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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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事?”顾言问道。
陶丘三言两语把情况向顾言介绍了一遍。种种意想不到,让顾言半晌无语。
只是在对水蜮的引诱与围堵中,那几树聒噪的蝉鸣,像是又回响在了顾言的耳边。
陶丘说完,“被那东西攻击后,我才觉察。是我太大意了。”
话虽如此,陶丘的神色与语气始终十分淡然。似乎这于他,并不是大多的事情。
虽然陶丘对此事看淡,但依然挡不住顾言的焦虑与心疼。
对此事,他有重大负责。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把陶丘给弄到了那里,就不会有此事发生。
陶丘再三强调,蟪蛄的生命只有一季,现在夏天基本上已要结束,不到一个月,蟪古的时间影响就会结束。
“这一个月,你身体的时间与蟪蛄同步,和它一起衰老。等到它在你身体里死亡,同时时间影响消失后,你就回复到自己的状态。我理解得对吗?”顾言问。
陶丘点头。
如果在蟪古的时间影响内,陶丘的身体衰老至于枯竭呢?。
陶丘说的很轻松,而且无所谓,让人觉察不到里面的凶险。这个凶险源于它都不确定。生命只有一次,命也是只有一条,容不得这种含糊其辞的预想与推测。
“没有别的方法,提前消除这种影响吗?”
“没有。”陶丘摇摇头。
顾言有些烦乱。比起陶丘的听天由命的,看似豁达,实则消极的态度,顾言考虑的还是,有没有别的稳妥的方法,保证陶丘的实实在在的平安。
瞬间顾主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明明只是个经营者,却一脸匪气。涉猎的多是文化产业,却弄得盗墓贼。或许从他那里可以找一找远古时期的资料。
心里有了盘算,顾言才有余暇打量这间合租房。规规矩矩的两室两厅房间,简单实用的家具。两个人住在这里,无论是面积还是功能,都绰绰有余。
顾言心里有些不是味。
陶丘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对自己只字不提,避而不见,却与冰虎朝夕相处。
联系到前两日,在云间阁他向冰虎盘问陶丘下落,冰虎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自己与冰虎对陶丘而言,孰亲孰疏远,一目了然。
顾言生性豁达,但这一刻,心还是被刺了一下。
“住这还行吗?”顾言把声音放得轻松。
“挺好。”陶丘一口答道。
顾言嘴角浮出一个微笑,“那就行。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顾言起身告辞。
一上车,顾言拨通了周天的电话。第一遍没人接,顾言不死心,又拨了一遍,那边接通了电话。顾言通过周婷婷与她堂哥认识,又从他那里捣鼓了几件宋瓷送人以后,两人熟悉起来。
“抱歉,这么晚打过你。”顾言自知理亏,先道个歉。
但那边虽然接了电话,但一时半会儿没吱声,像在忙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那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娘的,你也知道晚,这都几点了。”
“我看几点都没耽误你办事。”顾言忧郁地说,就那点声音,他也知道周天现在在做干什么。
那边吃吃地笑了声。“说吧,啥事。”
“你那里有没有一些古本,记载什么珍禽异兽的。”
“这么晚,我当你有啥急事,就是这?你要这干什么用?除了学术研究,不值钱。”那边说。
“这你别管,有没有。”
“有几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需要的,明天我让婷婷给你拿过去。知道你需要,我给你留意点,以后有关这方面的,都给你留着。”
“好的。有多少留多少,多少钱,我转给你。”
“送你了。”
“那谢谢了。”
“谢个毛啊,你他娘的别这么晚打电话就算谢我了。”
“好的。我一定记住。”
“我挂了。”那边这样说,但似乎还没来得及切电话,等不及的样子,做了什么动作,电话里传来了一声压低的声音。虽然只是一瞬,千真万确是个男人的声音。
顾言放下电话好一阵琢磨。
周天的效率与信用无疑是一流,虽然昨晚半夜三更才接了顾言的电话。但第二天下午,周婷婷已让人把顾言要的古本给送到了他的办公室。
顾言不眠不休对着古本两天两夜,虽然古本大都是先秦文字,又颇多破损散漫,但有插图,顾言是是而非地对着图片,按图索骥 ,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化兽的记载。
顾言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陶丘这一派又偏门又不正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发现什么端倪。
顾言顶着青黑的眼窝给周婷婷打了电话,予以感谢,但没想到这个电话过去,却让顾言牵扯到另一桩事件里去。
顾言现在正在大学室友兼合作伙伴,梅春生的别墅里。
梅春生爱搞实体经济,摊子铺得很大,最近这两年做食品加工颇有心得,承包了几万亩地,盖了几间厂房,种植绿色无公害食品,搞食品深加工。闲暇之余,又搞了几十棚花卉。
文华酒店的鲜花,均为梅春生提供。大学室友都调侃梅春生这名起得好,世代为农,以花为伴。
虽说顾言与梅春生有几层关系,但还没铁到跑他的乡下别墅来度假的地步。之所以在百忙之中移步到这里,这得追溯到他前两日与周婷婷的电话。
电话里周婷婷表达了她对梅春生的担忧与疑惑。
“你无法想象那个每天精力旺盛到多余,骑一天自行车,还跑健身房的人,现在整天窝在那栋乡下别墅里,神情恍惚,目光带呆滞,就像个没魂的幽灵。”
被周婷婷污蔑的乡下别墅,其实N市新征的土地开发的城区,因搬迁还在如火如荼进行,又是一派城乡结合部的风貌,新城区还未显示其可供投资的优越性,让新开发的楼盘颇受冷落。
开发商为了吸引业主,在建公寓的同时,规划出来一大片地,建了一些双拼别墅,也就是把两栋别墅建在一起。政府早已明令禁止建独栋别墅,这种双拼别墅,算是规避政府政策的折衷产物。
虽然没因位置有限,面积不能太大,但停车位,私人花园也还是有的。
“会不会是身体出了问题,哪儿不舒服?”
“他每年的体检在我这做好不好,身体棒到没话说。”
“抑郁症呢?”
“我见过不下千人的抑郁症患者,没像他这样的。总之,你见到就知道了。”
梅春生在新区有房子,日常也就周末休闲度假住过来,但据周婷婷说,梅春生最近半年几乎每天都躲在别墅里,关门谢客,不怎么出门。只有一个保姆,并不入驻,只是白天清扫,做饭,晚上离开。
周婷婷也是从那里路过,顺便给他送体检结果时,无意中发现了他的问题。
身体上没有问题,精神也不是不正常,但周婷婷以一个女性的直觉,就是觉得他哪儿点不对劲。
虽然有周婷婷的预防针,顾言见到梅春生,还是有些震惊。
梅春生热爱运动,营业又是农业,身材健硕,皮肤黝黑,神情安详平和。现在,却干瘦如柴,如同一只扒光叶子的芝麻杆,细条条的。
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藏了两簇业火,以他的身体为灯油,不停地熊熊燃烧。
梅春生也是钻石王老五一级,守着个大家业,在一起玩的朋友倒是很多,但能入住的女主人却至今没有。别墅就他与一个保姆,显得大而无当。
梅春生虽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精力倒是十分好,两人坐在有着落地窗的客厅前,对着外面一池流水,几座假山的花园,聊了一些家常。
但梅春生是显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地就不知道踅摸到哪儿里了。身上的魂魄像是不完整,总是处于神游处物的感觉。
顾言跟了陶丘一段时间,现在对这些邪门歪道也算是有经验的人,心里莫名的就有些起疑心。莫不是被什么东西被寄生了,或是附了体?
顾言便提出这三层楼的小别墅,想要参观一下。
顾言自家开的酒店,还是走的高端品牌路线,对这个说不上有装修特色的小别墅是没有多少好奇心的,但他依然表现出了深厚的兴趣。
梅春生对房间的设计与装修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品味,甚至没有多少的热情。选择了欧式风格,华丽硕大的水晶吊灯,深褐色的真皮沙发,黑白的大理石地板,堆砌得繁复而拥挤。
一楼是客厅、餐厅,卧室集中在二楼。顾言跟着梅春生在一楼溜跶了一圈,用手指了指楼上,“梅兄不带我上去看看?”
“上面就卧室,有什么好看的?”
“不会是上面藏着个狐狸精女妖怪,所以你舍不得让我上去?”
“我倒是真想有个什么的,也不至于如此寂寞。”
顾言撩了他一眼,梅春生亢奋的眼光里,他是看不到寂寞的影子的。
顾言也不管梅春生,迈步就上了楼,梅春生一路追着他也跟着来。
顾言厚起脸皮,一间房一间房地打开,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现象。四周的环境倒是意外的心旷神怡。
因为是新开发的城区,工业商业还没有向这边漫延,触目所及,一片绿意昂然,倒别有一种风味。而且新区不缺地,虽说是双拼别墅,但空间相当大,花园,树木的面积十分可观,让整日处在钢筋水泥的密林的顾言,心生羡慕。
“你旁边的房子卖出去没有。”
顾言所说的是与梅春生拼在一起的旁边的那栋别墅。
“我买的时候据说已卖出去了。”
“是吗,不像是有人进驻的样子。”
梅春生略一犹豫:“我见那边来过一两次。是个女住户,看进来挺年轻。”
顾言点点头。
参观完毕梅春生留顾言吃了饭。
保姆崔铃从外面买了菜,做了几个小菜。吃饭过程中,梅春生不停地打呵欠,流眼泪,顾言忧心忡忡,他开始怀疑梅春生其实是背着人在这里吸毒。毒品这东西一旦沾上,这个人一辈子这就算是毁了。
为了一探究竟,挽救失足的梅春生,吃完饭,顾言依然不肯走的样子,梅春生只好陪着他在外面的露台品茶。
十月的阳光清亮柔和,晒在身上暖暖的,并不强烈。露台处种植的各色花草,假山上植移了青苔,翠绿可爱,顾言颇觉有趣。
一会儿,梅春生困意上来,呵欠连天。顾言体贴地提出,让他回房休息,他自己在这儿坐上一会儿就离开。
虽然梅春生颇觉不妥,但两只腿不受控制般地只想往房内跑,便匆忙与顾言打个招呼,回了房。顾言更加充足地怀疑他是要回房吸食不能明说的东西。
顾言等梅春生回房后,如同个真正的侦探一样,上了楼,直奔梅春生的卧室。
梅春生的卧室只是虚掩,可以想象他进屋时的迫不及待及火烧火撩。
依顾言的性子,他本想一把把门推开,抓个吸毒现形,但他却放轻了脚步,微欠着身体,从虚掩的门缝偷窥了进去。
这个姿势让他有些难为情,像个贼一样蹑手蹑脚。如果梅春生只是在里面休息的话,他会更以为自己是以小人之肚测君子之腹了。
但他看到的情景,纵然是跟着陶丘忆见多识广的他,还是头一晕,差点没坐在地上。
卧室正对着露台的窗前桌子上,放着一个鸟笼。
鸟笼是直径9寸的红子笼,笼身是淡白的竹条没有上漆。里面鸟架、配饰一应俱全。一个5寸高的玉人站在里面,双手握着竹条,小小的如鸟一般的头,微微地仰着,与梅春生相互凝望。
玉人女性生理器官俱全明显,只是全身呈现出玉般的质感与光泽,光滑滑的,从头至尾没有一丝毛发。
梅春生对着鸟笼喃喃低语:“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呆了这么长时间。我来了一个朋友,我要陪他。这不,一得空我就来看你了,你别怨我,你是不是也想见见我的朋友,别着急,我一定找个适当的机会,把你介绍给大家……”
笼中的玉人的头仰着,似乎发现一些呢呢喃喃的声音,但具体有什么意思,顾言纵然听得清楚却听不明白。
顾言想象的狐狸精,女鬼都没有,却原来是这么一个小人。
他胸口狂乱了一阵,原路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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