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说不清道不明

“看到了。”万初空语气平静地答道，“你很在意那些照片？”

祁迹稍作停顿，“你不在意吗？网上说的那些……”

“说我们俩偷偷瞒着所有人在一起了？”

祁迹怀疑自己刚才喝的是饮料吗，不然现在怎么会有一脚踏空晕乎乎的感觉。

“……我们没有在一起。”他说。

“嗯，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万初空说得很轻易，只是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好像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还是你的经纪人跟你说了什么，她说让你少和我接触？所以你干脆不回我消息了？”

“没有。”祁迹懵了，不明白万初空的思维怎么能跳跃到这种地步，“没回消息真的只是没看到……”

现在到底是谁记仇，谁斤斤计较！

“哦？”万初空再一次凑近他，一直到看见祁迹眼睛里自己的影子才停止，“真的吗？”

“真的。”祁迹快速点头，“那个，我们不要在这里呆着了……很可能被拍到。”

“拍到又怎样？”万初空撤开一步，正视祁迹，“我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祁迹摇头。

“那拍到会怎样？”万初空继续问。

祁迹发现男人会把一个问题重复好几遍，只为得到一个答案。

“拍到……影响不好吧。”祁迹艰难说道。

万初空轻轻挑了下眉，“有什么影响？”

“你也不想看到有关于咱俩的传言越来越多吧？”

万初空再度扬起笑容，看上去分外无害：“如果你讲的是网上那些说我们是情侣关系的人，他们只是开玩笑，你们那个团不也有几对吗？难道都是真的？”

祁迹：“……当然不是。”

“那你在担心什么？”

祁迹一时语塞。

万初空继续：“除了结婚生子以外，他们还能传什么？”

祁迹：“……”

此刻他更加好奇的是万初空到底都看了些什么，这个“生子”又是哪里来的结论，这根本不符合现实科学！

万初空把人逗够了，终于肯去取车，临走前还问祁迹：“你在这里等，不会丢吧？”

祁迹：“？？”

这人究竟把他当什么！

万初空才离开了一会儿，会场的电梯突然降到一楼，祁迹下意识躲进侧楼的阴影下。

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是不熟悉的人，本来大家都要各回各家了，无奈看到对方又不能不说话，尴尬地说几句客套话再分别实属让人难受。

他干脆直接躲起来。

结果出来的是苏巧巧和她的男友，祁迹愣了下刚抬手想要走出来，就听见两个人隐约的吵架声。

他迅速又缩回阴影里。

拜托！千万不要发现他……

好在两个人吵了没两句苏巧巧就转身快步走人了，男人在原地喊了几句最后也跟过去。

祁迹重新回到之前的位置，还以为万初空没到，车灯亮起来吓了他一跳。

男人把车窗降下来看他，“还是跑丢了。”

祁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绕到另外一边将车门打开。

万初空问他：“就这么喜欢看热闹？”

“没想到他们会吵架。”祁迹把手伸向储物盒，里面躺着那颗两个人一起去买的小球，“不是拿给七七了吗？”

“它不喜欢，碰都不碰一下。”

祁迹大概能想象万初空专心致志逗猫，猫却理都不理他的场面，不由觉得好笑。

车子掉头开动以后，万初空状似随意地说起：“你好像经常来这种地方？”

祁迹愣了下，转过头看他：“也没有经常，苏勉超叫我我就去……”

“好玩吗？”万初空问。

祁迹没听懂，“什么？”

“不好玩？很多人聚在一块喝酒唱歌。”万初空说，“不是因为喜欢那种氛围才去的吗？”

“确实大家都是奔着放松心情和结交朋友去的，但我还不能很适应。”

是他自己想要好好和人沟通，到头来格格不入的还是他。祁迹想是不是该停止这种无谓的尝试，很多次想开口和苏勉超说，又怕扫了大家的兴致。

他本来在看车窗外匆匆而过的景，突然转头面向万初空，“噢对了，谢谢你今天来带我出去，不然可能要到很晚才能走。”

“不客气，我刚才说是特意来找你的。”万初空的食指轻轻敲在方向盘一侧，“你信吗？”

祁迹眼神乱晃一阵，颇有些束手无策，“嗯……是信还是不信呢？”

“随你。”万初空反倒随意起来，“信不信都可以。”

气氛有些安静且略显微妙。

祁迹开口：“是发生什么事突然需要出来，顺路来的吗？”

没有回应。

祁迹很耐心地等，直到万初空说：“嗯。”

祁迹释然地呼出一口气，万初空说：“你好像很庆幸？”

“啊没有。”祁迹连忙说，“但是说特意来找我……有点太夸张了。”

他们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应该也不能发展成特别的关系。

万初空又说：“可网上说我们很配。”

祁迹本来放轻的呼吸一下又乱了。

“那都是他们乱说的啊！”他郑重强调，“咱俩没认识的时候那些人还说我们初中就早恋呢！”

气氛有片刻宁静，但和之前的宁静截然不同。

祁迹正在思考自己是否需要跳车，为什么每次尴尬的都是他……

“真的没可能吗？”万初空冷不丁开口，惊得祁迹一抖，“我们初中的时候应该见过面？”

这回祁迹连尴尬都忘了，直接转回缩起来的身子，“你记得？”

万初空勾起嘴角，“是你记得。”

祁迹一怔，合理怀疑万初空在套他的话。

万初空说：“你不是说初中知道我吗？学校一共那么大，见过面很正常吧。”

祁迹明白过来，原来“见过面”是指他见过万初空。至于万初空见没见过他，那个时期的万初空显然不在意这种事，也不可能记住他。

祁迹忽然不想说实话，没有正面回答：“嗯，而且学校公告栏上贴了你的照片。”

万初空：“你是说那张红底的寸头照？”

祁迹回忆了一下，“好像不是吧……你那个时候不是没有剪头发吗？”

一回头发现万初空的眼底有笑意，立刻知道自己不该接他的话。

果不其然，万初空道：“你观察我观察的好仔细。”

祁迹试图找补：“因为就你一个人是例外……”

万初空当时在做平面模特，发型轻易不能乱动。

就连祁迹那时候都被剃了短短的头发，摸起来毛茸茸又扎手。大家凑在一起比谁的头圆，祁迹还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你不承认自己关注我？”万初空说。

过一会儿，祁迹小声反驳：“因为本来就没有啊。”

他搞不清楚万初空的态度，他是个太简单的人，相对的万初空太过复杂。

网上说他们互相喜欢对方，说他们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说他们在无人注意的时刻偷偷拥抱、亲吻……

祁迹以前很在意这些不着调的说法，怕两个人真正遇到的时候会尴尬无比，可最尴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和万初空也成为朋友，现在他为什么还是会这么在意？

祁迹思考过后得出结论：因为网上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他们没有互相喜欢对方，没有偷偷牵手和亲吻。

他们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进入小区以后祁迹忽然想起来，“你今晚住哪里？”

万初空朝前面指了指，“就住这边。”

祁迹呼出一口气，“那就好，都这么晚了……”

“祁迹。”万初空突然叫住他。

“嗯？”

祁迹刚下车，车门还没有关上，闻言微微低下头看车内的万初空。

他有一瞬间的错觉，感觉黑夜会把男人吞没，尽管车子里亮着灯，尽管他还能清晰看到万初空的面孔。

“晚安。”万初空忽然笑着说。

“嗯……晚安。”

车门关上，直到祁迹消失在夜色中，车子才重新启动。

别墅前的大门自动打开，四周静悄悄，花园里的植被不再是绿色，反而在泉水和灯光的映衬下变得幽蓝。

客厅里一片漆黑，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坐在沙发上的人出声：“助理说你突然撇下他走了，是去哪里了？”

万初空不紧不慢换了鞋子，走进偌大的客厅。

“喵～”七七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快跑两步蹭到万初空的脚边。

“七七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你了？”女人伸出手，猫咪立刻抛下万初空跑向她身边。

幽蓝的月光下，女人半长的发全部落在一边肩膀，睡衣顺滑地托着深棕色微卷的头发。

万灵抬起头，“妈妈问你话，怎么不知道回答？去干嘛了？”

“去找陈胜航。”万初空开口。

万灵把电脑放在茶几上，将猫抱起来，“是吗，你平时不是最不喜欢去那种地方？少和那些人混在一块，胜航年轻不懂事，你还不懂吗？”

万初空静静听着。

万灵叹了口气，“他爸不管他就算了，人家起码还知道将来要走哪条路，你呢？”她说着掀起眼皮，“不务正业也要有个限度。”

万初空看着她怀里的猫，黑白色的小猫在女人的抚摸下舒服地打着呼噜。

“听你弟弟说你最近经常回家，这就对了，再怎么说这里都是你的家，过些天你舅舅带着小颖来，到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

这一回万初空主动说：“具体什么时候，有准确的时间吗？”

万灵蹙眉，“你那个破工作就不能推了吗？”

万初空：“不能。”

万灵抬头看他，“你真当我信了你的话？说什么去找陈胜航了，你会特意去找他？”

“妈，我不想再换助理。”万初空看向自己的母亲，连表面的笑容都荡然无存，从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就没有笑。

万灵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你威胁我？我这个做妈的想要知道自己儿子的近况有什么不对吗？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当然要问别人……”

万初空打断她：“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很多次，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想和你吵。”

万灵看着他，“是，我也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放心你，你要是听话一点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或许是两个人说话太大声，楼上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乔启锐从房间里走出来：“哥？妈妈？你们在做什么？”

万灵深深呼出一口气，“没什么事，你先回房间吧。”

万初空二话不说绕开沙发就要走，万灵立刻道：“我不是说你！”

万初空路过七七时稍作停顿，但小猫在女人的怀里没有丝毫要挪动的意思。

他径直向楼上走去。

万初空回到房间才打开手机，看见陈胜航发的消息：【草啊你又没和你妈说一声就跑出来了？】

【你是不是把手机静音了？能不能干点人事，伯母给我打俩电话了】

他把手机扔在床上直接去洗澡，洗完澡再出浴室发现有人给他打语音电话。

发梢上的水珠滴在屏幕上，万初空没能划开那通电话，界面自动退回到聊天框。

祁迹：【虽然很近但你到家了吗？】

【你不会骗我吧？其实不住这边？［小猫甩尾巴.jpg］】

【［未接听，点击回拨］】

万初空把电话回拨过去，这一回对面挂断了。

祁迹：【到家就好，不用打过来了～】

万初空继续按语音通话，这次终于显示接听。

“喂？”祁迹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

“喂。”万初空重复。

“……”

然后没话了。

祁迹被尬住，直到万初空说：“很晚了你还不睡吗？”

“正准备睡。”

“洗过澡了？”

“啊？嗯、嗯。”

“头发也吹了？”

祁迹乖乖：“吹了的。”

“那要再说一遍晚安吗？”

祁迹眨眨眼，“晚安……？”

万初空轻笑一声，“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