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吃完饭，继续上路。三点半，他们到了西宁。这次他们要走的路线是青海甘肃环线，这是来之前就商量好的，不过他们还没有决定是走顺时针还是逆时针，这得根据天气状况来定，特别是祁连山脉的气候很多变。

盛夏查了下天气预报，“青海湖那边的天气不错，那我们就走顺时针吧。”

如果先走祁连山脉那就是逆时针。

“行啊。”

他们的第一站是塔尔寺（5a景区，创建于朱元璋时，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停车很是花了番工夫。买票进寺里后，发现里面人非常多，可谓是摩肩接踵。

盛夏道：“这是个寺庙？这是个热门景点吧。”

刘东来说：“少林寺不也是热门景点？像这些宗教场所，有很多地方是禁止游客进入的，还是给修行人留有一定的个人空间的。”

盛夏叹道：“好吧，大隐隐于市。”

“市”与“寺”音很像，辛瑜写广告文案时常用谐音，所以他听得一笑，“说得好。”

刘东来道：“入世修行，红尘炼心。”

辛瑜笑道：“你信佛？”南怀瑾说过：真正的修行是红尘炼心。

刘东来摇头，“我前女友喜欢佛教哲学。”

辛瑜心想，好像知道为什么会成为“前”女友了，还好乔平一对宗教没任何兴趣。想到小乔，他便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了过去。

乔平一回：我要看你，不要看建筑。

辛瑜把手机递给刘东来，“帮我拍张照，拍背影吧。”你不是要看我的照片吗，背影也是我吧。

“我选个景啊。”刘东来四处看了看，然后指着一条寺庙长廊说，“我们去那边拍。”

走上长廊后，辛瑜在前面走，刘东来跟在他身后。

突然刘东来叫了他一声，“辛瑜。”

“嗯？”他回头。

在这一瞬间，刘东来用连拍模式拍了几张，拍完后，他低头查看了一下，“嗯，效果不错，你过来看。”

辛瑜走过去一看，照片上的自己不是背影而是侧面，他侧着身站在无人的红色长廊上，似要转身，又似在看寺庙墙上的绘画……有点意境。他夸道：“构图不错，你很专业啊。”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李云深开了口，“他大学学的专业是摄影。”

“哦？那怎么做设计了？”

“因为穷，摄影太烧钱了。”

“……”辛瑜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盛夏道：“做设计好啊，在摄影圈里，他只是个三流的摄影师，但在设计圈里他可就成一流摄影师了。”

辛瑜笑道：“很有道理。”

刘东来不服，“盛夏你在设计圈还是个九流的设计师呢。辛瑜，我告诉你啊，他原本是学设计的，后来却跑去当程序员了。”

辛瑜挺惊讶，“这个厉害啊。”摄影与设计还有相通之处。设计与程序就差得远了。他一直以为盛夏也是做广告的，还猜他可能是客户部的，原来却是个程序员。

盛夏谦虚道：“没什么，有兴趣而已。”

李云深道：“光有兴趣不够，还得有天赋才行。同是画画的，我爸就是个画家，而我只是个画插画的。”

“……”

刘东来笑道：“你们别听他的，他画插画很出名的，在微博上有好几十万粉呢，他爸的粉丝就几万吧。”

李云深道：“没办法，以一般人的水平，也就能看看通俗插画了。”

“……”做为一般人，辛瑜几人只好不说话了。

逛完塔尔寺，他们继续往前走。在车上，辛瑜从刘东来拍的几张连拍里选了一张发给了乔平一。

乔平一：（亲*）好看！谁帮你拍的？

辛瑜：（微笑）

开了几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拉鸡山山口，这里有一座小寺庙，刘东来在路边停下了车，“下去看看？据说这里能看到整个西北大环线中最壮观的风马旗——也就是经幡了。”

李云深拿起了相机，“走吧，我想看看，或许可以拍点照片做画画时的参考素材。”

刘东来点头，也背上了自己的专业相机，“我也拍点设计素材。”

盛夏觉得好笑，“你们还真是时刻不忘工作啊。”

“那是，不像你这个失业人员，都没工作可惦记。”

“……”

寺庙后的山上果然悬挂着层层叠叠的五色风马旗，它们在风中烈烈起舞，把无言的祷文播向远方。

地上撒满了一种白色的方形小纸片，上面印着经文，辛瑜想上网查一下这是什么，可惜却发现手机没信号。后来才知道这也叫风马，具体来说这是风马纸片。

刘东来拍完自己的照片后问辛瑜，“你要拍照吗？我帮你拍。”

“……”辛瑜出来玩时很少拍照，一般也就拍点风景，正要拒绝，但想到乔平一会想看自己的照片，他便接受了刘东来的好意，“好啊，谢了。”

盛夏双手揣在衣服口袋里，催促着他们，“差不多就走吧？你们不觉得冷啊？这风吹得我头都疼了……”

刘东来道：“你头疼可能不是风吹的，这里海拔高，你这可能是高原反应。”

“啊？”

“你慢点儿吧，别激烈运动，要不会更严重。”

“等我一下啊。”辛瑜在如彩色墙壁般的风马旗下站了下来秒，然后问刘东西，“行了吗？”

“行了。”刘东来道，“你来看，这两张挺好。”

李云深也走了过来，“我看一下。”

刘东来说的那两张照片背景都是一样的——都是五色风马旗幕墙，不同的是里的人物有变化，其中一张是辛瑜在抬头看天空，另一张是他低着头在看地上被风刮得微微扬起的风马小纸片。

辛瑜笑道：“你技术确实好。”

刘东来谦虚道：“也是因为你这个模特上镜，不止你的长相，还有你的气质……”

辛瑜失笑，“你够了……你是直的吧？”

李云深道：“据我所知他很直，不过他刚结束一段持续八年之久的异性恋感情，说不定他开始恐异性恋了呢？”

“你别造谣！”刘东来笑着推了李云深一下，又对辛瑜道，“我认真的，没开玩笑。人家大牌模特不都是有自己独特气质的吗？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气场。我觉得辛瑜你的气场和西北这种萧索的景色很搭。”

李云深看了看辛瑜，“没有啊，他看起来挺好，我觉得我们凄凉多了，和这种荒凉的景色更加般配。”

凄凉的刘东来看着李云深摇头，“你凄凉就行了，还非要带上我……”

然后刘东来又看向辛瑜，“辛瑜啊，你刚才站在风马旗下时是在想什么？那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氛围影响了照片的格调，（李云深用不屑的眼神看他：你真把自己当艺术家了？）一般的摄影师会刻意营造出某种氛围，但我们这可是天然的，可遇不可求。”

辛瑜看着风中飞舞的风马旗，有宗教气氛的地方会给人一种庄重肃穆感，让人没法像平时那样敷衍别人的问题，他笑了笑，说：“风马旗不是能传播祝福吗？我在想无论如何我都愿他一生幸福。”

刘东来拍手道：“我就说啊，你的气场和这个地方是相容的。”

李云深冷冷地道：“我可不会祝她幸福。”他转身走开了。

刘东来垂头，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要不要祝她幸福，她也并不在意的吧。”他也转了身，“我们走吧。”

好了，辛瑜对这三人出来散心的原因都清楚了，一个失业，两个失恋。

几人回到车上，盛夏抱怨：“你们都在那干什么啊，那些经幡有那么好看吗？”

刘东来道：“亏你还是学设计的，你的审美都丢光了吗？”

盛夏道：“不好意思，我就是审美不行才转行的。”

李云深凉凉道：“我们是失恋人同在天涯，所以一起伤感了一下。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盛夏道，“我就随口说说，你别这么严肃啊。”

辛瑜笑道：“我没失恋，我们还没正式在一起。”

“哦，难怪你会祝福她。”李云深表示自己能理解了。

刘东来道：“为什么还没在一起？难道你不爱她？”

辛瑜想了想，问他，“你为什么和你女友分手？因为不爱了？”

刘东来叹气，“不是，我爱她，但她从来没爱过我。她像块捂不热的没有心的石头，我们家的猫都比她爱我……我们会在一起，是因为她觉得我对她好，分手时，她挽留我的原因也是说我对她很好——这不是拿软刀子在捅我吗？”

辛瑜道：“是啊，没有人是不需要回报的。我也担心我们之间会付出与回报过于不平衡。”

李云深道：“刘东来说得没错，如果她不爱你，你就别自欺欺人了，长痛不如短痛。”

辛瑜想了想，“不是，是他表现得过于爱我。”

“但你不认为她真的爱你？”

“不是，让我想想啊。”辛瑜望着窗外绵延的群山想了很久，等车都开到山脚下了，他才道，“爱的，但我不确定是不是那种非爱不可的爱。”

盛夏插了句，“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辛瑜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朋友——很多年的朋友。爱肯定爱的。我相信他能为我做大多数事，我也一样，但是，我不知道这中间有多少爱情的成份。”

“哦……”盛夏道，“我听懂了，友谊之上，爱情之下是吧？”

辛瑜道：“也可能已经达到爱情的标准了。”

刘东来道：“我和她也是朋友，四年朋友，四年恋人，如今陌路……有时候，真的是……不爱就是不爱，没法强求的。”

李云深道：“爱也没用，因为爱有保质期，今天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明天她就爱别人去了。”

唔，辛瑜明白了，刘东来分手因为是对方不爱他，李云深分手是因为对方出轨了。

盛夏道：“辛瑜，他们太负能量了，你可别被他们影响了。”

“不会的。”辛瑜道，“刘东来，你是怎么界定爱情与友情的？”

刘东来道：“爱情呢，是盲目，友情是责任。爱情会很贪婪，而友情是知足的。”

辛瑜笑道：“你可以考虑转行当文案。”

刘东来道：“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是我觉得这还是因人而异的。”辛瑜道，“像我，就不愿意过分盲目，也不愿意过于贪婪。”

刘东来笑道：“好吧，可能我的经验是对你不适用，那你自己慢慢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