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血河传承

鲜血长河是血族力量的源泉，但不知从何时起，它仿佛在慢慢陷入沉寂，尤其是人类崛起后的一千年中，就连原生种的觉醒也无法再触动圣河涟漪。

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如果圣河真归于沉眠，整个血族的力量都会缓缓下降。虽然上位血族们的力量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明显影响，但极少数核心人物却已经注意到一些蛛丝马迹，比如夜之女王莉莉丝，沉睡的时间正变得越来越长。

哈布斯成功点燃火之冠冕的鲜血印记，震动了整个黑暗世界。此事激起的波澜还刚刚开始，不但血族氏族间，永夜议会中也正暗流汹涌，可就在这样微妙的时刻，鲜血长河竟然又一次被激活了。

圣河不再沉寂，对整个血族来说是一件好事。而且得到鲜血长河承认的，按照以往先例，未来至少会是一名大公爵。然而对斯伯克氏族来说，此事也同时存在风险，若此人出自敌对氏族，会是再糟糕不过的事情。

这就是哈布斯口中即是好事，也是坏事之意。

一些敏锐的人还注意到，这次圣河共鸣就连公爵们也毫无所觉，仅哈布斯亲王有感应，竟然还不知道对方身份，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人究竟是谁？

在这一刻，有不少人想到了一个名字，帕斯氏族的爱德华。如果说如今的血族中，谁最有可能得到鲜血长河的承认，那就只有传承了夜之女王血脉的圣子。但是那个万年来都牢牢占据第一氏族位置的强势家族，如果再出一名大公爵，对其他氏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想到这一点，大厅内渐渐沉寂。

这时哈布斯再次开口，低沉的声音如同钟鸣般直接敲打在每个血族的血核上，“各位，不管是谁得到了圣河的承认，那都意味着它正在复苏，而这，是整个圣血之裔的好消息。无论那人出自哪个氏族，我们都没有任何理由畏惧！”

哈布斯亲王向来以温和低调面目示人，但今晚这番话在他略带磁性的低沉嗓音中，却撼动了在场每个血族的血脉，所有人望向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无比炙热。

一名公爵冲出行列，大步走到王座台阶下，单膝跪地，以手抚胸，深深低下头去，“尊敬的哈布斯殿下，卓尔玛的血脉愿为您驱使！”

大厅内血族都是一脸震惊，这可是向黑暗大君致意的最高礼节，就算这位公爵想表达臣服之意，也还是有些过了。

王座上的哈布斯一脸平静，竟坦然受了！

有资格参加这个宴会的，都是斯伯克氏族和盟友氏族的上层人物，还邀请了个别附庸和分支氏族的佼佼者。看到这一幕，许多人立刻明白，这位蛰伏至今的年轻亲王，将要以今夜为起点展露锋芒。

而个别经历了千年的血族长者心中悄然生出更加隐晦的念头，哈布斯亲王接受了那样的礼节，是否说明他的潜力还没走到尽头，在最夸张的想象中，或许火之冠冕能够期待一位从未有过的黑暗大君！这个想法足以令他们被岁月消磨冰凉的血液重新沸腾。

待众人散去，哈布斯独自在王座上坐了一会儿，身影闪动间，已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氏族城堡的空中。

暮光大陆的天穹有着极为瑰丽的色彩，夜幕垂落，与大陆接壤处不是黑色，而是夹杂着深青、金黄的暗紫，月亮从中冉冉升起，拖曳出斑斓的尾芒，缓缓行向中天。

哈布斯静静矗立，目光投向万万里之外的虚空，在与圣河共鸣时，他的洞察感知有刹那跳升了一阶，就在这短短时间里，他发现自己意识中对一线黑暗原火的模糊感应竟然只剩一个幻影。

那线黑暗原火是他给帝国元帅林熙棠留下的旧伤，但这次异常感应并非林熙棠伤势愈合，否则不会留下幻象投影。林熙棠现在和他有位阶上的差距，能够瞒过哈布斯意识的只可能是全力施展的大衍天机术。

在那个瞬间，哈布斯触摸到了阻断自己感知的浩瀚力量，那是几乎可以牵引星辰的无上威力，那是连黑暗大君都无法逾越的莫测天机。

林熙棠究竟干了什么？

想起永夜大陆那场还在如火如荼进行的战争，哈布斯蓦然感觉到一丝不祥预兆。只是不管帝国算计了永夜议会什么，现在恐怕都来不及挽回了，因为屏蔽了他感知的那道恐怖力量已经成形。

永夜陆域之外的虚空中，大团大团原力风暴覆盖了千里空域，无光君王梅丹佐神情一变，下意识地望向远方。就是这一分神的功夫，他面前突然出现一道细细星光，不知道从多远而来，直刺眉心。

梅丹佐脸色大变，周身血气弥漫，瞬间横移，堪堪闪过了这道星光。星光有着极为恐怖的威力，轻而易举的就洞穿了梅丹佐的血气，所过之处，血气大片湮灭，在弥漫极广的血云中开出一个巨大空洞。

这些血气都是梅丹佐最本源的力量，一旦损失就难以恢复，只能日后慢慢修炼回来。然而正因为是梅丹佐的本源力量，想要湮灭血气岂是能够简单做到的？

星光几乎是和梅丹佐擦身而过，在他燕尾礼服上留下一个烧焦的小洞。梅丹佐脸色极为难看，他貌似没有受伤，实际上真正的损失都在那些被湮灭的血气上。

在梅丹佐对面，长眉飘飘的指极王自虚空中走出，微笑道：“梅丹佐，和本王对阵还敢分心，你也未免太自负了些。刚才那一下，够你回去练个十年了。”

梅丹佐不怒反笑，道：“刚刚鲜血长河突然再次复苏，才让我一时失神，这意味着我们圣血之裔中又有人得到了圣河力量，至少会出现一位新的大公爵，就是亲王也有可能。指极老头，你现在还为这点小便宜高兴吗？”

指极王面色微显凝重，若真如梅丹佐所说，那还不是血族多了一位大公爵那样简单。在所有黑暗种族中，由于血族的底层族人和血奴以人为食，可以说血族就是人类的天敌，相比之下，人族与另外三大黑暗种族之间倒是并没有那种天然敌对的关系。

鲜血长河可能沉寂只是一种猜测，永夜议会也就内圈和圣山的大能有所觉察，黎明阵营更是一无所知。然而短短一年内，鲜血长河两次共鸣却是实实在在放于眼前，血族的力量之源如此活跃，就和帝国中兴英才辈出是一个道理，必将带来血族实力的全面提升。

不过指极王何许人也，立刻将担忧放到一边，淡笑道：“鲜血长河那是将来之事，眼下若能把你送回去长眠个三五百年，也就够了。”

梅丹佐面色阴寒，冷道：“想让我沉睡，也得你有那个本事！”

虚空中战事再起，而永夜大营的城堡上空，赵君度和李狂澜对峙也到了彼此都无法忍耐的地步。赵君度的气息中已带出杀意，这时李狂澜忽然道：“一起下去，我先你后。”

“也好。”赵君度自然毫不犹豫地应道。

李狂澜手中寒月笼沙光芒大炽，正准备冲入废墟，忽然下方紊乱之极的气息一变，一缕暗金色光芒穿透重重废墟，直射虚空，与冥冥中鲜血长河的气息遥相呼应。

李狂澜还好反应够快，瞬间止住去势，那道暗金光芒几乎是贴着他的额头掠过，将几根鬓发无声无息地切断。

饶是李狂澜经历过大风大浪，刹那间也出了一身冷汗。事出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分辨那道暗金光芒究竟是什么。

赵君度脸色微变，暗金光芒的出现毫无征兆，他竟没有丝毫感应，也看不出它的性质。赵君度向李狂澜望了一眼，越过他，向废墟内跃下。

李狂澜脸色凝重，也跟着赵君度一起跳下。废墟之下很有可能出现了非同一般的强者，此刻两人都暂时把个人争锋、家族恩怨放到了一边，先行下去看个明白再说。

此刻在废墟深处，千夜的意识刚刚从鲜血长河中退出，脑海中多了无数记忆片段，一时之间仍然有些眩晕。

这和上次通过黑之书看到的血河还不一样，那些片段的内容竟是血族传承知识。然而其中有不少内容却和千夜所知的常识不符，有一段神秘信息引起了他格外的注意。

在无数色泽鲜红，如同血滴般的传承知识中，只有这一滴是深沉的暗金色，和千夜意识一触，这滴传承立刻化作一段段信息融入。

这是一段血族古老的等级划分体系，和千夜所知的现有体系完全不同。比如说在这一体系中，燃金之血是子爵阶段的标志。拥有燃金之血，才能算是真正的血族贵族。如果没有，哪怕血气达到子爵标准，也不能踏入真正上位的大门。

至于伯爵，则是需要通体血液全部转化为燃金之血，方可入门，而如果想要成就侯爵，则需要血核完成初步晶化才行。

这套体系可比目前已知的血族等级体系高的太多了，尤其重视血气质量上的差异。按照它的划分，千夜过往所见的大多数血族子爵伯爵，根本连贵族都算不上，只能说是空有力量的暴发户。

不过即使按照这段传承的分级，在汲取了魔裔精血后，千夜也已经成为二等子爵，距离一等子爵不过一步之遥。

一滴魔裔伯爵的精血，竟能让他接近跨越一个完整的大等级，这可绝非寻常。千夜此前还从未击杀过如此高等级的魔裔，也不知这只是巧合，还是魔裔精血都对血族有重大作用。

如果是后者，那么血族和魔裔之间的关系可就有意思了，绝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