看着刚买来的那堆书上。

橘色灯光落在封皮上，明明是一本描写战争的书，却活生生地被灯光柔和了几分，颇有几分铁骨柔情的感觉。艾笑想到皇宫中柔情的女将军，不禁看它发起呆，而对面的雁唐透过灯罩，在看她。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啊，她感叹。

而且……这么可爱的人，她要如何才能属于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