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我问乔茵同学呢, 你插什么嘴?”徐教授瞪他一眼,转过头来对着乔茵的时候,又是那个温柔和善的徐老师,“乔茵同学,你想知道吗?”
“她不想。”
徐教授气得差点一个壶盖飞过去,她深呼一口气控制自己, “你不用管他,说自己的就行。”
乔茵点了下头,有意忽略了对面男人略带暗示性的视线,自顾自地答:“想。”
她作为当事人,当然比谁都想知道。
虽然如果没有徐教授的每堂一问,乔茵期末考试可能不能稳拿年纪第一, 但是她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惨烈的,经常要一大早爬起来复习前一节课的知识点。
别人还在睡觉的点儿, 除了没日没夜学习的学霸们, 就只有乔茵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最最主要的一点是,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三年来了。
乔茵不觉得就因为自己在课上睡了一觉, 就这么让徐教授盯了整个学期,都过了三年到了大四去蹭课, 她还对自己印象深刻。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猜测性地问道:“因为我没认真听讲?”
“当然不是, ”徐教授摇了摇头, “你再仔细想想。”
乔茵还真就仔细想了想, 没想出来。
大一那会儿课程本身就紧凑, 她又进了学生会和校报社,每天从早忙到晚,那天去上课的前一天熬到了凌晨才忙完,然后宿舍又开始搞卧谈会,东扯西扯地硬生生扯到了三点多。
八点钟的课,六点半就要起床洗漱。
乔茵当天睡眠不足且质量底下,去教室的路上站着都差点睡着,更别说到教室以后听徐教授在讲台上唱催眠曲了,她坐下可能还不到两分钟,上下眼皮直打架,没忍住倒头睡了过去。
那节课短暂又漫长,等她睡醒的时候,教室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徐教授在前头收拾材料,看她有了动静之后,问了一句让她毕生难忘的话:“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无论如何,她噩梦的开端确实源于那堂课。
乔茵继续从自己的睡眠习惯上着手,她平常不说梦话,睡觉也是安安静静无声无息的,总不可能那天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她那天去的又晚了几分钟,除了第一排和最后一排,其余位置都被人给占了,然后其他人都坐在前排,最后一排开始只坐了她一个人。
后面基本没印象了。
要是有别的怪事,估计同班同学也早就传开了,乔茵也跟着徐教授摇头:“猜不出来了。”
徐教授抿了口水,“你那天睡了三节课。”
乔茵:“……”
虽然这是俩人心知肚明的事实,但是这会儿从徐教授嘴里说出来,就莫名让她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徐教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轻咳一声:“我不是批评你的意思。”
乔茵:“……”
听起来更怪了。
徐教授:“你真的完全没印象?”
乔茵还是摇头。
她都说了她那天睡了三节课,再有印象就奇怪了。
“你不记得……”
纪寒声眉皱得更深,“妈。”
徐教授的话就这么被打断,刚要不理他继续说自己的,就又听他道:“我跟她说。”
话音落下,乔茵和徐教授同时转头看他。
徐教授:“你确定?”
她心想,不容易啊,之前怎么问他都不带理她的,这次怎么还突然主动起来了?
徐教授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就差搓手手等后续了,结果那人下一秒就丢出来一句:“我单独跟她说。”
徐教授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话,老神在在地往沙发背上一靠,“说吧。”
纪寒声看眼她,没开口。
徐教授等了两分钟也没等到他说话,觉得扫兴得不行,拍了拍手道:“还是我替你说。”
她这次也不给他打断的时间,直接了当地转头看向乔茵:“你那天枕着寒声的胳膊睡了三节课。”
乔茵:“……”
她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还不如一直反应不过来,这样装傻充愣还能学得像一点,她眉头轻皱了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教授:“不相信?”
纪寒声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敛着眉眼不动声色,只有怀里那只猫撒娇似的“喵呜”叫。
乔茵顿了几秒,“有点儿……”
她完全没印象,而且这男人从来没跟她提起过这茬事。
“行吧,我给你看张照片。”
徐教授完完全全的行动派,刚说完就拿了手机开始翻相册,不出半分钟,手机已经递了过来,乔茵视线移过去,看见上头的一张照片。
可能是因为距离远的原因,照片拍的不太清晰,但是还是能看出来上头的两个人。
果然如徐教授所说——她枕着纪寒声的胳膊在睡觉。
是不是真的睡了三节课她不知道,但别说三节课,就是一秒钟,这也足够让她没脸见人。
乔茵自认为脸皮已经练出来不少了,但是再厚也是有个底线的,她有些艰难地把视线移开,然后同样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好像没什么没印象。”
纪寒声:“把‘好像没什么’去掉。”
“……”
乔茵“哦”了一声,“我没印象。”
徐教授视线在这俩人身上来回晃,越晃越觉得这丫头可爱,说话表情遣词造句都比别人可爱,她把手机收回来:“我开始还以为你主动接近他的,因为以前想往他胳膊上靠的也不止你一个。”
“你是第一个没被他推开的。”
徐清玫那天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还以为她家清心寡欲的儿子春心萌动情窦初开了,回家之后转圈子问了半天,结果他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全程都盯着笔记本打字。
纪寒声这人,第一次问不出什么来,基本也不用指望第二次。
徐清玫在纪寒声这里受了挫,干脆把目标转移到了乔茵身上,每次上课都要提问她,课下也偶尔旁敲侧击地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丫头直白,每次一被问就是一副见了鬼受了惊的样子,徐清玫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直到特殊关照了她一学期以后,学期末的时候,纪寒声回国休假那几天,又去她课上旁听了一节。
然后课间的时候,徐清玫就眼睁睁看着乔茵从他身边过去——没认出他来。
感情有意思的不是人小姑娘。
徐清玫叹了口气,“后来我发现,好像是我儿子对你有意思。”
乔茵不说话,眼睫微微一垂,恨不得立刻钻到地底下去。
对面男人同样不出声,既不承认也不反驳,空气就这么突然安静下来。
乔茵完全不知道徐教授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她坐立难安,正想着怎么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岔开的时候,她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跟算好了时间一样,骤然划破这尴尬地像是被冻结了的空气。
乔茵长长地呼了口气,跟徐教授示意了一下,然后接听。
是宋女士打来的电话。
每次一到这个时候,必定要叫她回家吃饭。
乔茵已经了如指掌,平时不太想回去,这天却恨不得立马飞奔到宋女士怀里,聊了几句之后以一句标志性话结尾:“我马上回去。”
徐教授了然,下巴一抬:“寒声,你送乔茵同学回去。”
“不用!”
乔茵已经站起身来,“徐老师,我打车回去就行。”
徐教授:“那你送小乔出门。”
这好像是她做出的一大让步,乔茵说什么都不好再拒绝,拿了徐教授给她整理的一沓报纸,生无可恋地转身,慢吞吞地跟在纪寒声后面出了门。
今天气温不低。
这个时间太阳还没下山,但是阳光颜色已经开始偏于橙黄色,这会儿铺在地面上,像是电影里调出来的色调。
从出门开始,乔茵一直和前面男人保持了半米开外的距离。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对纪寒声这个人的感觉,已经从量的积累到现在发生了明显质的变化。
但是具体又说不出哪里变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全程安安静静,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也不过是几分钟后。
乔茵指缝间沾了一层的汗。
因为是住宅区,出租车不少,才一走到路边就有车停了过来,车窗降下,司机师傅操着一口不太标准地普通话:“坐车吗?”
乔茵刚要点头,身边男人已经开口:“不坐。”
出租车很快开走。
乔茵转头看他,眉头皱着,头发丝轻扬,像是被余晖染了一层色。
“你想让我走回去吗?”
那人不答反问:“没什么想问的?”
乔茵被问得哑口无言。
想问的话肯定是有的,问题就在于,该不该问能不能问。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听见纪寒声喉结轻滚时的声音,然后他开口,尾音依旧微微上扬:“比如,我对你到底有没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