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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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哪类人?”

裴斯的拇指按上特里萨的脸,锋利的指甲缓缓滑动,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口子。

血溢出来,仿佛他的脸上多了一条红色的符文。

裴斯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认为她是同伴的话了。不是没有人向她表白,要做她的心灵相通、灵魂相契的人,但是最后证明,这些人只不过是想在她身上图谋。和她相提并论、做同一类人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裴斯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什么鬼东西。

现在,这个年轻国王居然说他看透了自己,说他们是一类人?

愚蠢。

特里萨看着裴斯的脸。

太近了,实在太近了。

他的呼吸开始变粗,脸上不知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兴奋,温度滚烫起来。

“我们都是王,这么年轻的王。”特里萨呼出的气打在裴斯手上。

裴斯被海水浸泡的手带有凉意,此时几乎像是被他烫了一下。

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特里萨被打懵了。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你!”

裴斯对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她向后一坐,海水结冰化为座椅。

“继续说。”

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她方才只是什么也没做。

也是,比起前面故意放出海水叫他溺水而亡,这一巴掌实在不算什么。

特里萨这样想,怒火居然奇异地消了下去。

可面子上实在过不去,他咬牙:“我是诚心和你交好!你却一定要使人难堪!”

“诚心?”裴斯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在中央之海你也很诚心地把我引向陷阱。”

魔法卷轴一瞬间出现在她的手上,她说:“这是传送卷轴吧?想把我送到陆地上?这样你就可以有机会大展身手?”

特里萨冷静下来,没有否认:“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敢确定这个计划只有安格尔与他知道。安格尔的遮蔽法术是全国最顶尖,不可能出纰漏!

“知道什么?你把这小东西藏在海里还是要让我被传送到陆地?”

“我是海王,是大海的女儿,海水就是我的化身。你把卷轴藏在海里,海水流经空无一物的那里却受到阻挡。很差劲的把戏,一点算不上高明。”

毫不夸张地说,海水就像裴斯的指尖,牵动着她的心弦。当裴斯靠近那片区域,她就知道特里萨藏了什么在那里。

“听说你们人类很聪明,看来不过于此。”

她有意要激怒特里萨,没想到特里萨的眼底却没有怒火。

“只不过是在海里,才让你们占了便宜。”他正色说道。

裴斯点头:“你记得这是在海里就好。”

这反倒令特里萨说不出话来。

她是如此的理直气壮与自然,仿佛做什么都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冷漠、理所当然的蔑视、理所当然的目空一切要别人臣服。

特里萨意识到裴斯现在肯安静地做下来和他说话,时机难得。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你难道感受不到我们的相似?”

说完这句话,特里萨突然攥住了自己的手心。

他控制不了自己,语气强烈:“我们年轻却优秀、我们有这雄心壮志!我看得出来,你想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裴斯:“这倒不错,但也是片面之词。你图谋着让人屈服,而我的子民早已自愿跪在我的王座之下。”

她手指一比。

“你和我,差得远了。”

无时不刻透露出来的高傲和自负理应让特里萨的自尊心崩溃、想要抓狂。两把锋利的剑互相劈砍,必须有一把被折断作为结束的代价。

特里萨如狼一般的双眼盯着裴斯。

她越是这样说、越是强大,他就越无法抵抗把她抓起来成为自己宠物的念头。

特里萨:“人类和人鱼不一样。”

裴斯:“我总是听到你在找借口。”

特里萨不语。

裴斯冷笑一声,转身。

“等等,别走。”特里萨喊。

裴斯才不理会他。

特里萨一时冲动上前,他的手融入了海水中,想去抓裴斯的手臂。

裴斯的手臂近在咫尺,可特里萨却被海水掀飞了出去。

他砸在墙上,痛的似乎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裴斯还不尽兴,用海水把他在墙面上压了压。

她高高在上地俯视他,方才脸上的平和尽数消退,好像特里萨方才在和另一个人谈话。

特里萨扶着胸靠在墙上,这才知道为什么那条老人鱼明明与她的主见完全不同却不说,只顺着裴斯的话让裴斯满意。

这家伙是个真正的变态。她上一秒还笑吟吟地和你说笑,下一秒就可以冷着脸把你杀掉。

裴斯:“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人类就算打响战争,又能在海里战胜人鱼?”

特里萨抹了抹嘴角的血。

他认为裴斯虽然强大,但是天真极了。她是强得无人能敌,但是独夫是走不远的。毕竟是动物,就算有一时小聪明,格局还是被限制住了。

她根本都不懂的陆地上的人们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起码不会像这个破败的亚特兰蒂斯一样!这里就像是放逐囚犯的荒漠,人鱼竟然生活在这里并且沾沾自喜。

“尊敬的海王,”他说,“人鱼天生比人类更得神灵厚爱,但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你以为凭的是什么?”

“你们把残碎的房子当珍宝,看着维多利亚号船沿的金纹都会眼神发烫。再看看您,您耳上的吊坠不过是品质最低劣的宝石,连金钩都发暗了。”

他主动说出黄金伽德曼的部分势力,向裴斯展示着威胁性。裴斯把人类看得太低,似乎不值一提。

他必须让裴斯知道黄金伽德曼不是可以随便冒犯的地方,这样他才可顺势提出他的目的。

“你们有武器吗?仗着天赋就懒惰成性。你可知道黄金伽德曼的一台大炮就可以轰碎五条人鱼的颅骨?”

“维多利亚号是游船,并没有掺杂军事属性。黄金伽德曼有正规的海舰,皇室更是拨下军费供养了七万海兵。您真的已为您能赢的轻易?就算您会赢,也要付出人鱼死伤惨重的代价。”

你总不会看着那群爱戴你的小人鱼去死吧。

裴斯却答:“死了就死了。我只会让敢碰我附属品的人死的更惨。”

“你要是敢来……”

裴斯没有面露狰狞,反而用着极轻极轻的语气,话却掷地有声。

“我必定血洗黄金伽德曼。”

她笑了一下,叫人毛骨悚然。

“何必要做到这种局面呢?其实我们双方都不用这样对峙,和平对于我们的发展来说都更为有利,”特里萨铺垫了那么久,终于说出了他思考良久的话,“我们可以合作。”

裴斯知道这个人类国王上钩了。

她做出的行为告诉特里萨——人鱼十分强大、但是自负、固执、脑子还不懂的变通。只要有野心家知道人鱼的特点,不会忍住不去染指的欲望。威力十足又好操控的利刃,让它掏出手心就是已经吃亏。

特里萨是一个不甘现状的家伙,她便引诱着特里萨主动提出合作的请求。

当然,治国如同烹小鲜,和潜在的敌人或伙伴交谈也是一样。火候必须控制得好。

裴斯:“我拒绝,没有什么好合作的。”

她高抬脑袋,蓝眸冷视。

在此之前她早就把能够撬动“海王”的金砖递给特里萨了。

——贪婪。

极度的贪婪。

特里萨会用才好。

果然,特里萨张口:“既然是合作,我当然会奉上您想要之物。并且我向地母亚戈逊和天父兰尼诺起誓,绝不会对您不利。”

……

安德森看着面前的瑚利达草小小的叶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已经前前后后看过不下百次记载瑚利达草特征的石壁了。他确定,面前黄色的幼瘦小苗就是传闻中灭绝的瑚利达草!

居然……真的被他种了出来。

安德森的眼神里充满了喜悦、怜惜与疼爱。

是他种出来的!

他难得露出了孩子的一面,欢快地游进屋子里。

“妈妈!我种出来了!”

蒂法尼一脸惊喜:“真好!安迪,你真棒!”

她呐呐自语:“我的好安迪,你可是帮陛下种出了瑚利达,陛下想必会更优待你。”

安德森听到蒂法尼说起裴斯,好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蒂法尼一直觉得裴斯很好。

蒂法尼永远没办法和他一起仇恨裴斯。

蒂法尼爱他,这无可置疑。裴斯折磨他的种种,蒂法尼也了如指掌。

但她就是对裴斯没有任何恨意!

他之前小心的试探过,只得到蒂法尼茫然的眼神。

“怎么会恨王储殿下呢?”

现在她倒是改口了:“怎么会恨陛下呢?那可是陛下啊。”

她比安德森这个问问题的人更加疑惑。

疑惑得让安德森心冷。

尽管裴斯乐于残酷地折磨猎物、她挥霍无度、她还伪善虚荣,只要她还是海王一天,她就没有错。

只要她是格里芬,她是公主,她是海王,就没有人会恨她。

安德森感到刺骨的孤独,他有了不该有的想法,这个想法让他站在了所处世界的对立面。

他有些绝望地闭上眼:“妈妈,我说过,这只是陛下用来折磨我的手段。我达成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源源不断。她根本不把我看做她的兄弟!在她的眼里,我同海里的游鱼没有两样。”

蒂法尼的眼眶红了:“安迪,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想!”

安德森忽然很累,没有了争辩的欲望。

蒂法尼抱住他哭了起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安德森面无表情,抬起手,摸了摸母亲的肩头。

“妈妈。我说过了,我们没有错。”

蒂法尼摇着头,只是哭。

她哭了很久,哭到精疲力竭。安德森把累的睡着了的母亲送回卧房。

他回到瑚利达草的旁边,看着这颗弱不禁风的幼苗。

瑚利达草的生长条件严苛,死亡率极高,安德森对每一颗种子都花了不少心思,生怕错漏了瑚利达的种子。

在连续几日的废寝忘食之下,安德森才得到了这无比珍贵的小苗。

他的手指轻柔地摸着瑚利达草的叶子。

他的眸色渐渐深起来,眼神也带着恨意。

安德森掐住了瑚利达草幼苗脆弱细小的茎。

“安德森殿下。”忽然有人出现在塞港殿的门口。

安德森收回手,阴郁的眼神直刺那人。

“大祭司。”安德森站了起来。

阿加德一动不动,等着安德森游过来。

“有什么事吗?”

安德森知道阿加德的规矩,毕竟也是在同一片地方长大的。他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只在必要的时候离开祭司塔。现在阿加德出现在塞港殿门口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阿加德把一把箭弩和三支绿色的箭从斗篷里拿出来。

“安德森殿下,我有一位客人即将到达亚特兰蒂斯,”阿加德俊美的面孔就像死水,“拜托您务必把她带回亚特兰蒂斯的祭司塔。”

安德森不接:“你把这件事告诉过佩、陛下吗?”

“为什么要叫我去?”

阿加德收起在深海罕见的箭弩:“这位客人在被驱逐除名前,曾也姓格里芬。”

安德森瞳孔一缩。

“是赫特还是百丽儿!”

阿加德:“是位小姐。”

安德森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的小妹妹百丽儿!是他的小妹妹百丽儿!百丽儿没有死!没有被冷血无情的老国王和佩斯·格里芬害死!

安德森的语气和神色都恭敬起来,只不过用上脑袋的狂喜让她十分焦急:“那赫特呢?赫特什么时候回来?!”

阿加德不语,静静地看着安德森。

安德森在他的注视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他不回来了,对吗?”

阿加德还是没有回答。

安德森也不再问了,只是他握紧的拳头里,蓝色的血液飘散在海水中。

“请把东西给我吧。”安德森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阿加德交给安德森的这把箭弩是海底少见的钢筋箭弩,在锻造的时候加入了红魔蛙的脚趾,坚韧无比,射程很远。连带着三根用魔法封印的毒箭,这些是佩斯绑架阿加德之后,老国王给阿加德的赔礼。老国王不想给阿加德武器,怕他伤害到自己的掌上明珠,阿加德却执意要来箭弩,理亏的老国王只能妥协。

这是神的旨意。

等到阿加德走了,安德森糟乱的脑袋才渐渐冷却了下来。

要带回百丽儿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是因为佩斯·格里芬才被放逐的,而现在亚特兰蒂斯王正是佩斯本人,她怎么可能会容许百丽儿回到亚特兰蒂斯?就算百丽儿柔弱地根本不会碍她的事,她的心比海椒岩还要硬、比芋螺还要毒!

阿加德给他箭弩,说明这次去必然会遇上危险。人鱼的身体素质称得上强悍,需要使用箭弩,一定是危及生命了。

况且……

安德森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害怕见到百丽儿。

百丽儿被放逐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百丽儿哭到撕心裂肺,被拖出亚特兰蒂斯。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个小孩子,连海龟都打不过,怎么可能在无光之境活下来!

在百丽儿走后,安德森都不敢想起她。之前兄妹的日子有多欢乐,现在回想起来就多疼。百丽儿成了他脑海中的禁区,谁都不能提及。

可百丽儿没死,百丽儿要回来了。她会怎么看待他这个没用的哥哥。她会不会怨恨他的软弱无力,怨恨他在王宫里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怨恨他无数次对放逐了她的佩斯·格里芬抱有一丝亲近的渴望?

对百丽儿,他又是期待又是羞愧,还有浓重得挥之不去的愧疚与悔恨。

安德森摸了摸阿加德给的弓弩,眼中坚定。

这一次,他再不会看着百丽儿落难而无能为力。

他一定会把百丽儿送回家。

……

自从女王说明确表达出对格林家房子的非凡满意后,格林女爵快被人鱼们吵死了。

她到哪里都会被几只小鬼堵住。

“女爵大人,教教我们怎么造房子吧!”

“格林小姐,我的妈妈邀请您来喝下午茶,她想听听那座青睐小屋的事。”

“女爵女爵,求求您了,我愿意给送给您十二个能干的附庸,帮我家盖点房子吧!”

格林女爵不厌其烦,都快吐了。

居然还有几只小人鱼敢窜进她家的后花园,就为了见她一面,恳求她教人盖房子。

她的时间大把浪费在这躲避之中,都没办法静下心绘画新的草稿了——她在看过维多利亚号后有了新的启发。

就在她准备像丢章鱼一样把那些小鬼丢出去的时候,她那个傻脑瓜的弟弟还敢凑上来。

“姐姐,你就教教他们吧。”托比舍生取义,抱着格林女爵的胳膊。

格林女爵气笑了。

托比还来不及放手就被她按在地上狂揍了一顿。

鼻青脸肿的托比躺在地上,瞄了一眼周围。

那些殷勤的小人鱼早跑没了。

托比委屈:“呜呜呜。”

格林女爵提起一把雕刀。

托比闭嘴了。

女爵坐在空地上削石像。

过了一会儿,托比试探性地用尾巴尖尖戳了戳格林女爵。

“姐姐,气消了吗?”他小声问。

不管在外头多嚣张,他在格林女爵面前都只是一个欠揍的小可怜。

“你下次再把人鱼放进来,我就把你的鳞片都刮干净!”格林女爵一刀削下面前石头的二分之一。

托比好像感受到了那种生不如死,连忙急速点头。

“我就是不愿意帮他们,”格林女爵直言,“你知道要教动他们得花多少时间吗?他们那么多人,我告诉你,我的时间是我的,我没义务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托比乖乖巧巧:“好的,姐姐。”

“去王宫传个话。”格林女爵说。

托比眼神一亮:“姐姐!”

“向陛下请示一下,格林家的夏普诚恳地想和女王陛下一叙。”

……

裴斯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

尾巴好痛……

她眯着眼,想把痛楚咬牙吞下。

自从那天被特里萨的火烧焦了尾巴之后,尾部的伤口就时不时作痛。裴斯叫丽丽拿草药敷过了,但伤口却一天比一天疼痛。她每时每刻都觉得有人用刀在捅自己的尾巴。

亚特兰蒂斯里,人鱼们生病只会去找阿加德。他是深海里唯一的医生。

裴斯所掌握的人鱼能力名单里,没有一条人拥有治愈他人的能力,除了能把转移伤害自身的塔塔。

而裴斯暂时不想见到阿加德。

阿加德最好乖乖待在祭祀塔里做他与世无争的大祭司,这段时间她要做的事太多了。她不希望一个对她带着恨意的人给她添麻烦。

但是伤口恶化的太快了。裴斯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她立马给阿加德递话,派人请她过来。

裴斯一点时间都舍不得浪费,她回想起今天和特里萨达成的协议。

很快就会有大批物资送到了。

海椒岩的事情给了她很大的启发,人鱼还没有开始探索他们拥有的矿产资源。

裴斯对王仆说:“告诉那奥多,玩游戏的房子不够,我要换一种游戏。我要他们帮我找种类不同的石头,品种越多越好。我要送找到最多种石头的人鱼一个祝福。”

那奥多很聪明,只要带话给他,他就会知道她是想把话告诉所有的小人鱼。

又是一股剧痛袭来,裴斯痛白了脸。

那把剑上的火到底是什么东西……

浑身都在出汗,裴斯不断地翻滚着身子,这对缓解痛苦来说简直是徒劳。

在疼痛的折磨下,裴斯强迫自己睡过去。

陷入沉睡的裴斯做了很多梦。

她梦到自己的父母在哭。

母亲颤抖地手指着她:“你、你算什么人!你就是一个没有心的妖怪!”

父亲咆哮着:“滚啊!滚!离我们远点!”

她冷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就连嘴角露出的笑他们都会怕。小时候明明说过他们会爱她一辈子的,不管她是什么样。

父亲涕泗横流:“你连自己的弟弟都敢杀!畜生!”

“不是我。”

母亲疯了:“你为什么不哭!你的弟弟死了!不是你杀了他你为什么不哭!你哭啊!哭啊!”

裴斯哭给她看。

母亲更疯狂,上来扭打她,哭的喘气:“你没哭!你没哭!你为什么不会哭!”

裴斯不躲闪,给她打。

“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

“裴江不是我杀的。”

父亲冲过来:“就是你!你以为能骗过我!是你杀了小江啊!”

裴斯面色平静:“不是我。”

父亲抡起拳头,头是恐怖的红色,气喘如牛:“你还要撒谎!!!”

“爸,杀了我吧。”

裴斯听到自己这样说。

画面一转,裴斯看到了佩斯·格里芬。

她这时候还是一个琼堆玉砌小女孩。她被关在一间宫殿里,谁也不让她出去。宫殿用奢华的金银做装饰,有最丰盛餐点,她有成群的奴仆,位高权重的国王为逗她一笑不惜背着她乱跑。

可是她不开心。

她的眼神死了。

有人来的时候,她就发脾气,乱摔乱砸。这样仆人收拾乱摊子的时候,就没有人盯着她了。

这是她最大的幸福。

没有人看着,好自由。

裴斯看见小佩斯张开口。

“佩斯,你是格里芬家的珍宝,父亲可以把命都给你。你就是格里芬家的希望!”老国王把佩斯放在头顶。

佩斯毫无反应。

她认命了,就这样吧。

可是有一天,一个小妹妹闯进来。

她的眼神是如此的鲜活,脸上还有着健康的红晕。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佩斯宫殿里的一切。

她说:“姐姐,你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鱼。”

佩斯摸了摸脸,上面有一颗还未成形的珍珠。

阿加德来到裴斯的房间,看到的是昏迷的女王。

裴斯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本来娇艳欲滴的红唇毫无血色。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条焦黑的尾巴。

那是龙焰留下的伤害,还是具有腐蚀性的黑龙。

佩斯·格里芬在海里,她是怎么招惹到黑龙的?

“你下去吧。”阿加德对丽丽说。

丽丽把放药的托盘留在桌子上,很听话地游出去。

阿加德无视那些草药,直接来到床边。

他脸上的厌恶显而易见,比见到蛆虫还要差。不知为何,在这段时间里被遗忘的恨意又翻涌上滚。一感受到裴斯的气息,恪守淡泊的他就失控了。

怎么会这么恨她呢?

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阿加德反应过来,看见自己的手已经掐上了裴斯的脖子。

裴斯已经醒了。

幽暗的眼睛盯着他,眼里冒着肃杀的气息。

“真是迫不及待。”她一点都不怕,反而冷嘲着,“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钦定的加冕人,是我契约的履行者。”

她一字一句:“我的大祭司。”

阿加德松开手,并没有辩解什么。他走到桌案前,拿出几味草药,化成黑色的汁液。

裴斯又看到那几味药:“丽丽给我用过这些草了,没用。”

好似一点也不在意阿加德上一刻差点就杀了她。

“只有这种药。”阿加德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裴斯:“不论是什么病,都只用这一种药吗?”

阿加德:“是的。”

裴斯尾巴上的痛楚已经完全比不上心里的痛了。

医疗基础差的不止一点。整座城只有一个医师就很让裴斯苦恼了,就连药方也只有一种。除非这种药方能够包治百病,不然这对即将面临战争亚特兰蒂斯居民来说无比致命。

而裴斯已经靠自己检验过了——这药不是万能的。

要不是裴斯亲眼所见,她真的不敢相信人鱼们可以用一味药方上千年而不换。这是靠着老天给的强壮身体硬抗吗?

然而海底与陆地上的医疗太过不同,裴斯所知道的基本知识在这里根本不适用。

本就痛苦的裴斯身心俱疲。

人鱼王国看似美好,其实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大番茄。

这些洞全都是蝇虫入侵的机会。

裴斯扶了扶额头:“我说没用了。”

阿加德拉过她的尾巴给她上药。

裴斯横眉冷对。

阿加德与裴斯对视。

裴斯:“我不用这个药。”

阿加德:“我身上只有这种药。”

裴斯:“滚。”

阿加德:“好。”

阿加德刚踏出门,坚持不住的裴斯又昏死过去。

丽丽守在门外,见到阿加德出来了,低头:“大祭司。”

阿加德没有看她一眼。

他没说谎,他身上只有这一种药,但他的祭司塔里有一小瓶红色的药水。这药水是上一任大祭司留下来的。

前任大祭司喜欢研究药理,他把这药水称为“红汤”。

可惜前任大祭司留下的笔记和药水都在二十年前的那场乱事里全部被毁。

只剩了这浅浅一瓶。

老国王把仅剩的红汤交给了但是年幼的阿加德:“阿加德,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好好保管最后的红汤,等到我的女儿有难时,交给她。”

阿加德也确实会如约把红汤交给老国王的女儿,不过不是裴斯,是百丽儿。

他预测的未来里,总会出现百丽儿。

那个小时候总是喜欢粘着他的小姑娘。她现在长大了,却还是和以前一样柔弱。

阿加德完全没有注意到除了裴斯之外,百丽儿也牵动了他的心弦。百丽儿是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另一个变数。

他看到小姑娘浑身浴血,居然忍不住去找安德森。

这还不够,他还留下了红汤准备给百丽儿用,即使现在有了安德森的保护,百丽儿很有可能完璧归赵。

百丽儿永远都是他们心里纯洁美好需要人呵护的小姑娘。

他们都忘了坐在那沉重王座上执掌帝国的人鱼也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

忘了她面对这个属于她的陌生世界时,会不会惶恐不安。

忘了她受了伤,没有药,正在苦苦挣扎。

或许不是忘了,只是不想去想罢了。

……

裴斯刚刚醒来,就又有事情要处理。

丽丽:“陛下,格林女爵想要见您。”

“让她进来吧。”

裴斯冰住自己的尾巴,这样伤痕看着就不会很明显。

格林女爵在不久后进入了海王殿,裴斯坐在王座上,神情如常。

“陛下。”格林女爵弯下腰。

裴斯:“女爵,您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陛下很喜欢我造的房子。”

裴斯:“是,你很出色。我还看了你雕的石像,里面有我。”

格林女爵:“我喜欢把美丽的事物留在我的院子里。以陛下的美貌,我忍不住冒犯。石像刻不出您千分美。”

裴斯没看出来这位格林女爵也是彩虹屁高手。但听到她这些话,作为喜欢听好话的海王,裴斯欣然接受,并且送给她一块宝石。

“我父亲送给我的,现在我给你。”

格林女爵受宠若惊,她也不推辞,很爽快地接过来。

“大家知道陛下喜欢我建的房子,都去找我希望我帮忙,如果只是一两家,我会愿意。但是太多了,我也需要有自己的时间,”格林女爵直言不讳,“他们最近扰乱了我的生活。”

裴斯懂了,这位女爵是来打小报告的。

“所以,能不能请陛下选出一两家,我可以教会他们。剩下的我无能为力。”

这样要是剩下的人鱼要怪也怪不到她身上,名额可是陛下选的。难道有人鱼敢怪陛下吗?

裴斯一语惊人:“你可以找一间宽阔的屋子,让每家都派人去。这样你就可以一次性教很多的人了。”

格林女爵从来没这样想过。

裴斯:“你可以上课。”

格林女爵琢磨了两遍:“上课?这是什么?”

裴斯看见格林女爵上钩,勾了勾嘴角。

她开始很耐心地解释,在格林女爵似懂非懂的时候,立刻把场地敲定下来。

“就在茨哈殿。”

格林女爵:我我我我还没有答应!

可是现在反驳已经来不及了,女王能把王宫开放给她用来……上课。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而且,女王又说了:“大家都知道你经常待在后花园了,还是回去找你的。我在王宫里找一间宫殿给你,他们不敢进王宫。”

格林女爵立即热泪盈眶。

只有女王懂她啊!创作的时候被打扰她就忍不住会发疯!

裴斯:“我今天和人类的国王聊天了。”

裴斯站起来用手在海水里比划,手指到的地方,也是冰雪汇集的地方。

“他说,他们有城墙,又高耸又坚固,”裴斯露出向往的眼神,“很气派!”

“我也想要!”

城墙?

格林女爵来了兴致。

亚特兰蒂斯其实也有城墙,只不过很低矮,装饰作用大于它的实际作用。

格林女爵看着冰雪幻化出来的城墙:“陛下,错了,这样子的墙肯定会倒的!你看,没有东西支撑……”

“你还可以用海椒岩做城墙吗?”裴斯道,“我喜欢海椒岩。”

格林女爵:“我也喜欢!海椒岩是我用过最牢固、最持久的材料,就算放上三千年,我的作品都不会有任何损坏!只可惜那群笨蛋不知道,还嫌海椒岩不好看。不好看自己刷颜色啊!再不济还可以叫伍德家的那小子。”

“那奥多?”

那奥多报能力的时候,只报了一个染发。看的裴斯云里雾里,结果那奥多害羞道,他可以把他祖母的白头发变成年轻时候的栗色。

人鱼们以暴力为尊。裴斯怕再谈下去那奥多伤自尊,就中止了对话。

“他可以让物品变换颜色。”

格林女爵无不惋惜:“要是他是我的弟弟的就好了。”

裴斯懂了。

那奥多是原来是搞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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