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告别康普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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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来的午餐是许多松软的丸子,有很多种不同颜色,面皮里面包着各式各样的馅。
丹尼亚多首先拿起一样东西,摊开之后原来是一双透明的薄手套。他戴上手套,客人们也都有样学样。
宝绮思说:“请问这里面包了些什么?”
丹尼亚多说:“粉红色的里面包着辛辣鱼浆,那可是康普隆的一大美食;这些黄色的,里面的馅是清淡的干酪;绿色的则是什锦蔬菜。你们一定要趁热吃,待会儿还有热杏仁派以及饮料,我推荐你们喝热苹果汁。这里气候寒冷,我们习惯将食物加热,甚至甜点也不例外。”
“你吃得不错嘛。”裴洛拉特说。
“并不尽然,”丹尼亚多答道,“现在我是在招待客人。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得非常简单。我身上没有多少肉需要养,你们也许已经注意到了。”
崔维兹咬了一口粉红色丸子,发觉的确有很重的鱼腥味,鱼浆外面包的佐料也相当可口。不过他也想到,这个味道再加上鱼腥味,将会整天挥之不去,或许还得带着这些味道入梦。
咬了一口之后,他发现面皮立即合上,把里面的馅重新包起来,不会有任何汁液溅漏。他突然起了一个疑问,不知道那副手套有什么作用。即使不戴手套,也不必担心双手会弄湿或变粘,因此他断定那是一种卫生习惯。在不方便洗手的时候,可以用手套代替,演变到现在,即使已经洗过手,或许习惯上还是必须戴上手套。(昨天,他与李札乐一同进餐时,她并未使用这种手套,可能由于她是山地女人的缘故。)
他说:“午餐时间谈正事会不会不礼貌?”
“依照康普隆的规范,的确不礼貌,议员先生。但你们是客人,我们就遵循你们的规范吧。如果你们想谈正经事,而不认为或不介意会破坏你们的食欲,那就请便吧,我愿意奉陪。”
崔维兹说:“谢谢你。李札乐部长曾经暗示——不,她很不客气地明说——怀疑论者在这个世界并不受欢迎,这是真的吗?”
丹尼亚多的好心情似乎更上一层楼。“当然啦,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不知会多伤心呢。你瞧,康普隆是个充满挫折感的世界。尽管过去的历史谁也不清楚,一般人却有一种空幻的信仰,认为在许多仟年以前,当住人银河的规模还很小的时候,康普隆曾经是领袖群伦的世界,这点我们一直念念不忘。但在可考的历史中,我们却从未居于领导地位,这个事实令我们很不舒服,让我们——我是说一般民众——心中有一种愤愤不平的感觉。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政府曾经被迫效忠帝国的皇帝,如今则是基地的忠诚附庸。我们愈是明了自己的次等地位,就愈相信传说中那段伟大的岁月。
“那么,康普隆人能做些什么呢?过去他们无法和帝国抗争,如今又不能公开向基地挑衅。于是他们攻击我们、憎恨我们,用这种方式来寻求慰藉,因为我们不相信那些传说,并且对那些迷信嗤之以鼻。
“然而,我们不必担心受到更大的迫害。我们控制了科技,而在大学担任教职的也是我们这些人。其中有些人特别敢说话,因而难以公开授课。比如说,我自己就有这个麻烦,不过我还是有学生,我们定期在校外悄悄聚会。但是,如果真的禁止我们公开活动,那么科技便要停摆,每一所大学都会失去全银河的认可。事实上,这种学术自杀的严重后果,也许还无法令他们收敛仇恨的心态,想必这就是人类的愚昧,幸好还有基地支持我们。所以说,虽然我们不断受到谩骂、讥嘲和公开抨击,却仍旧能安然无事。”
崔维兹说:“是不是由于大众的反对,使你不愿告诉我们地球在哪里?虽然你刚才那么说,但你是否害怕如果做得太过分,反怀疑论者的情绪会升高到危险的程度?”
丹尼亚多摇了摇头。“不是这样,地球的位置的确无人知晓。我并非由于恐惧,或是其他任何原因,而对你们有所隐瞒。”
“可是你听我说,”崔维兹急切道,“在银河这个星区中,自然条件适宜住人的行星数量有限,而且,大多数的可住人行星必定都已有人居住,因此你们应该相当熟悉。想要在这个星区寻找一颗特殊的行星,它除了带有放射性,具有其他一切适宜住人的条件,这究竟有多么困难呢?此外,你还有另一个线索,就是那颗行星有一颗巨大的卫星相伴。既然有了放射性和巨大卫星两个特征,地球绝不会被误认,甚至随便找一找,也应该找得到。或许需要花点时间,但那却是唯一的麻烦。”
丹尼亚多说:“就怀疑论者的观点而言,地球的放射性和旁边那颗巨大卫星,当然都只是传说而已。如果我们去寻找这些特征,就跟寻找麻雀奶和兔子羽毛一样荒唐。”
“或许吧,可是那还不至于使康普隆人完全放弃。如果他们能找到一个充满放射性的世界,大小刚好适宜住人,旁边还有一颗巨大的卫星,那么康普隆民间传说的可信度不知会提高多少。”丹尼亚多大笑几声。“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康普隆从未进行这类探索。假如我们失败,或是找到一个跟传说显然不符的地球,便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康普隆的民间传说马上会垮台,变成大家的笑柄。康普隆不会冒这个险。”
崔维兹顿了一下,再用非常认真的口气说:“好吧,即使我们不强调放射性和巨大卫星这两个‘唯一点’——姑且假设银河标准语有这种说法——根据定义,一定还有第三个唯一点,它和任何传说都毫无瓜葛。那就是如今在地球上,即使没有众多生机盎然、多彩多姿的生命形态,也总会有一些留存下来,不然至少也该保有化石记录。”
丹尼亚多说:“议员先生,虽然康普隆未曾有组织地找寻过地球,我们有时还是得作些太空旅行。偶尔会有船舰由于种种原因而迷途,它们照例要将经过作成报告。跃迁并非每次都完美无缺,这点或许你也知道。然而,在所有的报告中,从未出现跟传说中的地球性质相似的世界,或是挤满各种生命形态的行星。船舰又不可能只为了搜集化石,而在一颗看似无人居住的行星登陆。如果说,过去数千年来,从来没有疑似地球的报告出现,我就绝对愿意相信找寻地球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地球根本不在这里,又怎么找得到呢?”
崔维兹以充满挫折感的语调说:“可是地球一定在某个地方。在银河某个角落,存在着一颗行星,人类以及人类熟悉的其他生命形态,都是从那里演化出来的。如果地球不在银河这一区,就一定在其他星区。”
“或许如此吧,”丹尼亚多冷冷地说,“但是直到目前为止,它还没在任何一处出现过。”
“大家未曾真正仔细找过。”
“嗯,显然你们就会。我祝你们好运,但我绝不会赌你们成功。”
崔维兹说:“有没有人试图以间接的方法,就是除了直接寻找之外的其他方法,来判定地球可能的位置?”
“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丹尼亚多是其中之一,他对裴洛拉特说:“你是否想到了亚瑞夫计划?”
“是的。”裴洛拉特答道。
“那么可否请你跟议员先生解释一下?我想他比较容易相信你。”
于是裴洛拉特说:“你可知道,葛兰,在帝国末期,所谓的‘起源寻找’曾经风靡一时,许多人把它当作一种消遣,也许是为了逃避令人不快的现实。当时帝国已渐渐土崩瓦解,这你是知道的。
“李维星的一位历史学家韩波・亚瑞夫,就想到了一个间接的方法。他的依据是,不论起源行星是哪一颗,一定会先在附近的行星建立殖民世界。一般说来,一个世界距离那个原点愈远,殖民者抵达的时间就愈晚。
“那么,假使将银河所有住人行星的创建日期整理出来,然后以仟年为单位,把历史同样久远的行星连成网络。比如说,具有一万年历史的行星构成一个网络,具有一万两千年历史的行星构成另一个网络,具有一万五千年历史的行星又构成另一个网络。理论上来说,每个网络都会近似一个球面,而且差不多是同心球。较古老的行星所构成的网络,半径应该小于较年轻的行星网络。如果把每个网络的球心都找出来,它们在太空中的分布范围应该相当小,而那个范围就应该包含起源行星——地球。”
裴洛拉特用握成杯状的双手画出一个个球面,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葛兰?”
崔维兹点了点头。“明白,但我猜没有成功。”
“理论上应该办得到,老伙伴。麻烦的是创建年代都不正确,每个世界多少都会将本身的历史夸大拉长,可是除了传说,又没有其他简单的方法能够断定历史的长短。”
宝绮思说:“古老树木中的碳十四衰变。”
“当然可以,亲爱的,”裴洛拉特说,“但你必须得到那些世界的合作才行。事实上从来没有人愿意那么做,每个世界都不希望夸大的历史遭到推翻。帝国当时又不能为了这么小的事,强行压制各地的反对声浪,它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操心。
“因此亚瑞夫所能做的,只是善加利用那些顶多只有两千年历史,而且创建过程拥有详实可靠记录的世界。那些世界为数不多,虽然它们的分布大致符合球对称,球心却相当接近川陀,也就是昔日帝国的首都。因为那些并不算多的新世界,最初的殖民者全部来自川陀。
“那当然是另一个问题。地球并非星际殖民的唯一起点,一段时日之后,较古老的殖民世界便会送出自己的殖民队伍,而在帝国全盛时期,川陀成了殖民者的主要出产地。说来真不公平,亚瑞夫因此成为众人的笑柄,他的学术声誉也因而断送。”
崔维兹说:“来龙去脉我听懂了,詹诺夫。丹尼亚多博士,这样说来,你甚至连一丝渺茫的希望都不能给我?请问在其他世界上,有没有可能找到关于地球的线索呢?”丹尼亚多陷入迟疑的沉思,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开口。“嗯——嗯,”他先发出一声犹豫的感叹,接着才说,“身为一名怀疑论者,我必须告诉你,我不确定地球如今是否存在,或者是否曾经存在过。然而——”他再度沉默不语。
最后终于由宝绮思接口:“我猜,博士,你想到一件可能很重要的事。”
“重要吗?我很怀疑。”丹尼亚多轻声说,“不过也许很有意思。地球不是唯一行踪成谜的行星,第一波殖民者——在我们的传说中,称他们为‘太空族’——他们的世界如今也不知所踪。有些人管那些世界叫‘太空世界’,也有人称之为‘禁忌世界’,后者现在较为通用。
“传说是这么说的,在他们的黄金时代,太空族使寿命延长到数个世纪,并且拒绝让我们的短寿命祖先登陆他们的世界。在我们击败他们之后,情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我们不屑和他们来往,禁止我们的船舰和行商跟他们接触,要让他们自生自灭。因此那些行星变成了禁忌世界。根据传说的记述,我们确定根本无需插手,惩罚者便会毁灭他们,而他显然做到了。至少,据我们所知,已经有许多仟年,不曾见到太空族在银河出现。”
“你认为太空族会知道地球的下落吗?”崔维兹问。
“想必如此,他们的世界比我们任何一个世界都要古老。但前提是必须还有太空族存在,而这是极端不可能的事。”
“即使他们早就不存在了,他们的世界总该还在,或许会保有一些记录。”
“前提是你能找到这些世界。”
崔维兹看来冒火了。“你的意思是,想要寻找下落不明的地球,应该能在太空世界上找到线索,可是那些世界同样下落不明?”
丹尼亚多耸了耸肩。“我们已经有两万年未跟它们来往,连想都没有想到它们。而它们也像地球一样,隐藏到了历史的迷雾中。”
“太空族分布在多少个世界上?”
“传说中有五十个这样的世界——一个可疑的整数,实际上可能少得多。”
“你却不知道其中任何一个的位置?”
“嗯,这个,我想——”
“你想些什么?”
丹尼亚多说:“由于太古历史是我的业余嗜好,我和裴洛拉特博士一样,有时会翻查些古老的文件,找找看有没有任何提到太古时期的记载,我是指比传说更可靠的记载。去年,我发现了藏在一艘古代太空船中的记录,那些记录几乎已经无法解读。它的年代非常久远,当时我们的世界还不叫康普隆,而是使用‘贝莱世界’这个名称。我认为,我们传说中的‘班伯利世界’,可能就是从那个名字演变而来的。”
裴洛拉特兴奋地问:“你发表了吗?”
“没有。”丹尼亚多说,“正如一句古老格言所云:在我确定泳池有水没水之前,我可不愿往下跳。你可知道,那个记录中提到一件事,那艘太空船的船长造访过某个太空世界,还带了一名太空族女子离去。”
宝绮思道:“可是你刚才说,太空族不允许他人造访。”
“没错,这正是我未将记录发表的原因,它听来实在难以置信。有些暧昧不明的传说事迹,可以解释为太空族的故事,包括他们和我们的祖先‘银河殖民者’之间的冲突。这类传说事迹并不是康普隆的特产,许多世界上都有大同小异的故事,但有一点完全一致——太空族和银河殖民者绝不会在一起,双方没有社交接触,更别提两性间的接触。可是那个记录中的殖民者船长和太空族女子,却显然因爱情而结合,这实在太不可思议。我不相信这个故事有可能被人接受,顶多只会被视为一篇浪漫的历史小说。”
崔维兹显得很失望。“就这样吗?”
“不只这样,议员先生,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在太空船残存的航行日志中,发现了一些数据,可能代表几组空间坐标,但也可能不是。假如真是的话——我再重复一遍,怀疑论者的荣誉心使我必须这样说,也有可能并不是——那么,内在证据使我得到一个结论,它们是三个太空世界的空间坐标。其中一个,或许就是那名船长曾经登陆的世界,他就是从那个世界带走了他的太空族爱人。”
崔维兹说:“就算这个故事纯属杜撰,有没有可能坐标仍是真实的?”
“有这个可能。”丹尼亚多说,“我会把那些数字给你,你喜欢怎样利用都可以,不过你可能一无所获——但我有个很有趣的想法。”他又展现了短暂的笑容。
“什么想法?”崔维兹问。“万一其中一组坐标代表地球的位置呢?”
27康普隆的太阳射出纯正的橙色光芒,看来比端点星的太阳还要大,但由于它相当接近地平线,只能送来微弱的热量。好在风并不强,不过吹在崔维兹脸颊上,仍然令他感到冰冷刺痛。
他的身子瑟缩在电暖大衣里发抖,那件衣服是蜜特札・李札乐送给他的,她现在就站在他身旁。他说:“总该有暖和的时候吧,蜜特札。”
她很快瞥了太阳一眼。站在这个空旷的太空航站里,她并未显出任何不适。高大的她身上穿的大衣比崔维兹的还薄,即使她并非一点也不怕冷,至少表现得毫不在乎。
她说:“我们有个美丽的夏季,虽然为时不长,但农作物都能适应。作物品种全部经过精挑细选,能在阳光下迅速生长,而且不容易受霜害。本地的动物都生有厚实的毛皮,举世公认全银河最佳的羊毛即产自康普隆。此外,康普隆的轨道上还有许多太空农场,上面种植各种热带水果,我们还外销风味绝佳的凤梨罐头。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这些,只知道我们是个寒冷的世界。”
崔维兹说:“我很感谢你来为我们送行,蜜特札,并感谢你愿意跟我们合作,让我们能继续完成任务。然而,为了让我自己心安理得,我必须问一句,你会不会为自己惹上大麻烦?”
“不会!”她骄傲地摇了摇头,“不会有任何麻烦。首先,不会有人来质问我,一切运输系统皆由我控制,也就是说,这座太空航站和其他航站的法规,以及有关入境站、船舰来去的所有法规,通通由我一个人制定。我全权处理这些事情,总理乐得不必为任何细节烦心。就算我受到诘问,也只要据实相告即可。政府一定会称赞我未将太空艇交给基地,如果不妨让民众也知道,他们的反应想必也一样。而基地根本不会晓得这件事。”
崔维兹说:“政府或许愿意见到基地未能如愿,但是你放走了我们,他们会赞成你的决定吗?”
李札乐微微一笑。“你是个高尚的君子,崔维兹。你为了保住太空艇,不屈不挠奋战到底,现在你成功了,又开始为我的安危操心。”
她试着向他靠近,仿佛忍不住想做个亲昵的动作。不过,显然在经过一番挣扎后,她终于克制住这个冲动。
她又恢复了率直的口气,说道:“即使他们质疑我的决定,我只消告诉他们,你一直都在寻找最古世界,他们就一定会说我做得对,的确应该尽快摆脱你们,连太空艇一块赶走。然后他们会进行一些赎罪仪式,以弥补当初准许你登陆的错误,虽然我们原先无法猜到你在做什么。”
“你当真担心由于我的出现,而为你自己和这个世界带来不幸吗?”
“的确如此。”李札乐生硬地答道,再改用较缓和的语气说,“你已经为我带来不幸,我认识你之后,康普隆的男人会显得更加索然无味。我的渴求从此再也无法满足,惩罚者已经决定让我万劫不复。”
崔维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并非希望你改变自己的想法,但我也不希望你被无谓的忧虑困扰。你必须知道,所谓我会带来不幸这种说法,只不过是迷信罢了。”
“我想,是那个怀疑论者告诉你的。”
“他不必告诉我,我也一样知道。”
李札乐伸手抹了抹脸,因为她突出的双眉上积了一道细霜。“我知道有些人认为这是迷信,可是最古世界会带来噩运,却是千真万确的事。过去已经有许多实例,不管怀疑论者如何巧言善辩,也无法否定既有的事实。”
她突然伸出右手。“再会了,葛兰。进太空艇跟你的伙伴会合吧,免得你那娇弱的端点星身子,在我们寒冷的和风里冻僵了。”
“告辞了,蜜特札,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再见到你。”
“是啊,你答应过会回来,我也试着让自己相信。我甚至告诉自己,到时我将飞到太空,在你的太空艇中和你相会,这样噩运就只会降临在我身上,不至于殃及我的世界——可是你不会再回来了。”
“不!我会回来!你曾带给我这样的快乐,我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此时此刻,崔维兹坚决相信自己是认真的。
“我不怀疑你的浪漫冲动,可爱的基地人,可是那些冒险寻找最古世界的人,全都永远回不来了——回不到任何地方,我自己心里很清楚。”
崔维兹尽力不让牙齿打战,虽然只是因为天气寒冷,他的牙齿才不受控制,但他不愿让她以为那是由于自己胆怯。他说:“那也是迷信。”
“不过,”她说,“那也是事实。”
28回到远星号驾驶舱的感觉真好。它或许只是无尽星空中的一个小囚笼,当成房间实在太挤了些,然而,它却令人感到那么熟悉、那么友善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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