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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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梅春生的公寓出来,顾言弯也没拐,直接把车开到了陶丘那里。冰虎开的门,一见是顾言,一愣,就想把门给关了。顾言手一伸把门给抵上,“我找陶丘。”
冰虎还想继续把他拦在外面,但顾言一来心急,二来也想看看陶丘现在的状况,从抵着的门缝里硬挤了进来。
“顾总,你这算是硬行入室?”
冰虎对顾言的不欢迎是显而易见。但顾言厚着脸皮,权当不知情,径直走向客厅。
陶丘正趴在沙发上,只穿着居衣棉质裤子,光着上身,整个腰背□□在外,看到顾言,只抬了抬头,一眼黑灰的眼睛瞅着顾言。
“你先坐会儿。”陶丘说。
虽然顾言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还是依然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冰虎走了过来,也不看顾言,在陶丘身边坐了下来,手里拿着玉质刮沙板在从陶丘背上一溜地刮了下来,瞬间,背上起了一条红印。
陶丘蜜色的背部如同缎子般柔润光滑,猛地一条血印子下去,实在是触目惊心。
刮沙这种古老的,似是而非的治疗手段,顾言是不太相信的,但这两人关系非同寻常,自己也不好插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虎,又一下子下去。瞬间,陶丘背上又一道笔直清晰的血印子。
“这怎么了?”顾言忍不住出了声。
“这两天有些伤风感冒。”陶丘说着,轻轻地咳了一声。
随着陶丘身体机能的衰老,各种免疫机能跟着衰退,夏末秋初,天气转换,也是最易着凉的时季。
陶丘现在的状况,像是在顾言的心脏上系了一条细绳,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总是让他身本或是心理上不放松,不痛快。
周天那里的古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入手,回去一定要再催一下。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只有为陶丘做点事,才能缓解一点胸口的不适感。
冰虎直到把陶丘的背部弄了十几条血印子,才舍得把他的刮沙板收了起来。也不理顾言,站了起来。
“我要上班去了。记着晚上吃饭,别一个人就爱吃不吃。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把身体弄好。你看一不小心,这就感冒了。还有,才刮完沙,你别忙着洗澡。明早我回来再洗。”冰虎交待。
“嗯”陶丘十分顺从地点点头。
顾言胸口的那种不舒服、紧迫感,又增添了几味滋味。
错综复杂的,有些不好受。
冰虎把两人留在客厅,自己去卧室换衣服。陶丘这才轻轻一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伸手里拎过搭在沙发背的衣服,就要往身上披。
“别穿了,后面像用刚完刑似的,看着都疼。”顾言出言制止。
陶丘就有些犹豫。他又怕冷,又怕疼,刚才冰虎一下子一下子的,他还强忍着,现在背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抽了十几鞭子。
“要不,你还是趴着,我拿衣服给你盖上,这样舒服些。”顾言说。
“也行。”
陶丘依言趴在了沙发上,蜷起胳膊,下巴枕在上面。
顾言把他的上衣小心地搭了上去,棉质的衣服摩擦上红肿的背部,陶丘的嘴唇动了动。顾言又想把衣服给拿了起来。
“感冒了就喝药,何苦这么折腾。”没有冰虎在一旁,顾言说话不再顾忌。
门一响,冰虎从里屋出来,“喝药一周好不了,我能让他这两天就好转。”
顾言当然是不信的,但他不愿与冰虎去争执。
在云间阁,自己是他的VIP客人,但现在这三人中,自己却是个落败者。
顾言只是无声的一笑。
“我走了。记着,你这个样子不能吹风,不能出门。”冰虎边说,边走了出去。
顾言心里默默地想,我并没有把陶丘带出门的打算,你着什么急?
陶丘的样子让顾言心头上的绳子又紧了一圈。但陶丘神色依然是明朗的,“有什么事?”
顾言那张日常悠闲,不经意的脸上,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言坐了下来,才把自己在梅春生别墅亲眼目睹的那一幕,详详细细地说给陶丘听。
末了,“那个东西,除了尺寸有问题,是个完完全全的标准女人。”
顾言的脑子里把那副场景一边回放一边说,“就是光秃秃看着有些瘆人,但看梅春生的反应,应该长的不错。那样子还有点像电影里的妖灵,如果再有一对翅膀。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顾言在说的过程中,陶丘一直枕着自己胳膊,下巴硌得有些疼,便侧过身,手掌撑着头,对着顾言。
“你刚才说,你那个朋友有个私人花园,里面有没有月桂树?”陶丘问。
梅春生那一园子馥郁浓烈的花香像是在这一刻,又窜进了顾言的鼻子。“有。”
“这就对了。你说的那个小人是花魄。”陶丘十分肯定地说出了名字。
“花魄?是精灵?”这个名字让顾言联想到藤精树怪。
精灵不属于陶丘的职业范畴,陶丘也不太明白,但花魄是化兽却是确凿的。
“这是一种外表像女性的化兽。它们喜欢聚集在阴气重的月桂树上,所以叫花魄。”陶丘说。
“阴气重,是什么意思?”
“就是吊死过人的。具体原因书谱中并没有明确的记载,但一些散落的古本中题及花魄本身就是至阴的一种灵兽,但它们又寄生在月桂树上。而月桂属南,属火,与花魄的属性相制相克,而出过人命的月桂,就会抵消掉绝大部分月桂的阳气。因为花魄存在的环境十分严苛,我至今也没有见过。”
顾言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梅春生弄来一个像人一样的东西已让他感到膈应,而这种化兽还只是呆在死过人的树上。
陶丘的手有点麻,便又趴回了以前那个姿势。身体轻微的扭动时,衣服滑成了一团,顾言忙欠过身子,把衣然在他身上扯平了。
“这东西对人有什么害处?”
“这种化兽听起来很诡异,但实质上很脆弱,稍稍重点的阳气就会让它们气血枯竭而亡,所以,与人在一起,被伤害方应该是花魄。不如几日,花魄便会干枯而死。”陶丘说。
顾言回忆起梅春生的异常已近半年,而那天看到的小人,虽然离远了,面目模糊,但肌肤饱满感觉还是有的,并没有憔悴枯萎的样子。
“你说的那个人在哪儿,我要去看看。”陶丘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皱着眉头,把衣服披在了身上。
他的头发又长了些,灰白更是明显。由于衰老与感冒,脸上呈现出病状的苍白。顾言不禁一探手,捞起陶丘搭在眉眼上的几丝头发。
陶丘一双雾蒙蒙的眼珠转向顾言。
“你这样子,还是好好呆在家里休息吧。那边既然没事,也不急。等你把这段时间熬过去了,再说吧。”
顾言放下了他的头发,扯了个笑容。
“那种东西我只在书上读过,现实中从没遇到,我想看看。而且,离了至阴之地的花魄,听你说还活的好好的,我也很奇怪。”陶后说。
顾言不想陶丘如此*劳,但心里有个阴暗的角落,却考虑可以趁机把陶丘带离冰虎的处所,“那也行。”顾言话一出口,良心就倍受谴责。
他环顾四周,试探着问:“这里住的好吗?要不要我给你另找个房间。”
“不用。”陶丘说。
他有不走的理由。这屋里若隐若现的,有着化兽出没,但气息即便是他却丝毫觉察不出来。
他要留下来看个究竟。
“那就这样说吧。”顾言站了起来。
顾言与周婷婷通了电话。在电话中,表达了对梅春生的担心,并打算以给梅春生过生日为由,再到他那个乡下别墅去探寻一翻。
周婷婷本来就是热闹不嫌事大的,顾言这个安排即让她感到惊心动魂,又浮想联翩,当即一口答应。
于是顾言约了周末的时间。又说他还要带一个朋友一起去。
周婷婷有些好奇,如果是一般的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周婷婷自然第一个念头就是带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但此行却是另有目的。
什么朋友。
顾言沉吟一片刻,“相当于法师吧。”
他在梅春生卧室里看到的情景委实震惊,而周婷婷一起同行,迟早也会知道,顾言不如先给她打个预防针。
周婷婷电话那边很久才“哦”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言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
周婷婷对顾言口的法师是好奇的。她第一眼看到法师,他的年纪让她有些拿不准。
时间的痕迹在他的身上乱了痕迹,各种相悖的细节与感觉,横冲直闯,产生了一种是是而非的年纪感觉。
周婷婷一开始觉得他只有二十多岁,但他斑白的头发,又觉得或许其实他已到中年,但一触到他的眼睛,有着异类生灵的不可琢磨与神秘。
周婷婷在心中把陶丘定位成了一个跨越时间的生灵,或是妖精。
但陶丘的相貌出众却是毋庸置疑的。
法师与顾言一齐坐在后排,周婷婷注意到顾言其实像自己一样,时不时地在打量陶丘。
周婷婷把个SUV开得野蛮莽撞,但到达到梅春生的乡下别墅颇费了一些时间。
三个人一起涌进了梅春生的小别墅里,他是措手不及的,但周婷婷手里的大包小包,以及顾言的“生日快乐”,梅春生前一刻还觉得这几个人像强盗一样入侵,而下一刻已感动了泪花闪闪。
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里人都在这里,但记得他生日,还特意前来庆祝的却是这两个大学同窗。
而且顾言一进来也说了,“你可别把我们当成吃白食了,我在本市最高档豪华酒店顶了生日宴,一会儿就送过来。”
顾言嘴里这个最豪华、最高档,当然是自卖自夸的文华大酒店了。
梅春生手忙脚乱而激动万分地把三个人迎到了客厅。
保姆崔铃把周婷婷准备的下午茶点心摆到了茶几上,梅春生让保姆榨了果汁,又给几个泡了自家茶园才采摘的秋茶。
几个人坐定后,梅春生的目光落向陶丘。
陶丘一直安安静静,不言不发,整个人像拥在那件大而阔的外衣里。
顾言一笑,“婷婷的男朋友。”
周婷婷与陶丘一起看向顾言。
梅春生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瞅瞅周婷婷,又看看陶丘。
周婷婷挤出一脸笑。
她不记得顾言与她商量过陶丘是她男朋友这个设定。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又是如此特殊的日子,陶丘与他们一起登门来访,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合理的身份,也是唐突。
陶丘一来长得与自己还挺般配,二来身份神秘,不能暴露。
周大小姐端起一杯果汁,冲梅春生一笑,尖起嘴,啜饮了一口,算是默认了。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陶丘在心里也接受了这个设定,拿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
虽然他不肯承认,但与顾言在一起,好吃好喝,还是让他十分满足的。
但梅春生是疑惑的,直着脖子,又直着眼睛盯了陶丘一会儿,看向顾言。
顾言苦笑:“看来瞒不住春生呀。陶丘不是婷婷的男朋友,是我的。”
说着,手轻轻揽了揽陶丘的腰。
周婷婷已进了嗓子眼的果汁呛了出来,咳得死去活来。
陶丘嘴里的一块蛋糕却噎在嗓子里,梗着脖子咽了半天。
顾言忙伸手在他胸前顺了顺,又端了茶,送到他嘴边,“别喝急了。”
陶丘就着他的手,“咕咚”地一声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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