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哭

李凤并不知道陈汉三在那个房间，但这当然不是什么问题，去了吧台问了下服务小姐小姐，服务小姐小姐还没回答呢边上一个男人倒是上下打量着李凤后有些疑惑的问：“你是三哥新认识的小兄弟？”

这算是个小意外，李凤看了眼倚在总台这里看起来还在等什么人的纹身男人后眼神多少有些奇怪，本来这个男人不会死去的，但现在……。

“哦，我和三哥并不怎么熟悉，但见过，这次来是金水老大让我来送点东西。”

李凤随口回了句并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包装袋，他知道陈汉三和一个叫金水帮的有联系。

“那我交给三哥就可以了。”

“这……金水老大说了要我亲自交到三哥手上，不好意思。”

“大陆仔，又是什么鬼东西还看的这么要紧了，算了算了，在这里也是等的无聊，我带你过去。”

“那最好不过了。”李凤笑笑。

一起上了二楼，刚拐到一条走廊里李凤就开始带手套，因为走廊里这会一个人都没有，往前又走了几米，那名纹身男侧身扭头手臂指着一个房间门要说什么时，猛然间这才发现李凤距离他有些过近了，还没愣一下神时就感觉背心一凉，等他意识到什么要叫出来或者呻吟出来时，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

几秒钟后李凤把纹身男放在了走廊边一个大花瓶的旁边，纹身男还没有死去，但他已经无法大动作的挣扎和喊叫什么了。

李凤起身，随手把墨镜重新戴上时看了眼另一个包间的房门，随即那道门就开了，走出来一个推着餐车的服务小姐小姐，服务小姐小姐看了一眼李凤和他身前倚倒在墙脚的男人后询问李凤是否需要帮助？

“不用了，谢谢，他只是喝多了，休息一下就好。”李凤笑着回了一句。

服务小姐小姐点点头推着餐车向走廊出口走去后，李凤又拿出了那个黑色小塑料袋，从里面拿出来个口罩，带上的同时向目标房门走去。

走到门口时，李凤的左手刚刚拧好消音器，左手去拧门把手时李凤举枪的右手已经举起，房门被打开，正对门的陈汉三觉察到房门开了，微微扭头只是撇到了一眼李凤，还没来的急奇怪怎么有戴口罩的人进来，更没有注意到李凤举起的手枪时一声轻响后陈汉三额头上就多了个血窟窿并仰身就倒。

忽如其来的场景甚至让席间的说笑声都没有停止下来，而子弹还在飞，房门每多开几度李凤就扣动一下扳机，房门半开后李凤放开了门把手扭身走向走廊的尽头，任务已经完成，十五人的大桌子上七个男性都已经死亡，另外四个女的一个晕了，另外三个还在抽凉气翻白眼珠子。

李凤拉开走廊尽头的窗户时，走廊的那一头服务小姐小姐这才回头望，因为不但气味不对还听到了走廊尽头那个雅间里有摔东西的声音，但她只是看到了李凤从窗户翻出去的背影，刚伸出手想说那太危险了时，走廊尽头的雅间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警察赶到时李凤已经走进了远处的一个地铁站，买票时想到的却是别的事情，香市的地铁不像首都地铁，首都地铁夜里零点前就彻底停止运营了，香市地铁多运营半个多小时，为什么差了半小时据说是因为首都地底有邪气，地铁不能在零点后运营，免的出意外，对于这个奇怪的传说李凤倒是有些好奇的，好奇这传说是怎么来的，依据是什么？就因为首都那里以前战争太多埋在地底的人也多吗？真要这么说的话在李凤看来香市也好不到那里去，他们倒是还敢在零点后运营地铁。

思索着一些无聊的事情，李凤重新打开手机时站在地铁站里看着左右地铁通道里的黑暗若有所思，对那些黑暗李凤似乎有些感觉，但到底是因为什么李凤却摸不着头绪，一般有这种感觉时那就是有事，可李凤自己都奇怪，自己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去那样黑暗的通道里走一趟呢？总不会是因为无聊吧？

等了一会李凤上了地铁，他要去的是最后一站，本来就住的最边缘，就算下了地铁后还要走好久才能到窝子里，不过李凤不介意，并且今天他不介意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在路上他打算自己买一瓶子酒顺顺。

这时候地铁上人很多，李凤做的时间久，就一直往后车厢走，果然，最后一节车厢里还有几个座位，李凤找了角落里一个座位坐了下来，看着手机时寻思着明天再把武器还回支援点，顺便上交报告，一般情况下完成了这样的任务都会被立刻调回的，所以明天行李也该收拾了，另外也要和中介人交涉下把租住的房子准备还掉。

计划着明天的事情，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站点也一个个的路过，接近终点站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李凤用手机和李洁聊着天，心里也不无抱怨，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如此的积极，如此的努力奋进至于吗？关键是这让自己情何以堪呀……。

有个乞丐此时接近了李凤，这时候这一节车厢里就剩下了几个乘客而已，这个乞丐李凤也早就听到了她的动静，不过李凤忙着聊天没理会，只是听出来了这个乞丐大约年龄不大，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清她的哀求声都在说些什么，另外就是她爬行的声音和推着一个铝合金盆子的声响，大约是双腿断了，但也只是可能，假装腿断了装可怜在地上爬乞讨的多了去了，之前这乞丐乞讨时还被人呵斥过几声，并要她赶紧滚开，看来这是个老乞丐了，别人都知道她了，因此李凤一点都没在意。

金属盆子摩擦着地铁地板的声响到了自己的脚前时，看着手机的李凤这才隐约听清楚了一个字，乞丐说的应该是一句话，可李凤只模糊的听出来了一个求字，面对这种情况李凤也没多想什么，左手拿着手机灵巧的按着字母打字，右手去摸口袋，摸出了几枚硬币头都没抬的准确丢在了乞丐推着的金属盆子里，然后继续双手打字。

黯哑的声音听到了声响后似乎说了什么，还是听不清楚，不过已经不关自己的事情了，李凤继续忙自己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时乞丐的身影在李凤的眼帘内扭曲着爬过……。

李洁在手机里发消息，说高空作业的安全设备太贵了，想省钱买点二手的国内产的凑合下算了，李凤不得不交代她安全第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招募的工人安全问题必须要放在第一位，并且工人们要有足够的时间学习和训练过后才上岗，这才保险。

快捷的打着字时李凤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和意乱，能让自己有这样的感觉绝不是什么小事和好事，李凤迅速抬眼打量自己的周围并感觉，然后李凤全身都僵住了，随即双手拿着的手机悄然滑落……。

一声不大的声响后，车厢里还剩下的几名乘客有的不闻不问，有的稍微扭头看了眼李凤后也就不管了，而此时李凤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喉咙都好像被什么给卡住了，他几乎是浑身颤抖的缓缓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站起来了也没站直，而是弯着腰，两只手向前伸着手指头抖的就像是秋天里的落叶。

在他的身前脚下，那名乞丐还在扭曲着爬行，而李凤现在这种状态只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让自己不安的源头，就是这名看起来很小的乞丐，李凤只是看到了她瘦小的背影听到的也是黯哑不清的声音，可李凤是谁，他注意某件事物时思维的清晰度和迅捷非同寻常，所以李凤立刻就知道这小乞丐是谁了：小美！

认识到这一点后李凤第一个念头就是疑问，小美怎么成了乞丐了？她为什么不回家？下一刻这念头就没有了，因为李凤看清楚了小美的状况，现在脏兮兮穿着破烂衣服的小美双腿确实是瘸了，她的双脚脚脖子处杂乱的包扎里还有血腥味和腐臭浓肿的气味，包括一条扭曲肿胀的手臂看起来也断了，更严重的是，即使现在角度不好，但李凤也知道，小美的双眼……已经瞎了，她的双眼窝是完全塌陷的……！

小美现在的样子和十几天前那个穿着朴素小校服，打着小领带的小美天差地别，一般人看起来两者或许根本就没有联系，甚至李凤也怀疑并且宁愿自己是看错了，可自己的心底在告诉李凤：“你就不要欺骗你自己了。”

认识到这一点后李凤颤抖的跟筛子似的缓缓站起，小美发生了什么李凤在瞬间就有了大概，她被拐卖了或者干脆就被她的母亲给卖掉了，然后……然后李凤不愿意去想象小美都遭遇了什么！而李凤的脸，一阵异样的发红转瞬间又变的雪一样的发白，两种颜色交替变换了几次后李凤一脸的铁青，甚至青到了发黑，这是李凤首次愤怒和哀伤到了这一地步，在秀宁市碰上的糟心事都没让李凤如此过！

不到三秒后，李凤有些眩晕，但声音却异常冷静并且努力温和的叫了一声：“小美？”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地上还在缓慢爬行的小美呆住了，然后小小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并用唯一能用的手挣扎着拼命努力着向熟悉的声音爬了过来，此时地铁抵达了终点站，停车时地铁有些稍微的晃动，但就这一点晃动就让李凤倒地，他本来想弯腰抱起小美，可此时他摇晃着跪倒在地，颤抖而苍白并且僵直的手捞了三次才把小美勉强抱在了怀里……。

抱住了小美李凤看的清楚，脸上有烧伤和红肿，双眼窝塌陷的小美在哭泣，泪水从她的眼窝中夹杂着黑紫色的小血块和脓水流了出来，但她很难哭出声来，从她张开的嘴巴里，李凤看到了少了大半截的舌头，并且看她溃烂的口腔，明显可以看出是被烧伤过，难怪小美已经很难说的出话来了并且嗓子异常的黯哑了……。

看到这一切李凤到底喘过气来了，脸色也不在变换，甚至心情也彻底平静了下来，平静到山崩地裂、平静到狂风巨浪、平静到世界崩溃！

李凤嗓音异常的柔和，安慰着痛哭的抽搐却最多只能啊啊叫的小美，明知道这样对于猜想中经历过什么的小美此刻没有用，可自己此刻又能做什么呢！？

李凤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甚至希望自己哪怕成为拥有超级能力的恶魔也认了，他甚至开始召唤心底的另一个“自己”，不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此刻能帮助手足无措的自己减轻小美的痛苦和哀伤，哪怕一分一毫也好，但心底没有回应……。

“不哭了，小美，不哭了，已经没事了，你从现在开始会很安全，不哭了……。”

这样说着时，李凤的双眼浮现上了一层浓重的殷红，然后鲜艳的血滴从他的眼角流下……。

擦拭了一下眼角后，李凤顺着小美的背部，小美哭泣的喘不上来气了，李凤抱着小美站了起来，此刻他才想到应该立刻送小美去医院，这倒是不怪李凤，此刻他岂止是心乱而已。

撞开了到了门口没走还在车门处张望并准备问李凤什么的乘客，李凤以最快的速度出了车门，然后又闪了回来，抄起了自己的手机，出了终点站，在路上拉住了一人焦急的询问了附近的医院，知道并不远后李凤一路狂奔闯进了医院并把小美交到了急诊医生的手上，如果不是医生强硬拒绝，如果不是医生说是为了小美好，李凤肯定跟着去急诊室，但最终他只能在急诊室外焦急的转圈子。

一名护士没多久就出了急诊室，让李凤填表时尽管客气，但还是带着怀疑的目光说：“李先生是吧？您说这个小女孩子是您邻居家的女儿对吧？她的情况……很不好并且怎么说呢，有些特殊，如果按照您说的您找不到她的家人的话，那么您最好自己报警找来一名警察做下笔录，如果您不这样做的话，我们会报警，另外还请您先预支一部分费用。”

“我自己会叫警察来。”李凤阴沉着脸刷刷几笔填了表格，然后拿出自己的卡预付医药费时开始拨打号码，先拨的就是联络办，毕竟那才是无产阶级自己人，并且晚上有值班的，但……李凤并没有报多大希望。

果然，电话那边听说李凤碰上了事关当地人的刑事案件后，根本就不问到底什么事情，看样子也根本就不想听，多少有些不耐烦的让李凤报警，让当地警方来处理，并且还算委婉的提醒了李凤一句，既然你是特殊人员就更不应该因为这样无聊的事情而多事了，处理好你自己的任务即可。

李凤也没在多说什么，说起了自己临时需要用些钱，询问这件事是否可行。

这个倒是没多大问题，第二个月的出差补助可以先转账发放，另外按照规定，在特殊情况下像李凤这种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员可以不说出理由直接支取一部分金钱，李凤目前最高的额度是三万，询问李凤要支取多少并且是否现在就要？

答案是肯定的，缘故是李凤身上带着的只是他的私房钱而已，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块多点那样子，要家里给转账的话这里的提款机恐怕很少有能认自己银行卡的，也难找，毕竟这里用的钱还不一样，而联络办给的倒是这里的钱。

凑够五万块应该能先应应急了，剩下的就是找警察的事情了，看护士怀疑自己的眼神李凤就不打算找普通警察，要找就找多少知道一些自己身份的人，省的麻烦，于是人选就剩下一个了，问联络办的工作人员要了赫连科长的手机号码后李凤直接打了过去，原本他只有赫连科长的办公室座机电话，但现在她肯定不在办公室。

电话打通之后听起来赫连科长还没休息，电话那头听起来也有些杂乱，应该是正在聚餐什么的，李凤勉强打了个招呼后报上了自己的假名李凡。

那边赫连小姐听了后愣了好一会，回想了好一会这才想起来李凡是谁了，然后反应极快的立刻没好气的询问李凤为什么打扰她！？不是以前说过不是工作时间不要给她打电话吗！？

赫连小姐态度不好李凤更是没好气：“发生了严重的事情，我现在在新生医院急诊室这里，还请赫连小姐立刻赶来，否则发生什么后果我不任何责任！”

说完李凤直接挂了电话，赫连小姐再打来他也不接，回头就看着还在盯着他的小护士说警察一会就来了。

九点三刻，李凤在卫生间门口两口抽完第三根烟时，赫连小姐急匆匆并且满脸严肃的快步拐进了急诊室的走廊里，李凤丢掉烟把子往前迎了两步。

“你不是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赫连小姐略微有些尖叫的看着李凤满是没好气的问着。

本来李凤嗓子里就一直咕嘟嘟的响，那是他想要咆哮但却强忍住的声音，本来李凤还想勉强和赫连小姐解释下，但现在李凤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是指指一边柜台里的小护士。

对当地人赫连小姐脾气好了点，怒视了并鄙视了李凤几眼后转向了迎上来的小护士，两人开始就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了起来，李凤看了急诊手术室还在亮着“手术中”的三个字后拐弯又去卫生间门口狠狠的抽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