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聚会中

他喜欢良宸。

余殷喜欢良宸。

余殷在心中默念着，一想到这句话, 就像是从无边无际的恐慌之中, 开出了一朵绚丽的花, 花朵的芬芳足以让人忘记原先的恐慌。

余殷坐在电脑前, 想了想, 又重新打开了刚才那个网页。

主题：喜欢一个男的该怎么办？

楼主：我是男生，喜欢一个男生，每次看到他我都很开心，但是我不想伤害他，想忘了他, 可是我又做不到？好痛苦, 该怎么办？

1L(匿名用户)：忍住，千万不要说出来，你放在心里就好, 实在忍不住就找个借口接近他, 但是不要告诉别人, 别人的目光不是谁都承受得了的。

2L（匿名用户）：过来人告诉你，不要告诉他, 因为不仅没有好结果，还会失去一个好朋友。

3L（匿名用户）：先想清楚自己的心意，确定你是真的喜欢男生？还是一时迷惑。不能确定对方也一样, 那就先从朋友做起吧。

4L（匿名用户）：你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行动吧，要不然很容易让自己陷入难堪的。不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目光了。

5L（匿名用户）：慢慢来，会变好的, 我就是这样跟我男票在一起的，你可以先试探对方是否喜欢同性？

6L（匿名用户）：喜欢就大胆去爱呀，如果对方也爱你，那就行了，不要太在乎别人的目光了，都好有几个国家都通过同性婚姻法了，说不定哪天华国也通过了呢？

余殷将每一条回复都看了，虽然也有些楼层的回复言语过激，甚至不堪入目，但是大部分的回复都是友好的，站在了楼主的角度为他考虑。

余殷自动过滤了那些不堪入目的回复，企图从中间找出一些有用的建议，但是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要先确认对方是否喜欢同性，甚至确认对方是否喜欢自己，不要盲目告白，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虽然眼睛盯着屏幕，但是余殷已经开始神游天外了。

良宸到底会不会喜欢同性呢？余殷陷入了思考当中。

他一会儿觉得良宸会喜欢自己，毕竟他对自己真的很好。一会儿又觉得他对自己好只是因为他生性温柔。良宸不会喜欢上一个男生，毕竟他还对江天珊另眼相看呢。

一想到这，余殷气鼓鼓地关了电脑。越想越气，凭什么自己在这里踌躇不安，对方却能安之若素，甚至还对别的女生另眼相看。

“真是个混蛋。”余殷生气地推开了电脑椅，起身离开了电脑桌。

又想起了楼里劝说楼主不要轻易尝试告白的回复，自言自语道：“我才不会去告白呢。”

如果良宸不喜欢男生喜欢自己，莽撞告白只会失去一个好朋友；如果对方喜欢自己，那凭什么要自己先告白，对方为什么不先说出来？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余殷总算淡定了一些，灵光一闪，对于江天珊要求的情歌居然有了一点点灵感。于是余殷决定好好工作，认真工作就能把良宸给忘了。

也许是因为有感而发，这首歌余殷写得很顺利，很快就写出了完整的作品。

正在他想要联系江天珊的时候，却先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歌我已经写好了，直接发给你吗？”余殷问道。

江天珊十分惊讶，“这么快吗？”这才过了多久，歌就写好了，这叫不擅长情歌吗？

“你不是来催歌的吗？”听见江天珊那么惊讶，余殷也愣了，还以为对方是急着要歌所以才打电话过来的。

“当然不是，我有那么扒皮吗？”江天珊否认，“既然你写好了，那要不聚会的时候顺便带过来？”

“聚会？”余殷一愣，什么聚会，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忘了？”江天珊也被余殷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我小姨最近又在家里搞了一个聚会，上次你不是答应了我姨夫了吗？”

余殷刚开始还是一愣，慢慢才想起来，正是自己愣神只知道点头的时候答应的，如果不是江天珊的电话，只怕自己就要失约了。他感激地开口，“谢谢你的提醒啊。”

“没事。”江天珊也没在意，她打电话还有另外一请求，“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你帮忙签个名，我小姨是你的粉丝。”

之前余殷在“星光熠熠”的节目上时，她小姨就一直为他投票，甚至号召所有人给他投票，之后他出了专辑后，她小姨更是第一时间就买了十张。

之前她姨夫开演唱会的时候，小姨正好在国外，等她回国后发现嘉宾居然是余殷，气得她跟姨夫生了好几天气。直到姨夫跟小姨说，他把余殷请来参加聚会，小姨才原谅了姨夫。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余殷心中一喜。

挂了电话之后，余殷拿出了一张全新的专辑，找了一支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萧博昆的太太原本是一名演员，后来生了宝宝之后就慢慢退出娱乐圈，只专注于话剧。她生性开朗，在家最喜欢的就是组织聚会。因此她家有一个大大的庭院跟大大的客厅，都是为了方便朋友聚会。

余殷没想到一个普通的聚会，没想到居然大部分都是歌坛耳熟能详的前辈。

余殷曾在电视里见过每一个人，但真正见过面的就只有餐厅的老板秦永元了。

秦永元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坐在一起，两人动作亲昵。

余殷就像闯进了大人国的小人物，坐在位置上战战兢兢，就怕自己一个动作在众多前辈面前丢了脸。

“谢谢你的礼物，我非常喜欢。”萧博昆的太太林静云是个优雅的女士，看向余殷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您喜欢就好。”余殷摆摆手，笑着回道。

林静云又拉余殷聊了一会，就被呆在厨房里萧博昆叫走了。

林静云离开之后，余殷心又提了起来。

秦永元看着余殷拘谨的样子，笑了笑，“大家别太严肃了，吓坏了小朋友你们可赔不起。”

闻言众人都笑了，望向余殷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这些人大都在乐坛混了几十年，而余殷可以说是第一个参加他们聚会的新人了。这其中除了萧博昆的太太是他的粉丝这个原因之外，还有萧博昆存了提携后辈之意。

“余殷你来这么早啊。”江天珊跟这群人显然是熟，一进门打了招呼之后就直直朝着余殷走去。“新歌带了吗？”

“带了。”余殷点点头。

“小余写了歌啊？方便给我们看看吗？”秦永元笑得温和。

“当然可以。”余殷连忙将稿子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秦永元。

而后他忐忑不安地望着秦永元，就像是学生时期等待老师批改作业时的心情。

“好歌。”秦永元一拍大腿，看向余殷的眼神温和中又多了几分赞叹。“你们这些小年轻，真的是了不起。”

其他人见秦永元这么夸奖，也好奇地望向了他手中稿子。

秦永元将稿子递给了旁边的一个女歌手周伊青，然而眼神却没有离开余殷的身上。

坐他旁边的男子似乎有所不满，用力拉了拉他的手。

秦永元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么大的人还跟一个小年计较，不过他还是转过头安慰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余殷听到秦永元的评价，安心了几分。但是看着秦永元跟身旁的男子的互动，总觉得有几分说不清的不对。

江天珊很心急，很想立马知道余殷为自己写的歌到底是怎样的。但是长辈在场，她又不好抢，于是挤到了周伊青身边，跟着她一起看。越看越觉得喜欢，甚至忍不住自己开始哼哼起来。

“不错不错。”周伊青也笑着赞赏道。

“不如让我们先饱饱耳福吧驴蹄。”有人建议道。

“让珊珊来一段。”

江天珊也不怵，大方地说道：“那我得先熟悉下旋律，要是有伴奏就更好了。”

余殷看了看周围，一眼就看到客厅里放着的钢琴，于是开口问道：“钢琴能用吗？我可以给你伴奏。”

“当然可以。”江天珊毫不犹豫地说道。

悠扬的钢琴旋律响起，现场都是内行，自然能够听出这首歌的质量之高。

而江天珊也不愧是小天后，几遍之后，她基本就能完整将一首歌都唱下来了。

“你的目光聚焦在哪里？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

“好想告诉你我心中的秘密，距离再慢慢一点点靠近。你是否会给我回应，你是否对我也有特殊感情？”

歌曲不算复杂，就是讲述暗恋时小小的心思，想要靠近，却又忍不住担心对方的反应。虽然有些酸涩，但更多是想到对方时的喜悦。这种感情，应该很多人都体会过。

江天珊越唱越喜欢，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默默暗恋着男神的时候。

现场的长辈都以一种慈祥的目光看着两个人，听着歌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青涩，笑容越发明显。

江天珊唱完之后，期待地望向了前辈们。

周伊青率先举起大拇指，“不错，很完整很有质量的作品。”

其他人也点头赞同。

江天珊嘟嘟嘴，“周姨，你这样夸的还是余殷啊，我呢？”

周伊青笑着看了一眼江天珊，笑了笑不讲话，吊足了她的胃口后才说道：“不得了哦。”

夸了几句后，才招招手让江天珊过来。

江天珊知道这是有缺点需要自己改进，于是连忙跑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有什么高见吗？周姨。”

“情歌的咬字跟快歌有些区别，尾音的处理也要更加细腻一点……”

现场的前辈丝毫不藏私，向着两个小辈传授了很多技巧。

余殷听得认真，甚至恨不得将这些技巧一一记下。

前辈们见他们学得认真，心中更加满意。场面非常融洽。

林静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个和谐的画面。

“不好意思大家，要打断大家的交流了，可以吃饭了。”

“辛苦啦，辛苦啦。”大家一摸肚子，确实该吃饭了。

萧博昆家里还有设备齐全的K歌房，一群人吃完饭之后，最喜欢的就躲在K歌房里唱歌，通常大家唱的都不是自己的歌，而是最近流行什么就唱什么。甚至还会抽签，让大家唱一些自己不擅长的歌。

前辈们玩得尽兴，余殷则坐在角落里，看着大家玩乐。但是看着一群前辈唱着自己的歌，总让他有几分不自在。

江天珊叼着一块西瓜，凑到了余殷身边，“你这歌不是写得挺好的吗？怎么说自己不擅长情歌？”

余殷不自在地侧过了脸，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

江天珊打量着余殷，“你之前说写不出是因为没谈过恋爱，那现在……”

听到江天珊意味深长的尾音，余殷连忙否认：“没有。”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小声补充道：“还没有。”

江天珊了然地点点头，想到歌词，“还没表白？”

“嗯。”余殷耳朵都红了。

“喜欢就上吧。”江天珊鼓励地拍拍余殷的肩膀。

余殷却沉默了，躲避般地转过头，打量四周，却看到了令自己震惊的一幕。

只见一直跟在秦老师身边沉默寡言的男子凑到了秦老师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让秦老师笑得前俯后仰，眯起了眼睛。而他趁着秦老师大笑的时候，偷偷亲上了秦老师的眼睛。秦老师没有推开他，伸手摸了摸男子的头。

余殷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控制着自己转过头。他见其他人一切如常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看到了没有。

刚刚那一幕就像是蚂蚁一样一直在他的心上爬啊爬。

江天珊却像是心有所感，突然感叹道：“秦老师跟他爱人感情真好。”

“秦……秦老师？”余殷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

江天珊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们感情可好了。”

“秦老师的爱人是男的？”余殷咽了咽口水，小声地问道。

“对啊。”江天珊点点头，而后狐疑地看了余殷一眼。“你不会跟某些蠢货一样觉得同性之间不正常吧？”

“当然不会。”余殷连忙摇摇头，他自己都半只脚踏入了，怎么会质疑别人呢。而且亲眼看到秦老师两人的相处，让他突然有了一种信心，即使是两个男人，也能过上幸福平静的生活的。

“那就好。秦老师他们可浪漫了。”江天珊放心地点点头，看着余殷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于是小声地跟余殷讲起来自己知道的一些小事。

“听说当年秦伯伯去各处演出的时候，戚叔每一场都跟着去了。”江天珊眼冒红心，“而秦伯伯自己都讲了，他的每一场演出，都有一首歌是特意唱给戚叔的。”

最后，江天珊总结般地点点头，“所以说男人之间浪漫起来，是真的太浪漫了。”

余殷完全沉浸在两人的故事中，情不自禁地望了他们一眼，只见两人动作亲昵，旁若无人，即使过了几十年，两人之间依旧流淌着脉脉温情。看着他们两人，余殷甚至开始幻想自己跟良宸老了以后的模样。

正在神游之时，电话响了起来，余殷一看，正是自己在想的那个人。

余殷有点不想接电话，但是铃声却十分有耐心，一直想着。在江天珊疑惑的眼神下，余殷只好拿起手机，走出了K歌房。

“喂。”余殷努力平息快速的心跳，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良宸被余殷冷淡的反应吓了一跳，声音都不自觉变得更加温柔，“你出门了吗？家里没有人。”

“嗯。”余殷默念着“冷静冷静”，“萧老师有个聚会，我在他家呢。”

良宸一愣，突然有种心慌的感觉，以前余殷跟自己无话不谈，甚至连出门去公司都会跟自己说，不会让自己去了他家却扑一个空。“那你好好玩吧，我煲了汤，先放着保温，你回来后记得喝一点。”

“嗯，谢谢。”余殷的脸红彤彤，眼神都是高兴的光芒，语气却十分冷淡。

冷淡得让良宸挂了电话，都在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

而接电话时还很冷冷淡的余殷，却傻傻地盯着电话，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控制不住。良宸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他还没有见过良宸对其他人那么好。而且江天珊说过戚叔追求秦老师的时候，会追着秦老师的每一场演出。这让他想起了之前良宸说的约定了。

等到余殷再回到K歌房的时候，江天珊就发现他满脸春风，眼角的笑意都掩饰不住了。

“怎么？接个电话这么高兴？”江天珊朝着余殷挤眉弄眼。

余殷已经知道了江天珊天性里的八卦，也不管她的打趣，而是小声问道：“那秦老师是怎么确定戚叔喜欢他的呀？”

江天珊难得找到一个年纪差不多的人跟自己聊这些事，于是兴趣高涨，“当然是戚叔告白的。”

然而具体的细节她也不知道，毕竟那个时候她还小得很呢。

余殷有些失落地点点头，似乎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江天珊继续说道：“不过之前据说秦伯伯给戚叔唱了一首情歌。”

余殷眼神一亮，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直到聚会结束后，这个想法还是没有成型。

回到家后，打开门就看见良宸离开前给自己留下的小灯，余殷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失落。而当他看到厨房了还亮着保温灯的汤盅时，又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汤盅里保温着的是鲫鱼菌菇汤，扑鼻而来的香味让余殷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余殷觉得自己脑子可能坏掉了，要不然怎么会一边喝着汤，一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笑出声呢。

喝完汤的那瞬间，余殷决定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就算不能莽撞告白，但是也可以做点什么。秦老师还可以唱情歌暗示，那自己也可效仿。

不过要在怎样的场合唱，唱什么既能传达自己的心意却又不显得突兀，这就是个大问题了。

余殷决定在自己想出解决办法之前，一定要避着点良宸，不能轻易露出马脚。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余殷避着点良宸的想法很快就破产了。

“你说什么？”余殷猛地提高了音量。

电话那端的肖鸿一将手机从耳边移开一点，狐疑地看着手机，不知道余殷受了什么刺激。“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余殷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他能不激动吗？他这才想着躲着点良宸，肖鸿一那边就跟人搭上线了。“你什么时候跟良宸这么熟了？”

“也没有多熟吧，就刚好是个巧合。”肖鸿一摸了摸鼻子，眼珠子滴溜溜转。如果不是隔着电话，余殷一定可以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心虚。

热衷社交的肖鸿一打算办个party，正在寻找一个适合的地点，而良宸的朋友有个一海边酒店刚筹备完，即将投入营业。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在这个还没有对外开放的酒店内举行一个海边part。

“这实在是太适合了，我就没舍得拒绝嘛。大家都是兄弟。”

“才见一面就是兄弟了，你这标准也太低了吧。”余殷吐槽道。

“这你就狭隘了吧，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肖鸿一得意洋洋地说道。“就这样。到时候你跟良宸一起过来，有什么好朋友也一起叫过来，人越多越好。”

说完就挂了电话，让余殷一肚子吐槽的话都说不出来。

于是这吐槽就变成了冲着良宸去了。

“他那个人说风就是雨，做事又是三分钟热度，你还跟着他一起疯。”余殷嘟囔道，声音小的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良宸耐心地听着余殷的碎碎念，“正好酒店需要人检验一下，这不是两全其美嘛。”

“酒店是你朋友的？”余殷好奇地望了一眼良宸，这还是第一次良宸其他朋友的存在。他对其他朋友也是这么好的吗？余殷在心里有些酸溜溜地想到。“什么朋友？”

“其实是我哥的。”良宸看着余殷疑惑的眼神，“是我爷爷的弟弟的孙子。”

当年良宸的爷爷出国去了英国，而他的弟弟留在国内发展。两家人虽然没有生活在一起，但是也时常联系，感情不错。

余殷点点头，“那需要准备什么吗？”

良宸摇摇头，“什么都不需要。你只要带着一颗去玩的心就好了。”

余殷自以为隐蔽地偷瞄着良宸的腹肌，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去了海边应该会穿泳衣吧？余殷不想承认自己对良宸的腹肌很好奇。

良宸哪能没感受到余殷的眼神，不过在心里笑笑，也没有揭穿他。