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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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军主帅账
齐泽坐在案后,埋首层层叠叠公文卷宗,没抬头:“淳安,渝隆守将可有回执?”
“有”秦微连忙找出来,齐泽一行行看下去,继续问“各营赏罚造册完成没?”
“已经造好册,只是有个司库进赏让李大人为难。”秦微觑着齐泽看完换上新的公文。
“为什么?”齐泽一边翻看卷宗,一边问。
“年龄太小才十三……”话没说完,门帘一闪蒙拓进来复命:“大帅战俘已经押到左帅营中交接完毕。”双手奉上文书。
齐泽接过来一边看一边问:“高人找到没?”
蒙拓一听双膝跪地:“末将无能,告示已经贴出七日千两黄金,许以高官还是没人揭榜。”
“继续”
“是”蒙拓领命
“陈校尉如何?”齐泽问。
秦微回禀:“已经醒了但是不能移动。”
“等他精神再好点,问清信件由来始末,算准时间暗查值班岗哨,务必将人查出来”
“是”秦微领命。
齐泽又问:“那个司库封赏怎么了?”
秦微拱手回禀:“按功应当进封正七品司大库,只是他年龄太小,才十三。”
十三?齐泽心里一动刚想到什么,帐外廖成求见,齐泽脸色一喜:“传”
廖成满面喜色进来单膝跪地:“末将恭喜三公子拿下嘉南,当世战神智计无双。”
齐泽也是满脸喜悦下来亲自扶起廖成:“说起来多亏一封信。”
十天前陈子阑身中五刀十七箭,拼着半口气送来信。齐泽当机立断派两万人断偷袭者后路,其余十八万趁夜色开拔,一队人马假做嘉南军仓皇逃到嘉南关。
“我等夜袭被伏请求增援”
嘉南铠甲嘉南旗还有地道嘉南土话,关卡吊桥落下,齐泽就这样将计就计破了嘉南关。乘胜追击把周自成逼到第二道防线,到现在不敢出来。
“唯独可惜无论如何找不到这位高人。”齐泽叹息,廖成听得心血彭拜眼睛放光:“末将想到一个人。”
“谁!”齐泽站起来“若能找到他,本帅亲为牵马三顾茅庐也不在话下。”
廖成跟着站起来笑:“末将心里存着他但不敢肯定,那封信能否让末将一观?”
信是普通白纸,字是整齐行楷,廖成拿在手上一点点细细查看。
陈将军台鉴:嘉南东五百里茫茫龙海水汽尤重。仆略识天象查有异色,再以本地七八月间多雨云,然则今年节气晚。以仆愚见……
廖成双手举着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第三遍终于找到破绽,脸上露出抓到猎物的笑容:“小兔崽子看你还往哪儿跑。”
“将军知道是谁?”
廖成双手抱拳成竹在胸:“三公子还记得末将提过的那个小孩儿?十二岁穿过百里茫茫越岭。”
“陈长庚?”
“正是他,末将曾仔细留意过他一举一动。”扬扬手里白纸“这封信行笔虽然中规中矩,可急切间太多话,仍让末将看出是他的手笔。”
“陈长庚不就是那个小司库吗?”秦微不可置信,装的可真像啊。当时秦微去问他为什么布置防御,人家一本正经拱手回禀“陈将军让枕戈待旦随时侯敌,所以下官就准备了。”
齐泽和秦微互相看着都是满脸讶色。
廖成笑:“这小兔崽子不好对付,不过他特别黏表兄,等末将把他抓来。”
麦穗吧嗒吧嗒跑回来,围着陈长庚兴奋低语:“长庚,告示还在呢。”
“嗯”陈长庚脸色还有点发白,他把坐在小火炉上的铜壶提下来,给麦穗倒一杯热汽腾腾茶水。
“天开始冷了,别老往外跑。”
“老待在库房闷得很”麦穗接过茶杯捂了一会手,放下心里依旧热腾腾“长庚那么多金子你真不要?”
“那是‘悬赏’,我要的是‘请’”
“人家又不知道是你,怎么请。”
陈长庚冷笑:“那是大帅的事情,他如果真的求才若渴自然会想到办法。”一个能趁着机会一举攻下嘉南的人,会轻易放弃?不会的,明察暗访他得拿出诚意。
麦穗不耐烦挥挥手:“你们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我给吴叔帮忙去。”吴兴德在这次夜袭中肩膀中了一箭。
又要往外跑!陈长庚面无表情:“我鞋子夹脚。”
“又夹脚,你最近是不是长得特别快?”麦穗蹲下用手四下捏捏看鞋松紧。
陈长庚脸色有点融化,不动声色将脚往前顶了顶,显得鞋挤脚:“我快到你耳朵了。”
“真的?”麦穗站起来比划
“你们在做什么呢?”
这声音让麦穗惊喜:“廖将军!”在麦穗眼里廖成是个大好人。
廖狐狸笑微微进来,抬手递给麦穗一颗苹果“渝隆特产,又脆又甜。”
渝隆在嘉南东北两百里,陈长庚瞟了一眼润泽红亮的苹果没说话。
“谢谢廖将军”麦穗喜滋滋接了,转头对陈长庚说“咱们一人一半。”
“下官见过廖将军”陈长庚面无表情行礼。
“怎么说老夫对你也有知遇之恩,怎么这么冷冰冰。”廖成逗陈长庚。
陈长庚忽然笑了:“多谢大人知遇之恩。”
廖成自己活了三四十岁,就觉得陈长庚这个小兔崽子不好琢磨,不过也不用他琢磨了,有更聪明的人琢磨。
“走吧,本将带你去见一个人。”
“你带长庚去见谁?”麦穗有点好奇也有点担心。
陈长庚握住麦穗的手安慰一笑:“廖将军这么好的人还会害我不成?你把苹果洗了等我回来吃。”
我这么好的人,怎么没见你多给几个笑脸?小兔崽子哄人一套一套的。廖成笑手背后微微看着腹诽不已。
廖成带路陈长庚在后,将要出门时陈长庚又返回屋里,从床底下摸出一样东西放进袖子。廖成挑眉没说什么,等他过来继续带路。
陈长庚面色沉静跟着廖成骑马出营,西行十几里到浮陀山寺庙。寺庙松柏成林安静祥和,一点看不出战乱的样子。
廖成领着陈长庚走过长长庭院到主持屋里,一尊弥勒佛一个蒲团,一位身形挺拔男子背手笑微微等着他。相比三年前,少了些许风华多出沉稳内敛。
“青合陈长庚见过三公子”陈长庚揖手为礼。
“你认识我?”齐泽想过千千万万见面,就没想到这种实在让他惊奇。他上下打量努力回想。
“青合……”恍然间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浮现出来,“你,难道你……”那个稚嫩沉默的孩子怎么可能?
陈长庚默默从袖子里取出匕首双手奉上,廖成看着袖中之物眼睛微微一缩。他记得很清楚临出门陈长庚特意取的,也就是说他知道要见的人是谁!
他怎么知道的?
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温雅平和,双手接过匕首转呈齐泽面前。齐泽接过匕首,拉开寒光四射,合上正反细看。其实不用看他也已经认出,这是他送给辛山散人的信物,用来感谢散人送图之恩。
“你是当年那个小童子?”齐泽惊奇的上下看陈长庚“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当日三公子到青合,长庚有幸在旁伺候。”陈长庚抬眼看齐泽“三公子离开后先生说公子‘为人节义胸有乾坤,有真龙之像’”
“大胆!”真龙之像是随便说的吗?廖成急忙喝止。
陈长庚不理会廖成撩袍双膝跪下:“只是先生看法再如何,长庚也得有自己判断。”
“那你判断如何?”齐泽颜色平和,甚至一丝玩味也没有,似乎这是一个很正常的问题。
陈长庚以手覆额叩头到地:“长庚已经在这里了,殿下。”殿下、殿下唯有皇子才有这个称呼。
齐泽这会儿不急了,这是一桩大买买卖:“齐某倒是想知道千金厚禄寻不来,现在是什么让你肯定我。”
陈长庚没说话瞟了一眼旁边廖成,然后继续把头叩在手背。廖成,齐建业钱粮官拿捏着金虎军命脉,本应是齐建业的心腹谁知竟然是齐泽心腹,实在是布局深远。
就是陈长庚,也是廖成让他见人的时候才猜出来。
齐泽顺着目光看向廖成恍然明白:“哈哈哈”笑的畅快,此子果然心思非常人,若是正人君子见到这一幕怕是要破口大骂,偏偏陈长庚觉得可为。
“请起”齐泽双手扶起陈长庚,长揖与地平“齐某得先生有如神助。”
回去的路上廖成想不明白:“你怎么知道要见的是三公子?”
“苹果”简洁
“?”廖成
陈长庚耐心解释:“三公子刚拿下渝隆回来,你运粮复命去见一次就有苹果,说明私下十分亲厚,你要我见人除了三公子还有谁?”
“也许是三公子放在几案,我看见要了一颗。”虽然陈长庚猜中了,但廖成不服。
“若是副帅有这可能,可三公子向来和士兵同饮同食从不享乐。”言下之意齐泽案几上不会出现这种东西。
廖成想了想:“也许是哪个佐将送我的。”
陈长庚看白痴一样看着廖成:“你是大公子钱粮官,和三公子副将称兄道弟分苹果。”是你傻,还是三公子傻?
廖成愣了半晌无话可说,瞬间一身冷汗,这孩子简直智多近妖。如果不为三公子所用,怕……刀光剑影中,廖成忽然明白三公子潜在的意思:能为我所用最好,否则必不能留。
也就是说这小孩今日鬼门关走了一遭,廖成实在不忍心,提醒他:“你知道杨修怎么死的。”太聪明,太会猜人心思。
陈长庚转头正眼看廖成:“我知道将军和别人不一样。将军运智如圆胸襟广阔,长庚才会三番两次在将军面前放肆,长庚知道将军有容人雅量。”
这小兔崽子真会说话,廖成心里美滋滋,哄人一套一套叫人喜欢。
陈长庚和廖成分手后,稚嫩的胸膛渐渐生出一股豪迈:爹、娘,你们看到没,长庚为自己找到从龙之路!麦穗,麦穗。
脑海浮出一张脸,弯弯眉眼笑眯眯,像是一幅画永久刻在胸膛。
麦穗,从今往后我为你挡去所有风雨,胸中豪迈慢慢被温柔甜蜜覆盖。
回到库房麦穗守着油灯等他:“廖将军找你去哪儿了,天都黑了才回来,冷不冷,饿不饿。”
絮絮叨叨围上来,先摸摸手试试冷暖,然后一边拉着一边提煮的咕嘟咕嘟水壶去水盆。
“先洗热水脸,我给把粥热一热。”
“嗯”不管是豪气还是甜蜜,都不及此刻心里的安稳踏实。
洗脸,吃饭、泡脚,麦穗把陈长庚照顾的无微不至。陈长庚柔软而乖顺,麦穗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步步黏着麦穗。幸福大约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只是幸福虽然美好,却碎的太快。
麦穗扒开陈长庚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咋还这样黏人呢?”
那次夜袭之后陈长庚养成个毛病,必须手脚都缠着麦穗才行,不然苍白着脸不肯睡。
陈长庚看麦穗神色,眉眼间满满烦躁……是真的烦啊?陈长庚觉得心里凉凉的。
安静不过一息几乎让人看不出观察停顿思考,陈长庚神色落寞背过身,细细的肩膀和手脚缩到床边:“我不黏了,姐姐别讨厌我。”脆弱无助又可怜。
“我就是怕做噩梦”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可也只是‘几乎’静静的夜里,麦穗听得十分心疼。她想起头两天陈长庚夜夜惊醒,浑身冷汗脸色煞白。
把脆弱的弟弟拉过来揽到怀里,十分无奈:“好了睡吧。”
陈长庚在麦穗怀里露出一点得逞的笑容,伸展出胳膊环住伸展出腿压着,在麦穗脖颈下蹭一蹭,蹭出一个舒服的窝。
麦穗头向后仰被蹭的想死,简直哀嚎:“你这样我啥时候才能嫁人。”
嫁人,嫁人,整天想着嫁人!陈长庚闭着眼睛不理会
“娘啊,你让崽崽快长大吧,我想趁年轻给自己找个好相公。”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陈长庚烦躁。
夜完全静下来,陈长庚睁开眼抬头看麦穗:明明说要守着我长大,结果还没长大就整天想嫁人,骗子!
陈长庚磨牙想在麦穗脸上咬一口,张嘴靠近停在鼻息间又忍不住想笑,轻轻一个吻落在麦穗脸颊。抽回身时陈长庚又觉得差点什么,俯身上去在另一边轻轻亲一下。
心满意足准备躺回去,无意中看见麦穗嘴唇。麦穗人中略深微翘,唇峰分明唇肉饱满泛着一抹微微珠光。
陈长庚魔怔一样挪不开眼,想……想……想亲,心脏偷偷跳起来越跳越快!
脸一寸寸靠近,唇一寸寸靠近,心脏仿佛初生的羊羔稚嫩而活泼,在春天的草地上撒欢,激动的怎么也止不住。
一抹轻微鼻息拂到陈长庚唇鼻,方寸之间软软的绒毛,像是被春风吹过舒展而麻痒。
陈长庚停下来,他和麦穗鼻息交融在一起,分不出你我。一呼一吸交融缠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心里有个声音怂恿他:下去、下去、再下一点!陈长庚忍不住再下去一点,唇若即若离……时间仿佛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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