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客人到来

完全、没有客人呢。

神代雾古趴在收银台上，无聊的看着店门外来来往往的人流。

店面很小，装修很复古，站在外面还能看到旋转的木头阶梯，那是通往二楼的通道，本来以为在商业区会很显眼来着，结果根本没有人走进来……

是宣传不够的原因吗，开店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神代雾古从白天呆坐到了傍晚，肚子饿的咕咕叫，叹口气，决定暂时关店先回去休息一会，等晚上再来看看。

回到公寓，神代雾古诧异地发现对面一直没有人住进来的房间好像已经有人了。

欸？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露出里面的长发男人。

神代雾古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了鬼，差点喊出来了。

仔细一看，只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肤色有种不健康的苍白、五官深邃，看起来是欧洲人，灰蓝长发及腰，发尾卷成波浪状，气质深沉忧郁。

“艺术家？”神代雾古喃喃。

“什么？”洛夫克拉夫特歪了歪头。

“啊，抱歉。”神代雾古意识到依据一个人的外貌来判断是件很失礼的事，双手合十歉意地道，“我是说，您的气质很像是艺术家，没有别的意思。”

“艺术家……”洛夫克拉夫特神色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嗯，艺术家。”

“欸？”

“我的职业是艺术家。”

“居然真的是，真厉害……”神代雾古稍微露出意外的表情，唇角轻微上扬，不懂为什么，一开始看起来是个很冷淡的人，但实际一开口有点呆呆的，有点可爱，“我的名字是神代雾古，住在你的对面，请多指教。”

“洛夫克拉夫特，可以叫我洛夫，请多指教。”

初次见面就直呼名字？

啊，也可能是欧洲人比较热情吧。

神代雾古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了和谐的邻居交往，还是鼓起了勇气：“那我能叫您洛夫先生吗，你可以叫我雾古。”

“好，雾古。”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双方看起来都不是什么擅长人际交往的人。

神代雾古尴尬地挠了挠脸颊：“那我晚上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下次我带蛋糕来拜访你？”

洛夫克拉夫特点了点头，目送他关上房间的门。

随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一片空荡荡的，什么家具也没有。

“艺术家……要做什么呢。”

……

神代雾古吃完饭后又回到店里了，他今天就不信一个客人都没有。

店铺的位置还是很好的，靠近商业街，晚上外面的霓虹灯缤纷闪耀，杂货铺内的昏黄的灯光倒是和外面格格不入。

说起来，电灯倒是比昨天的要亮呢。

神代雾古抬头看了看店内的灯泡，老旧的灯罩撒发出柔和的光，像是泡泡一般。

店内很安静，闲来无聊，神代雾古从背包里拿出本子开始写日记。

他从以前开始就有记东西的习惯，写的日记也有几本了，当然因为生活太普通也没什么好写的，通常就草草记几笔而已。

不过最近他的生活好像起了一点波澜，先是继承了去世亲戚的遗产，遇到了一间实现愿望的店，后来自己还开了一间杂货铺。

这些都是值得记录的事情。

神代雾古在桌面上奋笔勤书，店门的风铃突然被碰响了。

叮铃——

有客人来了？

神代雾古下意识抬头。

……

岩井一郎也不知为什么会停在这间店铺面前。

他穿着近来江户流入的西装服饰，戴着礼帽，住着拐杖，这是一套先进分子或者在西方留学过的人之间流行的装束，代表从日本传统中脱颖而出。

原本他应该是去友人家作客，顺便和其他人探讨一下近期的局势，是不是又要打仗了什么的，结果不知不觉间就站在了这里。

仿佛里面有什么吸引自己的存在。

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踏入店面的一瞬间，岩井一郎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和后悔。

在外面看平平无奇的店面，在踏入的瞬间仿佛拨开了无害的外表，所有的异常涌现。

黑暗，粘稠的、涌动的黑暗代替了正常的墙和天花板，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等待着破壳而出。

店内摆着整整齐齐的商品，也大都不是正常的，有的长出了鳞片、有的散发恶臭，甚至他看到有一个水晶球里萦绕着黑雾，里面睁开了一双双细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

彻骨的冰寒和恐惧在一瞬间从头顶蔓延到脚趾。

人处在黑暗和极度恐惧的环境下总是会下意识看向光亮的地方。

岩井一郎也不例外，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店内唯一的光源，视线在接触泡泡般的光源时突然僵在原地，神色恍惚了一瞬。

“这位客人。”轻柔的男声传入已经吓傻了的岩井一郎耳中。

岩井一郎突然清醒过来，眼睛一亮，心里涌现出希望，抬头一看，希望瞬间破碎。

这是一个被浓雾笼罩的人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店长般亲切地问他：“请问需要买点什么？”

岩井一郎喉咙处传来嗬嗬的响动，他已经到极限了，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晕过去。

但是事与愿违，他的神经十分清醒，让人想哭。

“客人？”似乎是太久的沉默让这个不知名的存在感到了疑惑。

店内的诡谲逐渐狂躁，岩井一郎咽了咽口水，以自己最大的求生本能颤声道：“你这里……有卖钢笔吗？”

笔？

好像有吧。

神代雾古点点头：“我去给你找找。”

说罢，转身去到那堆诡异的商品中间寻找。

岩井一郎松了口气，逃生的念头再次浮现。

开什么玩笑，这是店铺？就算是，那也是深渊的恶魔的巢穴！

他无法描述自己看到的都是些什么，总之他只确定一点，留在这里一定会死的！

说不定要用他的灵魂作为支付的货币……

得快点逃、趁那个怪物还没有回来之前！

岩井一郎站起来，看向门的房间，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门把手就在眼球下方的位置，如果鼓起勇气的话可以直接推门跑出去。

嗯？

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岩井一郎僵硬地扭头，看到收银台上无风自动的本子。

得到它、得到它……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重复的呢喃。

这种占有的冲动，甚至一度蒙蔽了头脑。

岩井一郎看了一眼还在商品堆里寻找的灰雾人，按捺住激动的心跳，快步走上去拿过日记本塞入怀里，接着眼睛一闭，推开店面的门夺路而逃。

去而复返的神代雾古拿着崭新的钢笔迷茫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店内。

“客人？”

……

岩井一郎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再也跑不动，扶着膝盖大喘气，手指颤颤巍巍地拿出怀里的日记本。

“我、我做到了……”

从恶魔的地盘得到了这个宝物。

在拿到日记本的瞬间，岩井一郎就知道了它的作用，写在上面的事，只要具备一定逻辑，都会变成真实。

凭空造物、操控命运、死人复生……这些都可以实现！

这是神明的权柄！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岩井一郎得意的狂笑起来，拿到了这样的宝物，别说振兴家族了，就连称霸日本也不是做不到！

不、称霸日本的格局还太小了，干脆就统治整个世界吧！

“咦，上面已经有字了？”岩井一郎从自己美妙的妄想中回过神，发现前几页已经写上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好像是平假名？恶魔也会用平假名记录吗？

岩井一郎下意识读了起来，在他的视线中，原本清晰的平假名逐渐‘活’了过来，字体像蚯蚓一样缠绕扭曲，宛如活物般挣脱了纸张的束缚，钻入岩井一郎的眼瞳里。

疯狂的呓语践踏他的神经，让人恨不得挖出眼睛的剧痛席卷了理智，岩井一郎瞬间发出悲鸣，感觉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胡乱翻搅，啃食殆尽。

只一瞬间，剧痛很快消失，岩井一郎直起身子，眼眸呆滞无神。

日记上自己浮现了一行行字迹。

【胆大妄为的小偷忏悔于自己以往的罪孽，消失在了无尽的深海。】

啪——

日记从岩井一郎的手里掉落，鲜亮的封面像是力量用尽般褪成陈旧的颜色，等待下一个人捡走。

岩井一郎呆滞地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港口的方向走去，消失在了街道上。

今晚的夜色，也是一如既往深沉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