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还在打仗,可身为主帅的楚朔却回到了太空站,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前方的战事并不那么需要他坐镇,双方看起来打得凶狠,但实际上都在可控范围之内;二是,他真的很迫切的想要回来见宁夭。
有些话不方便在指挥室里说,于是两人到了楚朔的休息室里。也许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重逢时的吻显得格外的缠绵。宁夭攀着楚朔肩膀的手很用力,热情又主动。
宁妖精在这方面从来不扭捏,但他情绪中那些些微的异样还是让楚朔敏锐的发现了。他扣住宁夭的腰,一个转身把人抵在门板上,粗糙的指腹把玩着他的耳垂,“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说出来了你就帮我去灭了他吗?”
“说。”楚少将依旧简单粗暴。
宁夭真是败给他了,“除了老板还能有谁,话说你们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一个个都追着我不放。”
揉捏着耳垂的手顿了顿,楚朔那漆黑的眸子跟宁夭的视线相撞,“我跟他不一样。”
“我知道……”宁夭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最终嘴巴一闭,还是没说出口。身体向前倾,把额头抵在楚朔的胸前,舒服的让自己靠着他放松,“别动哦,我休息一会儿。”
但楚朔看出了宁夭的欲言又止,既然看出来了,他就不会允许宁夭有什么话憋在心里,尤其是——憋话的对象还是他。
“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宁夭埋着头懒洋洋的回答,似乎浑不在意。
楚朔低头,薄唇正好凑在宁夭的耳边,热气呼出吹拂在宁夭的耳朵上,痒痒的,也越来越烫,“真的没什么?”
宁夭摇摇头,他是想问一个问题,但似乎又害怕得到那个答案。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选择静静靠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获得片刻的安宁。说服自己,前因与后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是当下。
楚朔沉默,手指插入宁夭的发间,温和的摩挲着,像是在抚慰自家那只惫懒的猫,“连我也不能说?”
就因为是你才不能说啊。
宁夭暗自腹诽,但楚朔的动作却把他安抚的极为惬意,惬意的眯起了眼,抬头看看楚朔,“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在意。”
“你的事,不分大小。”楚朔回答。
宁夭饶有兴致的点评道:“楚少将你的情话好像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楚少将是谁,那当然必须得时刻在进步。不过此时的楚少将显然更关心的不是自己的进步,而是另一件事,“是温絮初?”
栅栏区的对话,还是影响到他了吗?楚朔想。
“是他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叫人抄家伙。”穿着军服的楚少将一身正气的吐露出了街头小混混时常喊的口号,宁夭不禁在脑海里补了接下去的画面——楚少将拿着一把斧头站在人群前,墨镜一推,大喊一声:兄弟们,上!
宁夭被自己脑补得笑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看着楚朔觉得他恁的嚣张,于是觉得应该适当打压一下他的气焰,“他可是很厉害的,你打不过他怎么办?”
“我有军队。”楚朔回答的风轻云淡,理所当然至极。
宁夭的笑一下子飞没了,在心里默默的为楚少将点七千六百个赞——这尼玛真是合金打造的底气啊。
你邪魅又狂狷吗?我有军队。
你霸气又侧漏吗?我有军队。
你花见花开人见人爱车见又车载吗?我有军队。
干死你丫的。
宁夭的脑洞向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去了,楚朔看着他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就越发摸不清楚他的心思。于是他干脆不猜了,这种技术活本来就不适合他,直接的毫无花哨的进攻才是他一贯的作风。
“你说,还是我抄家伙?”
“你还抄家伙,多丢夏亚人民的脸啊。况且……”宁夭忽然伸手揪住了楚朔的衣领,让比他稍高一线的楚朔低下头来,两人在极近的距离下面对面,“跟他比起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呢。”
“嗯?”楚少将是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宁夭眯起眼,“我问你,如果当初不出梧桐那档子事儿,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楚朔愣了愣,是真的愣了愣,他没想到宁夭会问这个问题。但楚少将的脑子何其好用,一眨眼的时间就明白症结所在了——肯定是温絮初跟他说了什么。
楚朔轻笑,“就为这个闹别扭?”
“是啊,我就为这个闹别扭,反正我脾气本来就不好看,你知道我平时最会伪装。”宁夭别过眼,抓着楚朔领子的手却不由紧了紧。他知道的,其实这件事本来就不怪楚朔,他本来就跟温絮初、商叔还有自己没有半分关系,可以说是最无辜的被牵连者了。可是被人操控的感觉很不好,连宁夭现在最珍视的婚姻都是被安排好的,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越是珍视的东西,就越害怕失去,因为宁夭曾经饱尝过失去的痛苦。越害怕失去,就越是在意得到它的途径与方式。楚朔对他很好,可宁夭心里长久以来的不安定从未消失。
楚朔在情感方面不是个高手,目前还在升级阶段,而且二十几年只有宁夭一个训练对象。但他能感觉到宁夭心里的不安,在他婚后第一次离开他去上前线的时候,在后来去贝瓦作战的时候,都格外的强烈。这种不安不同于他对宁夭安全的担忧,而是隐藏着一股……无助。
如果让天裁小队和军情处的人知道楚朔的这个感觉,一定会惊愕的下巴都掉下来。他们那个一贯强大而自信的头儿,会有无助这种情绪吗?不可能的吧。
楚朔没有说什么安抚的话,只是问了一句,“你觉得,如果是你跟男人跑了,我会怎么做?”
我跟男人跑了?楚朔会怎么做?宁夭抬起头,思索了一下,想起他老是跟祁连开的逃婚的玩笑,说道:“要不我试试?”
楚朔沉默的低眸看他,气压沉降。
宁夭不禁想打个寒颤,然后瞪了楚朔一眼:“再这样看我,我就真的跟别的男人跑了啊,楚少将。”
“你试试?”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宁夭耳畔响起,楚朔低下头,薄唇凑在他耳边低语,嘴角似乎带着一抹笑意,冷酷之中平添几分性感。
宁夭的耳朵骤然升温,“你还讲不讲理了,明明是你自己提的问题。”
但楚少将就是这么的直接粗暴,“在你的事上,我从不讲理,因为你就是我的理。”
宁夭的耳根彻底红了,又红又烫。楚朔的声音就从他的耳边直接传进脑海里,带着轻微的震颤,心也扑通扑通跟着狂跳起来,似乎格外的兴奋和愉悦。这种感觉自诞生的瞬间就漫出了心房,特别的烫人,烫的宁夭觉得自己的脸都在发烫。
他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楚朔,抓着楚朔衣领的手下意识的揪得更紧了。他的领悟力有多好,好到他只花了半秒钟就听懂了楚朔问那个问题的意思。
“宁梧桐本来就是我的下属,她跟狐狼的事情我第一个知道。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早在那件事前我就从军部调过你的档案,可惜他们没有给我悔婚的机会。”
楚朔本来不是会解释这些的人,所以关于联姻的事他婚后一句话也没有提过。宁夭知道这是专门解释给自己听的,心里的不安似乎在这一刻都长着翅膀飞了个没影。心情轻松了,眼睛弯起来的弧度也特别好看,他突然好奇的问:“那你说说,原本你打算怎么悔婚的?”
问这个就纯属宁夭心情恢复后的恶趣味了,但楚朔也没有回避,很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去月亮山直接要人。”
果然,宁夭想。雷厉风行的楚少将第一次把他带回去的就是直接扛着走的。
“对了,跟你说正事,东区那边的情况……”
淮星东区。
天空对地面的战争还在继续。亚瑟知道如果是小股部队遭遇而没有援军的话,巴塞的机甲比不过夏亚,于是干脆派出了巴塞的王牌空军。
电视台作为自卫队总部,遭到了最猛烈的轰炸。但巴塞显然不是针对自卫队而来,追击的目标都是夏亚的机甲。宁小川察觉到这点之后,立刻让天刃远离电视台和居民区,以此分散火力。
鲁卤一个老早就钻到了桌子底下,盘腿坐着,撑着下巴看外面天花板上扑簌簌落下来的粉尘。白唐原本是要拉他离开的,可是鲁卤誓要与他的大机器共存亡,所以白唐只好放弃了——因为他根本打不过这位小盆友。而身为一名夏亚军人,他又做不到放弃小盆友独自逃生,于是只好陪他一起蹲在桌子底下。他知道这里的轰炸不会持续多久,小宁队长很快就会做出应对。
不出所料,头顶的轰炸很快就停了,大楼终于不再震动。而这时,鲁卤已经拆开了他的第三块棒棒糖。一听轰炸停了,他立刻把棒棒糖往嘴里一塞,爬出桌底,拿起自己的工具箱又开始鼓捣。
“你这东西什么时候能完工?”白唐忍不住好奇问。
“很快。”鲁卤正一手装能量导管,一手拆着旁边的螺丝,嘴巴还没停,“等我完工了,你们夏亚有兴趣买么?我没有旅费了。”
“这大东西是用来干嘛的?”白唐自问还有些眼界,可眼前的东西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新的能量存储以及增幅设备,你看到没有,那个是存储装置,那个是能量阀,这边这个是增幅仪。”
“增幅仪?”
鲁卤说起这个来是少有的认真,一本正经的,“字面意思,就好比你原来的眼睛可以看到眼前的景物,但我的增幅仪就相当于给你加了一副望远镜。这是用在军舰上的,以目前的大小来说适用于巡洋舰规模。如果你们买了过去,让夏亚科学院里那群榆木疙瘩稍微研究一下,就能开发出适用于航母的,这个不难。”
“不难?!”白唐眨眨眼,我连这东西是什么都没怎么看出来,这个不难吗???
鲁卤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那是你水准不够。”
“话说你们到底买不买?诶不过好像跟你说也没用,我徒弟呢?刚刚忘记跟他说了,替我发个短信给他,友情价,八八折,换了别人我才不卖呢!”
“反正自卫队肯定买不起,放在这儿你自己又带不走,我看打半折还差不多。”白唐反驳,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砍价模式。
“哼!”鲁卤鼻孔里出气,“我可以自己砸来玩儿,你以为我非得卖给你们吗?你们楚少将娶了我徒弟,见面礼还没给呢!我不差钱!”
白唐再度语塞,这理由真心强大到无法反驳,正语塞,宁小川的声音从他的通讯耳麦里传了出来,“白唐,别划水,马上把消息回给指挥部。”
我没有划水我在砍价啊!这也是为夏亚做贡献啊,白唐忍不住在心里嚎,而且小宁队长你难道一边作战一边还一直开始通讯在潜水偷听我们的对话吗?!你是班主任么!简直太可怕了!
“我马上办!”白唐一边腹诽,一边答应的分外利落。
处理了划水电子兵一枚,宁小川收回这缕分出去的心力,回到战局上。他虽然就经验上来说稍显不足,年纪也轻,但他有一个经验也无法媲美的天赋——多线作战能力,也就是一心多用。说得再通俗一点,他一个人可以同时跟四个人下四盘棋。虽然说这能力尚且不完善,但应付这种小型作战却已经够了。
此时,来自天空的轰炸已经弱了一点,宁小川抬头看了眼,知道作战要进入第二个阶段了。连接上所有人的耳麦:“注意,敌军马上要开始登陆,以小组为单位,注意拦截!”
这时,宁夭刚巧收到了白唐的信息。对于鲁卤能造出那个东西,他一点儿也不惊讶,也相信这东西所蕴含的价值,于是第一时间把消息又传回了夏亚。买是肯定要买的,能量装置对于军舰来说至关重要,无论是谁都不会放过更新换代的机会。有宁夭做担保,军部的人想来也不会做决定做得干脆得多。
于是宁夭又以指挥部的名义给宁小川多加了一道军令,务必要守住东区,守住能量装置。
三重军令压身,宁小川的压力可想而知。可不管是楚朔还是宁夭似乎都没有要给他减负的想法,压力,就是动力,慢悠悠的成长已经不再被允许了。
军令下达,宁夭的眉头却又不禁皱了起来。鲁卤的研究已经跨入了军事领域,那鲁家其他人呢,会不会也有人在研究武器?鲁家都是群高智商的疯子加奇葩,所思所想都不走寻常路。就像鲁卤造出这个东西,它只是为了享受过程中的快感,而不是造出来之后要实际运用它。所以他可以卖掉赚点旅费,也可以毫不在意的把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研究成果砸掉。这次夏亚机缘巧合的得到了这么一件东西,那巴塞呢?其他国家呢?鲁家可不止鲁卤一个人啊。
而且,细细一想,开战以来,从宁家到火绒草再到鲁卤,已经有太多的古武世家被牵扯其中。宁夭眯起眼,看来某些可能不得不预防一下了。
“艹!天上掉下个钢铁猪!”别动队的对内频道里突然蹿出一句中气十足的喊声。
宁小川正一心多用四下留心的战局,被他这一嗓子也吓了一跳。俗话说得好,夏亚军中,精英遍地走,奇葩多如狗。能进别动队的当然又精英又奇葩。
巴塞的飞行机已经开始往地上投放机甲,一辆辆沉重的机甲落地,震得地面都在颤动,激起满地烟尘。有一辆机甲正好打一辆天刃的头顶降落,于是才有了上面那一句。
说话的人可不仅仅只会怒喊,喊出声的同时操作着机甲急速转向,往旁边闪。乖乖,这要是被砸中了可不是盖的,到时候别直接被砸死在座舱里了。但他这样匆忙躲避,已经做不出其他的操作,而从天而降的巴塞机甲却在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做出了应对。抬起机甲臂上的炮口,瞄准着天刃,蓄能!准备开火!
天刃躲得狼狈,但动作却丝毫不显慌乱。就见说时迟那时快,大约十多米远处的另一辆天刃听到那句喊话,倏地停下来,主炮来不及蓄能了,便想也不想的举起旁边一个大红色的巨大垃圾桶,朝着巴塞机甲落地的方向狠狠的投了过去。还伴随着一声承接上文的呐喊,
“压扁了我的宝哥哥!”
巴塞机甲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先前那辆天刃上,所以注意到这只垃圾桶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于是他干脆避也不避,仍旧把炮口对准了那辆天刃。
轰!炮火在天刃脚边炸开,把它掀出去两三米,防护罩弹了几弹,啵的一声碎掉了。与此同时,那大红垃圾桶也击中了巴塞机甲,强烈的撞击之下,垃圾桶一下子就被撞出了一个大大的凹陷,里面的垃圾顿时哗啦啦倾洒了一地,弄得巴塞机甲好不狼狈。
先前那辆被掀飞的天刃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与扔垃圾桶的那辆天刃一起合力揍他。但此时巴塞飞行机的支援已至,一波弹雨噼里啪啦的照着天刃的头上激射,两人只好暂退。
巴塞机甲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调整了一下之后立刻追上去。以一敌二?他不怕!巴塞人从来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抱歉啊,所以今天更稍微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