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这个世界上，食物网是一种复杂而又坚实的“亲密”关系，其中每一条食物链上的生物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杀人者人恒杀之，人类修士捕杀妖兽为自己谋求福利, 反过来妖兽也有可能捕食人类。

无论是只凭本能狩猎的低阶妖兽，还是开了灵智心思复杂的高阶妖兽, 在与人类的厮杀中占据上风并不是不可能, 谁胜谁负都是稀松平常之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像是宁卿这种人, 从来都不能用胆小如鼠来形容，更不会因为同类被妖兽杀害就盲目义愤填膺。

换句话说, 宁卿知道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他所恐惧和愤怒的，并不是眼前所见的怪兽本身, 而是从这些混合品上看出的发明创造人。

宁卿的用词绝对够精准。

他的眼光本来就不差，又有宁渐护持着，只要小心一点儿, 一时半会是不会泄露行踪的，自然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

虽然驴子和马能生下骡子，算是自然融合的产物，可眼前的几只怪兽身上都带着缝缝补补的痕迹，绝对不可能是自然形成，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人为的。

宁渐又道：“本是野兽拼合而成，从未入道，身上自然也无半点妖气痕迹。”

本来是不是妖兽就比较好分辨，这三只乱七八糟的缝合品品质参差不齐，宁卿下足了功夫当然就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再加上宁渐的补充，很快就敲定这群怪兽可能出自酷爱试验的修士之手。

有句话叫做道法自然，一般而言，修士都是比较敬畏自然的。

甭管是不是道修，在对待生命演化这件事情上，态度都是又轻蔑又郑重的。轻蔑地对待弱小生灵的本身，又郑重地敬畏着这些生灵进化时蕴含的法则。

因为这种矛盾的态度，修士们对不合时宜的发明产品不屑一顾。特别是所谓的御兽流修士，为了提高实力也多是想办法签约强力一点儿的妖兽，而非“有违天和”地去制造一些人为拼凑的品种。

但人心叵测，总有人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去尝试制造一些不合常理的东西，比如眼前的怪兽。

这三只怪兽不是自然孕育的，是由世俗界的普通动物混合而成。按道理来说，这种东西不应该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修士怎么说也是经过了天地灵气的淬炼，拥有了超乎寻常的力量，**凡胎怎么可能在高阶修士面前逞这样大的威风？这根本不合常理。更大的可能性是它们背后有什么在源源不断地提供力量。

而且狼群中会有带领族群的头疼，眼前的三只怪兽中也有作为头领存在的王者。毫无疑问，能被族群奉为王者，它比别的怪兽更强壮更聪明，甚至远远超越了一般开了灵智的妖兽。

会是玉露灯在背后做的手脚吗？宁卿想着玉露灯和他接触时，给出的资料对道远门情况的描述，这个疑问在心中转了一圈，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不合常理之处亦有解释。”宁渐作为剑灵，对灵体的了解远超宁卿，即使宁卿没问，他也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头领应是最终成品，三魂七魄来自修士。”

宁渐点出了最关键的一点，宁卿再去观察时，自然也就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怪兽的诞生顺序。

正如宁渐所说，成为头领的那只身上缝合的痕迹细腻有序，一看就知道是*作了好多遍、熟能生巧的结果。剩下两只身上都存在瑕疵，而且品质相差比较大，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怪兽不止这么三只。

毕竟熟能生巧也是要循序渐进的，跳跃性的顿悟概率实在太小，谨慎起见，宁卿自然是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的，故而大略猜测了一下这种怪兽族群的大小，预计数量不会超过十只。

虽说数量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是想到这种怪兽的实力，宁卿的心中就不可能没有忌惮。

有些野兽天性恶劣，不开灵智也就罢了，一旦开了灵智便必然是阴险狡诈之辈，寻常人很难应付。再有本身就带着性格缺陷的修士灵魂存在，这种恶劣更上一层楼，直接对上很难说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那制造了这些怪兽的修士未必没有注意到这点，但他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得到了怎样的结果宁卿不得而知，只能做出一点可能的猜测。

比如被自己创造的怪兽所杀死，比如为了保住性命早早放逐了这些弃宠，又比如经过试验找到了平衡点，仍旧在驱使这群怪兽为自己所用。

不管是哪一种，这群怪兽不好相与都是肯定的，宁卿十分不愿意被道远门的对手卷进去，变成那挡灾的倒霉蛋。

况且观察过前几次战斗留下的痕迹，宁渐就能肯定怪兽绝对不只有眼前见到的这一种，面对这种诡异的东西，自然是越谨慎越好。

反正已经有了路线图，他们两个也都联系上了玉露灯，没有道远门的队伍开路也不过是麻烦了一点，说不定安全性可能更高一点儿。

有宁渐在，他们两个打不过还可以跑嘛，那干脆就撤了吧。趁着现在那边正打得热火朝天，他们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引起注意了。

能够创造出这种东西的修士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宁卿愤怒恶心之余，还是忌惮占了上风，和宁渐略商量了一下，悄无声息麻溜儿地撤了。

至于可以被称为同类的道远门一行人？别说宁卿没路人爱，他心肠没那么好，管他们去死呢！

于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甭管玉露灯勾搭他们两个尾随道远门的目的是威胁是求助，反正碰上这种有关生命安全的抉择的时候，那约定算什么，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呀！

修士的速度自然是要比普通人快的，宁卿和宁渐想法又很坚决，早于预计的时间就撤回了安全范围之内，这才有功夫停下来仔细商量刚刚看到的事情。

其实宁卿的心中有很多疑问，比如宁渐说的怪物背后肯定有东西在给他们输送着庞大的力量，宁卿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出这个判断的，而那个被抽取力量支撑怪物的，又会不会是玉露灯呢？

“未必如此。”宁渐想也不想地否认了，但宁卿非让他说理由，他又说不出十分令人信服的答案，最后连自己也有点茫然道，“直觉？”

宁渐修为高，心血来潮、直觉应该是很准的，可是在这种天机不对的情况下，宁卿还真不敢说宁渐的想法就是对的，反正他自己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比起宁渐这个真同类来，宁卿却觉得他和玉露灯似乎才是同源而出，至少玉露灯的气息与他很是相似，似乎也是修炼过《秘典》的。

或许玉露灯就是《秘典》的上一任主人也说不定？宁卿不太肯定地想着，毕竟玉露灯和他只是相似，他也不好直接下定论。

不过玉露灯的功法和宁渐的差别挺大，这一点在修其他大道的修士看来或许不明显，但对内行人宁卿来说却是很容易分辨的。

正是因为能够分辨清楚，宁卿就越发觉得自己的感觉比较正确。虽然不知道玉露灯和宁渐之间的交易是什么样的，但仅凭玉露灯找上他为的是守望互助，这里面的情况就值得商榷了。

一般情况下，先天灵宝就是有伤在身，意识能够清醒而且没有失忆的话，光凭他们活过的漫长的岁月，就有无数小手段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只要不是特别强力的对手打上门，那么他们的安全不至于有问题。

在这样的前提下，玉露灯选择呆在碎星死地，到底是因为这里对她有帮助，还是因为她不得不呆在这里呢？

宁卿心里觉得，如果能够弄清楚这个答案，那么玉露灯的目的就可以确定一二了。

不过他也是刚刚失过分寸，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同往日，又正在一场豪赌之中，更是需要比平时更加小心谨慎，当然不敢随便下结论。

有个这样一个念想，宁卿不由就回忆起之前玉露灯和他接触的时候，因为受伤控制力下降而逸散出的气息。

可能是有心理因素在，先入为主了，宁卿越想越觉得那股和自己同源的气息十分亲切，心里的念头不由就更加偏向玉露灯。

或许玉露灯和他们两个人接触并没有什么坏心，只是为了自救罢了？这种可能也是有的，而且概率也不算低，不是吗？

宁卿的念头比较隐晦，宁渐并没有发现他的想法，只是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动，有了一点儿不好的预感，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四周，飞快道：“若是有人在其后*纵，我二人便是瞒过了局中人，也未必能瞒过幕后人，敌暗我明极易暴露！”

宁渐突然说了这么一大段，宁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有点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

宁卿的反应实在都不能用慢吞吞来形容，要等他反应，早该出事了。也得亏是之前有不好的预感，宁渐一直防备着，这才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轻微的杀气靠近的一刹，宁渐忽然一把将宁卿按到胸口，抱着他在地上滚了几圈避开了一道凌厉的掌风。

即使有宁渐这个肉垫子垫着，依然摔得七荤八素的宁卿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突然袭击他们的人，顿时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